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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蜀山的內奸

  “葉飛,我覺得自己被你遠遠落在身后了呢。”

  “你很強的白羽,你手上有最強的劍,身邊跟著最強的寵獸,等到接受了掌教的衣缽,實力一定遠勝于我。”

  “接受師父的衣缽才能遠勝于你?不接受就勝不了你了?”

  “何必糾結于這種小事。”

  “不是糾結,是在陳述。”

  “你很介意?”

  “愿為天下第一仙,可是天下第一畢竟只有一人。”

  “你我需要分彼此嗎?”

  “可我不想落后于你。”

  “那就擼起袖子加油干啊。”

  “呵呵。”

  “你只要早日在境界上有所突破,不就能夠勝于我了。”

  “恐怕境界的門檻已經束縛不了你葉飛了吧。”

  “嘿嘿,被你看出來了。”

  “臭屁的家伙!葉飛你告訴我,你是怎么變強的。”

  “經歷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殺,想不變強都很難呢。”

  “是這樣啊!你今天出劍的時候我都驚呆了,只怕那一劍的威力連師尊都達不到。”

  “我有更強的招數。”

  “還有更強的?”

  “嗯!現在即便是師尊,想要奪我的命也沒那么容易了。”

  “師尊可是領域境高手。”

  “還記得下山之前咱們學過什么嗎?”

  “歸元寂靜劍?”

  “歸元寂靜劍是兩傷之術,和魔教的自爆一個套路,你千萬別用。”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已經用過很多次了。”

  “留下后遺癥了?”

  “我的壽命縮短了。”

  “這樣…”白羽忽然想到,如果使用歸元寂靜劍付出的代價是壽命,那么壽劍星魂賦予壽命的能力不是能夠完美彌補嗎,“聽你的意思那劍法很強?”

  “非常強,甚至可以說強的離譜,只要你愿意舍棄一切,連天地都能挑戰。”

  “好想試一試啊。”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碰它。”

  “可它足夠強大不是嗎,足夠強大的事物總是讓人充滿熱忱。”

  “你瘋了?”葉飛轉過身望著白羽,發現白羽純白沒有瞳孔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光。

  “葉飛,我想要那天下第一的位子。”白羽以手指天,說了一句看似無關痛癢,實則關系重大的話。

  “給你好了。”葉飛重新轉過身躺下了,“我只想過安生的日子。”

  “可惜天下哪有清凈之地呢。”

  “這倒是。”

  “葉飛,坐在天下第一寶座上的只能有一個人。”

  “我讓你。”

  “不需要你讓,我要憑實力爭取。”

  “你瘋了?”

  “嘻嘻,我說真的。”

  “那你就勝過我。”

  “一定可以的,葉飛我會追上你,然后超過你。”

  “有可能,不過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會努力。”

  “有完沒完,讓不讓人睡覺。”

  方白羽忽然湊近了葉飛,給他來了個千年殺,后者后門失守一躍而起,跳到白羽身上一頓亂捶:“你他娘的瘋了是吧,瘋了是吧。”

  兩人胡打亂鬧的時候,門忽然開了,一個銀鈴般的笑聲隨之而來:“難得一見啊,原來你們在屋里蹦恰恰呢。”

  “不不不,鶯鶯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話是這樣說,看著自己和白羽的動作,葉飛卻是一陣臉紅,趕緊起身恢復了儀態。

  方白羽走到柳鶯鶯跟前,對她說:“我們鬧著玩呢。”

  “玩的很開心嘛!”柳鶯鶯目光壞壞的在兩人身上流連,然后大有深意地說,“或許再加入一個人會更好玩。”

  “去,胡說八道。”

  “哈哈哈。”

  “鶯鶯,三更半夜你過來干什么,連門都不敲。”

  “敲門不是就看不見這一出好戲了。”

  “去,別胡說了,你到底干啥來的。”

  “如果人家說,人家只是單純地想要加入你們的游戲你們信嗎。”

