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慢走。”
“好的,謝謝你。”
巡洋艦停在電視臺職工宿舍門口,周媛媛和軍子打了個招呼,告別后,回到自己一室一廳的宿舍里。
洗了把澡,趟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事。
周媛媛覺得自己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得罪了張老師帶來的影響。
如果是在以前,她肯定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
張老師是娛樂圈的人,根深蒂固,人脈深廣,像電視臺副臺長這樣的強力‘朋友’很多,賀總之流的老板、投資商也認識不少。
今天盡管有趙澤君出面,暫時解決了這件事,可是的的確確把張老師這個人給徹底得罪了。
趙澤君有能力,有實力,然而畢竟不是娛樂圈里的人,隔山如隔山,隔圈也如隔山,趙澤君目前的實力,只能說在蘇南省商圈站住了腳,并沒有影響娛樂圈的能力。
娛樂圈拋頭露面的都是戲子,是真正的權力、財富在床上和資本市場上的玩物、棋子,這不假,但戲子的背后,往往就連著這樣那樣的權貴,一個知名藝人,背后能牽扯出一批人來。
和真正的權貴相比,趙澤君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得罪了張老師,不敢說就封死了未來的路,但原本一帆風順的前途,肯定會生出眾多波折阻礙。
進一步想,為了周娜,結下張老師這個仇家,到底有沒有必要…
如果是以前,周媛媛一定會首先想到這些,繼而忐忑不安。
然而今天,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從決定立場鮮明的站在周娜一邊,質問張老師‘為什么她要打你’這句話開始,自己的心里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壓力山大,‘硬著頭皮’,反而異常坦然。
不知不覺中,周媛媛自己都沒有發現在身上的這種變化,以前患得患失的心態好了很多。
壓根沒去煩惱未來的‘麻煩’,根本無暇多顧,得罪張老師可能帶來的麻煩,在她心目里,已經不像以前那么重要。
她此時滿腦子里都是趙澤君的態度。
趙澤君回到公寓之后,從頭到尾說的話不超過十句,看不出喜怒哀樂和態度,簡單的問了幾句情況,就讓軍子開車送她們離開。
周媛媛記得很清楚,老趙一共說了八句話,其中一句是‘嗯’,一句是‘回去早點休息吧’。
聽起來很溫和,甚至近乎溫柔。
但是他毫不猶豫,甚至都沒有征求周娜本人的意見,就把周娜調走了,這是不是間接的表明了他的態度?
趙澤君越是不動聲色,周媛媛越是心里沒底!
周媛媛不怕趙澤君發火,像趙澤君這種人,只要他還愿意對你流露出真實的感情波動,就說明沒把你當外人。
怕就怕這種不冷不熱,平平淡淡,也許心里有感情波動,但完全克制住,面子上保持了風度和客氣。
這種‘克制’,就是疏遠的開始,‘風度’、‘客氣’,就是人和人親密關系之間的一堵墻,一道自我保護難以攻破的心理防線。
夏語冰和趙澤君之間,不就是這樣黃了嗎?
現成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周媛媛太清楚了,趙澤君對夏語冰不是沒有感情,甚至可以為她要人的命,夏語冰對趙澤君也是一樣。他們之所以走到今天,其實和什么男友、女老師沒半毛錢關系,甚至高考、父親去世都關系不大。
就是性格的問題,性格相沖,讓他們兩之間一開始就有這堵墻,直到最后越來越厚,終于完全無法逾越。
周媛媛越想越覺得不妙。
想了半夜,腦仁子都疼,忍不住自言自語的爆了句粗口。
“他媽的,說好了當朋友,最后還真就變成普通朋友了,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樣下去可不行…”
不行?不行也沒其他辦法。
周媛媛也清楚,趙澤君這種男人,主動追,沒什么用,因為他真不缺女人,只要他愿意,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女人立刻就能把他給淹沒了。
一個能帶失戀哥們去會所,甩出一疊錢,讓小姐把哥們當皇帝伺候的人,指望靠追求,就能讓他心軟心動?用胸想都知道不可能!
對付這種人,只能靠‘勾引’!只有讓自己身上產生一種獨特的魅力,對方才有可能像小動物似的,聞到氣味,主動上鉤。
周娜躺在床上仰面朝天,臉上敷著張面膜,煞白煞白的,兩只大眼睛望著天花板,滴溜溜轉了幾下,也想不到什么太好的辦法。
看來要拿下這個家伙,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想要打贏這場戰役取得最終的勝利,首先要保證自己的水準不斷的提高。
周媛媛和夏語冰屬于兩種截然不同的類型,出身優越的夏語冰,天然自帶霸氣光環,決然果斷,鋒銳但易折;而草根出身的周媛媛,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韌性更勝一籌。
周媛媛能打持久戰,趙澤君可打不了。
有的場合需要持久,有的事情,時不我待!
