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大集多是做雞鴨鵝之類的家禽賣家,絕少有人賣稀罕事物,就算有,估計以葉飛現在的眼界也不會放在眼里了。
不過天意難測,有些事情真的說不準,就比如說現在。葉飛本以為集市上不會出現什么值得自己關注的事情,卻沒想到還就真的出現了。
那是一個男性的村民,看樣子尖嘴猴腮的特別奸詐,鋪了一塊五尺見方的棉布在地上,棉布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眼球。
沒錯,真的是眼球,被不知名的方法做成了活體的標本,拿到集市上售賣。
其中有猴子的,有大象的,有老虎的,甚至還有人的。
葉飛看著那些眼睛就走不動道了,肢體僵硬的走到攤販的面前,合歡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順從地跟上去。
“這些眼睛哪來的。”葉飛問。
“死人身上扣下來的。”尖嘴猴腮的男性攤販回答,他閱人無數,一眼看出葉飛的身份,“您二位是修真者吧,眉清目秀的,這些俗世的玩意當是入不了法眼的。”
“這是真的?”
“都是真的。”
“怎么做的。”
“做法可是家傳的秘密,不能隨便告訴別人。”
“或許你有更好的。”
“有!但是很貴。”
“咣啷!”一整塊銀子丟到攤販面前,“夠嗎!”
“看來您是真的有誠意,那我也得拿出點看家的玩意!”攤販是個見錢眼開的家伙,意識到站在眼前的是個大主顧,語氣馬上變得恭維起來,“稀有的玩意可不好找,十里八鄉只有我這能夠找到。”
“咣啷!”又一塊銀子丟過去,“別廢話了,拿貨。”葉飛的語氣越來越冷。
攤販再不敢耽擱,馬上從身后翻出來一個包袱,小心翼翼地打開了。
包袱里面裝著的,仍然是一個個眼球做成的工藝品,不一樣的是,其中有兩顆紅色的眼球宛若紅寶石,還有兩顆藍色的眼球宛若藍翡翠。
葉飛的眼睛瞬間直了,看著這些完好無損的眼睛,它們能夠保持鮮紅的顏色明顯是在盛怒之時被人剜下來的,人類的惡意永無止境,“這些也都是你做的?”
“一看您就是識貨的人,不是,我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這些極品貨都是我從外面淘換回來的,每一個都價值不菲。”
“從哪里淘換來的。”葉飛又將一錠銀子丟過去,攤販更是喜笑顏開,完全忽略了葉飛表情的肅然,將一切都吐露出了出來,“過去九州有個通天教,通天教的道士為了周轉經費,經常拿一些硬貨偷偷地販賣,這些東西就是從他們手里買回來的,當時可是花了不少銀子的,現在通天教完蛋了更是全部成了孤品。”
“你知道它們意味著什么嗎。”
“您這不是跟我打啞謎嗎,一看您就比我懂。”攤販頗為賣弄地說著,“紅色的眼球是羅剎族的,傳說那一族的人他們激動的時候眼球會變紅;藍色的眼球來自于鮫人族,據說鮫人族在哀傷到極致,眼淚馬上要流干的時候眼球會變藍。還有…”
“住口!”隨著葉飛一生怒斥,嚇的正在沾沾自喜的攤販一哆嗦,還引來了其他人的注視。
攤販被葉飛忽然爆發的怒氣嚇傻了,戰戰兢兢地看著葉飛,想要將那些稀奇的“寶貝”全都收回去,葉飛卻將心頭的怒火強行壓下來,將更多的銀子丟過去:“全買了,夠嗎!”
