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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族人

  另外五頭天狼和身邊眾人一起屏息以待,等待著老大給出最后的選擇。

  難言的沉默中含著不甘和心灰意冷,好戰的老大從未想過自己會在真刀真槍的戰斗中輸給身后的兄弟,它身為王者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它有些想要去死,狹長的狼眼之中閃過一抹頹廢,眼淚濕潤了眼眶,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死吧,或許死才是我最終的歸宿,反正主人不愛我,親人背叛我,那就死吧。”老大心里面這樣認為。

  卻驀然感受到濕潤的舌頭舔舐掉了游蕩在自己眼眶里,努力不流出的眼淚,老大驚訝地睜開眼睛,居然看到老二正在這樣做,面孔之上充滿了憐惜,忽然明白了,不管怎樣爭斗,它們都是血濃于水的親生兄弟啊,由此終于臣服,抬起脖子努力地發出一聲聲短促的叫,這嘯聲明顯與之前充滿著統治力的狼嚎不同,是在宣誓臣服。

  兩頭最頂級的天狼,狼群中的老大和老二,伸出各自的頸子摩擦彼此,用舌頭舔舐對方的傷口,狼群內的排位終于奠定,老二榮登狼王寶座,老大退居次席,成為了狼群中的二當家。

  主人沈飛直到此時,才適時地出現在它們的身后,一身青綠衣衫,身如玉樹,默默地走到老二和老大的身邊,將兩顆仙丹分別喂入它們口中。

  仙蘊外溢,兩獸的傷口很快恢復如初,但老二瞎了的眼睛和斷裂的翅膀卻再也沒能復原,老大沒有因此欺負對方,反而現出哀傷的表情,伸出又長又濕的舌頭舔舐老二的傷口,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驚訝的發現老大的舌頭上是生著倒刺的,密密麻麻,像是鋒利的銼刀,舔舐老二的時候,它將所有的倒刺全部收攏,以免傷害到對方,與老二受傷的翅膀如出一轍,老大一身威風凜凜的獸毛也沒能再生長出來,像是一只被扒光了毛的雞。

  兩只頂級狼獸,為此場戰斗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卻也由此奠定了族內的秩序,至此,狼族內部之斗終于塵埃落定。

  納蘭若雪從后面抱住沈飛,喜極而泣,沈飛伸手擦拭她臉上的眼淚,說道:“傻丫頭,這是好事情,有什么可哭的。”

  “它們兩個親兄弟都打成這樣了,我能不傷心嘛。”若雪一邊哭著,一邊緊緊抱住沈飛,后者大有深意地冷笑道:“親兄弟?呵呵,生在帝王塚里,身邊的每一位骨肉都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一場大戰終于完結,春風來客棧幾乎報廢,幸好人員沒有死亡,沈飛給老板留下了一些銀兩,算作賠償,和納蘭若雪一起往競技場的方向去了。

  威風凜凜,形如一支軍隊的七小跟在他的身后,老二帶頭,老大稍次,其他五小扇狀排列,煞氣凜然,看熱鬧的人群自動為他們讓開一條道路。

  斗技場內,一如以往的人聲鼎沸,觀眾們搖旗吶喊,迎接沈飛的到來,連番的表現他們看在眼里,對于沈飛的戰斗充滿期待,紛紛將賭注壓在他的身上。

  今天比賽的對手,早已等候在擂臺上了,他穿著一件火鳥羽毛制成的外套,腳踩怪異造型的鞋子,看起來不是華夏族人。

  沈飛離開了隊伍,施施然地行到擂臺上,站到此人的對面,向對方拱手道:“在下沈飛,請賜教。”

  對面之人陰陽怪氣地說道:“就是你打敗了長宮子他們的?”

  沈飛心中一凜,上下打量對方,反問道:“怎樣?”

  “你可知得罪了通天教是什么后果的?”

  “呵呵,你也是通天教人?來為同伴們報仇嗎!”

