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如有實質的流體狀邪氣順著棍棒往前爬行,逐漸侵蝕,將棍上的光芒掩蓋下去,吞噬殆盡。其中一個和尚死抓著棍子不松手,被順著棍子侵染過來的邪氣爬上了身子,覆蓋了全身,慘叫聲中化作一副干尸。等到邪氣離開的時候,干尸被清風一吹,即刻灰飛煙滅。
“陵魚是死界之魚,專門負責看管陵寢,整個身體都由尸氣組成,是殺不死的。”長宮子冷笑。
他們三人不知何時爬到了墨鴉的背脊上,乘著墨鴉飛到高處,與陵魚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冥界之鳥,死界之魚,通天教為了增強實力,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手段之卑劣令人發指。
小和尚慘死之后,在場眾人眼中閃過了一抹哀痛神色,同時更有著些許的悲愴,如此強大的敵人在前,此戰怕是兇多吉少了,卻沒有一個人逃離。
但見大和尚抬高雙臂,大喝一聲:“組金剛降魔陣!”
下一刻,棍棒亂舞,和尚們一個個互相穿插,看著散亂,實則有序,被他們穿插經過的地方,一張金色的網格陣圖逐漸成形,老和尚站在陣圖的最中心,法相莊嚴,錫杖上的九環化作九條盤龍,對著不遠處的陵魚咆哮示威。
這網格陣圖對大和尚的法相似乎有著加持的作用,在陣圖之中,法相長高了一倍有余,手中錫杖更是展現出真正的姿態,九龍纏繞,威風凜凜。
“砰砰砰!”又是一陣揮砸,九環錫杖猛擊之下,陵魚節節敗退,尸氣被金光蒸發,氣息第一次減弱。
沈飛覺得這是個機會,手持朝花夕拾劍正想上前支援,卻驀然看到一次兇猛落棍之下,陵魚居然被徹底打碎了,尸氣縱橫,化作一只只小的陵魚,撲向操持陣法的老和尚和他身邊的小和尚們,金身法相揮舞錫杖亂砸,只能砸爛其中的一小部分,很快的,這些小的陵魚便侵入到其中一些和尚的體內,從外向內侵蝕,將他們化作干尸,經風一吹即刻消散。
這情景與魔劍饕餮擇人而噬有些類似,讓沈飛心生惡寒,非但沒有援助,反而離得更遠了一些,他有預感,大和尚接下來會做些什么。
果然,眼見陵魚化整為零,將身體變化成無數小的分身,四處沖掠,殺死身邊的僧人,大和尚雙手旋轉錫杖形成棍風,再猛地將錫杖插入地面。
圍繞著金身羅漢方圓百米的一個圓,“轟”的一聲爆發出圣光,隨之呼嘯而出的氣浪將近身的小陵魚全部吹散猶不罷休,甚至連身在千米開外的沈飛都被吹得搖搖欲墜。
這還不算完,為了徹底將陵魚消滅干凈,光濤氣浪爆發了一波又一波,直到第十波力量爆發完結以后,才終于停下。
一眾和尚氣喘吁吁,滿身是汗,這般的全力施為,對他們而言也是極大的負擔。
天空中萬里無風,是那一連串猛烈爆發之后形成的靜謐,這絲靜謐之中卻含有著危機即將到來的恐怖,陵魚的氣息減弱了不少,不過卻沒有完全消失,沈飛將仙力張開,覆蓋很大一片范圍,仍然無法感知到它具體的所在。
“奇怪,怎么還沒有死。”沈飛用仙力覆蓋在眼睛上,凝視四周的空間,仍然沒有任何發現,卻忽然感受到黑夜下吹來了一陣冷風,心中立時一緊,出聲提醒道:“小心,陵魚的真身不是尸氣,而是毒風,小心。”
話音未落,靜謐的空間里忽然間陰風大做,墨綠色的毒風在冷寒月光下聚集成一團,一圈圈兜轉,陵魚的身體從風團中顯化而出。陵魚是看守陵墓的妖獸,擁有穿越人間與冥界的能力,它的身體并不是由尸氣組成的,而是白骨堆疊所產生的陰毒之風,換句話說,陰毒之風就是它,它就是陰毒之風。
所以,陵魚很難被殺死,只有至剛至陽的力量才能對它產生效果。
佛家陣營里,一番耗費心力的攻擊,只將陵魚的肉身打得縮小了一些,那老僧面如死灰,喘息不已。
