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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宿命

  “炎天傾手上的劍你知道是什么來歷嗎?”

  “那把劍叫做饕餮,是封印在昆侖山地穴深處的禁忌之劍,本來無論如何都不能解封的,奈何天意弄人!三十年前巫蠱族的叛徒,以一己之力屠滅整個巫蠱皇族的絕世妖婦出現在昆侖山地穴中,她的目標是地穴深處另外一個被封印許久的禁忌之物,卻誤打誤撞地將魔劍饕餮的封印也撞松動了,炎天傾這才有了解封它的機會并一舉獲得成功。

  后來才知道,魔劍饕餮正是萬骨血陣鑄成的關鍵,是炎真一直都在覬覦的。”

  “如此說來,萬骨血陣沒了,魔劍饕餮不應該一起毀滅嗎。”

  “話是這樣說,但真實情況卻不是這樣,具體的原因沒人知道!那個陣法從出現到成形一直是一個謎,外面的人只知道為此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僅此而已。”

  “炎真是將鍘刀對準了昆侖山當地的人嗎?”

  “這個你還真的誤會他了,炎真的梟雄思維不會做出那等鼠目寸光的事情!用來做陣引的都來自昆侖山以外的世界。”

  “你是說人間佛國?”

  “不!我說的是昆侖山的另一側。”

  “另一側?”

  “山外有山!昆侖山東邊是九幽山,跨過九幽山則會入蜀;昆侖山的北邊是人間佛國,人間佛國的北面是天啟山,天啟山以北是冰原;以上的位置關系常年生活在九州的你一定清楚的很,但問題是,你有沒有想過昆侖山西面是什么地方!”

  “難道不是大海嗎?”

  “你只說對了一半。”

  “什么意思?”

  “其實昆侖山脈極西的最高峰,它的垂直高度要遠遠高于蜀山方栦峰,那座山峰的高度具體高到什么地方至今也沒人知道,仿佛永遠到達不了盡頭,它的存在就如同一面屏障,將九州和外面的世界分隔開了。”

  “有這樣的事?可是這世界上存在永遠無法登頂的高峰嗎?”

  “不僅存在而且就在眼前。那座山峰之高聳巍峨令人震驚,有想要攀登山頂的人出現,總會在向上攀登的過程中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最終不得不放棄登頂折返回來。

  據說,在最高峰的半山腰上盤亙著一片一望無際的黑云,黑云中的雷霆即便是九州最強大的修真者都不能承受其威力。”

“黑云?雷霆?”合歡兒的描述讓葉飛馬上想到了天罰降臨時的情景,難道昆侖山的最高峰連接的是天道所在的領域  這是合歡兒第一次在葉飛臉上看到驚慌失措的表情,立時露出迷人的笑容,動作更加夸張的描繪:“更不可思議的還在后面,聽了之后你一定一晚上睡不著覺。”

  “還有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昆侖山最高峰雖然高不可攀,但山體并不是連貫的,中間夾著一條細長的谷道,谷道最多只能允許兩個人并排前行,道路出奇的筆直,直通向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吧!哈哈哈。其實在炎真得勢之前沒人知道那條谷道原來是有出口的,大家也從沒想過去探知它,因為谷道雖然筆直卻狹窄,兩側的山壁就如刀削一般根本無法攀登,其中常年有霧氣籠罩,只能步行的情況下誰也不愿意在那看不到盡頭的地方一直走下去。

  可惜不湊巧的是,炎真是一個特別的人,他不僅走出了谷道,而且探明了谷道的盡頭連接著另外一個奇妙的世界,準確的說是另外一片大陸。在那片大陸生活的人類和九州世界的人類沒有任何區別。”

  “你說真的?”