  “這你可就說錯了,通天教內派系復雜,與你對戰的左護法一脈勢力近乎全滅,右護法他們那邊開心都來不及,不會過來找你麻煩的。”

  “你對通天教倒是很了解。”

  “少年你又說錯了,我對很多事情都很了解,包括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沈飛生出了更強烈的警覺,赤色仙罡騰起,往前邁出一步。

  “呦呦呦,沒必要這么緊張嘛,放心好啦,觀眾席間吵鬧,咱倆又離的這么遠,互相間的對話不會被他們聽到的。”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嘿嘿,看過這個你應該就明白了。”對面之人忽然張開雙臂,成百上千只火鳥從他外套的羽毛中顯化出來,飛翔到空中,圍繞著擂臺盤旋形成一個圓,遮蔽了觀眾們的視線。

  “這個家紋你應該認識。”那男子打開外套中間的扣子,露出精赤的身體,白皙的皮膚上竟然紋有紋身,而且是非常特殊的紋身,是一副圖畫,和鳩山鳴在山上展示給自己的圖案如出一轍。

  沈飛猛然回憶起了下山之前,與鳩師兄的對話:“下山之后,再遇到擁有相同圖案的人群的話,一定要走上前去,與他們攀談攀談,說不定能夠得到想要的東西。”

  這圖案與羅剎一族有關,沈飛心中大驚,急迫地問:“你…你是誰?為何來此地找我?”

  “你可知道這圖案代表的意思?”火雞打扮的人將衣服重新穿好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羅剎族的家紋。”

  “嘿嘿,說得不錯,這是我們羅剎一族現在唯一可以互相辨認身份的標志,除此之外,火紅眼是萬萬不能在人國之內顯現出來的,會招致殺身之禍。”

  “你到底是誰?”

  “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到了之后,你便會知道人國與我族到底存在著多么深刻的仇怨。”火鳥男子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只真正的火鳥,飛翔起來,“隨我來。”

  “怎么稱呼你!”沈飛急切地問,同樣駕馭花瓣云飛起,來不及和若雪解釋了。

  “沈騰,這是我的名字。”

  “我們羅剎一族的人都姓沈嗎?”仿佛是血脈中流淌的鮮血引發出共鳴,不知為什么,沈飛一下子就對對方放下了戒心,將他認定為羅剎族的親人。

  卻聽沈騰說道:“只有羅剎族的皇族才姓沈,其他普通族民都是姓軒轅的。”

  “軒轅?”

  “連這些都忘了嗎,看來你離開的時候,年齡應該很小。”他飛上天了,“隨我來。”

  兩人從火鳥群正上方的天際離開,下方成百上千的火鳥們盤旋兜轉,并沒有因為他們的離去而散開,繼續遮擋著眾人的視線,導致觀眾們的憤憤不平,“搞什么搞啊,一堆火鳥在天上飛,里面的情況什么都看不到了。”

  又哪里知道,兩人早就從天上飛走了。

  飛行在黑暗云層的更上方,沈飛充滿迫切地問:“沈騰前輩,咱們一族還有多少人活著,現在都分散在哪里,怎樣才能與他們取得聯系。”

  沈騰化成了火鳥的樣子,一邊飛行,一邊說道:“從廢墟中活下來的羅剎遺民,據我所知不超過百位,現在分散在帝國各處,萬不敢將血紅眼顯露出來,只有羅剎族的家紋才是辨認彼此的唯一方法。”

  “那前輩是怎樣認出我的?”沈飛不得不生出疑問?

  “有關你的事情早有人告訴我了,知道你的行蹤后,我立刻趕來了。”

  “是鳩師兄嗎?”

  “呵呵。”沈騰前輩沒有正面回答,大概還不想暴露了那個人的身份。

  沈飛也不追問,又道:“沈騰前輩,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啊。”

  “說實話沈飛,自從羅剎圣城坍塌以后,我族遺民便飽受欺凌,為了保命而散落人間各處,人心不齊。本來那個人通知我對你多加觀察,不要急著現身,我卻按耐不住,擅自行動,我認為你身為羅剎族皇族,有義務、也必須知曉,羅剎族遺民的身上背負著怎樣的血海深仇。”

  “您是來教唆我報仇的?”

  “我要帶你去親眼見證羅剎族悲哀的歷史。”見沈飛沉默,沈騰又道:“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騰化作火鳥的姿態騰飛,速度極快,沈飛在他身后看了,難免疑惑,便問道:“騰哥。”他想了半天,最終選擇了這個稱呼,“你也是仙人嗎?”