  “鶯鶯!”眼見方白羽生氣了,柳鶯鶯終于恢復了正經,“好了好了,不拿你們尋開心了,其實鶯鶯只是來找你們聊聊天。”

  “三更半夜聊什么天。”

  “鶯鶯睡不著。”

  “去,去,去,趕緊回去睡覺去!”白羽推著柳鶯鶯往門外走,緊接著就要關門,沒想到柳鶯鶯卻說道,“白羽哥哥,你再推人家,人家夜深人靜無人傾訴,就只好找別人了,到時候把該說的不該說一起說出來,你可不要責怪人家。”

  “鶯鶯!”

  “白羽哥哥!”

  “那好,你進來吧。”方白羽最終妥協。

  柳鶯鶯展顏歡笑,跨過門檻之后馬上便要關門,被方白羽攔下了:“門開著吧,透透冷風涼快涼快。”

  “白羽哥哥,你是怕人家吃了你嗎?”

  “我倒無所謂,葉飛可不行。”

  “好兄弟不是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女人…”

  “鶯鶯!”

  “好了好了,人家知道了。”

  “鶯鶯你到底干啥來的。”

  “人家真的是來找你們聊天的啊。”

  “這三更半夜的有什么可聊的。”

  “人家睡不著覺嘛。”

  “說吧,你怎樣才能回去睡覺。”

  “人家需要一個有力的臂膀枕著,那樣才睡的著。”

  “那我們該睡不著了。”

  葉飛看出柳鶯鶯在耍賴,會心一笑念誦了解封訣,下一刻,整個屋子被六匹豐神俊逸的天狼塞滿了。

  天狼美麗又圣潔,仿佛來自天上,潔白的翅膀溫柔地合攏著,龐大的身軀明明屋里塞不下,可也不會弄翻任何一件陳設,皮毛光滑又潔白一塵不染,靈性的光流連在其間。

  柳鶯鶯瞬間就淪陷了,一頭栽在綿軟的皮毛上:“好可愛!”

  六小聰明又和善,任憑她一個陌生人摟著自己,沒有葉飛的信號絕不向任何人呲牙,它們的眼睛是杏仁狀的,很像是狐貍的眼睛,其中充滿睿智。

  白羽暗自向葉飛伸伸大拇指:“真高啊,兄弟!”

  葉飛道:“喜歡嗎?”

  “喜歡。”

  “摟著它們睡覺應該睡得著了吧。”

  “睡得著睡得著。”

  “去,六小,跟小姐姐去睡幾天,我喊你們再回來。”

  六小伸出舌頭舔舐柳鶯鶯的臉,鶯鶯哈哈笑著,笑的無比開心。

  這一次不鬧了,牽著六小走出了房間,騎上狼背飛回了自己的屋子。

  葉飛和白羽看著她離開同時松了口氣。

  葉飛揶揄道:“你小子挺有福氣啊!”

  “這份福氣我更想轉送給你。”

  “得了便宜還賣乖,難怪宮月都不理你了。”

  “少來,她不理我是因為你!”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量。”

  “葉飛,如果我和你公平競爭爭奪冷宮月,你會怎么樣。”

  “有什么好爭得,我一個有家室的男人。”

  “可是宮月心里有你。”

  “白羽,感情這東西是爭不來的。”

  “這倒是。”

  “可以睡覺了嗎,我家大少爺。”

  “葉飛,你現在可真像一頭豬啊,整天就知道睡覺。”

  “明天有明天的事呢。”

  “有什么事。”

  “除魔衛道。”

  “咚咚咚!”又有人敲門,這一次白羽和葉飛都很惱火,“又是誰啊。”隔著門發問。

  “砰!”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冷風吹了進來,“姑奶奶我!”

