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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重頭戲(五)

沈飛真替蓑衣客感到擔心,畢竟人間斗的是銀子,蓑衣客這樣行俠仗義的俠客,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隨身攜帶著大量金銀的人。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說  競拍的價格一路飛漲,轉眼間已經達到二十萬兩黃金的恐怖地步了,雖然說拓跋黃帝上臺之后,采用的是藏富于民的國策,可是黃金二十萬兩,也已經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目了。

  拓跋黃帝由于是推翻了正統黃帝上臺,來歷不正,登上皇位之后就實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也是為了籠絡人心而推行的一條國策,就是大幅減少稅負,縮減地方財政。所以最近三十年中,特別是近十年,駐扎在地方的官府、軍隊規模不斷縮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門閥大戶的崛起,拓跋黃帝上臺三十年,門閥大戶靠著互相間的橫縱連橫造成壟斷貿易,勢力已然達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二十萬兩黃金,拿著銀票到官銀中兌換,是絕對兌換不出來的;只有去一些地方上有名的錢莊,才能將銀票上的面額兌換出來。

  值得一提的是,近一段時間,商貿往來的興盛達到頂點,商賈們富得流油,百姓在此形勢下,雖然生活并未得到好轉,但靠著佛宗的定期救濟,還是能夠勉強度日的。

  這便形成了一個平衡,一方面佛宗從商賈、士紳手中要錢,救濟窮苦百姓;另一方面,商賈士紳再從窮苦百姓身上,大肆斂財、壓榨,驕奢淫逸,無惡不作;在這兩者平行的作用下,政府收斂其職能作用,放任地方勢力自由的發展。

  本來在三者之間占據著最重要地位的政府力量,由于拓跋黃帝的有意施為,將權力下放,使得地方財閥如雨后春筍一般野蠻成長,瘋狂聚斂財富,而這些為富不仁的家伙們,根本不愿意將自己得到的財富拿出哪怕一丁點分給普通的百姓,于是只能由佛宗從中調停,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強迫財閥將口袋里的錢掏出來。

  因此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佛宗如同救世主一般重要,地位神圣,普通百姓對待佛宗和佛祖,就算沒有著堅定的信仰,也是充滿崇拜,不允許他人褻瀆的;而對上層社會的達官貴人而言,佛宗就如同插在心頭的一把刀,與佛宗呈現出對立的態勢,常藏和尚這樣的佛宗之人就是典型的例子,帝國上層總想除之而后快,可又無能為力。

  畢竟,財富買不來佛宗高手那一身驚天動地的神通。

  沈飛沒有注意到的是,他意圖將道宗打入貴族社會,從而和佛宗形成分庭抗禮的局面,實際上是在激化上層與底層之間的矛盾,或者說是在幫助站在高位的貴族,進一步壓榨底層的百姓,他實際上是在向著自己最痛恨的方向發展。

  此刻的他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在若干年以后,險些釀成了無法挽回的后果,這里暫且不表,留待日后再說。

  骨劍的價格一路飆漲,終于達到了駭人聽聞的二十五萬兩黃金,達到這個數字之后,處于競爭者之一的蓑衣客,終于猶豫了,看起來,他的底線就是二十五萬兩黃金,超出這個數字,也就超出了他的底線。

  他目光古怪地望向對方,似乎要從那張圓圓的,掛著邪笑的臉孔上,找到什么重要的信息。與他競價的胖子,仍然在往嘴里倒著零食,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似乎今天價格無論去到何等地步,都已志在必得。他的胃就像一個垃圾桶,零食進入嘴里,也沒見到怎么嚼,就被囫圇個的吞了下去。

  這胖子一身白色的衣服,胸前佩戴著一枚金子的徽章,肚子頂得老大,頭發不長,抹了發油梳得整整齊齊,油光瓦亮,居然是一個夸張的中分造型。他的個頭不高,兩邊臉頰向外凸出,上面的肉看起來倒是緊繃的,不像雷縱橫那般一身的浮腫,只是嘴角的邪笑卻讓人不舒服,仿佛在醞釀什么邪惡的主意。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蓑衣客放棄了繼續往上加價,從屏風后面站起,對著不遠處的胖子說道:“聽聞魔教冥王宗宗主有一養子,生得白白胖胖,卻是個暗殺的好手,曾經犯下刺殺蓬萊島副島主的大案,雖然沒有成功,卻也是驚動一時。那個人名叫炎杰,閣下可認識?”

