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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活神仙

  翠蘭軒的小二明顯是精心挑選過的,穿著講究,打扮不俗,一點沒有尋常餐館男招待身上的油污氣。

  見沈飛呼喚,馬上露出笑容,美顛顛的跑了來:“道爺,有什么需要的?”此地距離蜀山不遠,經常可看到道士出入,小二對沈飛和若雪的打扮并不覺得奇怪。

  “幫我把桌子擦擦,再上一壺酒,一樣的就好。”

  “好嘞,道爺。”帥氣的店小二很快將桌子擦好,又去后廚取來了酒水,“道爺您吃好,用好。”小二正準備離去,沈飛卻拉住他,將一枚碎銀子放在他手心里,“辛苦了。”

  這么大的銀子,比那些露肉賣笑的舞姬掙得都多,店小二有些吃驚,望向沈飛的目光變得怪怪的,直到后者微笑著說道:“我要些話想問你。”

  “原來如此。”聽沈飛這樣說,銀子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收下了。小二爽快地道:“道爺,有啥需要問的您就直說,何必這么客氣呢。”

  “你服務的態度不錯,這是你應得的。”沈飛又一次望向窗外,“我問你,此地是否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些特別的節目上演。”

  “原來道爺您是想問這個。”店小二顯出躊躇,看起來,沈飛問的事情不太容易回答。

  納蘭若雪也來了興趣,難道沈飛哥哥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才來到這烏煙瘴氣的地方的?可是他都沒有下過山,從何得知的此地會有特別的節目上演呢?

  若雪冰雪聰明,很快想明白一定是在下山之前,掌門真人吩咐沈飛到此地來的。

  小二猶豫著掂了掂手里的分量,最終攥緊了,將手縮入袖子里,湊上前壓低聲音說道:“不瞞您說,您來的正是時候,最近已經有不少熟面孔進入汝陽城了,估計不出一個月,應該就會有大動靜。”

  小二言盡于此,正想離開,卻又被沈飛拉住:“地點可是樓上?”

  小二往四樓看了一眼,咳嗽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頭也不回。

  沈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點點頭,重新將目光轉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夾雜著一兩名風塵仆仆的旅人,旅人們正在根據自己的經濟實力尋店住宿。

  納蘭若雪這才想起自打一進入翠蘭軒,對方的目光就始終落在窗外,更加來了興趣道:“沈飛哥哥,這里到底有什么節目即將進行,我們到底在等什么啊?”

  “時間到了,你自然就知曉。”沈飛諱莫如深地笑。

  “討厭!”納蘭若雪嬌嗔。

  這個時候,舞臺上傳來“吭哧”一聲,是一名伴舞的姑娘扭斷了腳,這極大的影響了觀舞者的雅興,引起坐的最靠近舞臺的富賈們的不滿,老鴇很快登臺,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手絹向客人們道歉,一邊沒好氣地剜了受傷的舞姬一眼,吩咐身邊的肌肉壯漢將她抬下去。

  這一下去,怕是少不得一陣毒打了。

  沈飛看那舞姬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乳臭未干的面孔上被迫涂脂抹粉,佩戴著亮晶晶的鼻環、耳環和肚臍圈,心生不忍,從角落里隨手一拋,丟了錠銀子上去。

  “我要她一夜。”

  眾人循著聲望過來,看到是一直靠窗坐的兩名道爺,雖然心中不滿,卻也不敢造次,暗暗偷笑:真想不到蜀山腳下的道爺也好這一口。

  身邊的納蘭若雪更是目瞪口呆,一眨不眨地看著沈飛,恨不得把他吃了,憋了半天,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忽然站起,拍著胸脯說道:“我和他一起。”

  “噗!”眾人噴飯,望過來的目光充滿敬佩,“真想不到,如今的道爺都這般開放了。”

  沈飛心中一顫,很快鎮定下來,微笑如常。

  那舞女望著兩人,水靈靈的眼睛里含著畏懼和驚恐,身體抖得厲害,還是老鴇說道:“道爺啊,不想駁您的面子,咱們的家的舞姬賣藝不賣身的…”

  “咣啷”又一錠銀子飛上臺,這在此地已經是大價錢了,老鴇眉開眼笑,馬上開口道:“好嘞,既然道爺您如此誠心,那我也不多說什么了,這就給你送到三樓雅間,您二位好好享受一晚。”