  “千真萬確。谷道的地形簡直和人為修建的差不多,它的前一半路是最高峰的山體,一抬頭就能看到陡峭的山壁,四周環繞著濃霧;它的后一半路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會隨著潮汐的變化時而出現時而消失,只有掌握好時間才能順利地走過去。很明顯,走過去是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氣的,可一旦成功,你便會為呈現在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你就會知道原來九州不是唯一的大陸,與九州相連的大陸距離咱們其實并不遙遠。

  作為萬骨血陣陣引的祭品都是從那片大陸上運回來的,炎真準確的計算好潮汐的時間,派出拜鬼宗骨狼騎兵前往那邊的世界狩獵,押送奴隸回來充當祭品。”

  “你去過那里嗎。”

  “只去過一次!因為旅途是充滿危險的,一旦算不好時間道路被海水淹沒,就只有死路一條。”

  “那邊的大陸是什么樣子的?”

  “天是藍的,地是黃的,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和九州世界沒什么區別,我說真的。”

  “合歡兒你知道嗎,你說的事情完全顛覆了九州的歷史。”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那邊的大陸是真實存在的,但是我親眼見到了,原來它真的存在。”

  “所以炎真一直都是利用別的大陸的人類作為萬骨血陣的陣引的?”

  “炎真如果對昆侖山當地人枉動刀兵,肯定會招來瘋狂的反噬;如果對人間佛國或者蜀山的老百姓動手,則會立刻引起正邪之戰,在王劍九龍不在手中的情況下,貿然開啟正邪之戰是沒有勝算的。

  為了填充仿若無底洞一樣的萬骨血陣,為了讓它成形,炎真只能從別的世界抓人丟入陣中,為此死在昆侖山地穴的人類數量在二十萬以上,我現在都不能靠近地穴,因為一旦接近就會聞到一股嗆人的血腥味,那股味道讓人作嘔。”

  “如此說來,炎天傾也會去那邊的大陸抓人嘍?”

  “沒錯!”合歡兒忽然猛眨眼睛,似乎接下來要說出的事情非常重要,“偷偷地告訴你,每次派兵去另一片大陸狩獵,昆侖山地穴的守衛就會格外空虛,想要對付炎天傾那會是非常好的機會。”

  “放心吧,今天的對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相信你。”

  “萬萬想不到啊,九州之外存在著另一片大陸,而那個大陸上存在的生靈和九州是相似的,昆侖山的修真者甚至會定期前去狩獵,如此神奇的事情九州的歷史上卻從未有過相關的記載,令人難以置信。”

  “最奇怪的是,炎真不知道為什么能夠發現這個秘密。”

  “你不是說炎真是自己找到那邊的嗎。”

  “對外宣稱的是這樣!可是你想想看,想要去往另一側的大陸就必須先走過綿延無盡的谷道,然后在大海中穿行,稍不留神或者稍微時間沒算好,就會被海浪吞沒。

  就算炎真實力強大,面對未知的空間也會產生恐懼的;就算他沒有恐懼,他也不應該能夠準確計算出潮汐漲落的時間啊。

  可他偏偏就做到了,我覺得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炎真生下來的時候似乎保存著過去的記憶。”

  “過去的他又是從哪里了解到那片獨立于九州的土地的呢?”

  “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么意思,只是保持應有的懷疑而已。”

  “炎真這個人的身上確實存在很多謎團,他的出生,他所做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給九州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說他是攪動風云的手也不過分。”

  “可不是嘛!人家早就覺得炎真不正常了。你知道嗎,炎家的勢力是很大的,炎真居然以一己之力把整個家族的人全部滅了,未免太瘋狂。后來其他宗門聯合起來討伐冥王宗的時候,炎真又主動出擊降服了我的師父,我師父的為人人家是非常了解的,從來只有她降服別人,哪里有別人降服她的,炎真也不知灌了什么迷魂湯,把我師父迷得五迷三道的,至此對他服服帖帖。有了合歡堂的支持,炎真這才有了統一圣教的機會。”

  “炎真的身世是值得探究一下。”葉飛眉頭緊蹙,回憶起自己與炎真交往的過程,忽然感覺炎真是一個非常矛盾的人。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覺得他是虛偽的小人,不過現在想想,其實他身上存在一種堪稱極致的矛盾,“我記得炎真親口說過,他是最痛恨天道的,此番重生就是為了顛覆天道的所有計劃。”

  “話是這樣說,可炎真所做的事情明明就是在無形中幫助天道達成天道的目標啊。”

  “從事實來看確實如此,我曾經以為這是天算的一部分,天道早就將一切算盡由此讓他人的努力變成徒勞,轉而成為促進天命出現的因果要素。經你一提醒,感覺是有點不對勁了。”

  “要不是李易之強大到逆天,炎真一旦統一九州,不知道要將腳下的大陸禍害成什么樣子了。”

  “等等。”葉飛靈光一閃,“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如果炎真一統九州。”

  “不,前一句。”

  “李易之強大到逆天。”

  “對,就是這句話!”

