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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一份大禮

  南軍是鎮守在帝國南境的軍隊,由上將軍統領;北軍是鎮守在帝國北境的軍隊,同樣由上將軍統領;兩支軍隊人數都在五萬左右,是保證帝國安定的屏障。而禁衛軍則是負責維持帝都治安的,人數雖然只有一萬人,但其中的每一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禁衛軍統領理論上與南北境兩位上將軍平級,實際上地位稍高,畢竟是陪在皇帝陛下的身邊,最被陛下信任的人,是親信中的親信,日常不允許與任何王公大臣存在私交。在這三大軍團之上,被大將軍王統領的帝國邊軍,其規模在二十萬到五十萬之間,數量甚至超過三大軍團人數的總和,由帝國大將軍王統領調度,負責鎮守帝國所有的邊境,按照帝國的法律,大將軍王地位在上將軍之上,但并無直接隸屬關系,大將軍王還朝之前必須經過皇帝的允許,可以攜帶的護衛隨從不超過一百人。

  被調遣來金陵的就是帝國南境的軍隊,僅僅是一個千人軍團而已,卻仍舊能夠看出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組成方陣移動的時候步伐整齊劃一,摘下背后勁弩瞄準目標的時候,隊員之間自動分成兩排,前排下蹲,后排往后退一步舉起手中的連弩,瞄準了城墻上面的官兵,端著連弩的雙手紋絲不動。

  拓跋烈坐在一匹通體白鬃的駿馬背脊上,鎧甲穿戴整齊,顯出少將軍應有的氣質。他手中的兵器有些特別,尋常長槍緊鄰槍尖的地方加裝了月牙形的刀闊,長約七尺,通體彩繪,鋒刃之處縈繞著渾濁血腥的氣息,一看就曾長期浸染鮮血。如果邵白羽在場的話一定看得出來,這件兵器被稱作方天畫戟,是只有高層軍官才能使用的兵器。

  沈飛坐在墨玉背脊上,與拓跋烈并排,為了今天晚上的戰斗他特意為墨玉打造了全新的馬鞍,一襲青衣坐在上面,如同是將軍身邊的軍師,雙手勒住韁繩,幾乎沒有任何防護手段。墨玉一身黑鬃锃亮,與旁邊的白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身材也比白馬高大,吐氣的時候底氣十足,不安分地踱步能夠將磚石地面踩裂,這是墨玉開啟靈智之后沈飛第一次坐在它的背脊上,感覺比之從前,氣勢上面增強了不少,性格相對安穩,不再像過去那般暴躁了。

  與白馬并行,高出對方一個身位,引來拓跋烈的驚嘆,連連詢問墨玉的出處,沈飛只是敷衍著回應他“墨玉只是一匹野馬而已,野馬而已。”

  “嘩!”守城的軍士們忽然之間變幻了陣型,后排將士頂盾上前,嚴陣以待,簇擁令狐懸舟走上了墻頭。令狐府的私人衛兵其裝備之精良甚至猶在帝國千人軍之上,衛兵們穿在身上的都是重鋼甲,有小拇指那么厚,頭戴鋼盔,左手持盾,右手持矛,矛尖從盾牌互相咬合的縫隙中往前伸,形成寒森森的槍林。他們的動作也很規整,想必日常里操練不少。由此就可看出令狐懸舟的老謀深算,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作為黑道王者的令狐懸舟向來不放松自身的護衛,勤于操練,毫不吝嗇的購置裝備,今日終于派上了用場。

  守城的是令狐府私人護衛兵,一部分頂盾簇擁令狐懸舟登上城頭,一部分彎弓搭箭對準了城墻下的帝國千人軍,箭頭的尖端全部燃燒著火球,在夜空下顯得分外耀眼。

  “沈兄弟,沈兄弟在嗎?”令狐懸舟底氣十足地呼喚,越是大陣仗,他越要表現出從容和冷靜,只有這樣才能夠穩定軍心,不在內部出現亂子。

  沈飛早料到他會如此,早有準備,駕馬往前進了一步,高聲道:“令狐老哥,賢弟在這里呢。”