“夠,夠,都給您。”
“歡兒,幫我拿一下。”
葉飛當先往前去了,合歡兒將攤販手里的東西全部打包好馬上追上去,古靈精怪地問:“人家以為你要殺了他。”
“這里是昆侖山,不能輕易動手。”
“據說羅剎族不是個善于忍耐的種族。”
“習慣就好。”
“善于忍耐的羅剎族,已然不是池中之物。”
“不必夸我,我受到的挫折一點不比別人少。”
“或許已到了大放光彩的時候。”
“大放光彩的難道不是方白羽嗎。”
“方白羽占盡天時地利人和都沒能殺了你,可見他再也不會是你的對手。”
“借你吉言。”
“葉飛,或許我們可以找個涼快的地方單獨談談,沒準能碰撞出什么激烈的火花呢。”
“不必了,我怕被燒死。”
“真沒勁。”
“合歡兒,你身邊應該不缺男人,怎么偏偏看上我了。”
“因為你具有男子漢氣概,你是特別的。”
“說真心話。”
“放眼天下,能夠站在頂點的男人屈指可數,你是其中最優秀的。”
“也是!炎天傾是個變態,方白羽明媒正娶的老婆是蓬萊島的精神領袖,凈靈和尚是個和尚。也就我,老婆早逝,才會被你惦記上。”
“哈哈哈,葉飛你可真逗。”
“我說的對不對吧。”
“對也不對,人家是真的中意你的。”
“合歡兒,記得你說過自己出生于開皇十三年。”
“是又怎樣。”
“出生在開皇十三年的都是人間極品,是能夠爭霸天下的人,難道你就沒有此種野心?”
“人家一個弱女子,哪能在你們男人主導的世界闖出名堂。”
“或許你只是在隱藏。”
“人家才沒有那么深的心機呢。”
“有也好,沒有也好,剛才謝謝了。”
“用嘴謝啊?沒誠意!”
“你想怎樣。”
“想買東西。”
“隨便買,有的是銀子。”
“還想吃東西。”
“更簡單了。”
“我帶你去吃昆侖山的特色早點吧。”
“好啊,可以試試。”
清晨的集市上除了賣東西的多,還有就是做飯的攤販特別多,其中有炒菜的,有熬湯的,還有做面食的。
合歡兒拉著葉飛在一家人流密集的早點鋪坐下,鐵鍋里呼呼往外冒著熱氣,老板和老板娘忙里忙外的沒有閑著的時候,潦草搭建的木棚上掛著一面油膩的旗子,旗面上寫“面”。
剛好看到一桌客人離開,合歡兒毫不客氣地沖過去搶占位子,在此過程中與周邊人難免發生一些肢體碰觸,引起鄰桌的邪笑。
且不說姿色和身材,單就合歡兒這身穿著就足夠吸引眼球了,更何況在這擁擠的早點鋪與人發生碰觸。不過她自己一點都不在乎,美滋滋地和老板娘點了幾樣早點,順便將葉飛的早點一起點出來。
“你怎么替我點菜啊。”葉飛倒不是責怪她,只是覺得合歡兒這樣做有點不禮貌,覺得她有些強勢。
“反正你又不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文,負責給錢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來做。”合歡兒擺正了身體,特別是擺正了輪廓美好的酥暈,畢竟太大了。
葉飛覺得有些晃眼,趕緊將目光落在別處,拿合歡兒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年和納蘭若雪在一起的時候,納蘭若雪也是整天纏著他,纏的他好生煩惱,可是納蘭若雪在葉飛面前就像個小孩子,既說不過也扭不過,什么都聽他的。合歡兒不一樣,合歡兒幾乎什么都不聽葉飛的,讓葉飛拿她沒轍的同時又沒有特別討厭,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早點鋪講究的是一個換桌率,很快他們要的幾樣小吃就上來了。有兩碗面,兩疊菜和一壺酒。
“大早晨就喝酒?”葉飛蹙眉。
“這叫早酒,喝不醉的。”合歡兒拿起筷子直接去取盤子里的菜,細嫩的舌頭舔過嘴唇,像是已經饞了。
那些菜葉飛雖然很少吃但是認識,是牛的內臟,用水燙過沒有任何顏色。合歡兒夾了滿滿一筷子泡在面湯里,在她挑起湯條的時候葉飛看到,濃湯里還埋著其他什么東西。
“就這么吃嗎?”葉飛蹙眉。看湯色平淡,內臟也沒有調味,如此吃法未免過于清淡了。
“很鮮的,很好吃。”合歡兒自顧自地吃起來,吃相非常爺們。
“湯下面的是什么。”葉飛沒著急動筷,轉而問道。
“腦子和肺!牛身上的,非常提味。”
“我就感覺一進店有股腥膻味,原來是它們帶來的。”葉飛不禁鄙夷,“你的口味未免太重。”
“牛腦和牛肺都很珍貴的,當地人都是用它們招待貴客,你嘗嘗,真的很好吃的。”
“還是算了,我怕自己反胃。”
“葉飛,你這樣很不禮貌的!”