從陰風里現出實體的陵魚整個身子往下壓,一口咬住了羅漢的金身法相,扁平口器內的左右兩顆毒牙分別刺入金剛不壞之體,樹狀的黑紋以傷口為中心向著整個身體蔓延,那金身羅漢法相竟是中毒了。
與此同時,老僧面孔之上一片死灰,眼皮腫脹,嘴唇發紫,面容痛苦,立刻原地坐下,雙手抱圓守持,低聲念誦《金剛伏魔經》,其他僧人,也與他一起,原地坐下,雙手抱圓守持,一起念誦《金剛伏魔經》。金身羅漢法相繚繞在身上的金光向著心脈之處匯聚,濃縮成一個小點,金身羅漢自主行動,兩手抓住陵魚的鰭翼,用力撕扯、扭打,好一會兒功夫,一道凌厲劍光忽然閃過,一劍斬下了陵魚的半邊鰭翼,竟是沈飛出手了。
這蓄勢待發的一劍,將有去無還的精髓發揮了出來,沈飛劍出之時,將陵魚身體的一部分斬下,可惜沒有作用。陵魚全身由陰風所化,普通的攻擊并不能傷害到它,被斬去的鰭翼化作小陵魚,撲向沈飛,而與金身羅漢搏斗的部分,也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啃咬金身羅漢身體,催逼毒素往心脈蔓延。
這個過程中,老和尚連續吐了好幾口血,金身羅漢大概是出于護衛的目的,居然更加強大了,也無需老和尚操持,居然狠狠扭住陵魚的身體,用力地彎折,拉下天空,摁在地上。
十幾丈的龐大身軀落地,地勢整個傾覆,金身羅漢坐在陵魚身上,揮拳猛砸,眼見無法奏效,居然從口腔中噴出一道道圣光,灼燒陵魚的身軀。這圣光倒是奏效的,陵魚的身軀在圣光灼燒下持續損毀,傷勢無法彌合。
“天真!”長宮子卻是冷笑。兩手黃符燃燒,一塊塊土石從黃符中生出,滾砸過去,目標并非金身法相,而是正在誦經的和尚們,很快便將他們砸的東倒西歪,老和尚失去了其他僧人的聲援,毒素往心室匯聚,眼看就要撐不住了,卻又被一塊巨石砸中了身體,血濺三尺。
自動護主的金身羅漢法相就此難再支持,身形逐漸化作虛無,直至消失不見。老僧慘死,其他僧人重新拿起棍棒準備迎戰,被陵魚吐出的毒風掃過,泯滅了存活于世的所有痕跡。
一眾僧人全部慘死,將小陵魚斬碎成七八塊的沈飛,面色陰沉,于花瓣云上毅然佇立,向著更高的地方去了,遠遠地躲避開來,他和僧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在沈飛看來,凡人的性命、生活雖然重要,卻不是守護的根本,在此之前,他首先要做的是除惡,斬除邪惡才是第一要務,為此,先得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沈飛駕馭花瓣云高飛,重新恢復到正常狀態的陵魚慢悠悠地離開了地面,期間并不順利,搖搖晃晃地撞塌了一座兩三層高的房屋,卻總歸飛了起來,金陵城因為靠海,房屋多以木結構為主,輔之以石料,被撞到的時候如同被啃去了一口,破敗之處觸目驚心。
沈飛站在花瓣云上向遠方避逃,陵魚一路追趕,墨鴉承托著通天教三位高手跟在最后面,一路追趕,往常繁華熱鬧的金陵城因為他們的出現而人去樓空,整座金陵城化作了戰場,甚至連親熱到高潮的令狐懸舟和虎姐兩人,也不得不按耐住內心的欲火,在仆人的庇護下暫時離開避難。仙人之戰地動山搖,確實能對凡界造成難以估量的破壞,當年單單王洋子一個人,在肉蝶的輔助下就不知道毀滅了多少的村落、城鎮。今天的陵魚比之肉蝶強大了無數倍,其破壞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幸好,陵魚的速度算不得快,沈飛駕馭花瓣云,遠遠地躲避沒有問題,一路向西眼看就要出城了,平頂道人忽然出聲嘲笑道:“堂堂蜀山掌教親傳弟子,卻是個縮手縮腳的烏龜,真是可笑。”
沈飛站在花瓣云上,上身赤裸,不屑回應:“躲在怪物身后指指點點的猥瑣男人,我看你才是縮頭烏龜吧。”
平頂道人反唇相譏道:“駕馭妖獸做戰是我們通天教眾的作戰方法,與你蜀山以劍馭氣如出一轍,談不上別的。”