  沈騰倒也不避諱,回答道:“為了追求力量復仇,我尋找到許多力量之源進行學習,這是從塞外巫疆學習到的巫術,巫法——同形之術。”

  “塞外巫疆同形之術?”沈飛不禁聯想到了通天教的馭獸之術:“這樣看來,除了佛、道、魔之外,放眼九州大地,似乎還存在著許多的力量之源。”

  “那是自然,為了尋求力量,人們行走在九州各處,摸索出了完全迥異的修煉法門,卻都是為了同樣的目的,那便是成為強者,讓自己位于食物鏈的頂端。”

  “原來如此。”

  “而且沈飛,還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以我現在的實力,目前在人間之國也排不進前二十,腳下這片土地上聚集著太多的強者了,甚至要遠遠多于蜀中千山,而其中實力最為強大的,當屬廟里的和尚們了,他們現在大多居住在帝都靈隱寺中,你要在山下傳教,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否則將佛宗惹急了,很有可能小命不保。”眼見沈飛困惑的望過來,像是對自己的實力有所懷疑,沈騰在飛行之中驀然下落,迎面將一座村莊的土舍砸的稀爛,再完好無損地折返,任憑里面的住戶莫名其妙地慘死在坍塌的房舍中,“這就是我的實力。”

  沈飛對農戶的死亡心生不忍,卻也知道沈騰前輩年齡長于自己,親身經歷了羅剎圣城坍塌的末日,對于華夏族人含有著深刻的仇恨,不好多說些什么,點點頭道:“前輩,靈隱寺中真的存在著那么多頂級的高手嗎?”

  “多如牛毛,這些年正邪相爭,和尚們一直放任蜀山沖在最前線上,而沒有施展全力,且不說凈壇內到底存在多少高手不得而知,單單靈隱寺中,就居住了很多極有分量的大師,他們恐怖的力量籠罩整座皇城,給予進入皇城的人以威懾。”

  “真是夠奸詐的,難怪師父和魔宗宗主同時選擇休戰,原來是看到了佛宗和蓬萊島的蓄勢待發、養精蓄銳。”

  “是這樣的,這些年正邪之戰牽連太廣,你們道宗掌門基本都在大戰中戰死了,反觀另外兩派,薪火相傳,人脈日廣,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成長為不可小覷的龐然大物了。”

  “那么,咱們羅剎一族的敵人是…”沈飛目光一變,語氣驀然轉做凌厲。

  “很快你便會知道。”沈騰加快了速度。

  他和沈飛一路向北,看方向是往帝都飛去了,在這個過程中,沈飛本以為越是靠近帝都,百姓們生活得便應該越是富裕,卻萬萬沒有想到,從高處俯瞰下去,一座座石墻深院聳立,圍繞著這些石墻深院的,是看起來似乎身處兩個世界的破落草舍,餓的只剩皮包骨頭的正在耕作的男人和類似山里山外交換物資的星散集市。

  “怎么貧富差距這么懸殊的?”沈飛看了不禁蹙眉。

  沈騰冷笑:“越是靠近帝都,達官顯貴便越是聚集,星羅密布,圈地占地,魚肉百姓,一個普通的村落,士紳宅院的占地幾乎比其他村戶總和的三分之一還多,而且都是用石頭壘成的,如同要塞一般,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老百姓們無論多么努力的工作,都只能勉強維持生計,其中的差距有如天與地的鴻淵。”

  “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為何百姓們還不反抗?”沈飛不解。

  沈騰道:“還不是因為有寺廟的存在,廟宇里定期施粥,保證了普通百姓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又每每教導他們做事平和,此世受的苦都是前生造的孽之類的妄語,老百姓們愚昧無知,一來二去的,經過很多代的愚昧教化之后,便心甘情愿地出去勞作了,甚至更加賣力地去墾荒,心想著這輩子多做些好事,多努力努力,下輩子也能投胎到富貴人家中去。卻哪里想得到,富貴人家生得孩子永遠是富貴的,一脈相承,哪里有他的份呢。”

  “這么說來,佛宗真的已經成為了貴族們魚肉百姓的幫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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