  “怎么了?有錯嗎!”

  “或許我們都錯了,一直都錯了!我們都以為炎真的出現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和天道抗衡,卻陰差陽錯的反而促成了天道預言中展現的情景。可萬一咱們都錯了呢,如果炎真的出現不是為了對抗天道,而是要把一切礙事的人全部清理干凈呢!”

  “你的意思是…”合歡兒張大了嘴巴,以她的聰明馬上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

  “逆天的李易之,他存在一天,天命就一天不能落地,需要有人將他清理掉,負責清除李易之的那枚棋子則是炎真。李易之死后,兄弟反目,人神對立開始,九州危局出現,一切向著預言的方向發展。”葉飛攥緊了拳,“或許我們都被炎真的話忽悠了,他的出現根本不是來對抗天道的,而是順應天道的意志來做一些事情。”

  “哇塞,葉飛你分析的好有道理。”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為什么順天而為的方白羽能夠傾聽萬物之聲,為什么炎天傾也具有同樣的能力,因為炎天傾作為炎真的兒子繼承了父親的血統,自然擁有天道才能擁有的力量,才能與九州大地的萬事萬物進行溝通。”

  “如此說來,一切一切都是天道的一盤棋,好可怕啊。”

  “何止可怕,可以說是聳人聽聞。咱們一直以為天道是無所不在的,是無所不能的,天算可以算盡一切。現在才明白,天算的完成需要借助棋子,天道在人間是有代言人的,而那個代言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究竟做好事還是壞事,全要看天道的需要。”

  “那咱們九州…”

  “一直以來,無論是神還是人都被蒙蔽了,推動歷史前進的從來不是天道,而是在關鍵時刻出現的少數幾個關鍵的神或者人,是他們在默默推動歷史的前進和發展!

  天算從來不是準確無誤的,天道為了讓天算看起來準確,需要將趁手的棋子降臨到九州大地上,讓棋子代行天的意志完成天道布置的任務。

  你想想看,接受了天道意志的人天生不具有七情六欲,天生就是為了完成任務而降臨的,他們在情感上就具有優勢,可以隨意的出賣親人、朋友,出賣任何感情;而且這些被選中的棋子由于天道之力的加身,可能會獲得常人無法獲得知識和力量,實力又足夠強大,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他們對抗。

  都解釋清楚了,這樣一來就全都解釋清楚了,一切的謎團都解開了!

  罪魁禍首天道,原來在黑暗中顛倒風云謀劃一切的從來都是你!你視人(神)命如草芥,將九州作為棋盤,任意操控棋盤上的棋子去向你需要的位置,原來你才是禍水的根源,你存在一天九州就一天得不到安寧。

  好,我葉飛今天就向你宣戰,來吧,不死不休,戰個痛快!”

  “轟隆隆!”雷霆霹靂降落,仿佛是天道的不屑一顧,或許在天道眼里,葉飛根本沒有資格做他的對手,畢竟葉飛現在連天道降臨在九州的一枚棋子方白羽都打不過。

  “賊老天,我一定要你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如果說歷史上的重要轉點都有天道的影子,歷史上出現的關鍵人物則是天道安插在九州的棋子,那么咱們敬仰和熟知的…”

  “不會錯的,那些名人之中一定存在很多天道派來人間的內奸。”

  “我想不明白的是天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真想把炎真的嘴撬開問個清楚。”

  “別嚇唬人葉飛,炎真要是活過來,整個九州都會不得安寧。”話到此處,合歡兒心中忽然有些忐忑,試探著問:“葉飛,你說炎真確實死了對吧?”

