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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驢妖

  “難怪王將軍執意要沈某展示道法的奧妙了,原來是有著隱疾在身上,想要尋求沈某的幫助。”

  “沈道尊,此事關系重大,王某不敢隨便道與他人,冒犯之處請沈道尊見諒。”

  “可是說實話,如此的詭異的事情本道聞所未聞,就算神通在身也也不知能不能施展,是否會奏效。”

  “不不不,沈道尊一定可以的,以沈道尊功法的玄妙比之那驢妖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更何況這件事情,確實是你有錯在先。”

  “沈道尊,王某已經為此事贖罪十年時間了,就算有錯也應該抵消了,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好像也有些道理。”

  “沈道尊明鑒。”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便隨你走這一趟,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妖魔鬼怪在此處作祟。”說實話,是否幫王林這個忙沈飛自己也很矛盾,畢竟是王林不仁不義在先的,只是看他聲情并茂,感激涕零,確實可憐,加之現下正需要他幫忙,沈飛才決定先隨他過去看看,確定是否為妖邪之物在作祟,如果真是妖邪之物的話,降妖除魔是他的本分,幫個忙就是送個順水人情,算不了什么。

  蜀山山巔是浩然正氣長存之地,沈飛長期在山上生活,正經的妖魔鬼怪沒見過幾只,今日大概要開開眼了。當下,在王林的指引下,隨著他向著府宅的深處走去,在最后一道院子的門前,看到了兩扇特別厚實,互相對折關閉的鐵門,門把手被鎖鏈捆緊,鎖鏈末端扣著一把銅鎖。

  距離尚遠,沈飛便已從其中感受到了極強的怨念,距離近了,更是發現這股怨念如有實質,從院子內部騰空,在半空中凝結為張牙舞爪的恐怖陰云,導致陰風陣陣,黑樹傾擺,讓人不寒而栗。

  “如此沉重的怨氣怎么可能只停留在院子里?”沈飛好奇地問。

  王林說道:“說來也怪,那黑驢似乎只對王某的家人有敵意,鮮少加害他人,就算是附身在一雙兒女的身上,也只是向親族抓撓,對于其他人頂多是大喊大叫兩聲,不會有過分的舉動。”

  “這樣啊…”沈飛心往下沉,暗道:不會真的如和尚所說,黑驢是觀音菩薩幻化出來的吧。

  眼見陰風陣陣,天地晦暗一片,樹木傾擺,如同數不盡的手臂從地獄中伸出,意圖拉生魂進入地府,沈飛轉身道:“殿下,您身子金貴,就在此處留步吧,王將軍你把門打開,隨我一起進去。”

  “無需惦記本王,本王和你們一起進去。”

  “殿下,沈道尊說的對,黑驢怪到底有多大能耐現在還不得而知,您是千金之體,不要冒然深入險境為好,就呆在此處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這…”拓跋烈沉思,“就如將軍所言吧。”

  沈飛和王林結伴向前走去,并沒有帶侍衛,因為侍衛不適合看到如此的畫面。走到門邊,看到閉合的門扇中間遺留著一道細縫,黑乎乎的頭發從門縫里露出來,竟是有人背對門站著,正在竊竊私語。分辨不出具體在說些什么,但肯定是說一些不好的事情。

  “償命、惡鬼、償命、要你償命…”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時不時的顫抖一下,沈飛從門縫中看著這個人的背影,深深覺得可憐。

  “把門打開吧。”

  王林拿著鑰匙上前,剛要打開門鎖,萬沒想到門內的人忽然轉過身來,右手透過門縫向前伸,在王林的手背上狠狠地抓了一下子,眼睛扒在門縫上向外看:“償命,給我償命,償命…”聲音低沉而且沙啞,讓沈飛想到了納蘭明珠密室中的桶中人。

