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代趙澤君同學,這兩天正在和華陽集團扯皮。
本來是挺簡單的一件事,要不是華陽集團的陳會計提起來,趙澤君和姜萱差點都忘了。當初高崗村重建,華陽一次性付給澤建公司35萬工程款,后來重建沒到一半,就因為拆遷停止了。
陳會計認為,工程沒完,這筆工程款應該至少退回一半。
陳會計的話聽起來沒錯,可到手的錢,哪有吐出去得道理?創業者就是一頭頭餓極了狼,誰見過肉到了狼嘴里還能吐出來得?
就是肉包子打了個狗,它也有去無回嘛。
姜萱的意思是不搭理陳會計,攏共十幾萬不到二十萬,華陽總不至于為了這點錢去告澤建。
趙澤君考慮了一下,錢不還,但事也不能像姜萱說得這么辦。
一來和華陽的關系一直很不錯,沒必要為了小二十萬鬧翻臉。像華陽這種規模的公司,指頭縫里隨便漏些就夠澤建吃香的喝辣的;再者,對于新生的澤建公司而言,行業間的名聲很重要,哪家公司也不想和一個過河拆橋,見利忘義的公司打交道。
想要把企業做大,做長久,基本的商業規則還是應該遵守的,誠信這兩個字其實很重要。
但有誠信,沒資金更不行。
趙澤君和老陳深談了一次。
澤建不賴你們錢,不過這筆錢,名義上是救災款,前腳捐了錢,后腳就要回去一部分,知道的,說是工程沒進行完退款,不知道的呢,人家會怎么認為?
你這不是給華陽招罵嘛。
老陳也不傻,說到底,還是澤建應該還的錢沒還,再說了,你澤建不朝外說,誰知道這事?
最后,趙澤君取了個折衷得方案。
澤建還錢,華陽贊助澤建幾輛車。
不用好車新車,就是華陽分公司一直停在門口的那些拉煤用的重卡!
老陳盯著趙澤君打量了半天,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打電話給鄭源請示了一下,鄭源居然同意了:兩輛舊重卡,外加一輛差不多報廢多年沒用的小面包車。
姜萱眼珠子都要掉下來,趙澤君你這是變戲法啊!
澤建公司現在缺什么?就缺車,尤其是拉貨的大貨車,后面拆遷垃圾回收,重卡簡直就是神器,一輛車拉個二三十噸輕松簡單,有了這玩意,回收工程不要太順利。
“我第一次去華陽,就瞄上他們那些大車了。”趙澤君咧嘴笑呵呵的說。
“你都神了,你怎么就知道鄭源會答應?這些重卡,去市面上買,一輛都要20多萬。”姜萱問。
趙澤君是有棗沒棗打三竿子,但他敢開這個口,當然心里多少有底。
首先這些車都是舊車,礦上下來的運煤車,用了很多年,買車那點錢早就賺回來了;
再者,他記得從2002年開始,蘇南省經濟轉型,煤礦產業之后幾年一直保持著恒定的產量。要知道之后那些年,房地產發展,帶動重工業,煤礦本應該是大幅度增產才對,沒增產,就說明幾個大煤礦已經開始轉型了。事實上,之后幾年,華陽集團的業務重心的確有偏移,好像幾個專營煤礦的下屬分公司都撤了。
之前去宜江分公司幾次,都看見那些大貨車停在門口,落了一層灰,估計很久都沒動過了。
還有層原因,是趙澤君猜的。
90年代,國內第一批富起來的私企,主要財富來源,是低價收購倒閉國企,最極端的情況下,偌大的一個廠子,連進口設備帶技術,甚至都不要花錢,只要能接收原企業的人員和債務就行。
華陽集團就是靠著收購國有煤礦起家!
