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君自己找的舞伴是蘇昀,這位理工科的女老師骨子里大約還是集成了她父親的文藝基因,不僅會畫畫,舞也跳得相當不錯。至于老趙為什么會知道這點,當然是因為在某些特殊的場合,見蘇昀跳過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舞,之后閑聊得知,蘇老師不僅會跳那種扭得人噴血的舞,同樣精通兩三種國標。
出身詩畫之家,自幼就學西洋畫,練國標舞,人長得也漂亮,沒想到最后當了高數老師…
越是正規的活動,可選擇的服飾范圍就越小,探戈舞曲雖然起源于社會最底層,但此時已經算是藝術行為,無論男裝和女裝,都大同小異,蘇昀還保留著她上學時候的舞會服裝,一套寶藍色的長裙,一雙紅色高跟鞋。拿出來試穿,對著鏡子照了一圈,才發現,早已經不是印象中的那個味道,當年的長裙看上去又土又保守。
“老了…”蘇昀在鏡子面前感慨說。
“老什么老,衣服舊了,就買一套新的。”趙澤君站在鏡子后面說。
“人舊了呢?”蘇昀忽然問,從鏡子里看著趙澤君。
趙澤君一本正經的想了想,說:“江山輩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去死吧你!”
蘇南大學,蘇南省排名第一的綜合性大學,在全省中除掉科大這個直屬教育部的超一流學府,蘇南大學就是當之無悔的no1,由于偏向文科,因此蘇南大學同樣是個出美女的地方,在這一點上,遠遠甩理工科杰出的科大十八條街。
美女多,愿意來捧場的人就多,更何況又是舞蹈比賽這類運動員清一色帥哥美女的活動,早上十點整的開幕式,九點不到蘇南大學禮賓堂里就已經人滿為患,左右兩側已經沒了位置,中間特意騰空的一大片兩三個籃球場大小的場地上也都是人,蘇南大學和來自其他學校來看熱鬧的學生齊聚一堂。
有穿便裝來看熱鬧的,也有很多打扮的光鮮亮麗來參加開幕式舞會的選手和愛好者,禮賓堂里盛裝榮袞。
除了學生,省電視臺和建武市電視臺,還有幾家有著官方背景的紙質媒體,都出現在了現場。開幕式還沒開始,周娜就被一群媒體人圍在中間,似乎這些媒體對于周娜這位神神秘秘很少公開露面的涼茶妹妹的興趣,還要更大一些。
十點整開幕式正是開始,由蘇南大學黨委副書記致辭。
臺下,趙澤君沾了周娜的光,和周娜一起坐在第一排,蘇昀一身寶藍色的短擺舞裙,外面披著一件男士西裝,戴著那對趙澤君送的耳釘,和一襲黑色長裙的周娜并排而坐,看上去儼然就是一對姐妹花。
“難怪我哥不找女朋友呢,我今天才算是明白了,有蘇姐姐這么個大美人在,他還能看上誰?”周娜拉著蘇昀笑嘻嘻的小聲嘀咕,蘇昀跟她咬耳朵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周娜一歪頭,瞇著眼睛狹促的沖趙澤君吐了了吐舌頭。
致辭之后,副書記宣布開幕式舞會正式開始。
工作人員把場地中間的座椅重新撤去,周娜拉著蘇昀的手看了眼趙澤君,說:“蘇姐姐待會你把他借給我用一會,跳完開幕曲就還給你。”
“隨便用。”蘇昀大大方方的一揮手。
趙澤君和周娜去后臺稍作準備,蘇昀一個人走到場邊,端了一杯學校提供的自助飲料,獨自酌飲。
藍色的探戈曲聲響起,周娜和趙澤君一身盛裝,之后六對男女,分成兩排魚貫而出。
開幕式表演是群舞,剩下的六對都是蘇南大學花錢請來的專業人士,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以趙澤君和周娜這對領舞為核心,六對伴舞圍在四圈,裙擺飛揚,像一朵鮮花,時而含苞,時而盛放。
禮賓堂場地面積極大,每年蘇南大學的畢業生典禮和校慶等重大活動,都在這里舉行,容納幾百個人絲毫不顯得擁擠,即便中央場地被空出來,四周還是層層疊疊的坐滿了人。
一側角落里,夏語冰同樣套著一件大大的外套,外套下,卻是一襲黑色的探戈舞裙。
這套舞裙雖然熨燙的妥妥帖帖,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舞衣的裙角,卻隱隱有些毛邊,其實是一件舊衣服。
高三那年,元旦晚會上夏語冰穿得就是一套。
她坐在角落里,雙手平平的放在膝蓋上,目光穿過人群,安安靜靜的看著場中那個眉宇之中,七分熟悉,卻比當年更加成熟的男同學和周娜偏偏起舞。
周圍鬧哄哄的人群,悠揚的舞曲似乎都和她無關,甚至那六對伴舞的男女,和趙澤君的舞伴周娜,都在她的視線之中消失了。
時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晚上,在四中那個現在看來即小又破的多功能廳。
舞伴失約,趙澤君一頭闖進后臺,二話不說就脫衣服的樣子,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似的。
夏語冰甚至有一種幻覺,好像等這一曲結束,趙澤君就會穿過人群,朝她走來,向當初那樣,牽著她的手,步入舞池,完成接下來那一首一步之遙。
是的,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高中時期,一段短暫沒有結果的感情,絕大多數人也許很快就會忘記,甚至為當初的幼稚青澀而好笑,可夏語冰并不想騙自己,那段時間不長的相處,趙澤君已經在她的心里,烙下了一塊深刻的印記。
也許是因為在最好的時候遇見了他,也許是因為無論之前還是之后,都再沒有遇到過他這樣的男人,甚至也許是因為一段刻骨銘心的痛苦經歷直接導致了兩人的分離,無論是哪一種原因,夏語冰都不得不向自己坦陳,她很想念趙澤君。
這一年多里,她不止一次的幻想著,某一天,趙澤君忽然從天而降,帶著溫暖的微笑,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輕輕的對她說:我會陪著你。
此時,趙澤君就在眼前。
就在一步之遙。
總要有人走出這一步。
“不是說好了嘛,我當你的舞伴,你怎么又反悔了?”
夏語冰身邊,一個身材高大的俊朗男生眉頭緊走,一臉不悅的說:“你怎么這么任性呢,轉眼就變臉?”
“我就是這么任性,對不起。”夏語冰說。
“你…”被冰了一下,陳德偉氣悶,人家都承認了任性,還能怎么說,語氣只能軟了下來,問:“你是不是找了其他舞伴?”
“沒有。不過我正準備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