  “原來是君如啊,快進來快進來。”兩人馬上換上了笑臉。

  莫君如氣鼓鼓地噘著嘴:“哼,這還差不多。”

  大小姐莫君如來了,葉飛和方白羽趕緊從床上爬起來,給她讓了座。

  莫君如才不往那臟窩里跑呢,來到桌子邊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之后又夸張地吐出去:“這么冷啊!”

  葉飛趕緊用三昧真火給壺水加熱,眨眼的功夫水就開了,重新給莫君如滿上。

  沒想到君如瞪了他一眼道:“你想燙死我嗎。”

  白羽快要笑出聲,趕緊敞開壺口讓冷風吹進去:“等等再喝吧,一會兒就涼了。”

  “等?要等多久?等到黃花菜都涼了?”沒想到莫君如一點不領情。

  這次輪到葉飛笑了。

  白羽和葉飛都看出來了,小妮子這是來找茬的,也只有她敢這么做。

  兩人面露難色,這可怎么辦是好。

  莫君如看兩個大男人半天蹦不出一個屁,頤指氣使地說道:“我坐著你們站著,是把我當外人了!”

  葉飛和白羽蹭地坐到位子上。

  莫君如看兩個大帥哥這么聽話,面色終于緩和了一些,道:“白羽哥哥,那個騷狐貍是怎么回事!”

  兩人這才明白,原來君如是看見了柳鶯鶯從兩人的房間里走了出去,以為他們做了什么茍且之事,才氣不打一處來的。

  “你說的是鶯鶯師妹啊。”

  “嗯?”

  “不,不是鶯鶯師妹,是柳鶯鶯!”看莫君如面色不善,白羽慌忙改口:“柳鶯鶯半夜睡不著覺,我們用幾只狼崽子打發她走了.”

  “真的?”

  “真的。”

  莫君如總算笑了,沒想到門外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好啊,白羽哥哥,原來你們是把人家當要飯的了,是在打發人家走呢!”我的天,不知怎的柳鶯鶯竟然去而復返,站在了兩人門口。

  這一下,可是熱鬧了。

  這一夜,可真的不太平。

  第二天,頂著熊貓眼的葉飛和方白羽站在了演武場的操場上,白羽向一眾青年弟子們介紹道:“今天給大家伙介紹兩個人,這位是葉飛,我的同門師兄弟,道號元正;這位是莫君如,我的師妹,蜀山之虎云烈的關門弟子。”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葉飛和莫君如沖著大家伙笑。

  與他們面對面的都是年輕人,年紀相差不多,看這兩人長得絕好,與魔教對戰的時候又展現出了驚人的神通,趕緊吧唧道:“師兄,你可真厲害啊,你出劍的時候大海都在顫抖。”

  “想學嗎,教你啊!”

  “真的嗎,我怕自己學不來。”

  “世上無難事,就怕有心人。”

  “師兄你真的愿意教?”

  “當然了。”

  “我想學。”

  “學也是以后的事情,咱們還有工作呢。”方白羽制止了兩人,畢竟現在正事要緊,“葉飛和莫君如以后就跟我一組,作為我的副手…”

  “慢著!”白羽話說了一半就被葉飛打斷,“說清楚為啥我要做你的副手。”

  “你不感到驕傲嗎?”

  “完全沒感覺。”

  “不感到榮幸嗎。”

  “你想太多了。”

  “我是師尊任命的,你不服從我的管理就是和師尊過不去。”

  “那好吧,我慫了。”

  “廢話真多!各位,這兩個人以后就是我的副手,見到他們就如同見到了我,他們說的話就代表我說的,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

  “好了,去工作吧,各位小組組長留一下。”

  隊伍走了,小組組長留下,方白羽將六峰之外的人一個一個引薦給葉飛認識:“這是華陽峰劉華陽。”

  走出來的是一個腦門很大的男人,葉飛記得他的師父,微笑道:“尊師無間道人身體還好。”

  劉華陽顯然沒想到葉飛認識自己師父,問道:“你認識家師?”

