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從一開始的震驚,恐懼,到了現在的麻木甚至帶著點無奈的狀態,那都是這群人給鍛煉出來的。
而這一次,長達五分鐘的混戰散開了之后,則是一伙人哈哈大笑的摟摟抱抱,互相拍打著身上的浮土,依然不忘做出了他們標志性的動作。
“一二三,笑!”
“我們是什么?”
沒牙佬!
大家的笑容十分的燦爛,每一個人的牙齒都或多或少的缺了幾顆。
這是他們永恒的代表著榮譽的軍功章。
也是他們在朝廷上一套和朝廷下一套的小團體。
這是男人間的羈絆,一時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誼。
一生一輩子,直到黃土埋身,帶到那地下,他們依然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戰友,最好的親戚,最好的惺惺相惜。
多年以后,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三年。
對于自己的大限將至,能做到隱隱綽綽的心中有數的顧崢,一個人一個背簍,離開眾人,獨自來到了林中。
那里有一口潺潺不斷的清泉,為這座山脈提供者永不斷絕的流水。
而即將老去的顧崢,覺得是時候為這一方水土,做出他最大的貢獻。
他的右手的掌心,放飛出了一汪清澈的泉水。
仿佛多年的相伴,讓這死物也多了幾分的靈性。
在它看來,它脫離了又一個主人的束縛。
而在顧崢看來,這就是他送于泉水的永久的自由。
“去吧,莫再要被人發現了。”
“去吧,安靜的為自己活上一次!”
這低聲的呼喊,讓清泉仿佛明白了顧崢此時的心中所想。
它并沒有重新的化成讓別人能夠拾取的玉石,反倒是在空中滴溜溜的盤旋過后,一頭就扎入到了這一方清澈的泉眼之中。
將這座大南山,當成了它自由呼吸和棲居之地。
從這一刻起,顧崢不再控制這一方泉水。
而這一方泉水,卻是選擇了用一輩子來回饋這讓它自由的人所居住的天地。
情誼,產生的就是如此的莫名,卻就是這般的簡單。
萬物有靈,人為上。
萬物有情,心為上。
真情還是假意,自有那人心來分辨。
而背著筐子露出了告別的微笑的顧崢,則是顫顫巍巍的重新下到了顧家寨中。
這是他一生守護的家園,此時無憾了。
寂寥的音樂響起,訴說著大山的故事。
笑忘書的鏡頭再一次的模糊,浮現出了不一般的鏡頭。
滄海桑田,風云變幻。
大南山起霧了。
一道悠遠清揚的音樂聲響起,一道加了層層濾片的鏡頭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伴隨著這鏡頭響起來的是一道渾厚而充滿了磁性的男性的配音。
而這個聲音,對于顧崢來說是無比的熟悉的。
此時的他拖過來了一個板凳,竟是難得的認真的坐了下來,如同他觀賞過無數次的舌尖上的中國紀錄片一般的,看著剩下來的回放。
“大南山,是一座位于東山省境內的一座海拔并不算高的山脈。”
“溫潤的海洋季風氣候與溫帶針葉林的地貌,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就構成了大南山溫度適宜物種豐富的現狀。”
“而就是這座并不算起眼的山,卻是祖祖輩輩的養活了顧家寨中那一代又一代的顧家人。”
“清晨六點,霧氣升騰,山林之中的寒霜未曾退下,卻是到了顧家人上山采摘的時節。”
“顧成才,已經沿著這一條無比熟悉的山路,在這座大南山中,走過了二十余載,屬于自己的歲月了。”
“此時的他,是要到山林中去搜尋這座大山所賦予他們的獨一無二的美味,草蘑。”
“這般平常的野蘑菇,對于山里生活的人家來說,算不得什么稀奇的物件。”
“但是大南山的草蘑,卻是不同于旁的山林中的蘑菇,經過不少的植物學家扎根于這坐山脈研究這里的地產物種,得出了一個結論。”