  “為什么這樣問?”

  “心里忽然有些打鼓呢。”

  “應該是死了,畢竟他的對手可是當今天下第一人。”

  “對對對,他一定是死了的,是我多心了。”

  “嗯!”話是這樣說,可葉飛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總感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今天一整天,葉飛和合歡兒都沒有回到村子,兩人坐在林影茂密的樹林中,以天為床以地為枕,守著火堆無話不說。到了夜晚,天氣轉冷,葉飛從芥子袋中找出了一件嶄新的大髦,披在合歡兒身上為她保暖。

  合歡兒在火堆前拼命挫著手和腳,女人嘛,總歸是怕冷的,更何況她身上的衣服如此單薄。如果葉飛沒有家室的話,面對楚楚可憐的合歡兒,肯定會順水推舟相擁取暖,可惜家室在身,出于責任和義務他永遠不可能做出越軌之舉。

  接觸的時間多了,葉飛發現合歡兒并不像表面上展現出的那樣浮夸,是個有內涵的人,長久接觸讓你感到舒服,他很確定不是受了合歡堂合歡術的影響。

  “歡兒,明天我就要走了。”

  “人家本以為你會偷偷離開呢,讓可見的分別不會提前刺痛人心。”

  “對不起。”

  “原諒你了。”合歡兒向著葉飛的方向挪挪屁股,“是要去金戈峰吧。”

  “是的。”

  “知道在哪里嗎。”

  “大體知道。”

  “用我帶路嗎。”

  “不必了,形勢未明之前你最好置身事外。”

  合歡兒沉默,她知道葉飛說的有道理。

  此時,林中有窸窣之音傳來,葉飛和合歡兒同時抬頭,看到糾纏的林影中走出了一個人。

  “我帶你去。”來人是弁慶,他回來了!

  “你?”葉飛疑惑地看著對方。

  “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點小事我弁慶愿意效勞。”

  “對你來說很危險。”

  “在危險與仁義之間,我弁慶選擇危險。”

  “好兄弟。”三人早先結為異姓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酒在哪。”

  “帶來了。”

  “那我也去。”看到弁慶豪情萬丈的樣子,合歡兒也來勁了,“我也去,我也是咱們三人組的一分子。”

  “你就別去了,畢竟是女孩子。”

  “干什么,瞧不起女人啊,性別歧視是吧!”

  “弁慶有自保的能力,你沒有。”

  “少瞧不起人,真刀真槍干的話,弁慶那呆木頭未必是我的對手。”

  “那也不行,太危險了。”

  “我就要去,就要去。”

  “隨你吧。”

  林中三人把酒言歡,青館之內合歡堂堂主曉夢的軟榻上躺著一位正值中年的男人,曉夢依偎在那人的懷里,柔聲細語地說道:“握著王劍的君王歸來,圣教一統的時間不遠了吧。”

  “慶兒對那個人評價很高。”此人不僅能夠登上曉夢的軟塌,還能與她平等的對話,身份非同小可。

  “慶兒和歡兒的問題解決了。”

  “有這樣的事?”

  “葉飛剛一出現就解決了,我聽說他們三人還因此結為異姓兄弟。”

  “如此說來圣教要變天了啊。”

  “總歸,持有九龍的人方可為王。”

  “蚩尤堂守護千年的夙愿,怕是要在這一代實現了。”

  “你的意思是?”

  “難道你忘記了蚩尤堂存在的真實意義。”

  “是啊,我怎么忘了!看來已經到了隱退的時候。”

  “只怕昆侖山將會血流成河。”

  “你是擔心兩宗三堂內斗?”