比如說星星廠新廠區和澤業廣場的建設工作。
本周二,星星廠搬遷工作完畢,趙澤君參加了新廠區的剪彩。
其實也沒啥好剪的,沒邀請領導,在場的,除了幾個合作單位的代表,就只有一大群員工,其中不少二傻子,頂著日頭,掛著神秘的笑容,能堅持不退場的唯一原因就是班組長告訴他們開完會中午有紅燒蹄髈可以吃,誰不聽話就不給吃…
大剪刀咔嚓卡擦幾下,剪斷紅線,新的星星廠正式開張。
接下來的工作才是主要的,在辦公室里,當著一種合作單位的代表的面,任命了星星廠的‘領導班子’。
鄒淮生,常務副廠長;何麗麗,工會主席;羅杰,安監保衛部部長。
此外,幾個原先的班組長和杰出員工,提拔到了管理層,充實到采購、會計、人事幾個主要部門,組建起星星廠的運營管理團隊。
曾經堵著大門要錢,被趙澤君一通整治的黃胖子赫然也在其中。
這家伙說白了就是個二道販子,從農民手里收購各種棉麻等等原材料,簡單加工后,作為紡織品原材料賣給生產廠家。
和天隆、橘色等幾家合作伙伴相比,黃胖子的那點基業顯得很寒酸,低眉臊眼的坐在最后一排。
中午一起聚餐的時候,趙澤君上廁所,黃胖子一身酒氣跟進了男廁所,滿臉堆笑站在邊上,搞得趙澤君還以為他要幫自己扶鳥,趕緊抖了抖收回來,問:“有事?”
黃胖子真有事。
蘇南省這么多做進出口貿易的,為什么天隆最大?除了關系廣,還因為業務范圍大,只要合法的,天隆幾乎什么產品都能出口,前提是量大價格便宜。
說句題外話,老孫已經開始考慮拓展業務,等美伊戰爭結束后,從伊拉克買美軍留下來的槍械子彈,論噸買,然后倒手賣到非洲去換鉆石和黃金。趙澤君對此也頗有興趣,如果手頭錢足夠,先不說賺錢不賺錢,這么好玩的事,老趙肯定得攙和一手。
還有橘色成人,需要的原材料正好和黃胖子的加工廠對口。
黃胖子想求趙澤君幫著從中牽牽線,和這兩家拉上關系。
比起扶鳥,這個要求顯然合情合理,有錢一起賺,做熟不作生,利益交織多了,自然就成了共同進退的利益共同體,哪家的企業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巨無霸,黃胖子的產品質量還算是過得硬,趙澤君也樂得賣一個人情,當這個不花錢的老好人。
聚餐的地點就在新廠區的小食堂包廂,四百畝工業地皮,星星廠連帶廠房、宿舍、倉庫和新增的員工娛樂活動區域,只用到了140畝不到點,剩下的大半地皮還空著,正在修整,遠遠就能聽到機器轟鳴,隔著窗戶都能看到不遠工地上的挖掘機。
“老弟,你這塊地剩下的租不租?”花老二也在場,本來以他的身份,星星廠這種小合作單位開業,派個手下的經理來也就行了。
一來他和趙澤君關系鐵,親自來面子給足,二來上次硅膠娃娃的項目構思被趙澤君毫不留情的打碎之后,花老二終于轉移了視線,把目光朝自主品牌上轉移,最近一直在到處考察地皮,想建立一個現代化的工廠。
自主品牌的生產工藝,不是那種幾塊錢十幾塊錢的小褲衩能比的,他手下那幾個加工廠的技術和設備都無法勝任。
趙澤君這塊地面積夠大,看起來很偏僻,不過開廠子又不是做飯店,不需要人流密集的鬧市,花老二一眼就看中了。
“二哥,你租我地干嘛?”趙澤君用酒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圈,在圈邊上又畫了一個三角形,說:“我這后面就是山,周圍都是荒地,我能量有限,四百畝已經撐了天,你走走門路,從周邊征個幾百畝地下來,咱們兩家靠的近,連成一片,小一千畝地,將來就是個成規模的工業園,能用的地咱們自己用,用不了的,咱們租,成本分分鐘回來。”
“能形成規模的工業園當然好,可是這個位置,想發展起來,不太容易吧?”花老二有點不確定的說。
“二哥,我跟你交個底,我有個大學同學,家里首都的,今年考進了市發改委。”
趙澤君把聲音壓得低低的,“我聽說市里未來的規劃方案是‘北工南景中心開花’,城區主打商業和住宅,北邊靠山重點發展工業,南邊臨近內陸湖的,搞景觀旅游開發。要不然你以為這好端端的大山腳下,怎么就能給我當工業用地?”
花老二盯著趙澤君看了半晌,嘀咕說:“兄弟,你這能量很不小嘛。你跟哥哥交個實底,省里趙老爺子,跟你到底有沒有關系?”
“嗯,即然二哥你問,我就實話實說了。”趙澤君正色說:“我們是一家。”
花老二一驚:“啊?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