這批重卡,當年到底花沒花錢,花了多少錢,那還不一定呢。
趙澤君和華陽這一套,其實就是當年私企收購國企那一套得翻版。
用閑置資產,換現金,雙方各取所需。關鍵是,他得猜到對方的這些大卡車,的確是‘閑置資產’。
運氣不錯,猜對了。
第二天一大早,趙澤君和姜萱就到了華陽集團宜江市分公司。
兩輛變形金剛一樣的龐然大物,渾身的充滿了金屬力量感,視覺感絕對不是家用轎車能相提并論的,人站在邊上,就覺得身邊有座金屬小山。
和后世常見的渣土車差不多,巨頭大車頭后面帶了一個大大的翻斗,載重二十噸,如果超載玩命拉,一趟就拉個小三十噸不成問題。
以前看見大馬路上奔馳的渣土車大貨車,趙澤君特別煩感,危險、噪音大,而且污染還嚴重,可是看著屬于自己的大卡車,那感覺就完全不同了,油然而生就是一股子親切感。
他總覺得這兩個大家伙,像是以前一部動畫片里的寶船,一旦開動,將來會源源不斷的把鈔票送到自己的懷里來。
要不是有外人在,趙澤君都想抱著大卡車親兩口。
別看這玩意丑,可開著其實挺拉風的,什么寶馬奧迪路虎,在重卡面前全是渣渣!
只要不遇上坦克,公路上全無敵!
那輛‘搭頭’的小面包果然很挫,前面大燈壞了一個,后面的防撞梁斷成兩節,像個小尾巴似的掛在屁股后面,車門上還有個凹陷,估計是被撞過。
拉到維修廠檢測一番,車況都還行,大貨車特別耐操,再用個幾年不成問題,小面包美個容之后又是一輛呼呼呼亂竄的小老虎!
美得狠!小面包,大卡車,一副標準土老板派頭,再配一輛小飛虎就更完美了。
接下來要招幾個會開大車的司機,給大車上高額保險,最好再從公司里挑幾個人去考大車駕照,省的總是租用別人的司機。姜萱就是個不錯的選擇,天天開個摩托車亂竄太不安全。
趙澤君這邊弄到大車,姜萱那頭已經聯系好了一家建筑垃圾回收廠。
附近幾個市,就這么一家有設備有資質的廠,等工程開始后,澤建只要負責入場把垃圾撞車送過去,一噸垃圾,就有兩三百利潤在里面。
一場大規模拆遷有很多人能從中獲利,拆遷隊、垃圾回收、運輸、垃圾堆放,整個流程每個環節都有油水,是一條完整的產業鏈。
關鍵是能拿下拆遷入場卷,拿不下入場卷,資質再全,設備再好,也只能跟在后面喝點湯。
聽拆遷辦老李酒桌上聊,有大大小小十九家單位參與了整個高崗村的拆遷工作,最大的一家單位是蘇南省第二建筑公司,真正的豪門企業,人家玩的是高速省道之類的國家工程。
在這些公司里,澤建的體量是最弱的一級,有這些大鯊魚在前面領路,拿到了入場卷的澤建,安安心心的跟在后面吃小魚就行。
體量小還有個好處,其他人相對于澤建公司都是‘大佬’,拆遷進行中,順便結識幾個其他公司的朋友,對于澤建都是用得上的人脈,對將來公司發展大有好處。
尤其是省二建。
趙澤君不由詭異的想,不會搞來搞去,這一年最大的收獲,反而是澤建公司吧?
王老板,你等著我,小弟爭取早日和你勝利會師,共同弄死迪士尼。
萬事俱備,只等收垃圾,趙澤君的擔子輕松了不少。
給任必達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找找房子。
老爸老媽八月份回來,那個多年未見面的表妹居然也跟著來玩,一家人總要有地方住。
這次買房和以前不同,不為賺錢,甚至不用考慮未來的升值,就是要給父母住得舒服。
趙澤君的原則。一是環境要好,二是面積要適中,足夠父母兩個人住,至少十年之內不用換房,但也不必太大,真買個別墅,自己要吐血,父母也未必就真住的慣。
掛了任必達的電話,趙澤君拿著電話想了想,又一次撥打了夏語冰的電話。
考試完一次,高考成績下來后打了一下,這是趙澤君在這個暑假,第三次撥打夏語冰的電話。
前兩次夏語冰都沒接電話,趙澤君也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么。
也許她想明白了什么,不接自己的電話了。
無論如何,畢竟是一段情,有沒有遺憾不好說,但趙澤君不想和夏語冰之間,帶著對彼此的誤會各奔東西。
趙澤君有時候想想,男人身上那點子劣根性,自己其實一樣不少。對你好的時候愛答不理裝無所謂,不理你之后呢,還是有點記掛。
他倒是沒太介意,本來就是俗人一個,整天勾心斗角的,偶爾做點庸俗的舉動,其實是提醒自己,還是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即別真把自己當圣人,也不必沉浸在黑暗中迷失自我。
事不過三,再打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