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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躁動的十里洋場

  有過四萬塊錢縫在衣服里被看出來的經歷,這回的七萬塊,江澈不敢再用老辦法帶了,而且天氣漸熱,見天就是六月份,他再穿件大棉襖帶錢——大概賊都會說,小子,你不要這么囂張。

  身上里里外外地塞了一萬出頭,剩下的就放書包里,弄了個硬皮詞典的空殼夾著,另外再塞上幾本書,上車,扔座位對面的行李架上。

  前世需要這樣帶錢的階段,江澈沒有這么多錢要帶,等他有點錢的時候,異地存取已經很方便了。

  所以這辦法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均瑤”兄弟還有“希望集團“那幾兄弟,都曾在采訪中提到過這個辦法。

  其中精髓,假裝很隨意。

  想想人家幾十上百萬都用蛇皮袋裝過,也就這么扔的,江澈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隨意,身體微微側坐,傾斜靠著車窗,打開一份在車站買的臨州晚報,假裝看報,其實視線都在報紙上面飄。

  眼前走過去一個穿西裝,拿大哥大的,剛扔了一個標有黃山旅游的舊旅行袋在行李架上;還一個,手表估計都近萬,竟然扔上去了一床破棉被…

  這可是往盛海去的列車,江澈猜測著,這節車廂里是不是其實有某個未來的大亨,財富榜上的人物,在用跟自己一樣的方法帶錢。

  列車員在叫賣粵省小商品,現場展示,氣氛熱烈,江澈堅決不看,繼續讓視線飄…時間一長,眼睛有點酸,“這樣下去會不會眼珠就翻不回去了?一直翻白眼。”

  江澈低頭瞇了下眼睛,睜開,瞥見報紙中縫一個長方塊:

  臨州市一次性拍賣37家原國有和集體商店。

  下列具體地址名單。

  臟話差點直接飆出口,因為其中好幾個店址,都是江澈很熟悉的,未來的超級黃金位置,尤其有那么兩三個,只修過沒拆過,因為政府也拆不起那一片…簡直寸土寸鉆石。

  再看拍賣日期,1992年6月12日。

  “來得及啊,就是不知道貴不貴。”

  想到這里,江澈記憶里突然蹦出來一條相關信息:應該就差不多就這前后,有人以145萬元拍下盛海素有華夏第一街之稱的南京路共6家國有、集體商店。

  那可是盛HN京路…臨州比不上吧?更何況這些商店有幾處現在位置還不算好,過兩年才會變繁華。

  江澈有點激動了。

  現在,1992年,如果是讓他屯商品住宅,他不會干——周期太長,資金的利用率和回報率跟通貨膨脹一抵消,其實一點都不合算。

  但凡資金不是多到沒有去處,他都不會做這個選擇…除非有機會連地皮一起買一棟,或蓋一棟。

  就像唐玥,她家小雖小,可是房子完完全全屬于自己,未來幾乎肯定是拆遷暴發戶。

  但是商鋪不一樣,它是能在升值的同時,一直持續創造財富的…簡直就是一只會下金蛋還會長個的鉆石小母雞。

  不能錯過,管它到時候做什么生意,哪怕拿下來先租出去兩年,都要拍它兩間。一輩子不愁的機會,就看那三百張認購證了。

  “對了,我的包。”

  一抬頭,還好,包還在。

  從火車站出來,因為書包拉鏈都是縫死了的,割開的話,掉出來的也先是書,江澈放心地將它背在身后,走出了火車站。

  時隔近三個月,再次來到盛海,這個他睡過車站,教過氣功,詐騙過錢,試過半個月不洗一次頭一次澡,大年夜窩在小旅館煮一碗面的地方。

  “老板,旅館住不住?”

  “老板,有漂亮小姑娘,去看一下?”

  “喜歡年紀大點的?也有。”

  站在出站口外,面對幾名婦女小心翼翼的搭話,江澈愣了愣,三個月前,這種現象還幾乎沒有,至少他沒遇到。

  再看身后,來盛海打工討生活的人明顯變多了,相應遠處街上穿著富貴的人也變多了,就連街邊的店鋪和上面的招牌,都變多,變亮了。

  盛海在急速變化。

  假設一下,每兩張認購證制造一位萬元戶,總計208萬的銷量,扣去大戶,外地人,盛海的普通小市民中一下多出來了多少萬元戶?

  答案是,遍地。

  錢能改變一個人,也能改變一座城市的氣質,曾經繁華于民國的東方巴黎——盛海,十里洋場的空氣中重新彌漫著一股躁動的氣息。

  避開阿姨們的熱情,豁出去坐了一回出租,江澈沒在路上耽擱,甚至沒去韓立大師現場引雷,揚名立萬的小廣場看一眼,直奔王宮飯店。

  先自行辦了入住,到房間,把東西放好,把錢鎖進保險箱,江澈下樓,去了飯店沙龍,褚漣漪依然如故,妝容精致,笑容親切,站在柜臺后面。

  只是換了一身長裙。

  一切看著都很好,只是江澈突然覺得,她像被綁在這里。

  “褚姐。”

  “小澈…我說你也該來了”,褚漣漪回頭,臉上笑容燦爛,問,“住下了么?”這一問隱藏的意思就是,這回估計你帶了很多錢,住的地方要謹慎。

  當然,這話她不會當著來往的人面前直接說出來。

  “嗯,就住這里,6樓。”江澈答道。

  “那就好”,褚漣漪放松說,“這邊都是帶錢的人,這方面的保障一直還不錯。”

  說話間有兩個完全新鮮的面孔經過,跟褚漣漪打了招呼。

  江澈等人走開后才捧了一個盒子放在柜臺上說:“褚姐,我給你帶了點小禮物。”

  其實有不少這里的常客,如果是外地的,回去回來都會給褚漣漪帶點特產之類的,不求什么消息、照顧,只為一份熟絡,熟悉一個環境總是能讓人更安心。

  “哦?”帶著幾分不經意的小雀躍,褚漣漪欣喜地打開木盒。

  盒子是對稱結構,上下兩面都墊有黃色絨布,上頭嵌進去削好的木楔子,每根木楔子上,都掛著一串飾衣鏈或者編制手繩。

  二十一款,每款一串,其中有一款是江澈畫圖,唐玥她們店里剛出的。

  見褚漣漪愣了一下,江澈趕忙跟上解釋,“我前陣子在臨州做了點小生意,就是這個。都是人造工藝品,不值錢,但是一點心意,感謝褚姐一直照顧。”

  褚漣漪表情難得地有些懵,指了指盒子,又指了指江澈,目光驚嘆道:“這個,是你做的?盛海最近剛開始流行知道么,我也很喜歡,只是都還沒空去買。”

  “那正好,褚姐現在肯定是整個盛海款式最齊全的那個,因為這一款”,江澈笑著點頭,指了指其中一款道,“這款我們剛做出來,盛海現在肯定還沒有。”

  褚漣漪開心地點頭,目光保持驚嘆,道:“真的是你做的啊…知道么,有人跟我說,這個東西,綜合產值可以過億,甚至幾億。”

  未來哪止啊,想想幾年后的義烏小商品市場,江澈苦笑一下說:“是的,但是沒有人能壟斷它,這東西也沒有知識產權。”

  聽出來江澈的郁悶,褚漣漪笑著說:“可是你還是很厲害。”

  “謝謝褚姐夸獎。”

  兩個人聊了這幾句,褚漣漪已經有好幾個招呼沒顧上回應,江澈自覺揮手走開,到沙龍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計劃先聽聽情況。

  一個包間門打開,楊禮昌遠遠地坐在直線墻角,向江澈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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