  “山上見過。”

  “師兄記憶力可真好。”

  “還行吧。”

  “師父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自然,華陽峰人擅長長生的手段,長壽是必然的。”

  “這你也知道。”

  葉飛微笑,劉華陽向他拱手:“看來師兄你不光實力超然,記性也很好。”

  “還好還好。”

  劉華陽退下去了,方白羽引薦下一位:“這位是普陀山普陀上人。”

  “普陀山我去過,人煙稀少,高峰林立,適合仙人隱居。”

  “比不上七座主峰山清水秀,靈力充沛。”

  “你橫煉功夫很好吧。”

  “試試?”

  “不必了,只是覺得橫練功應該在蜀山大力推廣,對于體質較弱的仙人有奇效。”

  “可惜橫練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

  “是啊,可惜了。”

  “這位是猴山石頭猴。”方白羽引薦了下一位。

  葉飛定睛打量此人,看他身材瘦小肩膀上卻站了一只體型壯碩的猴子,微微一笑:“猴山的功法可真是神奇。”

  “我的猴子擁有千里眼順風耳。”石頭猴驕傲地說。

  “敵情的偵查和汝陽的防衛工作都是猴山的修士完成的。”白羽補充。

  “失敬失敬。”葉飛拱手。

  “各盡其責而已。”石頭猴打了個哈哈。

  “這位你已經認識了,落霞峰女帝的弟子柳鶯鶯。”介紹到柳鶯鶯,白羽的面色有些難看,猶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

  鶯鶯卻像是把夜間發生的事情全忘了,對著葉飛說道:“大帥哥,記得我吧。”

  “終生難忘。”葉飛忍不住撇嘴。

  “嘻嘻嘻,能讓大帥哥記在心里,人家好開心吶。”柳鶯鶯一如以往的沒正經,無時無刻不在搔首弄姿挑逗別人,葉飛倒是沒什么,只是其他人有些守不住,陽剛之氣甚足的楚方甚至流下了鼻血。

  鶯鶯銀鈴般的笑。

  最后一位!

  只見一個漢子身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幾乎被纏成了木乃伊,卻非常激動地走過人群,走到葉飛面前握緊了他的手。

  “葉飛!”

  “你是…”葉飛定睛打量對方,從繃帶縫隙中露出的小眼睛里,仍舊辨認不出對方的身份,只知道是個男的,直到面前之人的眼睛充血變紅流下了眼淚,葉飛才想到對方的身份:“行淵?”

  “你總算想起我了,好兄弟。”

  “原來你在啊。”葉飛驚訝,九幽一別他讓行淵上蜀山將萬骨血陣的事情稟告掌教,自己則繼續留在九幽,本以為行淵定然留在山上修養不會下山參戰了,沒想到他不僅隨軍出征,還受了重傷被綁成木乃伊,想來昨日沒見到他,就是因為身上的傷太嚴重了吧。

  卻見到行淵越哭越是傷心,一個七尺高的大男人最后哭成了淚人:“葉飛,弟兄們都死了,都死了!”

  “弟兄們都死啦?”葉飛的手顫抖起來。

  “死啦,全都死了!他們作戰英勇沖在第一線,結果遭到重創。師父死了,弟兄們也死了,你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親人,葉飛!嗚嗚嗚!”行淵一個大男人接連遭受重大心理打擊,心情自然非常難受,葉飛是他活在世上的唯一親人了。

  后者將木乃伊一樣的行淵緊緊抱住,對他說:“有我在就足夠了,我會幫助你在桐湖開派的。”

  “我一定會完成師父的心愿,將兄弟們的寄托化作力量,打敗魔教勇敢地在桐湖派開派,讓桐湖派自此在九幽興盛繁衍下去。”

  “你能做到的。”

  葉飛萬萬想不到,繼白眉上仙仙逝之后,桐湖派的師兄弟們在正邪大戰之中相繼慘死,現在只剩下了行淵一個人獨存,以行淵備懶的性子也終于變了一個人,變得有擔當了。

  這很好,人總要長大的。

  行淵身上的傷很嚴重,差一點就會死掉。昨天與魔教大戰,桐湖派的弟子們為了給師父報仇,一個個戰斗非常英勇,只可惜實力欠缺,面對血魂一波波的沖鋒深陷重圍,相繼慘死,最后就剩了行淵一個人苦苦支撐,要不是葉飛和方白羽吸引了血魂的注意力,行淵現在恐怕也是一具尸體,更慘的情況是被修羅血海吸收。

  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萬幸!