  接著望向那名年幼的舞姬,發狠道:“道爺的身份尊貴,給我伺候好了,如果明天出門說了你的不是,自己想后果去吧。”

  舞姬大多是自幼無父無母的孤兒,被妓院買了來,到了年歲就會上樓接客。不賺夠了贖身錢,一輩子都要棲身在這里,永遠沒有自由。

  沈飛此舉在眾人看來,等于說是為這名年幼的女子“破心”,沒有價錢老鴇是不會輕易松口的。

  “先把她抬過來。”沈飛敲敲桌子。

  老鴇雖不知他此舉何意,還是吩咐手下道:“道爺吩咐了,聾了啊,還不快去。”

  兩名肌肉壯漢立時一個抬腳,一個架頭,把顫抖地厲害,眼里含著淚想哭又不敢哭的受傷舞姬抬到了沈飛的桌子邊上。她的五官還沒有完全長開,眼神無辜而又無助,右足足踝夸張的扭曲看著就痛。

  “放下就好。”兩名壯漢依言做了。

  “你叫什么名字?”沈飛坐在位子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坐倒在冰冷地面上,拼命向后躲閃卻又被壯漢攔住退路的年幼舞姬,“不要害怕,回答我就好。”他俯下身,將手伸過去,伸到舞姬的兩腿之間,這引起了眾人的唏噓,以及納蘭若雪的暴跳如雷。

  “砰!”的一聲,桌子幾乎被震碎了。

  “你叫什么名字。”沈飛不以為意,繼續問。

  “人家,人家沒有名字,媽媽一直喊我月兒…”年幼的舞姬感受到肌膚接觸傳達而來的感覺,想動又不敢動,拼命往身后看,面對如狼似虎的道爺,一直蹂躪她,剝削她的“媽媽”反而成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沈飛給了錢,又是道士裝扮,老鴇斷不會為了一個肉奴得罪對方的,狠狠地看著她,示意她不要亂動。

  “月兒…”沈飛的雙手游離在月兒的腿間,微微蹙眉,“怎么這么巧。”

  眾人的目光充滿垂涎,順著他的手上下游弋,覺得口干舌燥,大口喝酒,目不轉睛:“今年多大了。”

  “十四歲。”月兒怯怯地說。

  “好年紀,我上山的時候,比你還小一歲。”沈飛道,納蘭如雪卻離開了位子,恨不得上前把沈飛不老實的手掰斷。

  “因為什么進入的翠蘭軒?”沈飛繼續問。

  “因為…”月兒反而沉吟,低著眼,似乎這段歷史是件傷心事。卻在此時,聽到“咔嚓”一聲響,月兒痛的“哎呦”一聲,捂住了受傷的腳踝。

  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沈飛坐正了身子,收回了雙手:“好了,等到晚上再把原因告訴我吧,你的斷骨已經被我接上,自己上樓去吧,等著我,給我講講屬于你的故事。”

  “斷骨接上了?”眾人心中一動,同時意識到什么。

  月兒更是大感驚訝,捂著傷口呆了一會兒,忽然感覺不像之前那么撕心裂肺地痛了,便試著松開手,果然看到前一刻還扭曲變形的右腳腳踝,雖然現在依然腫脹,但是關節已然歸附了原位。

  納蘭若雪總算是放心了,月兒身體的顫抖總算是停止了,帶著點畏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坐在不遠處面容清秀的男道士,卻見沈飛喝了口酒,潤潤喉,淡淡地說:“我要你給我講一夜的故事,沒事的,放心去吧。”

  眾商賈大驚失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污濁之心,完全誤會了面前的人,原來對方慈悲至此,是在悲憫世人。

  “看來是真神仙啊。”

  “神仙向來不入世,怎么會來到這般污穢之地。”

  “你有沒有聽說過仙人指路?”

  “難道是收徒弟來的?”