  王林嚇得縮回手掌,仔細看,手背上留下了五道清晰地印子,出現了些許的淤青。

  “這樣好了,你在此處等我,我自己進去。”看此情況,沈飛知道王林就算跟著也幫不上什么忙,干脆孤身犯險,進去探個究竟。

  王林道:“道尊,一切都仰仗您了,只要幫王某度過難關,以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沈飛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心說:當年黑驢對你有救命之恩,你還不是將它殺了吃肉,如今再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證又怎么能讓人信任呢,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先把問題解決了再說。”

  當下心意一動,花瓣云現于腳下,載著他飛上天了。

  “仙人果然能夠上天入地的。”王林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騰云駕霧,張大了嘴巴,佩服得五體投地。

  沈飛這招駕馭花瓣云騰空,從聲勢來看確實不俗,在外人眼中,一個長相英俊的青年人站立在一朵粉紅色的云團上,一派神人風度。

  駕馭花瓣云來到空中,沈飛可以清晰看到院子里的全貌,見院落占地大概四百平方米,總共有五個房間,靠南的一側是唯一與外界相連的通道,此刻被反鎖了,之前抓傷王林的女人便堵在門口,拼命從門縫向外擠,時笑時哭,神經兮兮的。

  院子中間有一口水缸,水缸在夜色下顯得黑乎乎的,如同一口黑洞,竟然映照不出月輪的光輝。另有一個身穿白色褂子,蓬頭垢面的男孩坐在通向門廳的臺階上,房門在她背后打開,陰風從院子里吹向屋內,導致所有的燈光、燭火全部熄滅。整個院子黑漆漆的,只有一處有光明,也只有一道門是關閉著的,就是正對著入口的正位房間,這個房間里面有著昏黃的燈光透出,仔細看,似乎還有一個人影存在。

  “有意思,到底是什么鬼!”如此景況,反而激起了沈飛的好奇心,心說:能在這鬼哭狼嚎的院子里如常的生活,屋子里面住的人肯定有著自己的故事。

  當下駕馭花瓣云飛了下去,落地之后,當先半蹲下身體,將一枚種子種入地下。

  “喂喂喂,我在這呢,來啊。”向著擋住門的家伙挑釁,后者本來正在拼命向門外推擠,聽到動靜立時轉過身來,看見了夜幕下散發出赤色光輝的沈飛,感覺到刺眼,用雙手擋住眼睛,稍稍適應之后,四肢并用地撲了上來。

  “有意思,到底是什么怪物。”沈飛不慌不忙,等他距離得足夠近了,雙手結印,施展五行創生術使得插入地面的種子以極快的速度破土而生,快速長大,枝莖或纏或卷,將這白衣怪物固定住,動彈不得,施法的過程中,用余光盯著身后,確認那坐在臺階上的人一動不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深感疑惑的同時也放下了戒心,專心對付面前的危險。

  榕樹莖干或纏或卷,將對方捆了個嚴嚴實實,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掙脫,沈飛露出微笑,信步走上停留在三米之外的地方仔細觀察對方,看他沖著自己呲牙,暴露在外的牙齒厚而且整齊,一點尖都沒有,和馬和牛之類的食草類動物很相像,適于咀嚼草莖。伸出右手,點中她的穴位,讓她徹底失去行動能力,再掀開發絲,確實如王林所說,見到了又尖又長像驢一樣的耳朵,再扒開衣服,看到皮膚之上長出又硬又短的黑毛,表面粗糙,也和驢子相同。

  “還真的是頭驢子啊?”沈飛定睛打量面前的人,看她瞪大的眼睛里面布滿了血絲,圓睜著瞪著自己,鼻腔時不時地劇烈噴氣,像是充滿憤怒。

  “年紀不大,應該就是王林的兒子了,只是看眼睛,雖然血絲多了些,但是眼白、瞳孔都在,不像是失去了心智的樣子。”沈飛實在不能理解,因為按照往日的經驗,沒有靈魂被人如提線木偶一般操控的生物應該失去眼白才對,可這個家伙明顯沒有如此的特征。

  當下試探著問道:“你應該聽得懂我說話對吧,你叫什么名字!”