  葉飛打開須彌芥子袋,從其中拿出一粒藥丸,喂給行淵:“吃了吧,對你傷勢的愈合應該有幫助。”

  行淵服下后,身上從內而外的閃耀光芒,靈力游走,水汽蒸騰,便如老樹蛻皮脫胎換骨,不一刻功夫行淵身上的繃帶居然一一掉落,傷勢恢復如初。

  劉華陽精通煉丹之術,眼見葉飛隨手一顆仙丹卻有著起死回生的妙用震驚不已,“師兄真有經天緯地之才,居然連一手煉丹之術也已登峰造極,佩服佩服。”

  “天材地寶充沛,丹藥的效果自然強些,過獎了。”葉飛微笑回應。

  煉丹之術說來復雜,其實簡單,關鍵就在于天材地寶的選用。藥人登山一戰之前,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種種危險,將辛苦積攢下的天材地寶煉了整整三爐神丹,這些神丹都交給了葉飛以防不測,藥人死后自然被葉飛繼承了。

  劉華陽卻是搖頭:“葉師兄太謙虛了。”

  葉飛微笑,不置可否。

  行淵破繭重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往葉飛身上的招呼,后者被搞得好生煩惱,卻也不方便推開他。方白羽從旁看了卻有些不是滋味,他本以為葉飛只有自己一個好兄弟,真朋友,可實際上葉飛剛一回來,不少人就對他展現出了非凡的友誼,令白羽感覺怪怪的。

  “好了好了,一個大男人羞是不羞。”葉飛終于忍無可忍,將行淵碩大的腦袋從自己身上推開,后者一副小迷弟的樣子喜極而泣:“總算還有你,總算還有你。”

  葉飛苦笑。

  “好了,大家各忙各的去吧,散會!”方白羽看兩人沒完沒了,唯有宣布解散會議,畢竟戰事緊急,每個人都很忙。

  眾人散去,唯有一人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著葉飛,“葉飛,我要和你單獨聊聊。”

  冷宮月!

  兩個人!

  自從南山一別,葉飛和冷宮月再也沒有過單獨相會的經歷,今天是頭一次,還是冷宮月主動提起的,只可惜葉飛已不是當年無牽無掛的少年。

  樹婆娑,人憔悴,看似意氣風發,其實目光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清澈與透明。

  葉飛穿著青色的道服,黑色的眸子深不見底,此時此刻卻唯獨映照出了冷宮月的影子。

  “昨天晚上你在吧?”葉飛開口,目光卻垂下了。

  “你果然知道。”冷宮月生平第一次話這樣多。

  “知道,你比你師父納蘭明珠去的更早。”

  “是。”

  “如此說來,我們的對話你應該都聽到了。”

  “聽見了。”

  “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葉飛,我想聽聽你和若雪的故事。”

  “當年我下山傳道不是一個人,而是若雪隨行,她下山之前沒有告訴你們,起初我想送她回山上畢竟旅途危險,可是耐不住若雪軟磨硬泡,便放棄了這個念頭,于是我倆結伴于山下行走。

  傳道的日子苦的很,我和若雪朝夕相伴漸生情愫,私定終生只差一場盛大的婚禮。可惜啊,在帝都之內,我受到佛宗高手的攻擊,瀕死之際若雪挺身而出為我擋了致命的一掌,用自己的命換下了我的命,身體化成飛灰,靈魂被擊碎,我這才保全了一條性命,帶著她唯一的一片靈魂碎片離開帝都。

