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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賭(四)

  納蘭若雪卻是怒火中燒,身上仙罡騰起,氣勢洶洶地逼近過來,她在人間之國亦屬極品,可和這千嬌百媚的虎姐相比,立時落在下成,看著虎姐一身的騷勁就生氣,特別無力蠻橫。

  沒想到虎姐對她卻很忍讓,毫不動氣,豐唇在水晶煙管的煙嘴上深深吸允,噴出的眼圈帶著奇香,籠罩了毫無保護的納蘭若雪,后者被煙蘊包裹了,先是被嗆得夠勁,咳嗽不止,緊接著就覺得全身無力,腳步虛浮,眼冒金星,雙手在近在咫尺的椅子邊緣找了好幾下,都抓了空,要不是被沈飛及時攙扶住,就要跌坐在地。

  沈飛將她扶住,右手在若雪鼻尖晃了晃,之前的不適感即刻消失,醒過來的若雪更是惱怒,暴跳如雷道:“你這個壞女人,你對我做了什么!”

  沒想到虎姐看都不看自己,一雙媚眼盯著沈飛上下打量,贊嘆道:“公子好手段。”

  沈飛不理他,硬拉著若雪回到初時的位子上,回到自己贏得的那一堆籌碼中間,凝目望過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里應該是賭場。”

  “公子說的不錯。”虎姐風情萬種地說。

  沈飛對她身上的媚勁卻近乎免疫,繼續道:“既然是賭場,就是大家一起賭博的地方,我為什么要單獨和你賭呢。”

  “就像你剛才和那個光頭的賭博一樣,單對單的對賭,你不覺得很刺激嗎,小哥?”

  “如果我不想賭呢?”

  “那你就錯失了一個擁有我的機會。”

  “你這個女人,要不要臉!”納蘭若雪氣地跳起來,大概是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脅,所以特別容易被激怒。

  虎姐側目瞅了她一眼,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殺氣,卻總歸沒有化作實質,沈飛道:“我不覺得這很可惜。”

  “小哥你就真的不想陪人家玩一會兒嗎?”虎姐充滿挑逗意味地把發絲含在嘴里,兩眼之間柔情萬種。她的眼線很長很深,將一雙眼睛勾勒得像狐貍一樣妖媚,輕咬的貝齒細白,臉上一條皺紋都沒有,一點都看不出比沈飛大了兩旬還多。

  沈飛覺得這個人不簡單,想了想道:“你用什么和我賭。”

  “用春宵一夜,如何?”

  見她如此露骨的挑逗,納蘭若雪又要破口大罵,不過被沈飛攔下了:“這個不行,我要能夠量化的東西。”

  “小哥你想要什么!”虎姐問道。

  “你的水晶煙袋。”

  “口氣倒是不小,你可知這水晶煙袋跟了我半輩子,寸步不離,是無價之寶。”

  “水晶煙袋雖然珍貴,不過我也有能夠與之交換的籌碼。”

  “小哥說的不會是桌子上這些籌碼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些不夠,再加上一樣東西。”

  “說來聽聽。”

  “我的一夜!”

  “噗!”此言一出,諸位富佬們大跌眼鏡,紛紛將憤怒至極的目光投注過去,就連風姿卓卓,能將天下男人掌控于手中的虎姐,都是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險些拿不穩手中的煙袋;而納蘭若雪,更是氣急敗壞地狠踩他一腳。

  “小哥,你是在開玩笑嗎?”虎姐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遇到這樣的男人她也真是無語了。

  “我沒有說笑啊,如果你贏了我,我就答應免費為你們服務一宿。”沈飛笑著道。

  聽完這句話,虎姐故作鎮定地吸了口旱煙,圍觀的眾人連連搖頭,納蘭若雪用胳膊肘狠狠捅了沈飛一下,氣憤地道:“沈飛哥哥,你還說。”

  后者卻是不以為意,含笑道:“聽聞金陵斗技場和皇家賭場幕后是同一個老板,如果你贏了我,我就答應成為斗技場的戰士,并且將一夜之內戰勝對手得到的金錢全部交出。”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暗道:這個家伙還真是喜歡大喘氣,每每出人意料,仔細想想,剛剛的賭局不會也是他一手策劃的吧,否則為什么連虎姐都現身了。

  眾人終于懷疑起來,仔細想想,那一連串的失敗似乎很不尋常,開始重新審視面前的男人。

  虎姐緩緩吐出嘴里的煙氣,下巴微微抬起,眼睛斜向上看著屋頂上的燈臺:“你怎知我有權力決定這些?”