沈飛道:“邊打邊退也是我的做戰方法,類似你這般的妖人更沒有資格指指點點。”
“呵呵,年輕人你還真是伶牙俐齒。”
“老頭子,你才是為老不尊。”
這樣說著,沈飛已經到了城邊,平頂道人忽然雙手結印,喝道:“五行創生——厚土之墻!”與此同時,距離花瓣云不遠的城墻忽然間往上生長起來,脫離了自然界的法則,也脫離了重力的束縛向著高處生長,很快便擋住了沈飛前進的去路。
平頂道人曾在蜀山修行二十年,蜀山基礎道術早已掌握嫻熟,進入通天教以后,慣常使用黃符作戰,以此節省仙力的損耗,此時驀然發難,速度又快,威力又猛,而且沒有燃燒黃符起手式,一舉成功。
面前高墻林立,身后妖獸追擊,沈飛眼看已成甕中之鱉,卻毫無慌張之色,他面對土墻,深深吸氣,手中長劍緩緩抬起,驀然加速,刷的一下,瘋狂往上生長的土墻從中間一刀兩斷,沈飛一腳踹開斷裂的墻體,逃脫升天,興奮地長嘯:“前路有峰阻,開山去!”
他一劍斫斷厚實墻體,一腳踹開沉重墻面,展現出了非同小可的力量,平頂道人雖然氣的牙癢癢,也總歸沒有辦法,只能坐在墨鴉身上,操控陵魚繼續追擊。
“尊上,沈飛這是要把我們引出城,再做決戰,我們不能遂了他的心愿才好。”水墨子半跪在地,面容嚴肅地向長宮子稟報。
后者面色鐵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說:你當我是三歲的娃娃?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沈飛的用意!卻強忍怒氣,問道:“你可有好的應對辦法。”
水墨子抬起頭來道:“反正抓不住他,我們現在不如回到城里,大肆破壞,看他如何應對。蜀山畢竟是名門正派,沈飛作為蜀山掌教親傳弟子,我覺得不會置之不理的。”
“我不是沒有這樣想過。”長宮子露出深思的表情,“可是金陵城是那個人的領地,我們大肆破壞的話,恐怕不太好。”
“尊上,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殺死沈飛和凈靈和尚才是當務之急。這兩人一個是佛宗凈壇內的少年高手,一個是蜀山掌教的親傳弟子,不借著這個機會殺死他們,日后肯定后患無窮。”
“可是…那個人我們不得不顧忌…”正沉吟著,余光掃到了一張張驚懼的臉孔,驀然一笑,長宮子被自己逗樂了:“建筑物不能損毀,金陵城的老百姓卻有的是,殺死一些,他不會介意的。”
“哈哈,好主意。”平頂道人附和:“不止不會介意,說不定還會開心地笑起來呢。”
“還是尊上高瞻遠矚,深謀遠慮。”一向以陰險狡詐面目示人的水墨子,毫不在意身份地拍起了馬屁。
長宮子用手一指,命令陵魚道:“去,轉變方向,給我把這些喜歡看熱鬧的人全部吃了。”
長宮子站在天上發號施令,地面上的很多人都聽見了,不過望著那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眼睛瞪得大大的,說什么都挪不開步子,仙人的世界距離凡人太過遙遠,類似陵魚這般巨大恐怖的生物,他們這輩子都沒有見到過,等著頭頂日光被陵魚巨大的身形遮蔽,也不知道逃跑,最后被那張扁平的嘴巴完整吃掉,連嚼都不嚼,直接咽下肚子。
“卑鄙。”沈飛在遠處看到他們的做法,甚是不恥。卻沒有因此折返回去,他心里知道,自己此刻折返不僅于事無補,反而更加助長了對方的氣焰。
陵魚肚皮貼著地面滑行,張開的嘴巴將無辜的百姓一股腦的吸入肚子,一個不留。長宮子眼見沈飛越飛越遠,沒有絲毫折返回救的意思,冷笑道:“不能讓他們死的太輕松了,陵魚聽我命令,把吃進肚子里的人,再全部給我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