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姓趙的?”肖鵬順著陳大雷的目光看過去,一輛高爾夫球車在湖對岸開過去,車上坐著五六個人。
“就是上次那個多管閑事的王八蛋!”陳大雷撿起地上的高爾夫球桿,作勢欲追。
不過高爾夫球車雖然是電動,速度也有二三十公里,又隔著湖,很快就開遠了。
肖鵬攔了攔陳大雷:“你摸清他的底細沒有,能來這地方的,都不是善茬。”
“叫趙澤君,做互聯網的。”陳大雷目露兇光:“操他媽,冤家路窄在這遇上了!”
在放高利貸起家的肖鵬眼里,做互聯網的,都是文化人,應該沒什么勢力。不過對方即然能出入尚菏會所,不好輕易下判斷,先跟上去,摸清楚他底細再看。
兩人收拾了球具,叫了一輛高爾夫球車,遠遠的跟在趙澤君車后面。
趙澤君的車停在球場中央的一片仿古的建筑物外,等陳大雷的車到了之后,趙澤君和牛勝利已經進了小樓,光頭和德子也在邊上的待客室休息。
“里面就幾個包廂,一個個找肯定能找到。”陳大雷說。
“不行,不能在休閑中心里搞事。”肖鵬眼睛微微一瞇:“咱們出去等,叫人來,等他離開休閑中心再動手。”
趙澤君跟著牛勝利下了車,穿過大廳,后面別有洞天,不深的一汪人工湖里居然有只鶴在悠閑的抖著爪子,一排蓋過水面的青磚橋直通對面,推開門,偌大的一間包廂,里面已經坐了十幾個人。
“呦,牛哥到啦?”
一桌人都坐著,只有一個打扮的頗為艷麗的年輕女人在和服務員說些什么,看見牛勝利,這女人笑吟吟的迎了上來,很自然的挽住牛勝利的胳膊,卻沒太多曖昧的神情,更像個小妹妹依偎在兄長身邊。
“老牛,你兒子吃人參果了,兩年就長這么大了?”席中一個胖得像豬一樣的禿頂大聲問。
全桌人都笑呵呵的看向趙澤君。
女人抿嘴一笑,眼波流轉掃了趙澤君一眼:“牛哥,這位帥哥就是趙總吧?”
“少在這扯淡。”老牛沖胖子揮了揮手,然后才說:“我給你們介紹下,這是小趙,趙澤君,做互聯網的,我兒子干爹。”
趙澤君在互聯網行業也算是一方諸侯了,可在這些人眼里,一句輕輕松松‘做互聯網’的一帶而過,倒是他后面的那個頭銜‘牛石頭的干爹’好像份量更重一些。
開口嚷嚷的胖子姓朱,介紹他的時候,老牛就說了一句‘炒股票’的。
在場有一半都是煤老板和礦藏能源相關行業,剩下的幾個都是當前最賺錢的行業,鋼材、服裝、餐飲、外貿。
入席之后,趙澤君貼著牛勝利坐,之前的那個女人很自然的坐到了趙澤君的另一邊,笑吟吟的對牛勝利說:“牛哥,你偏心眼啊,都介紹了,就是不介紹我,是不是怕我把你家兒子的干爹給拐帶走了?”