“你怎么這么多規矩。”
“本來就是嘛,你連嘗都沒嘗過。”
“那好,我試試看。”雖然不太愿意,雖然已經辟谷,葉飛還是決定嘗試一下,畢竟兩人一起吃飯自己一筷子不動,確實不禮貌。
他學著合歡兒的樣子,先是夾了碟子里的內臟泡在熱湯里,然后翻起湯條和湯條下面的牛腦和牛肺,混在一起吃。
“嘔!”剛吃了第一口葉飛就頂不住了,他這輩子為了填飽肚子吃過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但像入口如此腥膻的還是第一次吃到,這味道怎么說呢,簡直就像有人往你嘴里吐了一口濃痰,怎么咽的下去啊。
葉飛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嘴里的東西吐到了外面,抱歉地看看四周,發現旁邊的人都在竊笑,從葉飛吃不慣湯面就看出了他不是本地人。
葉飛很不好意思,想要將吐到外面的食物踢到一邊,可惜沒踢準,幸好一只小狗沖過來把它吃了,吃的津津有味。
葉飛悻悻地望向合歡兒,壓低了聲音對她說:“這么腥,你是怎么吃進去的,服氣!”
“人間美味不懂得珍惜,很補的很有營養,要不是山上每天殺牛,你絕對吃不到。”
“每天殺牛?山民們那么富裕嗎?”想到九州百姓生活的凄慘,絕大多數都只能以糟糠為食,再聽到合歡兒說昆侖山的山民每天殺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信嗎?你問問身邊人看我有沒有騙你。”
“昆侖山山民這么富裕的嗎?”
“圣教在昆侖山當地的口碑可是和外面完全不一樣的,我們對山民很照顧,不會像人國的皇帝那樣奴役他們,也不會像蜀山的仙人那樣漠視不理,我們會幫助山民耕作和畜牧,有了修仙者的幫助,糧食和養殖的產出都很高。”
“利用仙力幫助村民耕種和養殖?有這樣的事情?”葉飛聞所未聞,覺得煞是驚奇。
“早就說了,你對圣教一點都不了解,即便坐上教主之位,也很難接地氣的。”
“你給我說說好了。”
“讓我當導游啊,可以,但是有條件的。”
“怎么讓你做點啥事都有條件呢。”
“當然了,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那你說吧,你想要什么。”
“多加三天!總共做六天我的保鏢,我就為你介紹昆侖山的風土人情。”
“三天時間太長了。”
“不愿意拉倒,以后別問我。”
葉飛看合歡兒一副毫不退縮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妥協了,“要不三天就三天吧,成交。”
“成交!這些秘密可不會輕易告訴外面的仙人的,才讓你做三天保鏢已經是人情價了,你就知足吧。”
葉飛沒說話,不過對昆侖山確實充滿了好奇,畢竟剛到不久已感受到當地與其他地方的不同之處。
“說給我聽聽,當地到底有哪些特別之處。”
“蜀山的仙人高高在上,平日里很少在凡間走動,山民的死活基本上與他們無關,除非有妖獸禍害人間否則絕少出手;人間的和尚倒是四處修建寺廟,可他們與凡人的關系其實也是居高臨下的,寺廟施粥,高僧講經,都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待凡人。
但是圣教不一樣,圣教在當地是軍民一體的。很多很多凡人仰慕修真者的天姿,希望成為其中的一員,為此加入圣教以改變身份;很多很多凡人希望擁有力量不再被人欺負,為此加入圣教學習道術以此獲得力量;還有很多很多凡人希望能賺大錢,為此加入圣教,在他們眼里修真者來錢比較容易。
總之,圣教門徒的來源非常廣泛,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充滿欲望,對現狀不滿足。加入圣教的門檻是很低的,不像蜀山要經過仙人指路,不像佛宗要吃齋靜心苦行。圣教對世人入教的選擇非常簡單,就是看你有沒有決心,有決心就可進入,難的在后面。
由于這種特殊的入教方式,圣教的基層門徒特別多,中層門徒也很多,高層門徒非常少。由于基層門徒太多了,山上不可能讓他們白吃白喝,于是這些人就被派下山幫助當地的村民勞作、畜牧,以此為圣教帶來金錢順便贏得民心。”
“他們平時都做什么呢?難道真的像農民那樣在田里耕種嗎?”