  “沈兄弟,這是怎么一回事情啊,我讓你帶給烈皇子的話,沒有帶到嗎。”令狐懸舟與沈飛隔空喊話,聲音卻都能清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一點都不顯得虛無縹緲,可見出都有著不凡的功力。

  “令狐兄,你讓我帶的話我已經向皇子殿下轉達了,只是,局勢有變,三皇子的隕落令當今陛下悲痛欲絕,矢志徹查到底,你沒看到嗎,就在三天之前,特意調了一支帝國千人軍過來,命令皇子殿下一定要徹查此事,皇子殿下也是沒有辦法,才來府上請您的。令狐兄,皇子殿下只是希望向您了解了解案情,咱們沒必要這么劍拔弩張的,傷了和氣對大家都不好你說呢。”

  “了解案情何必要封鎖我令狐府,沈兄弟你肯定是騙我呢。”

  “不瞞令狐兄,皇帝陛下點名將所有相干人等帶去帝都由陛下他老人家親自審判,您和芊芊都是被傳喚的對象,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

  “帶回帝都審判?審判什么?舟某名下那么多產業,無面殺手集團取代了芊芊暗殺皇子殿下,我哪里能夠知曉的,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呢!沈兄弟啊,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勸勸烈皇子吧,勸他務必明辨是非,還舟某一個公道。”

  話音落時,拓跋烈騎馬向前行了半步,似要舉起手中的兵器,被沈飛攔下,繼續與令狐懸舟交涉道:“令狐兄,皇子殿下那邊我已經極力地勸薦了,但是陛下的命令不能違抗,殿下也是沒有辦法,你也看到了,就連帝國軍隊都抽調出來了,皇帝陛下的重視程度不言而喻,烈皇子無論如何也無法違背陛下的意思。這樣好了,令狐兄,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和沈某走一趟,沈某保證你一路上舒舒服服地,到了帝都和皇帝陛下聊兩句,把事情說開了也就完了。”

  令狐懸舟注意到了拓跋烈細微的動作,意識到很有可能是自己之前的無理開罪了對方,現在遭到報復,后悔都來不及,卻又哪里知道,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細節其實是沈飛和拓跋烈一早安排好的,他們是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來辦這件棘手的事情,“沈兄弟,不是舟某不相信你,只是人都已經死了,舟某就算全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路上的時候你尚且能護我,但進入帝都以后肯定就會被收監了,到時候肯定會任人宰割,在劫難逃。”

  “令狐兄,事已至此,想要不擔責任的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呢,不要忘記了,無面殺手集團就出自你名下的產業之中,陛下那邊必要的問詢總該是有的,你說呢。”

  “問詢?現在無面殺手集團全滅,我看你們是想拉我做替罪羊交差吧。”

  “令狐兄你千萬別誤會了,烈皇子秉公執法,絕不會做出那種不負責任的事情來。”

  “沈兄弟,我問你,難道就非要弄到如此的地步嗎,一點緩和的余地都沒有嗎?”

  “令狐兄,烈皇子是來自帝都的欽差,直接接受帝都的調遣,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兄長你現在下來,沈某用性命保證一路上好吃好喝,平安無事;如果非要弄到兵戎相見的話,肯定就不是普通的調查那么簡單了,到時候烈皇子想要保您也做不到了。”

  “哎,既然如此,就躲給我些時間,容舟某好好想一想吧。”守衛簇擁下,令狐懸舟走下了城樓,他步伐沉重,表情嚴肅,心情跌至谷底。九州人國流傳著一句話,官府衙役敲門,如同一只狗蹲在你面前向你要吃的,給些錢財就可了事;帝國軍隊一旦出動,就絕不會是一些錢財能夠解決的問題了,鐵蹄踏過之處,必然是血流成河尸骨無存,任何無謂的抵抗都被視作敵對行為,從而遭到殘酷的清洗。

  自出生行伍的拓跋圭登基以來,帝國連年對外用兵,幾乎將沒有大門派鎮守的地方打了個遍,羅剎圣城坍塌、塞外六部被打壓得只能逃往荒漠之中,各大妖族藏身的秘境被洗劫,妖族淪為囚徒,過上了豬狗不如的生活,凡此種種,都是帝國軍隊的杰作。