  本來至此若雪應該是死了,可是我有一件獨特法寶,在法寶內部的世界可以作為天地主宰為所欲為。我在那里重塑了若雪的身軀,再遠赴九幽找到若雪支離破碎的魂魄,合二為一終于將她復活了,可是復活的過程中出了些問題,使得若雪不能離開山河世界來到九州。

  話是如此,若雪始終是我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妻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

  聽著葉飛的描述,冷宮月的目光沉了下來,對他說:“你放心,我來不是要你背叛若雪,我只是想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宮月,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們不可能有結果。”葉飛反而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望著對方,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的,不過我想最后擁抱你一次,可以嗎!”咬著嘴唇,冷宮月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葉飛猶豫了一下道:“好!”

  相聚十米,兩人邁開步子走近了對方,青衣和白衣重疊,冰冷和火熱交匯,冷宮月身上的寒意對葉飛沒有絲毫影響,甚至被他身上不明的熱力壓制住,使得兩人的擁抱非常順暢。

  冷宮月緊緊地摟住葉飛,她哭了,哭的很傷心,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記憶中的感覺,卻已來到了離別的時刻,天意弄人,造化弄人,為何要讓她如此痛苦。

  其實,宮月之所以要求彼此擁抱,便是要最后確定一次,到底那種感覺還在不在,到底葉飛是不是南山下的那個人。現在她終于確定了,葉飛就是,就是那個能夠無視她體內的寒力與她緊緊相擁的男人,是那個在南山月下救了她性命的男人。

  冷宮月哭了,哭的很傷心很傷心,葉飛想哭卻忍住了,他不能給對方任何幻想,因為納蘭若雪才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抱著,越抱越緊,不愿松開,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當相交的身影逐漸分離時,冷宮月再也不愿直視葉飛,捂著臉跑遠了,留下那孤獨的影子站在原地。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葉飛魂不守舍地離開了演武場,方白羽就在門口等他,“了斷了?”白羽雖然與他們只有一墻之隔,卻全程沒有偷看,而是給兩人留足了隱私。

  “了斷了。”葉飛渾渾噩噩地向前走,隨隨便便地回答他。

  “你對宮月有情吧。”白羽在他身后說。

  “無所謂了,我的妻子只有一個人,便是納蘭若雪。”

  “苦了你了。”

  “和若雪的苦比起來這都算不上什么。”

  “她用命救了你,便永遠住進了你的心里。”

  “她本就住在那里。”

  “好吧。”

  “我想一個人靜靜。”

  “可以。”

  白羽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日光照射在兩人的身上,影子越拉越長,卻也越來越遠。

  納蘭明珠在陰影中現身,看著失魂落魄的葉飛深深地嘆息一聲:“總歸,這個小子還是有良心的。”

  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過后,正邪雙方都需要修整。

  軒主府的會客廳內,掌教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人,場間的氣氛極為壓抑:“各位應該都知道,咱們中間出了魔教的內應。”

  沒人答話,也沒人回應掌教的目光。

  “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我們要不惜代價的將這個內應找出來!”

  “掌門師兄覺得內應是誰?”尹秋水一邊合上了手中的扇子,一邊望向掌教反問。

  “正因為不知道內奸的真實身份,所以他的存在才最為危險,也非常致命。”

  “掌門師兄覺得怎樣才能揪出這個奸細?”

  “我希望咱們能互相監督,如果發現可疑的行動立刻稟報我。”

  “你是要我們彼此猜疑嘍?”