“圣教門徒做的事情其實所有的仙人都能做,也都會做,只是你們不愿意而已!比如說,當地少水了,門人們就使用五行創生術之水系創生求水;植物長勢不夠旺,就用五行創生術之木系創生催長;老百姓口袋里銀子不夠花,就用金系創生術生產些礦藏;土地不夠肥沃,就用土系創生術固土。除了火系創生沒什么作用,其他四系創生都是老百姓急需的,很容易就能帶來收益,而這些收益又由寨子里的長老定期交還圣教。
因此,圣教不僅入世,而且與凡人的關系非常緊密,是合作共贏的。”
“圣教對外殘忍而對內寬容,很難想象世上居然存在如此特別的體制。”
“更特別的還在后面!這是高高在上的蜀山上仙絕對想不到的。”
“愿聞其詳。”
“和圣教打交道這么久,難道以你葉飛的聰明才智就沒發現些什么?”
“發現些什么?”葉飛沉吟,仔細思索可惜一無所獲,“沒有什么特別的發現啊!”
“所以說,你們蜀山仙人的思維已經固定了,遠遠沒有圣教來的靈活。”合歡兒露出勝利的笑容,看來她本心里是討厭蜀山上仙的,“圣教的修真體系都是與生活密切相關的!換句話說,它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這是什么意思?”有了合歡兒的提示,葉飛沉下心一想,終于想到了什么,“魔教分為兩宗三堂,其中三堂是合歡堂、蚩尤堂和烈弓堂。合歡堂研究的是男女歡好之術,這不是與凡間的青館類似嗎;烈弓堂研究的是弓弩之術,表面上看是軍隊中的技能,可是在上次正邪之戰中你會發現,烈弓堂的弓手分明就是一個個暗殺者,他們研究的是暗殺之術;至于蚩尤堂,他們的功法暫時不得而知。再看看兩宗,拜鬼宗研究的是御鬼之術,這不是與凡間的驅邪避鬼很相似嗎;冥王宗研究的是以心溝通高高在上的冥王由此獲得力量,這分明是祭祀的工作。
如此想來,真如合歡兒所說,兩宗三堂擅長的技法都是與生活密切相關的,是來自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
“怎么樣,想明白了吧。人家知道的,以葉飛哥哥你的智商,只要我稍稍點撥就能想的通透。”合歡兒娓娓道來,“昆侖山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兩千年前,那個時候蜀山劍派還沒有興起。天南海北執著于力量而又妄圖得到長生的人,聚集在昆侖山附近,以此地蘊含的天地靈氣為依托,達到提高修為的目的。
他們出身不同,經歷不同,開啟靈竅的年紀也不同,因此創造的修真法門千奇百怪,多是從生活之中得到的感悟,所以也就格外親近于生活,不像蜀山的牛鼻子一樣,仙術都是憑空想出來的,不接地氣。
到一千年前,由于蜀山劍派的威脅與日俱增,聚集在昆侖山上的修真者不得不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圣教就此建立。它建立的初衷是尋求至高無上的力量,建立的目的是為了對付蜀山。
由于初衷和目的都具有一定的爭斗性,所以昆侖山上經歷了殘酷的廝殺,最后取得勝利的是五個修真分支,最終演化成今日的兩宗三堂。
兩宗是拜鬼宗和冥王宗,據說創立冥王宗的前輩大能在悟道之前是某國的一位祭祀,常年主持活人祭奠,某一天開啟靈智來到昆侖山修道,一發不可收拾;據說創立拜鬼宗的前輩大能在悟道之前是一位仵作,常年的驗尸工作讓他對尸體和鬼魂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最終進入昆侖山悟道,創出了駕馭冤鬼和骸骨的能力;據說創立合歡堂的前輩大能在悟道之前是一位王妃,由于擅長察言觀色和房中之術為國君喜愛,某一天突然開竅將這項特長變成了一門功法,離開皇宮來到昆侖山修道,至此獨當一面;據說創立烈弓堂的前輩大能在悟道之前是一名混跡諸國的頂尖刺客,由于技術達到瓶頸而進入昆侖山修道,尋求突破成功創立烈弓堂;據說創立蚩尤堂的前輩大能,呵呵,蚩尤堂就別說了,那是圣教的秘密,不能提!”