  “哇塞,那這個小姑娘真是好福氣啊。”

  “羨慕,真是羨慕…”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沈飛對他們的話完全不以為意,揮揮手道:“上樓去吧,用溫毛巾裹住腳,不要亂動。”

  “真是慈悲啊。”

  “不愧與佛門并稱。”

  “噓,可不要亂說,佛宗是至高無上的。”

  “哎呦,看我這臭嘴。”

  轉折來得太快,幸福來得太忽然,被稱作月兒的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盯著沈飛,感覺對方坐在從窗外透來的陽光下,全身都是金閃閃的,神圣且英武。

  對方剛才一定有意和自己交談,讓自己分心,好在不經意間,驀然出手重接斷骨,讓疼痛來的不那么猛烈,讓自己不那么害怕。月兒感覺,對方簡直就是天神,是來拯救自己的天神。

  “去吧。”沈飛又一次揮手,語氣嚴厲了一分。

  月兒卻沒有離去,反而膝不離地蹭著地面,爬到了沈飛腳邊,深深叩首,額頭緊貼著沈飛的足面:“月兒愿做牛做馬,報答真仙大恩大德;月兒愿做牛做馬,報答真仙大恩大德。月兒愿…”

  沈飛的右足驀然抬起,足尖勾住了月兒的下巴:“頑強的活下去,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記住,不要心生貪念。”

  被沈飛的目光籠罩,月兒感覺對方可以一覽無余地看透自己,無力地低下頭,再不敢有任何奢望,不過很快又抬起頭來,臉上洋溢出喜悅:“放心吧上仙,月兒會好好活下去的,您放心吧。”接著快速低頭,在沈飛的足尖上親吻了一下,慢慢站起,一扭一拐地上樓去了。

  兩名大漢自動為她讓路,因為小丫頭可能因此擁有了一飛沖天的機會。

  整個翠蘭軒安靜得即便一根針掉落,都能夠聽得見,站在四樓,憑欄俯瞰的人轉入黑暗:“有趣,真是有趣…”

  沈飛抬起頭,在那人曾經駐足的地方注視良久,微笑不語。

  鶯歌燕舞恢復如初,只不過跳舞的人多了些嫉妒,看舞的人再不敢肆無忌憚,之前給沈飛上酒的小二掂著手中的分量,悔的腸子都青了,暗暗猜想:自己當時如果沒有接下這錠銀子的話,會是怎樣的結果。

  納蘭若雪重新坐回了位子,笑嘻嘻的對沈飛說道:“嘻嘻,沈哥哥,你果然是個大好人啊。”

  “你以為呢?”沈飛反問她。

  “嘻嘻嘻。”納蘭若雪的嘴都快笑歪了,沈飛在心目中的高度又一次攀升,“沈飛哥哥,你真是個讓認摸不透的人。”

  “怎么這么說?”

  “就是感覺你高深莫測,喜歡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不平凡的人,自然做不平凡的事。”沈飛毫不客氣地仰起頭,“咱倆此行下山,再不同于山上,在世人眼中就是真仙,是圣人,我們的身份和地位已然和山上全然不同了,再不似原來那般卑微。所以,無論何時,記得都要保持圣人的做派,只有這樣,我們下山的目的才有可能達成。”

  “我們最大的對手應該是佛教吧?”納蘭如雪小心地問。

  “我想佛宗那邊應該已經知曉了我被掌教允許,下山傳教的事情,不知道他們會做出怎樣的應對。先看一看,等一等,以不變應萬變好了。”

  “沈飛哥哥,你好有型啊,我已經深深的迷戀上你了。”

  “聽話就好,別給我惹麻煩。”

  “放心吧,沈飛哥哥。”

  時不時往道爺所在的桌子偷偷看一眼的眾商賈們,看到那名瘦弱的道爺經常性的往那名穩若泰山的道爺身上靠一靠,初時覺得不堪,后來仔細觀瞧,終于發現原來對方也是女兒之身。原來坐在那里的不是兩名道爺,而是一名道爺和一名道姑。道姑來妓院里,肯定不是為了尋歡作樂的,他們果然是有著其他的目的。

  翠蘭軒奢華氣派,越接近傍晚,舞臺上的歌舞節目就越是精彩,聚集到此處享樂的人就越是增多。其中不乏云游天下的散仙和肚子鼓得老高的破戒僧。

  仙人的戒律并不算特別嚴苛,只要遵守修仙的三大戒律,并且能夠不濫殺無辜就可以一輩子平安無事,類似娶妻生子和四處留情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特別的規定,也不會受到懲處。佛門就不一樣,佛宗的和尚是有明文規定嚴禁飲酒和尋歡作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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