  “非常時刻非常手段。”

  “我是不會懷疑自己同袍的。”

  “那秋水你倒說說看,誰是那個內應。”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自己不會對同袍下手。”

  蓬萊島主眼見兩人語調越來越高,站出來打圓場道:“其實掌門的意思不是要咱們彼此懷疑,而是注意身邊可疑的人和事,一旦發現了端倪馬上進行舉報。”

  “哼。”

  “秋水師兄,我覺得掌門師兄說的是對的,畢竟現在情況特殊,大家都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若是被一個內奸壞了事情,導致汝陽城城門被攻破了,大家一個都跑不了,都要死無葬身之地。”沒想到,第一個為掌教說話的同門,是向來低調的紫露峰峰主雪姬舟。

  這一舉動別說尹秋水沒想到,連掌教都沒想到,因為尹秋水和雪姬舟從之前的行動來看,是一致行動人,無論遇到什么事情總是同進同退,此刻突然站出來為自己說話,顯得不正常。

  面對雪姬舟的突然倒戈,尹秋水眼角抽動了兩下,顯然也沒料到對方會如此,難道他兩人間出現裂痕了?

  “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尹秋水不說話了。

  雪姬舟笑嘻嘻地道:“秋水師兄不要生氣,今夜取了好酒姬舟親自向你請罪。”

  “不必,我承受不起!”

  蜀山七座主峰是一個復雜的環境,一方面他們是利益共同體,有著推翻方栦主峰自立的共同目標,另外一方面他們又各懷心思。

  從主峰地下綿延不絕的地道可以推斷出,六座主峰之間一定是有密謀的,可是他們不會都是魔教的內應,有的人借助六峰聯合企圖顛覆蜀山的根基,達到幫助魔教擊潰蜀山的目的,而有的人只是單純的為了獲得權力。

  在掌教打壓楚天涯,讓他再也抬不起頭來之后,雪姬舟和尹秋水就顯露了出來,他們兩個似乎總是一致行動,今日不知為何產生了分歧,而更古怪的是,一向游離世外跟在別人身后的雪姬舟突然站出來幫掌教說話了,他是覺得互相監督也找不到內奸?還是想將計就計想要達到什么目的?

  沒人知道為什么,連掌教心里都沒底。

  其實掌教在山上的盟友真的不多,同輩之間幾乎只有云烈和雷闖值得信任。

  咳嗽了一聲,掌教續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照我說的去做,互相檢舉,互相監督,爭取早日找到藏在咱們中間的老鼠屎,居然向著井水下毒,把內奸揪出來我要他生不如死。”

  其實掌教還有一個辦法能夠揪出內奸,就是利用明月峰的紅塵綾將在場的眾人引入幻境,將他們心中的秘密竊取出來找到內奸所在,可他知道,這樣一來所有人的秘密都守不住了,他們是不會同意的,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互相監督的方法,說是互相監督,誰又能監督的了誰呢。

  “可以散會了嗎!”楚天涯目光冰冷地看著掌教,被掌教使用了一招反間計,把親生兒子架到頭上掌管白鳥峰,楚天涯對掌教是有恨意在的。

  “散會吧,六峰峰主來一下,咱們需要將城內的結界修繕。”

  “是,掌門!”

  掌教走下位子向著門口走去,經過雪姬舟的時候向他點頭微笑,后者回以微笑,卻忽然伸出手在掌門身上拍了一下,笑道:“掌門,您這些天真是太費心了,衣服臟了也不拿去洗洗,你看這上面都有土了。”

  掌教扭頭一看,還真看見肩膀上臟了一塊,心說這幾天真是太累了,連衣服臟了都不知道,當下說道:“謝謝!”掌門的衣服臟了可與普通人的衣服臟了不一樣,掌門無論處在什么狀態,無論是行走還是睡覺或者練功,始終有一層護體罡氣縈繞在身上,所以身上的衣服是不會被外塵弄臟的,現在肩膀上卻臟了一塊,看來是這兩天用力過度,仙力不能覆蓋全身了。

  雪姬舟給他拍凈塵土,掌教邁開大步繼續向著前方走去,雪姬舟跟在了掌門身后,蜀山的仙人們相繼離去,會客廳內只剩下了島仙,蓬萊島主是他們中最大的那個。

  “翠蘭軒主,你過來!”島主威嚴肅穆地坐在位子上,斜眼在人群中找尋軒主。

  后者本來站在最后,聽了島主的招呼趕忙走過來,跪在地上:“島主有何吩咐。”

  “軒主,你可知錯!”沒想到蓬萊島主猛地一拍桌案,給軒主來了個下馬威。

  軒主趕忙叩拜下去:“島主明示,臣下何錯之有?”