“蚩尤堂似乎很神秘。”
“蚩尤堂的存在即便在圣教之中也是一個禁忌,不能對外人提起的。”
“遺憾。”
“你已經知道的夠多了,還不謝謝我。”
“為什么要謝,咱倆明明是等價交換。”
“葉飛,你能不能有點紳士風度。”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真沒意思。”
“咕嚕咕嚕!”合歡兒將碗里的湯面和著牛腦髓一起吞進去,看得葉飛齜牙咧嘴,“你是真的不嫌腥啊。”
“窮講究!”合歡兒狠狠的罵了葉飛,“你就不是個漢子。”
葉飛沉默,仔細想想他確實沒法在合歡兒面前證明自己是條漢子。
“吃飽了。”合歡兒舔舔嘴唇,從店家那里要了兩個空碗把酒倒滿,“喝酒吧。”她將一碗早酒推給葉飛。
后者之前露了怯,此時自然不能慫了,兩人碰碗之后一飲而盡。
“啊!”葉飛露出苦相,“這酒不烈嗎?”入喉之時一片火辣,分明是烈酒。
“剛發現,你和昆侖山的男人真的沒法比,像個娘娘腔似的,不喜歡你了。”
“明明是你們過于重口味了。”
“少為自己的沒用找借口。”合歡兒一拍桌子站起來,“趕緊走,給人騰地方。”
“老板結賬。”葉飛將碎銀放在桌上,只多不少,“咱們去哪啊。”
“去你做夢都想去的地方。”
“哪里?”
“青樓。”
“嗯?”
“你不是想見見我師父嗎?師父見不到,先帶你見見師姐師妹。”
“你們身為修真者,居然還做皮肉生意?”
“你以為所有修真者都像你們蜀山的仙人一樣不食人間煙火嗎!我們圣教講究的就是通過修行來滿足自身不斷膨脹的欲望,欲望越是得到滿足,修為就越強。”
“照此說來,合歡堂的功法煉至大成的話,不是會變成…”
“你猜的沒錯,會成為欲求不滿的。”
“我的天。”
“大驚小怪!你們神組織為所欲為的教義真是瞎扯。”
“為所欲為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
“扯淡,偽君子!等到香粉艷艷,我倒看看你能不能坐懷不亂。”
“要不別去了,青樓那種地方我不習慣。”
“你還想不想見我師父了?”
“其中存在必然的聯系嗎!”
“師父直到今天也是青樓的頭牌。”
“我去,這未免太…”
“大驚小怪。”
“那你?”
“只有我是例外。”
“為什么?”
“秘密。”
走著走著就來到了目的地,合歡兒所說的鶯歌艷艷的青樓。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語來描述一下它的話,那就是熱鬧。青樓依山而建,自下而上超過二十米,總共有五層,每一層都可以一眼望穿,閨房十六間以上。
粉紅是主色調,兼之以青白,山間流水自樓宇中間流下,水流聲音潤人心田。
出入青樓的那真是什么人都有,包括當地的居民,魔教的修真者,還有巫蠱族的人。想想也是,如果青館中坐鎮的都是鼎鼎有名的修真者,哪個男人能不動心呢,說出去臉上也有光不是。
姑娘們站在瑤池外面大方地招呼客人,一個個穿的挺正常的,從她們身上卻能感受到陣陣能量波動,大概是用上了合歡堂的魅惑之術。
真是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
敢情魔教的修真者是這樣的,未免心太大了,如果蜀山的仙人出入青樓被人知道了,估計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想不到她們直接做起了皮肉生意并以此盈利。
我的天!
葉飛撓頭,深深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感嘆魔教的特別。以怪異的目光望向合歡兒,看到對方理直氣壯地走進門,深感佩服。
葉飛駐足在門檻前面,心說自己是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
卻被合歡兒從里面拉了一把,腿軟了跌倒在地,引起一眾妖媚姑娘們的歡聲笑語。
“呦,歡兒,這是哪找來的帥哥啊,是用來孝敬師父的嗎!”
