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關上門,互相看著,笑,調整呼吸,這感覺跟剛干翻了運鈔車似的。
“你們說,會不會出事啊?”
到這會兒,終于有人想起來擔心后怕了。
“不至于,就算要算賬也沒咱們的事,今天是江澈夠冷靜,見義勇為。”鄭忻峰兩手往下壓了壓說:“不過今天這事要說好,都別往外說,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另外記住了,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嘴把嚴,誰要是說出去,可別怪剩下七個一起弄死他。”
“對。”
“好。”
“對,誰要是說出去,可別怪兄弟們心狠。”
帶著少年義氣,每個室友都附和,并努力強化自己的語氣。
表完決心后,大家反而都茫然了一下…
“對了,你們說,老板娘那么強壯,她剛剛怎么好像沒拼命反抗啊?就是咬也行啊。”
這一問,又一個新話題被開啟了。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絞盡腦汁的思考。
鄭忻峰看了一圈,嘴角翹了翹,神秘兮兮地說道:“這個我大概知道…就我聽說吧,女人她們只要身上那兩三個地方被摸到,就完了,就沒力氣了,嘎嘣一下…渾身癱軟。”
他說完把每個人看一遍,眼神里滿是得意。
沉默,一種很神奇的感覺在蔓延,就好像…突然發現了一塊新大陸,大部分人的心里都在想象著畫面:
一個女孩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被人摸一把…搖搖晃晃,軟倒在地上,癱軟如泥。
太讓人嘆為觀止了。
“女人…好神奇啊!”一名室友愣呼呼的,滿眼向往地感慨了一句,“可是,為什么要嘎嘣一下?”
“那她們很容易被打劫啊。”另一個滿心憂慮道。
這一刻,江澈覺得,缺乏相關教育和信息渠道的時代,其實蠻有趣。
“都別瞎猜了,說真的…咱們這里到底有沒有誰睡過女人啊?”
室友的發問完畢,所有目光都先投向江澈,這其實是他們一直好奇的問題,只是過往不方便問罷了。
相比后來大學里可以光明正大當著室友的面跑去開房,互相吹噓功能強大,這年頭多數人就算是真的發生了,也會小心瞞著別人,這既是安全的考慮,也是女孩再三的要求。
江澈笑了笑沒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應該怎么算。
室友們剛準備追問,一旁沉默的老呂突然把手舉了起來,低聲說:“我。”
“嗯…啊?你…什么時候啊?”
老呂深呼吸兩下,“就這次過年回去,我相親了,訂婚了,然后訂婚那晚,我喝高了,她照顧我到半夜,趴在床邊睡著了…那什么,反正我們那邊的習慣,訂婚就是可以住一起的。”
沉默,室友們一個個都兩眼發直,充滿向往…都是中專生,在老家銷路都不會差,很多人已經盤算上了。
“原來有點怕被你們笑話,一直沒說”,老呂清了清嗓子,嚴肅說,“她比我大三歲,沒考上中專,高中讀了考不上大學,第二年家里不讓讀了,就在我們那很鄉下的一個村小當了民辦教師…總之,是一個很好的姑娘…我覺得能找著她,是我命好。”
他羞澀地笑了笑,繼續道:“所以,今天大家聊那個話題,下海什么的,反正我是肯定要回去家鄉教書的,然后娶了她,好好過日子。”
老呂說得認真誠懇,大家反而不好再繼續之前的好奇。
“好啊,女大三,抱金磚。”鄭忻峰拱了拱手笑著道。
其他人回過神來,紛紛附和。
江澈想了想,也說了一句:“既然想好了,心態放穩,平平淡淡也挺好的。回去之后你自己努力點,然后爭取早點幫她把編制弄下來,再晚,估計就難了。”
老呂認真點了點頭,突然從床上拎了一件大外套,轉身跑出去。
沒一會兒,他抱著外套從外面回來,放桌上,打開…里面是幾瓶啤酒。
眼看著七名室友,用力地呼吸幾下,老呂說:
“我們那里太偏遠了,從這去好幾天路程,所以,結婚你們肯定是來不了了…另外我窮,你們也知道,就這么幾瓶酒,連個菜都沒有,今個就當…就當我老呂請大家喝我的喜酒了。”
說完他低頭用牙齒咬掉啤酒瓶蓋,一瓶又一瓶,忍著眼眶發紅,往大家的搪瓷杯里倒酒。
第一個舉起杯,他揉了揉眼眶,說:“家里實在窮,一直我的補貼都要往回寄。這三年,多虧大家照顧…欠你們的飯票、開水票,大概是沒機會還了。”
瞬時間,一圈人鼻頭泛酸。
白色的搪瓷杯磕在了一起。
“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
“…”
第一次,407的室友們有了即將分離的感覺。
事實確實也沒多久了。
接下來的話題就變成了各人的前程,絕大部分人還是求穩,準備回家鄉教書,也有想闖一闖的,卻也猶猶豫豫,不敢下決心。
“先回家教兩年書,等有點基礎再看吧。”這是部分人的想法,包括鄭忻峰。
“江澈你呢?”鄭忻峰猛地想起來說:“對了,你那個支教報名的事情怎么辦?你不會真要去吧?”
江澈笑了笑說:“那個不急,我再看看。”
夜里大家都睡著了之后,江澈撕了本書的彩色扉頁,包了個“紅包”,叫醒老呂,叮囑說:“怕畢業那陣太忙忘了…別推,是給嫂子和未來侄子的,你不許拆,帶回去。”
這天夜里江澈做了一個夢,夢里,有一個模糊的女人的身影。
一直到她用手掌在面前橫著一抹,打開,江澈才看清楚那張臉,唐姑娘燦爛地笑著,嘴唇誘人。
“你妹啊…”好在有前世打底,江澈到這就醒來了,不然估計要糟。
果然是荷爾蒙在飛的年紀啊。
這應該不叫愛情,叫發情,得注意一下了。
早晨起來看見鄭忻峰站在床邊,紅頭帶,皮手套,牛仔服…
江澈差點被他嚇一跳,“你干嘛?”
“去叔叔阿姨店門口跳霹靂舞啊。”鄭忻峰靦著臉笑著說。
“還去?可拉倒吧,你再這么三天兩頭地去,我媽都快分不清誰是她親兒子了。”江澈心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么,自從在我家店門口遇見過一次唐廠花,你小子恨不得天天在那跳。
好不容易才讓鄭忻峰相信唐玥上午不會來。
這家伙才又爬回了床上,趁周日,準備睡一上午再去。
九點鐘,江澈獨自先到了店里…江爸早就已經出門了。
“澈兒”,江媽看見江澈第一時間就說,“正好,你跑快點,去你玥兒姐家里一趟。”
江澈詫異,問:“怎么了?”
“這不我上次專門讓你爸在外面給她帶了幾副那個什么橡膠手套嘛,這丫頭實誠,就硬要幫著洗衣服…我拗不過她,一走神,忘了,今一早給她抱走的那兩件衣服里,還四百多塊錢呢。”
江媽說完自己咂摸了一下味道,慌忙強調說:“哎呀,我可不是怕小玥動錢啊…我是怕錢泡水了,這話你一會兒過去可得說清楚,要不她傷心。”
江澈點了點頭。
江媽站門口,給他指了路,又形容了一下唐玥家的樣子。
“去吧,快點…記得一定要把話說清楚啊,不然有你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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