“你?能拐走他,我算你有本事!”牛勝利哈哈一笑,拍了拍趙澤君的肩膀,說:“她就是尚菏休閑中心的老板,丁嵐,你叫丁姐就行。”
“丁姐你好。”趙澤君微微意外,沒想到尚菏的老板居然是個女的。上輩子關于尚菏老板的傳聞很多,據說后臺很硬,但到底是什么來頭沒人清楚,非常神秘。
“總算是有個年輕的來了,不然一桌人,總是我最小,都欺負我一個。”丁嵐露出一個很委屈的表情。
“誰敢欺負你啊,不想過了?!”朱胖子大聲笑道。
“就你欺負我最起勁,不過現在有個弟弟來了,我可算是有同盟了。”丁嵐摟住趙澤君的肩膀,嬌笑說:“以后咱兩就是一伙的,你看他們欺負我,可不能不管。”
趙澤君笑了笑,沒說話。
除了趙澤君,在場的都是熟人,包廂里很快又重新恢復了熱鬧。桌上開了一瓶白酒,一瓶紅酒,這種場合下,倒是沒人勸酒,想喝的就自己倒。
按照之前牛勝利的指示,趙澤君基本沒怎么話說,始終掛著笑臉笑呵呵的聽別人聊天。
全桌人就屬朱胖子聲音最大,做服裝的那位有溫州口音的干瘦男人讓朱胖子推薦幾支好股票,他手頭有筆錢沒處投,想去股市試試水。
在場類似服裝老板的情況不在少數,朱胖子洋洋得意的推薦了幾支股票,抿了一口酒,說:“我還是那句話,現在大市就那么回事,要是真有興趣,建議你們買新上市的互聯網企業原始股,穩賺不賠的。”
“互聯網原始股,老朱,你有門路嗎?我給你手續費。”溫州男問。
老朱瞧了一直在邊上沒吱聲的趙澤君一眼,說:“別問我,小趙不是做互聯網的嘛,他有門路,聽說上次幫華陽王總弄到一批百度的股份。”
在場的人再保守再老土,百度還是如雷貫耳的,紛紛看向趙澤君。
丁嵐很自然的摟著趙澤君的胳膊,說:“早聽牛哥說,你本事大,還能不能給姐姐搞點百度的股票了,騰訊的也行啊,姐姐虧不了你。”
趙澤君笑道:“丁姐,這個真沒有!”
丁嵐丹鳳眼一瞪,三分怒七分嗔:“這個可以有!”
“上周我還和百度騰訊的老總聊這事,我公司和他們合作,他們都拿不出幾個點。幫王總拿到股份,多少有點巧合成分在里面。”
趙澤君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岔開,說:“其實投資也不一定非要互聯網,我覺得未來幾年,房地產是個熱門。”說著,看向那位做鋼材生意的林總,說:“這兩年鋼材價格漲的快,估計過上幾年,林總的買賣還能上一個臺階。”
林總點點頭,問:“趙總準備做房地產?”
“倒是有這個想法,不過暫時入不了門檻。”趙澤君看了看丁嵐,說:“房地產投入太大,我手頭錢有限。”
“你真有好項目,錢不用發愁。”牛勝利擺了擺手說。
“老牛,你錢要真多的花不完,與其去搞什么長生藥,不如拿幾個億給我,放股市里,多了不敢說,半年下來,20的利還你。”朱胖子說。
“長生藥怎么了?長生藥業賺錢不比你股市慢,還20,朱胖子你好意思說?”老牛一臉鄙視的說。
“對了,寶芝靈也是你攛掇著牛哥做得吧?銷量不錯啊,我幾個酒店里每天要賣出去上百箱。”有個做餐飲的老板說。
“瞎貓碰死耗子遇上了。”趙澤君笑笑。
另一個煤老板說:“你也別客氣,德源和華陽是省里能源企業的龍頭,牛哥和王總都看好你,說明你的確有一套。你剛才說房地產,倒是說到我心坎子上了,說正經的,除了錢,還有什么難處?”
趙澤君想了想,說:“好的地皮太難拿。”
話音一落,全場都笑了。
“怎么,我說錯了什么?”趙澤君問。
“拿地嘛,你可以和你丁姐聊聊。”牛勝利笑瞇瞇的說。
“丁姐有資源?”趙澤君假裝意外問。
丁嵐嘴角一翹,笑瞇瞇的問:“那弟弟你說,哪得地皮好,有升值潛力?”