  “冥王宗和拜鬼宗現在牢牢掌握在炎天傾的手里,葉飛要奪權一定要與炎天傾開戰,我們如果站他的邊,圣教不是就此四分五裂嗎。”

  “可是炎天傾那個人…”

  “我也不喜歡他,畢竟有炎真的前車之鑒。”

  “怎么辦才好呢。”

  “怕只怕炎天傾對于此地發生的事情早已了若指掌。”

  “若真是那樣,咱們…”

  “應該多加防備了,千萬別被人暗算了。”

  “我懂,你也是。”

  “咱們當年在汝陽城的表現炎天傾很不滿意,以他的性格早晚要對咱們動手的。”

  “那個瘋子。”

  “先看看再說,看看三個小家伙能夠走到哪一步,再決定合歡堂和烈弓堂的動作,咱們千萬不能站錯了隊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

  “山雨欲來風滿樓,真是多事之秋。”

  金戈峰峰如其名,山峰造型如同戰戈,從遠處看非常具有特點,一眼就辨認的出。所謂戈,是人國士兵手中常用的兵器,鋒利的前端連著一個歪把,不僅可以戳刺還能勾住敵人將對方拖過來。金戈峰的造型簡直是與戰戈一模一樣,距離很遠就會被其山體外形的獨特深深震撼,見識過逐鹿之野的葉飛忍不住懷疑,這是某位遠古大神遺留的兵器。

  金戈峰算不上巍峨,云霧單薄,火氣卻很重,距離越近越能感受到其中的焦躁之氣,比之蜀山的末日峰還要難以生存。山上幾乎沒什么樹木,土地是黑色的,土壤向外翻起,隨著熱氣的蒸騰而不斷蠕動,乍一看就像是一條條黑色的蟲子不斷從地底向外面爬。

  山上隨處可見到各種造型的玉石,在別的地方玉石細嫩的內里都是裹在粗糙厚重的封皮下面,切開表面才能看到內部的光澤。此地的玉石則直接將光滑的表面袒露在外面,幾乎隨處可見,幾乎唾手可得,仿若整座山巒就是一塊巨大的美玉。

  與朱雀峰比起來,金戈峰明顯人跡罕至、人煙稀少,給人突出的感覺就是不熱鬧,一點都不熱鬧,死氣沉沉地散發著烈焰,仿佛隨時可能爆發。

  這讓葉飛想到了一句明言,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金戈峰帶給他的就是這種感覺。

  如此燥熱的環境下卻儲存著海量的仙力,葉飛甚至能夠感受到身邊的仙力在沸騰,在狂歡,在期待,給他帶來的感覺非常奇妙。

  三人并沒有御劍飛行,而是走路登山,剛剛走到山腳,就被一道無形的結界擋住了。

  “封山結界?看來蚩尤堂不希望被外人打擾啊。”

  “這道結界別人突破不了,但你葉飛可以。”

  “什么意思?”

  “王劍九龍!”

  “原來如此。”葉飛掌心一吐,一把火焰之劍出現在掌心,舉起便要怒斬,卻在劍刃即將接觸結界的時候放棄了,轉而將火劍散去,用僅剩的弱小火苗輕輕一碰,“刷”的一下,眼前的結界破了,為他而開。

  下一刻,金戈峰頂傳來嘹亮鐘鳴,數百道劍光自峰頂而來,直撲三人站立的位置,降落之后卻沒有馬上動手攻擊,當先一人乃是蚩尤堂的堂主九霄,目光炯炯地注視葉飛。

  九霄的目光令葉飛大感意外,此時他已經散去九龍之火,身邊又跟著烈弓堂高徒弁慶和合歡堂高徒合歡兒,九霄上仙降落之后卻未看兩人一眼,目光筆直地落在他葉飛的身上,上下打量,像是要把葉飛一眼看盡。

  “是你?”顯然他也是認識葉飛的,畢竟葉飛在正邪之戰中一戰成名,“你是水君月的弟子?”

  “我習慣叫他藥人!”葉飛善意地笑,“我倆相依為命八年時間。”

  “水君月現在在哪里。”

  “已經仙逝了,在蜀山峰巔與項浩陽決戰之時。”

  “哎,終歸是死在了那個人的劍下。”

  “是啊。”和魔教大多數人的穿著不同,九霄身上的衣服更像是道服,他身后的人也是,各種顏色都有,并沒有統一穿著黑色的麒麟服。

  從葉飛和九霄的對話中可以知道,九霄幾乎毫不懷疑葉飛的來歷,在九龍力量出現以后馬上斷定葉飛是水君月的弟子,可見對于水君月和九龍有著足夠的自信,認為他們不會被不信任的人奪去。

  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對逝去的故人表達哀思,九霄上仙復又說道:“是水君月派你去蜀山臥底的嗎?”