  “你與蜀山掌教眉來眼去的以為我看不見嗎,別以為有掌教撐腰我就奈何不得你,不要忘了你始終是蓬萊的人,是星家族的賤民!”

  “天地為證,日月可鑒,方某人絕無勾結他派之心.”

  “我勸你老實點,否則正邪大戰一過有你好看的。”

  “島主在上,如果您不相信方某,方某人愿意以死謝罪。”

  “算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饒你一條小命,不過你要抓住機會戴罪立功,如果再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別怪我不客氣。”

  “島主圣明。”軒主深伏于地,蓬萊島主滿意地笑了,他早就看軒主不順眼,今天總算教訓了他。

  眾人退下,軒主將一盒子珠光寶氣呈了上去,蓬萊島主笑的更開心了。

  是夜,蓬萊島主坐在床上冥想修煉,忽然有人敲他房門,他睜開眼睛,將流離青火盞抓在手里,踱步過去開門,房門打開站在門外的竟然是雪姬舟。

  雪姬舟明明是個男人,長得卻比女人還美,動作比女人還媚,以至于島主一眼認出了對方。

  看他手上握著一個酒壺,喝得醉醺醺的,這是向朝華峰主尹秋水賠罪去了吧,喝醉以后闖入了自己的屋子?

  島主正想說話,沒想到雪姬舟一股腦地撲在他的身上,手上的杯子和酒壺激撞地叮當亂響。

  蓬萊島主好生尷尬,卻聞到一陣奇香撲來,再望向雪姬舟,忽然發現對方有著男兒之身,可真的是絕美,比之落霞峰的女帝還要勾人心魄。

  “喝…我們再喝一杯。”雪姬舟是真的醉了。

  蓬萊島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會兒工夫,倒下來的酒水已然浸透了他的衣衫。蓬萊島主趕忙向后躲,沒想到雪姬舟順勢跨過門檻:“對,對不起,我幫你擦干凈。”

  蓬萊島想要拒絕,不過雪姬舟比女人還要纖細的手掌已經摁在了自己身上,心里面“噗通”一下,拒絕的動作便也慢了幾分,任憑雪姬舟為他擦拭灑在身上的污漬。

  蓬萊島主有些亂,沉默地看著雪姬舟最終決定將他請到屋內,冷風從門外吹來,雪姬舟打了個寒顫,蓬萊島主為他倒好了茶水,雪姬舟卻仍然自斟自飲,甚至要和蓬萊島主一起分享,島主本來是拒絕的,可實在拗不過他便也喝了起來,就這樣,本來冷清的夜不再無聊了。

  同夜,白羽站在掌教的書房里,后者面向窗口背對著他。

  “護城結界之所以出現缺口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腳。”掌教幽幽地道。

  “果然內奸就出在六座主峰峰主之中。”

  “懷疑對象已經很少了,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將那個人揪出來。”

  “就差一點證據了。”

  “我們只需靜觀其變,那個人一定還會有動作。”

  “他還會冒險?”

  “他不愿意冒險,可是炎真會逼他冒險。”

  “您的意思是?”

  “我太了解炎真了,那是一個心腸歹毒,愿意竭澤而漁的人,不榨干最后一絲價值炎真是不會收手的。”

  “這么說來咱們要多加小心了。”

  “是啊,不知道他會從哪里攻過來。”

  “要不要找人盯著六峰峰主。”

  “不必了,盯也頂不住,容他去吧,他會自己露出馬腳。”

  “徒兒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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