趙澤君想了想,今天第一次見面,有的話不能說得太深了,埋個伏筆就行,于是說:“倒是看上了幾塊地,不過還沒下決心,等什么時候確定了,還要找丁姐幫忙。”
“忙呢,是可以幫的。不過姐姐一般可不隨便給人幫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丁嵐拿了兩只酒杯,倒上酒。
趙澤君笑了笑,拿起一只杯子,仰頭干了。
“一杯酒就算是表現啦?”丁嵐風情萬種的一笑,卻不拿酒杯。
“這杯酒可不是表現,跟幫忙也沒關系。”趙澤君搖搖頭,說:“就是敬丁姐你一杯。”
“你這個性格好,行,那就認了你這個弟弟。”丁嵐這才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在酒杯邊留下一道淡淡的紅色唇印。
“說起房地產,北邊歐陽家來人了,好像也準備在咱們省涉足房地產。”坐在右上首的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說。
“聽說了,華陽的王總和歐陽國是戰友,來的就是歐陽國兒子,王總接待著。”做外貿的那位老板嗤笑一聲,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們想劃江而治,人家不干啊。”
“王炎也難,掌心掌背都是肉。”牛勝利哼了一聲,說:“不過京幫的那群人手太長了,北方那么大的市場,還不夠他們撈的?”
趙澤君沒太聽懂,轉頭小聲問丁嵐什么叫做‘京幫’。
“你做互聯網,沒有地域劃分,我們這些做實體的不一樣…”
丁嵐簡單的解釋了一番,趙澤君大概聽明白了。
有點類似古代的徽商、浙商,以地域劃分,目前大陸最大的,有江浙幫、京幫、內地幫、沿海幫。其實還有個東北幫,不過在關外自成一體,和關內打交道不錯。
江浙幫地理優勢和政策都好,崛起最快,很多都是小生意起家,典型的特點是腦子活,天生做生意的材料;內地幫底子相對厚一些,大多是靠著實業、能源,相對敢打敢拼,比如在場的眾人,都算是內地幫的;沿海那一塊比較亂,高科技、傳統產業、進出口,和香江來往多,甚至地下生意都存在。
京幫指的是京津冀那一塊,以首都為主,京幫商人大多都有官方背景,或者自家祖上就是開國功勛,改革開放之后投身商海。
京幫在計劃經濟和改革開放雙軌并行那幾年形成發家。計劃經濟時代,批文就是錢,鋼鐵煤礦、生活物資,大到冰箱彩電,小到茶米油鹽,都需要批文,京幫商人能拿到批文,在計劃經濟體制下低價進貨,轉手翻幾倍甚至十幾倍,賣給市場經濟企業,短時間內積累了巨額財富。
無論是江浙幫,還是內地幫,對于這批人都頗有些不屑,敬而遠之。頗有些后世絲‘瞧不起’富二代的心態。
王炎早期起家,拿下幾家煤礦,后面有京幫的影子。后來華陽集團漸漸做大,王炎也變成了內地幫,所以身份上有些尷尬。
不過畢竟是商業社會,市場經濟,利益擺在第一位,地域幫派并不非水火不容,有時還會合作。比如長生藥業在津門推廣寶芝林,就可能要和京幫打交道,王炎代表內地幫去沿海談房地產,和沿海幫的人就沒談攏。
“歐陽家是京幫的,怎么跑來蘇南省做房地產?”趙澤君心想這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嗎,首都的房地產市場不去開發,跑來下面一個副省級城市?
“來的這個是歐陽家的第二代,歐陽家涉足的產業多,第二代各自有自己的產業,他未必就能代表整個歐陽家。不過嘛,歐陽家的人在京幫勢力不小,如果是整個歐陽家想插手蘇南省房地產,建議你能不爭,最好不爭。”丁嵐說。
“謝謝丁姐提醒。”趙澤君舉杯沖丁嵐晃了晃。
不爭?世上的便宜都被這幫人占光了,只許他們賺錢,不許別人碰?沒天理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