  “不是!我去蜀山求道是在偶然的機會下促成的。”

  “那你現在的身份是…”

  “我要回到圣教,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持王劍九龍者為圣教教主,道理上沒錯,可是圣教現在的情況不允許,我們也無法完全信任你。”

  “我只有一個要求。”

  “請說。”

  “在我與炎天傾決戰的時候,不要幫助他。”

  “放心,蚩尤堂永遠不會與炎天傾站在一起。”

  “好。”得到了肯定的答復,葉飛轉身就走,即將走出眾人視線的時候,眉心處的炎力卻不受控制的擴散開來,向天空聚集,化作一只巨大的龍頭。

  葉飛疑惑地看著九龍,余光掃過眾人的時候驚奇的發現,蚩尤堂人對于九龍的出現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震驚。

  九龍只展露出一顆龍頭,已然威勢無雙,卻沒有絲毫殺氣泄露,看來是有話要說:“九霄,知道站在你面前的男人是誰嗎!”九龍的瞳孔含著數不清的層次,聲音如天降奔雷。

  “是誰!”聽語氣九霄和九龍是老熟人了。

  “蚩尤轉世!”待九龍一字一頓地說完,九霄面色立時大變,“你說什么!”

  “葉飛是蚩尤轉世,是你們蚩尤堂苦等了千年的人。”

  “此言當真?”

  “葉飛你還猶豫什么,把蚩尤的力量展現給他們看看。”

  聽了兩人的對話,葉飛隱約猜到些什么,當下將蚩尤的力量展現了出來,隨著罡氣沖天,魔王的身姿顯現,威勢比之九龍更勝一籌。

  看到蚩尤幻體的那一刻,九霄臉上表情復雜,其中夾雜著震驚、欣慰、感動、得償所愿種種的情感,最終化作兩行熱淚流下。

  在他帶頭下,所有蚩尤峰人竟然同時跪倒在地,單手向胸齊呼:“魔尊降世,我等在此地等候您的歸來已經千年時間啦!”

  兩宗三堂之中,最出風頭的是合歡堂,最擅長暗殺的烈弓堂,最恐怖陰毒的是拜鬼宗,最崇拜神靈的是冥王宗,最低調的則是蚩尤堂。

  圣教千年歷史,教主幾乎全部在蚩尤堂出現,卻很少有人知曉蚩尤堂的威名。原因無他,在教主走出蚩尤堂的時候,就與本堂無關了,他往后做的事情雖然仍舊會得到蚩尤堂的幫助,但蚩尤堂堂口不會對教主本尊言聽計從,因為從某種程度來說,即便是圣教教主也不能命令蚩尤堂堂主,這是進入蚩尤堂之后就立下的規矩。

  即便是炎真可能都不知曉,蚩尤堂是背著宿命留在昆侖山的,它們留在此地的目的,是要等待魔王蚩尤的轉世降臨,將偌大的金戈峰轉交給他。

  不錯,就是金戈峰!

  世人皆知蚩尤的武器是霸王旗,卻不知金戈峰就是霸王旗的旗桿,旗幟被軒轅皇帝封印到了別處。

  蚩尤堂人,或者說金戈峰人,是萬年之前侍奉蚩尤的人類奴隸,對于蚩尤忠心耿耿,在蚩尤死后仍舊留在原地守護主人生前使用過的武器,等待主人有朝一日降臨九州重整山河。

  或者是他們的執著感動了天地,隨著時間的推移,金戈峰人逐漸領悟了修真的方法,開始達通天地擁有力量,成為了昆侖山上最早一批的修真者,實力強大。

  后來無涯道祖率領蜀山進攻昆侖山,金戈峰人聯合昆侖山其他修真高手絕地反擊,將無涯道祖擊退。到了青山道祖無敵于天下的時期,青山道祖將王劍九龍留在山上,并告誡金戈峰人只需守護九龍,他們堅持萬年的愿望就會實現。千年時間一晃而逝,一代代教主走出去卻沒有一人將轉生的蚩尤帶回來,直到水君月消失,王劍九龍反而指引蚩尤轉世自己找到了這里,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一切都在因果輪回之內。