  “償命,驢妖,償命!”對方自顧自地說些聽不懂的話。

  沈飛知道無法和他交流,轉目望向身后的家伙,看她仍然坐在原處,在同伴與自己爭斗的過程中,一點反應都沒有,更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像是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怎么覺得有些不對勁呢,感覺他們不像是被妖怪附身,倒像是瘋了傻了呢。”沈飛記得以前村子上有個精神病人,癥狀好的時候,自己坐在村子的主路上傻笑,不管是馬車經過還是行人通過,都一動不動,眼皮不抬一下;而一旦犯病了就瘋瘋癲癲的,又抓又撓,見誰都打,簡直是這兩個人的結合體。

  沈飛覺得不太對勁,畢竟剛剛與那人搏斗的時候,對方并未表現出特別的神力或者神通。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沈飛走向了坐在臺階上的那個人,低下頭近距離地打量他,后者完全不為所動,眼睛里映照不出他的樣子,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翻看全身上下,也是尖尖的耳朵、平整的牙齒,粗糙的皮膚上長著黑毛。

  “難道驢妖只是偶爾附一下身?并非天天都在?導致他們兩個體貌出現變化,精神失常啦?

  保險起見,沈飛同樣點了他的穴位,起身向著院子里唯一在放射出光明的屋子走去。

  一邊走,一邊琢磨,按照佛宗的話來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王林當年就算有錯在先,也不應該被佛宗徹底拋棄掉,一個愿意前來驅邪的和尚都沒有吧,這里面會不會藏著什么貓膩啊,會不會王林沒和自己說實話啊?

  走下臺階再走上臺階,站在透出微弱亮光的大門前,沈飛猶豫了一下,徑直將門推開。

  “嘩啦!”如他所料,正對面的地方供奉著一尊神像,神像下方放著一張桌案,桌案上端坐著香爐,香爐內燃燒著祈神煙。神煙渺渺升起,將兩側的帷帳襯托得如真似幻。一位滿頭銀發的女人跪拜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向著神像祈禱,手中一串木質念珠。

  “您是王夫人吧?”沈飛定睛打量蒲團上的女人,看她滿頭銀發精心盤起,穿著古典莊重,雖然有些蒼老,但應該就是王林的夫人了。

  后者沒有回答,低頭誦經如同無所求,又或者專心求。

  “王夫人,公子、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平時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最多,應該知道些緣由的吧。”沈飛又一次問。

  “南無觀世音菩薩,請寬恕民婦的罪孽吧。”夫人低聲念誦,看起來并沒有回應沈飛,其實已經在無形中透露出了某種信息,表明她能聽能言,知道沈飛走入了屋內向她提問問題,只是不愿意正面回答而已。

  沈飛微微蹙眉道:“夫人,我是王將軍的朋友,懂得一些驅鬼辟邪的法術,希望你能將此間的事情如實的說出來,也好對癥下藥。”

  “大慈大悲的南無觀世音菩薩,請您寬恕民婦的罪孽,寬恕民婦的罪孽。”王林的夫人激烈地祈禱起來,凈靈和尚雙手合十的時候,講的是南無阿彌佗佛,也就是說再向阿彌陀佛乞求力量;王林的夫人雙手合十的時候,說的是南無觀世音菩薩,換句話說,是在向觀世音菩薩乞求,祈禱她能夠顯靈。

  “罪孽?你有什么罪孽?要說有罪孽也應該是你夫君的罪孽才對。”沈飛走上前了,決定加重語氣狠狠地刺激她一下,感覺只有這樣才能見到效果。

  果然,王林的夫人聽了他的話之后,握著念珠的雙手更加激烈的顫抖起來,激烈搖晃,感覺要把手臂搖斷了,沈飛看著她如此的模樣,更加加深了語氣,試探性地問:“王夫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啊,否則怎么會如此緊張的!”

  “啪嗒啪嗒啪嗒…”珠串斷裂,念珠滾落在地,房間里的祈禱聲音戛然而止,一陣陰風吹來,原本被束縛住的兩個人不知為何能夠掙脫枷鎖,出現在門外,表情猙獰,動作怪異,虎視眈眈地盯著沈飛,似乎只要一聲令下,便有可能將沈飛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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