  “否則你為何前來與我對賭?”沈飛揮手,將手中的籌碼全部推了出去,“站在那邊的人就是令狐懸舟吧,想要見到賭場的大老板,其實也沒那么困難。”

  “呼。”從沈飛大有深意的笑容中,虎姐讀到了狡猾和機敏,本以為只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仙道小輩,準備隨隨便便上前教訓一番,哪里想到隨著交往的深入,才驀然發現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說起來,在賭場出老千的人不勝枚舉,沈飛這般的做法本來算不了什么,可是狐懸舟扶攔而望,看到了樓下的這一幕,馬上打定了主意親自下樓查看,甚至興師動眾地委派自己親自出馬,顯得很不尋常,難道他一早從沈飛的行動中解讀到了什么?還是因為善于識人,所以僅僅從遠處觀望了一眼,就了解到來者的不同尋常?

  虎姐自認為手眼通天,但對于枕邊人令狐懸舟一直都有著摸不清,猜不透的感覺,令狐懸舟心思縝密,有拼勁,敢想敢做,厲害的不得了,他做的事情在一開始看的時候,往往不能了解其深意,等到了解了其中深意的時候,才會發現到自己的膚淺。就好像當初花費重金建造金陵城斗技場,在當時來說,在金陵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斗技場的項目絕大多數人看好,包括自己,可是令狐懸舟執意要做,而且一做到底,等到斗技場開業的時候,眾人才發現,這哪里是斗技場,根本就是個聚寶盆,一切都如令狐懸舟一早構想的那樣。

  虎姐暗暗心驚,神色卻是如常:“公子,就你這身子骨,進入斗技場當飼料的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去斗技場當飼料啊。”

  虎姐這樣一說,眾人紛紛附和,狂笑起來。

  沈飛對身邊人的嘲笑不以為意,目光緩慢地掃過眾人:“姐,這么稱呼你可以吧。”

  “請便。”

  “就算我是去當飼料的,一條人命再加上桌上這將近萬兩黃金的籌碼換你一桿煙槍,難道還不足夠嗎?”

  “呵呵,你說的也對,那這局我賭了。”

  “玩什么?”

  “你會玩什么?”

  “最簡單的,搖骰子比大小如何?”

  “幾顆骰子。”

  “三顆吧,就按正常的規矩。”

  “好,聽你的,上骰子。”

  沈飛拍拍納蘭若雪的后背,示意她站起來,自己抻開兩邊的袖子,露出纖細的手腕和干凈的雙手,納蘭若雪看著沈飛志在必得的樣子,倒真的有些狐疑,從沒聽說過對方還會搖骰子。

  骰子這東西說起來是賭場上最慣用的道具之一了,在沒有滾珠、木牌等一系列琳瑯滿目而又非常復雜的賭博道具之前,一個瓦罐,三枚骰子是賭博最常見的手段,而贏和輸就在于骰子的點數,比大點就是點數高的贏,比小點,就是點數低的贏。

  不一刻功夫,賭博的道具被端了上來,完全一樣的六枚骰子,兩個瓦罐,為了確定其真實性,甚至允許沈飛親手查驗,從這點來看,虎姐在賭博方面一定非常擅長,擁有著絕對的自信。

  從她剛才對付納蘭若雪的手段來看,虎姐不僅是個修道中人,而且慣常使用煙香,善于迷魂,這些手段在賭桌上非常實用,沈飛卻絲毫不畏懼,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在臨開賭之前,忽然道:“等一等,開賭之前我想進一步加大賭注可以嗎?”