  “不認識,不認識,那么麻煩的事情我怎么會知道呢。”那胖子繼續往嘴里扔著零食,他肚子太大,在位子上坐著只能平攤著身體,看起來很是滑稽。

  蓑衣客繼續說道:“據說,炎杰因為經常接手暗殺的任務,有的時候為了蹲守被獵殺的對象,需要幾天幾夜不飲不食,更不能行動,所以便養成了暴飲暴食的習慣,平日里胡吃海塞,等到接受任務的時候,就幾天幾夜不吃飯,不喝水,同時幾天幾夜不閉眼休息,等待刺殺獵物的最佳時機出現;因為這惡劣的習性,他在魔教中的地位甚至絲毫不下于冥王宗宗主的親生兒子炎天傾,而教派內的人更是都習慣于稱呼他為死杰。”

  “有這樣的事情?”雖然還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不過那胖子確實停止了繼續進食。

  蓑衣客向他走過去,加重了語氣說道:“炎杰因為經常在黑市里接受普通刺客不敢接手的暗殺任務,又每每能夠完成的很好,鮮少失手,所以積累下了富可敵國的財富。有傳言稱,他在人間擁有一處屬于自己的據點,所有的金銀財寶全都堆積在其中。”

  “呵呵,原來世界上存在這么奇怪的人的。”那胖子扭動屁股,費勁力氣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這一站起,才發現他的腿真的很短,“不過,我好奇的卻是,閣下怎么會對一個人人畏懼的殺手如此知根知底的。”

  蓑衣客轉過身背對他,似乎有意將空門讓給對方,自己張開雙臂,像演講那般對著屏風后面的眾人說道:“炎杰,哦不,叫死杰更加合適,他在殺手榜上排名第十三位,有關他的傳說又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各位說是也不是。”

  蓑衣客如此大聲的宣傳,處在屏風后的達官顯貴們都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弦外之音,反倒沉默了下來。

  按照蓑衣客的說法,這個名叫炎杰的人似乎和面前的胖子很相似啊!

  此時沈飛的心中卻翻涌起驚濤駭浪,炎杰,冥王宗宗主的養子,暗殺界排名第十三位的刺客?這樣的一個人,居然大搖大擺的出現在翠蘭軒中,和正道中人士蓑衣客正面相對,與自己這個蜀山主峰的后起之秀咫尺之間,沒有絲毫劍拔弩張的意思,果然人間這個地方,是片魚龍混雜之地啊。

  若不是蓑衣客親口道出,他還真的不知道,原來那個魔教之人口口稱贊的圣宗主除了一個親生兒子炎天傾之外,還有一個養子,叫做炎杰。而且相比起來,炎杰反而更正常一點,不像炎天傾那般,整天把真實面目隱藏在木質的頭盔下。再往深處尋思,魔教的妖孽就在眼前,自己要不要為民除害,趁此機會做掉他,免去正道的一個心腹大患呢。

  沈飛注視著處在蓑衣客身后的胖子,看他面上邪笑依舊,目光卻緊咬著蓑衣客背后空門,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看起來,這個胖子就是炎杰無疑了。

  蓑衣客當面指出他的身份,難道是為了將他逼走?

  他為空門大開的蓑衣客暗暗捏了把汗,心道:你還真是拼命了啊。

  暗殺技!在龍虎山與魔教對峙的時候,沈飛曾見到過一個擅長暗殺的魔教中人——使用聚靈弓的潛行者。在鐘離睿死后,聚靈弓和鐘離師兄的遺物放在了一起,連同鐘離師兄生前睡過的屋子,永永遠遠地封印了起來。

  準確來說,沈飛并沒有和潛行者交過手,不過從云師叔對于這一類人的種種介紹當中,也可發現出些許端倪。殺手和普通的修仙者并不完全相同,殺手的存在價值,在于暗殺,即悄無聲息地擊殺掉敵人。為此,他們先要學會隱藏身形,保證出手的時候出其不意;然后要學會逃命,保證在完成任務以后,能夠安全撤離;最后要學會觀察,只有能夠觀察掌握獵物的一舉一動,才能選擇出最好的時機一舉致命。