  在葉飛握著王劍九龍出現在金戈峰的那一刻,萬年前的恩怨,千年前的預言全部聚集在了一起,讓糾纏的恩怨在金戈峰上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終于,距離命運到來之時已經越來越近了,葉飛甚至能夠聽清楚命運飛速向著自己奔來。

  一日之間,葉飛身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成了蚩尤堂的堂主,擁有掌控蚩尤堂全部領地,調動蚩尤堂全部人員的權力,局勢發展之快,之奇妙實在令人驚奇。前任堂主九霄將葉飛帶到了山脈核心,在這里翻滾的地火化作龍頭,墻壁之上雕刻著上古大戰之時的情景,一把長戈矗立在巖漿中心的孤島上。

  看過石壁上的壁畫,葉飛終于知道萬年之前發生了什么,這段被抹去的歷史除了金戈峰人沒人知曉其原貌。

  原來上古之時諸神并起,人道衰落以奴隸的身份侍奉神明,神明視人類如豬狗,甚至豬狗不如。

  這段歷史現今的大多數人都知道,但他們不知道的是,神明中間也是存在鄙視鏈的,高貴的神明輕視下等的神明,下等的神明輕視賤等的神明,賤等的神明茍延殘喘甚至遭到屠殺,因為高等神明認為賤等神明的存活玷污了神血的高貴。

  那么神族之間的高低貴賤是通過什么來劃分的呢,有兩個最簡單的方法。

  第一,高等的神明是災害級神明,它們的出現可以引發天災,它們所到之處萬物遭到波及,它們是九州痛苦的來源,享受人類痛苦而畏懼的目光。第二,賤等神是人形神,這種低級神雖然身材高大,但是長相和人類相似或者趨同,往往種群數量龐大而中庸,以群體方式分享同一種力量。

  神明們起初不明白為什么會有賤神存在,后來終于發現原因。如果說高等級的神明是災害的化身,所到之處形成天災;那么賤級之神則是欲望的化身,是盤古的性格演化而來。比如說,羅剎族代表暴怒、鮫人族和蜓翼族代表善良、菩提族代表喜悅、武陵族代表憂愁、五溪族代表驚訝、靈感族代表思慮。

  情緒又分為強烈和緩和,情緒可以傳導,一種情緒對應的神的數量往往不是一個,導致賤神種群數量最多,實力最差。

  高等神認為低賤神本不應該存在,因為他們代表了盤古軟弱的一面,于是對其展開屠殺。屠殺在剛開始的時候非常順利,畢竟實力差距太大,可是慢慢的,低賤神個體實力忽然大增,并且團結起來甚至聯合其他被欺負過的神明一起對抗高等神,導致屠殺無法有力推動,但在此時局勢仍然是一面倒的,是高等神對于賤等神的碾壓。

  后來高等神發現了賤等神忽然變得強大的原因,都是因為他們的屠殺!屠殺導致賤等神數量銳減,讓他們血統提純,血液中力量向著少數幾個殘存個體匯聚,導致力量大增。

  直到此時自詡災害的高等神才終于明白,原來賤等神的實力并不弱于自己,只是由于種群數量龐大導致力量被分散開了,隨著殺戮持續,剩余的個體實力越來越強。

  意識到問題出現在哪里之后,高等神并沒有放下手中的兵器停止殺戮,反而聯合在一起逐一吞并低等神部落,壯大自身實力之后與賤等神進行決戰。

  在當時,高等神吞并低等神所創造的新生部落,它的名字叫做炎黃部落;而賤等神聯合低等神形成的反抗者則是九黎。當炎黃與九黎兩個無比龐大的神族部落形成之后,后世口口相傳的神魔大戰開始了,這場戰斗幾乎無法避免,因為炎黃部落建立的目的,就是要徹底消滅九黎部落,讓低賤之神的低賤之血徹底從九州大地上消失。