  這句話聽起來如此熟悉,記得剛剛與光頭男子賭最后一局的時候,沈飛也是這樣說的,結果一次性拿出了兩千兩黃金,加上之前的五百兩,總共兩千五百兩黃金一次性押注,不僅把光頭男子贏了個傾家蕩產,還贏走了在場賭客手邊的所有籌碼,可謂一場充滿榮耀的豪賭,這個時候,又在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禁讓之前輸給他的人犯嘀咕,與此同時,他們更是發現,之前還坐在桌子邊上,唉聲嘆氣的光頭男子,不知何時消失了,就在他曾經趴伏的桌案邊上,依稀能夠辨認出斑駁的血漬。心中立時一陣惡寒。

  “如何?”沈飛問。如此勝券在握的語氣,倒真的是將了虎姐一軍,從年紀輕輕到現在,虎姐什么厲害的人物沒有遇見過,自認閱人無數,看人極準,唯有對面前的年輕人沈飛,虎姐倒真的發現自己看走了眼了,而且不止一次。怎么說呢,除了令狐懸舟之外,虎姐還從沒見過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能夠如此坦然的面對自己,甚至用計謀和勇氣算計自己,單從這一點來說,就已經很不簡單了。更何況,沈飛爽朗的笑容下,似乎是一步又一步,連環鎖一般的緊逼!

  風情萬種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虎姐深深允吸煙嘴,似乎要把煙袋中的煙絲一次性燃盡。

  “呼!”深深吸允之后,是長長的吐息,“你想加什么籌碼!”虎姐幽幽地問。

  她望著沈飛,卻發現對方的目光穿透自己,落在身后那個人的身上,臉上的笑容充滿玩味:“我要你一夜!”字字清晰,也字字誅心,虎姐第一次玩笑著著說“要陪沈飛一夜”的時候,眾人都當成是笑話,哈哈一笑了之;可當沈飛自己吐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卻于場中所有人心中,于整個賭場當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挑釁,赤裸裸地挑釁,在向虎姐身后的男人令狐懸舟挑釁,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的納蘭若雪也沒有馬上動怒,充滿迷戀地看著沈飛的側臉,贊嘆對方真的是越來越帥了。

  在別人家的地頭上向地頭蛇挑釁,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猶記得之前身在汝陽的時候,沈飛對常藏和尚一忍再忍,直到最后忍無可忍的時候,才將心中的怒意爆發出來。今日在金陵,在這個較之汝陽繁華十倍的地方,公然向當地的老大挑釁,和前一次的選擇簡直判若兩人。

  沈飛做事,必有其目的,這是和他接觸久了的人,都會得出的結論,然而今次這般做法,卻讓人猜不透其中真意。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沒人能夠理解。不過大家從他那凌厲的目光中,終于徹底確定了,面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年紀輕輕玩世不恭的男人,其實遠遠沒有看起來的那樣簡單。他們同時感到慶幸,因為能夠親眼見證了,將要在金陵城皇家賭場掀起的這一場驚濤駭浪。

  “怎么稱呼你公子?”沉默的時間如同永恒,當沉默散去,虎姐的目光恢復如初。

  “在下姓沈,單名一個飛字!”

  “沈飛!”幾乎一瞬間,這兩個字便印刻在了眾人心中。

  “終將乘風飛起的少年,非常了不得,你讓我刮目相看。”虎姐將煙袋放在桌上,敲了敲,把其中郁積的煙灰敲了下來,讓煙管更加通暢,“你覺得自己應該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拿走我的一夜。”

  “五萬兩黃金如何?記得你第一次主動交出自己一夜的時候,我桌子上的籌碼只有區區前兩,現在我一次性給你加價到黃金五萬兩,夠尊重你的了吧。”沈飛敞開雙臂,斜靠著椅子背,表現得非常放松。

  “黃金五萬兩,不是我懷疑,小哥你有這么多錢嗎?”虎姐嬌媚如蛇的笑。

  沈飛隨手掏出一沓銀票,扔給身邊的男侍應:“拿去點點,看看我有沒有騙你們。”

  看著那一沓厚厚的銀票,以及銀票上“百年”錢莊的深紅色印章,眾人這才知道沈飛原來是這么有錢的一個人,同時更加加深了之前的看法,果然面前的男子剛剛一直是在扮豬吃老虎的,只怕那一連串巧合至極的輸贏,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皇家賭場內嚴禁出老千的行為,也難怪虎姐會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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