“大南山中的草蘑,可能是現如今我國所發現的蘑菇類的一個新的品種。是真菌分類之中的一個新的分支。”
“因為不好界定,又與普通的草蘑十分的相近,因為它的個頭碩大的原因,植物學家將大南山的草蘑,稱為霸王蘑。”
“今天,顧有才的目標,就是隱藏在山中的,土生土長的霸王蘑。”
“想要吃到最好吃的霸王蘑,就要翻過三個山坳,爬十幾里的山路,到山坡的背陰面,以山中的自然泉眼作為分界線的北山坡中前去尋找。”
“而就是因為這份尋求美食之路的坎坷,也為這種少見的頂級食材,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
“此時隨著顧有才的走動,山頂上的濃霧漸漸的消散,當第一道陽光穿過了密林的遮掩,灑落在了山地之中的時候,顧有才就找到了他發現的第一片的霸王蘑的生長地。”
“這時候的霸王蘑的如同漢堡包一般大小的傘蓋,終于整個都展了開來,一簇簇的擁擠在了一起,震撼到了讓人目眩神迷的地步。”
“啪”
“這般帶著水潤脆滑的掐斷蘑菇的根莖的聲音,能夠感受的到,這個白皙剔透的大個蘑菇,它所富含的豐富的水分以及足夠厚實的肉質手感。”
“而當地的最有名的霸王肉的取材,就是全部的用這種厚墩墩的蘑菇,一種食材單獨料理制成的。”
“今天的顧有才運氣著實不錯,只不過發現了一片分散不遠的霸王蘑的生長地,就將他身后采蘑菇的背簍全部的裝滿了。”
“因為顧家寨的山民,對于這片山林的愛護,我們可以看到,顧有才在采摘完霸王蘑的時候,都是只挑選其中最大最肥美的蘑菇下手,卻是將這些弱小的孢子真菌,留在了遠處,以待它們的休養生息,等待大自然再一次的誠信反饋。”
“而就是顧家人的這份堅持,也讓大王山的霸王蘑,成為了世界上千金難求的頂級菇類中的一種。不亞于巨型白地菇以及黑松露的價格。”
“在世界頂級廚師每年一度的LB食材拍賣會上,它憑借著唯一的產地以及更加稀少的產量,而成功的賣出了500克20萬的高價。”
“一舉成為了那一屆拍賣會上最為昂貴的蘑菇食材。”
“從而一炮而紅,讓世界的廚師都知曉了中國的大南山中的霸王蘑。”
“而今天,發現了這樣一片完整的霸王蘑的喜悅的顧有才,決定為全家老少做上一頓好的。”
“那就是享譽全世界的霸王肉。”
“下山時的腳步總是比上山的時候更加的輕松,可能對于顧有才來說,今日一早的收獲,就足以讓他的兩個兒子,都無憂無慮的度過三年高中和四年大學的生活。”
“因為除了一些因為在采摘的過程中品相不算完整,或是有些許損傷的霸王蘑是顧家人留下來自己吃的之外,那些剩下的完美無瑕的白凈的如同美玉雕琢一般的霸王蘑,就在今天,回到寨中的一個電話之后,就會被專門的盤踞在山下的,霸王蘑的采購點的采購員給收走。”
“收購的價格,并沒有拍賣行那般的價格,因為此時應了顧有才的要求,帶著專業的保險箱子而來的趙強采購員,在購買承重的同時,還要將蘑菇的品相照片,一并的記錄下來。”
“根據世界食材組織的規定,給顧有才的這批蘑菇估價。”
鏡頭一轉,顧家人已經接下了顧有才身后的背簍,他兩個放假回家,一大一小的兒子,輕車熟路的將家中留下吃的蘑菇與一會就要出售的蘑菇分了開來。
水靈靈的白色蘑菇上掛著清晨晶瑩的露珠。
這些破損的蘑菇被遞到了后廚,交由給了他們家的阿娘,進行處理。
鏡頭中的孩子們竟是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仿佛這些蘑菇是他們這個假期最大的驚喜一般,竟是比多賣出的錢,更讓他們感到歡樂。
“炒菜的聲音就在灶臺間響起,顧有才說,要讓霸王肉不膩,及時下鍋,口感更好。”
“而隨著一陣突突突的摩托車的聲音響起,這一道蜿蜒的盤山路上,采購員的車子也準時的抵達了。”
“先是稱重,足足有850克的重量。”