“去去去,少胡說,人是我的。”
“那小哥可倒霉了,要被活活折磨死的,死在你手底下的少說有五十個了吧。”
“忙你們自己的去吧,把嘴都閉緊了,免得我動手。”
“呦,還要打人吶,歡兒你可真是…”
“啪啪啪!”合歡兒是真動手啊,沖過去給了那人幾個嘴巴子,沒想到對方反而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歡兒,你要是個男人可就好了。”
“我去!”葉飛心里說,“敢情合歡派的人一個個都是變態啊,而且是最純的那種。”他哪里知道,合歡堂講究的是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弱由他弱,明月照大江。翻譯過來就是,敵人越強,任他強好了,我要以柔情攻陷你;敵人越弱,任他弱好了,我以溫暖的光輝感染你。其實就是一種以虛擊實,以弱勝強的戰術。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合歡堂的修真者首先要培養的是忍耐力,只有忍耐力足夠強,敵人態度強硬的時候才不會發火,不會和對方硬碰硬。這些年發展過來,合歡堂的修真者將忍耐力演化到了變態的程度,變成敵人越是折磨她們,她們越愉快。
這是道的演化,是術的進化,是合歡堂合歡術進化到極致所達成的狀態,令人哭笑不得。
而且更搞笑的是,越是合歡術大成的修真者越是具有這種特性,比如合歡兒,比如她的師父。你想想看,炎真那樣的變態一般人誰受的了啊,不被折磨死就是好的,可是合歡堂堂主偏偏對他愛不釋手,偏偏對他百依百順為什么,就是因為炎真越是折磨她,她就越開心,都是修煉的功法導致的。
進門之后,眼中盡是不堪入目的場景,以葉飛的定力也不敢隨便觀瞧,謹守著禮節,守著儒家人應有的禮數,不斷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可是余光難免還是能看到一些,弄的他面紅耳赤。
“不行了,我堂堂神組織首領,人國右宰相出入如此低俗的場所是成何體統!”葉飛打定主意,趁著合歡兒和好姐妹打鬧的功夫跑出去了,趴到門前的銀杏樹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像是打了一場硬仗一樣。
“我說葉飛啊,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合歡兒戲謔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你們合歡堂到底有沒有正常人。”葉飛出了一身的汗,和方白羽硬碰硬都沒有那么累過。
“是你的心長歪了吧。”
“堂堂修真者做出如此傷風敗德之事,你們就不怕傳出去為人恥笑。”
“傳出去?你在開玩笑!合歡堂所作所為,昆侖山脈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魔教上下,有哪個男人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沒有在瑤池坐過。”
“你…我真是服氣。”
“蜀山的仙人從來不敢正視自己的本心,我們昆侖山的修真者瞧不起你們。”
“我可不是蜀山的仙人。”
“你出身蜀山。”
“但你們也太過分了!知道妓女在人間佛國的地位嗎?是最末等!是為人不恥的!你們反以為榮。”
“開心就好,管那許多做甚。”
“你們昆侖山就沒有修仙者應有的樣子,修真者最好的狀態,也絕不是讓自身的欲望無限擴張,你們走錯了路了。”葉飛直到今天才知道為什么正邪之戰的時候,魔教的門徒們毫不猶豫的血祭自爆,一點都不怕死,因為他們修煉的目的是達成心中的欲望,而欲望越強肯定越是上位者,對于下位者有著絕對的控制權。
“開玩笑,蜀山也是昆侖山走出去的人建立起來的。”
“可是這是不對的,所以青山道祖才會創造出順應乾坤之道術。”
“世上沒有對錯,更沒有正邪,只有成敗。”
“合歡兒,你太偏激了。”
“葉飛,你太迂腐了。”
“不糾結這個話題,咱們去別的地方吧。”
“你還見不見師父了。”
“我得醞釀醞釀,做好心理準備。”
“沒用的男人。”
不可思議的是,兩人說話的時候葉飛居然看到一個光頭的和尚走進了青樓,受到一眾姑娘們的熱烈歡迎,像是老熟人了。
雙手合十連連搖頭道:“這可真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啊。”
合歡兒笑的比花還燦爛。
在昆侖山不知名的山峰上走了一圈,葉飛發現當地的居民與人國的百姓和蜀山的山民比起來,生活確實幸福一些。
主要表現在:第一,手里比較有錢;第二,生活比較豐富;第三,和修真者關系和睦,平等互助,沒有壓在頭上的大山。
經常可以看到山民們和身穿麒麟服的魔教門徒出入同一個場所,一起享受玩樂稱兄道弟毫不避諱,這在其他地方是不可想象的。
“想不到九州人人喊打的昆侖山魔教,其當地的氛圍居然這么和諧,我的天啊!”