  可惜的是,事情并沒有向著高等神預想的發向發展,九黎部落雖然經歷了多次失敗,但是越戰越強;炎黃部落雖然屢次獲得成功,但始終沒能將九黎打垮。在戰爭連續不斷的情況下,兩個部落舊神不斷死亡,舊神死去后自然就會有新神誕生,仿佛是為了終結這無休止的戰亂,命運的雙生神出現了。在同一天,軒轅大帝出生在了炎黃部落中,而蚩尤降生在九黎部落里。

  蚩尤天生攜帶著暴虐的基因,他是盤古極致憤怒的化身,可以在憤怒中得到力量。年少時開始,蚩尤就不顧危險的一個神外出,在艱苦的環境下磨煉自己生存的能力,而軒轅黃帝也是少有的冷僻性格,雖然生下來就是強者,可卻期待變得更強,總是獨自前行。

  終于有一天,兩大前無古神,后無來者的最強之神碰面了,他們馬上辨認出對方敵對的身份,可還是結成了很好的朋友。

  兩神結伴而行,互相依靠,歷經艱難萬險,磨煉生存技藝,臨別之時已然成年。蚩尤回到九黎部落正趕上炎黃部落的大舉進攻,九黎城寨一度被攻陷。蚩尤以一身之力舉起當時戰場上僅存的一桿象征九黎的旗幟,將它作為武器單槍匹馬殺入炎黃軍隊,竟然將龐大的軍隊沖散了,炎黃部族被迫撤軍。

  蚩尤屹立九黎城寨最高處揮舞象征九黎的旗幟,從此成為九黎諸神心中的信仰。

  有時候,領袖的作用是無窮的!在蚩尤的領導下九黎主動出擊向著不愿意退兵的炎黃部族開戰,取得了大勝,炎黃部族節節敗退,一路退到逐鹿之野的西側。逐鹿之野是炎黃部落最固若金湯的城邦,失去逐鹿之野讓高等神丟掉面子的同時,也失去了往日的榮耀和自信,自此一蹶不振二十年。

  二十年后,炎黃部族的首領炎帝自感榮耀盡失,自絕于天下殯天了,軒轅黃帝登基,成為炎黃部族新任首領。軒轅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蚩尤修書一封,希望炎黃部族能夠與九黎部族修好,蚩尤爽快答應。兩族協定以逐鹿之野為界劃疆而治。

  由此過了十年太平日子,十年之后軒轅黃帝帶著豐厚的物資來到逐鹿之野,進一步釋放善意。

  蚩尤很高興親自接待了他,并與他把酒言歡。要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能夠與高等神修好是賤等神一直期待的,一來高等神對賤等神的歧視長期存在于神族之中,成為了一種血脈上的壓制,讓他們抬不起頭來,舉起武器反抗其實純粹出于自衛;二來,賤等神總歸還是善良者居多,不愿意整天打打殺殺的,能夠劃疆而治和平發展是他們心中所想。(這里要插一句題外話,為什么人類對于蚩尤如此忠誠。因為在當時,高等神完全不把人類當人看,人類過的日子連豬狗牛馬都不如,經常被隨便砍殺吃掉并且侮辱;而蚩尤率領的九黎則不同,相對來說他們對待人類的態度緩和的多了,用真心感動了人類,導致人類奴隸為了等待主人的降臨,守護霸王旗旗桿整整萬年時間。)

  看到軒轅黃帝親自帶著豐厚的禮品到來,九黎族人開心而且很榮耀,感覺終于可以抬起頭來做神了。哪想到啊,當天晚上異變就出現了,在他們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應龍偷偷地打開了逐鹿之野的城門,早就潛伏在城外面的炎黃部族偷偷溜進來,殺了九黎部族一個措手不及。

  蚩尤在盛怒之下向軒轅黃帝拔劍,兩位曾經的至交好友就此反目成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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