“而這一次的顧有才,十分的幸運,他的蘑菇能夠評為頂級品規格的大個頭的霸王蘑就足足的有600克之多。”
“剩下的一級200克,50克的只能評為二等品。”
“而這些不同品級的蘑菇,最后流入市場之后,它們各自的歸屬也將千差萬別,各不相同。”
“這一次的收獲很大,顧有才的臉上都是滿足的微笑,而作為老朋友,趙強也被邀請在家中吃一次霸王肉之后,再下山離開。”
“飯菜馬上出鍋,不過占用十分鐘的時間,美食到底是戰勝了爭分奪秒的食材運輸大戰。讓趙強沒有摘下摩托頭盔,只是站在顧家人的門外,用筷子迫不及待的夾走了這一盤霸王肉的一小半的內容。”
“大塊的蘑菇,不見丁點的蔥姜蒜的調料,一點點最普通的醬油,為了怕破壞蘑菇本身的鮮美,也只是滴入了一點點。”
“鹽巴,產自于這座大山深處的一口產量更加稀少的鹽井之中,雪花白的粗糙,卻是最完美的搭配。”
“霸王肉的菜肴,來自于蘑菇豐厚的口感。”
“鏡頭中的趙強,將這一筷子的霸王肉塞進嘴中的時候,頗有幾分的戀戀不舍。”
“但是身負任務的他,卻只能遺憾的看著滿是湯汁的蘑菇被顧家人端回到家中,安靜的享受,他只能匆匆的在路上通過咀嚼口中的這幾口肉,來感受到今天的幸福了。”
噼啪噼啪 “蘑菇在口中爆裂開來的感覺,就像是鏡頭外的我們能夠親自感受的一般。”
“那嚼起來如同肉一般的彈牙,卻是比肉更加靈動三分的,鮮香可口的質地,就是霸王蘑享譽全球的秘密。”
“曾經有一個法國的名廚是這么說的,霸王蘑的存在,是不需要廚師的。”
“它只需要有一個能夠把水燒開的人,將蘑菇或是蒸或是煮的弄熟了,哪怕是不沾著鹽巴,塞到口中依然是無上的美味。”
“可能,這就是頂級食材的魅力吧。”
“而現在已經抵達到了縣里收購站的趙強,給首都城中的總公司去了電話。”
“辦公室外的停機坪,不過幾十分鐘之后,就迎來了全副武裝的取材點。”
“這些蘑菇的去向,不過兩三個電話之后,就確定了它們的歸屬。”
“而這三部分的食材,則會分別的出現在國內最頂級的酒店,國外享譽全球的法式餐廳,以及一個豪爽的國內私人餐廳老板的宴客廳之內。”
“而運輸的費用,則是根據大家分到的蘑菇的多少,按照比例平攤的。”
“這就是一個普通的采蘑菇的人的一天,也是一個蘑菇從生成到歸屬確立的一日。”
“大南山的霸王蘑,代表了太多的可能性,也昭示了與中國人相通的靈活多變。”
“這就是生活,充滿了驚喜,選擇,以及淡淡的滿足。”
攝影機的鏡頭緩緩的落下,記錄下了畫面,影像,甚至于人們之間的溫情脈脈的互動。
卻是永遠不能將鏡頭中的人的真實的味蕾感受記錄下來。
但是卻依然能夠讓人感受到美食所帶來的名為幸福的滋味。
所以,直到笑忘書的金色光芒散去了許久,十三個世界的鏡早已經平復成為了一張普通的書頁的時候,顧崢才從久久的沉思之中回過神來。
而他回神之后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晚上吃香菇鹵肉飯吧。總之是帶著點蘑菇渣的。”
瞧這點出息。
一同隨著顧崢一起看回放的笑忘書,卻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多嘴了一句:“我記得咱們在那個世界里,有兩個挺倒霉的被咱們給拖累了的差役,后來咋樣了,也沒見到回放提及到啊。”
而顧崢此時腦海中只有吃飯,又哪里顧忌的了那么多,只是毫不在意的回到:“誰說沒他們的,后來在顧家寨中,給皇帝老兒蓋那個所謂的微服私訪度假的木屋子的監工,不就是那兩個倒霉蛋嗎?”
“臨到老了,還是給人家打工,也挺可憐的,這樣的就沒必要回放一遍在人家的心窩子上扎上一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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