眼前所見徹底顛覆了葉飛的認知,如果他當年進入九幽山的時候順便來到魔教的地盤看看,說不定就不會參活什么正邪之戰了,因為所謂的正邪不一定就是真的。
合歡兒為人很好,具有親和力和感染力,帶著葉飛左轉右轉的,名義上葉飛是她的保鏢,實際上是合歡兒充當了導游的角色,給葉飛講解當地的風土人文。
接觸的久了,葉飛發現合歡兒長得真是萬里挑一,柳鶯鶯、女帝、納蘭若雪和她比較都是略遜一籌,也就冷宮月能夠平分秋色,但是氣質完全不一樣。
合歡兒的下巴特別尖,傳說中的狐貍臉大概指的就是她了;眼睛超級大,望著你的時候讓你不自禁地生出憐香惜玉的感情;皮膚超級白,白里透紅,富有生氣,嫩的出水,反正拿最美好的詞語用來形容她一點都不為過;頸子細,身段好,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比之虎姐更勝三分,最關鍵的是,合歡兒比虎姐高,是典型的九頭身,比葉飛矮不了多少。
穿著一身包身的皮衣,黑色的長發盤在貓耳朵帽子里,那真是一笑傾城,再笑傾國,毫不夸張。合歡兒的嘴唇豐潤,水潤潤的還喜歡吐舌頭,一般的男人和她在一起呆久了肯定早就跪下了,毫無反抗能力。
而且她身上飄逸著一種異香,不是虎姐那種充滿刺激的狐臭,也不是淡淡的清香,而是一種非常奇異的香味。初聞有些上頭,往后越來越適應,越來越舒服,容易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再聯想到青樓見到的合歡兒的師姐師妹,葉飛心想,如果人人都修習合歡堂的妙術,那么世上豈不都是動人心魄的小妖精了,男人哪受得了啊。
往深一步想,昆侖山地域的男人們,可真是艷福不淺啊,花一點小錢就能得到這樣萬里挑一的美人,每天醉生夢死,難怪人人臉上洋溢著笑容。
“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思及此處,葉飛忽然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有話直說,婆婆媽媽的。”
“你們青樓把昆侖山的男人禍害光了,男人家里的老婆不來找你們麻煩嗎。”
“找我們麻煩?開玩笑!她們比自家的男人還要幸福呢。”
“什么意思?”
“這么跟你說吧,青樓分男館和女館,合歡堂也不單單只有女弟子。”
“我的天,葉飛咋舌,原來是這樣!”
“明白了吧。”
“難以置信,真是難以置信!”
“要不我帶你去男館看看,以你葉飛的身段樣貌,雖然歲數有點大了,在里面混進前五應該沒問題的。”
“男館在哪啊?”
“往東五十里的瀑布下面,男孩子們每天在清澈的水中游泳,順便招待找上門的女客人們。”
“你們真是徹頭徹尾的享樂主義者啊,這在九州是絕對不被允許的,有違三綱五常。”
“三綱五常?開玩笑!憑什么男人可以左擁右抱,女人就不行,憑什么!”
“這是規矩。”
“規矩都是人定的,是強者定的。實話告訴你,此地只有一個規矩,就是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這不是神組織的教義嘛。”葉飛驚了,從合歡兒嘴里說出來的實在聳人聽聞。
“神組織?開玩笑!圣教自從建立之初,就始終遵循一個原則,叫做為所欲為!所以圣教中的每一個人一生都只有一個愿望,就是變成最強大的那一個,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太瘋狂了,真的太瘋狂了,你們在縱容自身的欲望無限膨脹。”
“有什么不好嗎,明明過得很開心不是嗎!”
“開心?正邪之戰的時候,多少人血祭自爆,尸骨無存,開心!”
“死有什么不好,死了就沒有痛苦了!”
“這明顯是強者對弱者的絕對壓迫。”
“從你進入圣教的那一刻開始,就必須遵守圣教的立教之本。”
“難怪你們被稱作魔教,果然都是一群邪魔外道,不可理喻。”
“我們只是做了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有違倫常,不知廉恥,做了這樣的事情你不覺得臉紅嗎。”
“該臉紅的是你,道貌盎然的偽君子,每天裝出偽善的面孔不累嗎,及時行樂不好嗎。”
“不好意思,我覺得縱容自己的欲望是不對的。”
“你看看,你看看村民們臉上的笑容,你說他們不開心?人國的百姓才是真的不開心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