  軍隊在對外擴張的過程中越戰越強,有傳言稱,帝國千人團能夠與普通仙人硬碰硬,雖然無實據可靠,但其戰斗力由此可見一斑,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如果鐵了心頑抗到底的話,需要做出玉石俱焚,前業盡毀的準備。

  走下城墻的令狐懸舟心情沉重,步履蹣跚,白發叢生,從兩鬢向頭頂蔓延如同老了十歲,今日之禍,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虎姐早在城墻下方等他,一身貼身軟甲將身體各處包裹嚴實,也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

  “怎樣了,舟哥,是否形勢不妙?”

  令狐懸舟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撫,再向黑暗中招手,從影子里面走出來了一個黑衣人,吩咐道:“去,去找慕容白石,就說我令狐懸舟向他求援。”黑衣人得到命令,從新消失在陰影中。

  令狐懸舟拉著虎姐走到一邊,小聲道:“聽沈飛的意思,似乎是皇帝有意捉拿我,如此一來,令狐府只怕是危險了。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么頑抗到底,拼得玉石俱焚,宅子后面有一條通道連接著郊外,你我抵抗到底,實在打不過了可以從密道離去,但長久經營的家業肯定是保不住了;還有一條路,就是我現在就出去,隨他們一起回帝都,是死是活不得而知,但路上有沈飛守著當可安然無憂。”

  “舟,不行,那拓跋烈一副小人嘴臉,你落在他手里只怕會受盡折磨的。”

  “拓跋烈現在最信任的就是沈飛,有沈飛護著,路上應該能安然無恙;更何況,我令狐懸舟何許人也,真要來硬的,難道怕了他不成,大不了家業不要了,做個亡命徒好了。”

  “懸舟!既然拓跋烈最信任的是沈飛,你說這一切會不會都是沈飛故意安排的呢,他是不是想要陰你啊。”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帝國軍隊的調遣需要皇帝的直接命令,拓跋烈一定是得到了命令才會來這邊捉拿我的,三皇子的死,總歸不能通過一群死人的尸體簡單了事。”話鋒一轉,令狐懸舟將虎姐摟入懷中:“乖寶貝,我已派人去慕容府,詢問他的意思,這一切究竟是皇上的命令還是拓跋烈的個人行為,亦或沈飛的栽贓陷害不久便可見分曉,虎兒,你要做好最壞的心里準備。”

  “懸舟,我與你同進同退。”虎姐哭的梨花帶雨。

  “還沒到玉石俱焚的那一步,虎兒你記住,在我離開的時候,令狐府由你做主,你要好好打理才是。”令狐懸舟將她緊緊摟在懷里。

  “懸舟你不能走,人家不讓你走。”

  “該來的總歸會來,不要忘了我背后的勢力,如果鐵了心抵抗到底的話,別說是一個千人軍,就是萬人軍打上三天三夜都攻不下令狐府,但我不想那樣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做到如此地步,因為那樣一來,我在金陵的苦心經營就都白費了。”

  “懸舟…”

  “總之,如果我不再了,你要做的只有兩件事,第一件,尋找各方關系疏通帝都人脈,將我撈出來,不要怕花錢;第二件,替我打理名下的所有產業!”

  虎姐撲入令狐懸舟懷里,嚶嚶地哭,傷心極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目光卻暴露出了她的真實想法:“沈飛啊,沈飛,與你結盟果然是對的,現在將令狐懸舟帶往帝都,他名下的產業便都落入我的掌中,大可以趁機洗牌,在重要部門安排下自己的人,就算他日懸舟回來了,產業里的人也早就不是他的,所謂令狐府,不久之后便會由我虎姐掌控,要改名換姓了。

  哈哈哈,剛剛結盟就送給人家一份大禮,人家一定要好好報答,以身相許才是呢!”虎姐心里面樂開了花,表面上仍然嚶嚶哭泣,徹底蒙蔽了令狐懸舟的心。面對令狐懸舟的一片癡情,說她是蛇蝎毒婦也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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