  潛行者這個職業,蜀山之上并沒有,魔教烈弓堂專門培訓這一批人,想必炎杰一身的殺手本領也是從烈弓堂那里學來的。

  空門大開的蓑衣客等著炎杰上前偷襲自己,對方遲遲不動手,于是便轉過身來,與炎杰對視:“據傳炎杰身高四尺,矮矮胖胖,平常的時候,最大的愛好就是吃…炎杰身為魔教中人,同時是殺手界排行第十三位的人物,是我人間正道,道、佛兩教通緝的對象,特別是刺殺蓬萊島副島主的事跡,更是引起整座蓬萊仙島的震怒,這件事情,軒主大人知不知道啊。”

  翠蘭軒軒主是蓬萊仙島星字號的人,對于副島主被刺殺這件事怎會不知曉呢,不過他組織召開黑市交易,是為了搭建一個平臺,為自己謀利的,所以不管是魔教還是正道,只要出得起錢就無所謂。

  現下當眾被蓑衣客提起,考慮到自己蓬萊仙島仙人的身份,也只能道:“在下一界凡人,本不能知曉仙人的事情,不過總歸有著一定人脈,偶然聽聞,似乎三年之前,確實有過傳言,有一位膽大至極的刺客犯下刺殺蓬萊仙島副島主的巨案,并全身而退。”

  “這就對了,魔教中人膽大妄為,魔教的殺手更是為害甚巨,人人得而誅之。”蓑衣客往前邁出一步,隱藏在蓑帽下的眼睛迸射出凌厲的光芒,“閣下可聽說過有關炎杰的傳說?”

  “呵呵。”那胖子迎著蓑衣客的目光,將一枚沒有剝殼的堅果扔進嘴里,生生嚼碎,“在下一界商賈,沒有軒主大人那般廣闊的人脈,并不能知曉有關仙人的事情,不過我覺得這把骨劍與閣下的風格甚是相符,決定成人之美,不再加價了。”

  “那就多謝了。”蓑衣客眼見恐嚇手段奏效,對著他拱拱手,身邊人看不到的是,在他和面前的胖子對話的時候,身上的氣機早已將對方鎖死了,所以無論對方有什么異動,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朝華峰君子望氣術,最擅長的就是操控氣機,近身交戰,在這封閉的空間內正是蓑衣客的主場,更何況,他是和尹朝華同輩的人,比炎杰大了整整一輪,實力自然也在炎杰之上,炎杰身為殺手,對于實力的差距最為敏銳,深知此點,所以遲遲沒有動手。

  “不過!”那胖子話鋒一轉,“所謂懷璧其罪,三把骨劍集齊可以召喚出蚩尤坐騎的事情,不管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罷,總歸是一個念想,閣下懷揣這樣一件不出世的珍寶,恐怕會遭到他人覬覦的。”

  蓑衣客聽出他話語中的威脅之意,冷笑道:“這個就用不著你來操心了。”

  兩人各歸其位,炎杰坐回位子之后,身邊的女侍應忽然倒地,面堂發黑,七竅流血,抽搐而死,死狀奇慘。

  黑色的血污染紅了地面,整個翠蘭軒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翠蘭軒軒主眼中露出一道凌厲光芒,躊躇片刻,最終按捺下,對身邊人揮手道:“去把尸體清理干凈。”

  兩名武師立刻上前,卻又聽他說道:“血中有毒,千萬不要碰到了。”

  沈飛看著倒地慘死的女侍應,看著她死不瞑目的絕望眼神,蒼白至極的面孔,被血污染成紅色的身體,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慢慢地攥緊了雙拳:“魔教!”

  忽然感受到了什么,轉頭望去,看到陪侍在自己身邊的女侍應瑟瑟發抖,眼淚止不住的淌下,生出一絲憐憫,將一塊隨身的絹帕遞了過去,安慰她說:“擦擦鼻子吧,干凈的。”

  (梨樹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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