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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遲來的決戰,沈飛對炎天傾

  “沈飛一直想探尋當年的滅族之因。”

  “然后呢?”云師叔露出驚訝的表情,萬萬想不到師兄連這些也知道。仙人不得入世是蜀山的規矩,掌教以維護山上的規矩為己任,因此沈飛從來不敢當面向他提起有關下山的只言片語。。

  卻聽掌教道:“我會許他入世傳教,以此讓佛宗知曉,我蜀山的教義一旦入世,必定四海共舉,隨時可以撼動它們現有的根基。”

  “佛宗從信仰中得到的力量。”快速地移動中,云師叔望向掌教,像是在看一個大妖怪,“你這是要釜底抽薪啊。”

  “年輕一輩中,數沈飛頭腦最通透、靈光,做事情敢想、敢拼,不墨守成規,再加上他本就有下山探尋的愿望,所以,這個任務交給他再合適不過。”掌教慢慢抬起頭,目光深不見底,“今日一過,魔教不日便會撤兵,他們這一退,必然要退到自己的地盤上去,正是沈飛下山的大好時機。”

  “原來你已經想得這么遠了。”云師叔話音一頓,“這么說,要放炎天傾活著離開嘍?”

  “攘外必先安內,不將佛國和蓬萊島的關系理順,貿然將冥王宗宗主的獨子殺死,和魔教展開死斗只能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局,被那兩派無端撿了便宜。”

  “哎,可是有點可惜呢。”

  “沒什么可惜的,經此一戰,六峰歸心,內奸的身份我也終于有了發現,只要等著沈飛和白羽茁壯成長起來,我蜀山必然在不久的將來,迎來空前絕后的興盛。”

  “內奸的身份你也知道了?是誰?”

  “原來是他。要不要馬上鏟除掉。”

  “莫急,就允許他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多呆些日子吧,早晚能派上用場。”

  “你還要利用他?”

  “有何不可。他的身份已明,再有任何異動,我們都可以及時覺察,若把他殺了,容魔教的奸細再混進來,我們就又被動了。”

  “還是你想得周到。”

  “關鍵是要演好一場戲,就像今天這樣,讓魔教的人聰明地認為,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內。”

  “哈哈哈哈,扮豬吃老虎,你這家伙,師父當年真的沒有看錯人。”

  “是睿兒喚醒了我,讓我不再執迷不悟下去,一切都要感謝睿兒。”

  “睿兒在天有靈,一定正在看著我們呢。”

  “是啊,他一定化作了夜空中的一顆星辰,默默地注視著大地上的一切。”提起鐘離睿,一向心如磐石的掌教語氣轉做哀傷,也只有這位逝者,能夠觸動他堅韌的心弦,“睿兒你安息吧,不出十年,蜀山必然迎來空前的昌盛,到那個時候,沈飛和邵白羽,這兩個被你親手挖掘培養出來的人,一定會大放光彩的。”

  “你打算怎么安置白羽?”云師叔又問,反正話已經說到這了,干脆探探掌教未來的打算。

  “還在猶豫,畢竟事關重大,需要探探六峰的口風。”掌教不瞞他。

  “我倒覺得不如就把力量給予他,了卻他一樁心事。”

  “只怕沒那么容易,白羽心境不穩,貿然接受這些力量說不定未必是好事。”

  “到了。”兩人降落在瀑布之上,居高臨下俯瞰下去,看到全身浴血的沈飛與手持黑劍的炎天傾沉默對峙,鈞天劍不安分地躺在一邊。

  葉落如刀,充滿肅殺,

  沈飛和炎天傾之間隔著一方湍急的瀑布,彼此的影子映照在水面上,被奔涌而下的水柱擊得粉碎。

  凜冽的殺意如有實質,青翠的柳岸在實質的殺意下撕裂。

  赤紅的仙罡籠罩了沈飛全身,他的皮膚很疼,不過堅強地忍耐著,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現下的狀態是打敗炎天傾唯一的可能。

  作為掌門真人的親傳弟子,沈飛和炎天傾的這一戰關系重大,在三日前的戰斗中,炎天傾以一己之力挑戰六峰年輕一輩高手,除了對戰鳩山鳴的那一場全部勝出,風頭強盛一時。

  在那一場場驚心動魄的車輪戰當中,掌門真人的另一位親傳弟子邵白羽很可惜的落敗了,雖然內部的人知曉,邵白羽上山僅僅一年時間,是整座蜀山入道最晚的一位弟子,可是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在穿街弄巷的普通市民嘴中,輸了就是輸了,邵白羽的失敗證明了方栦主峰實力的不濟,僅此而已。

  因此,這場遲來的戰斗對于方栦主峰來說,其實蠻重要的,如果沈飛能夠得勝,就為主峰挽回了面子,加上他這次護劍有功,掌教可以大大獎賞于他,下山傳教的任務也可以順利成章的交托下來;如果失敗,炎天傾就是全盛離去,風頭鼎盛無人能夠撼動,蜀山的年輕一輩將永遠活在他的陰影之下,所有人提起炎天傾的時候,都會想著,“哦,那個人同輩無敵,除了鳩山鳴這根救命的稻草之外,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那么鳩山鳴的聲望就會前所未有的提升,主峰方栦山的聲望相比之下,會有所衰落。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仙人世界本就如此,強者為王,勝者為尊,而這個世界最大的魅力也就在于此。

  看看時辰,不能再拖了,對于沈飛,對于炎天傾都是一樣的,久拖下去對兩人都沒有好處。

  “刷!”劍光一閃,沈飛不顧瀑布的寬度,徑直刺出長劍,一式有去無還威勢無邊。與邵白羽精妙絕倫,變化多端的劍術完全不同,沈飛掌握的只有這一式有去無還,這一往無前,開天辟地的一式劍法,他要贏,就要將這一式劍法煉制極致,出劍最快,威勢最猛,角度最刁鉆,只有這一式劍出,逢敵必斬,他才有贏的可能。

  當然除此之外,這一式有去無還的神韻也必須發揮出來,那種對身邊一切的無視,那種只為取敵首級不惜一切代價的氣勢都必須掌握得當。

  一劍刺出,誰與爭鋒。劍招之間,既不攜眷風雷之勢,也無特別耀眼的光芒迸射,但是,沒有任何人敢于輕視,連炎天傾都不可以。視線中,長劍的鋒毫逐漸清晰,炎天傾忽然笑了起來:“原來你只會這一招劍法,差點被你虎住了。”

  “噇啷。”身體往右傾斜的同時,長劍跟著一掃,將沈飛筆直襲來的劍鋒讓了過去,“真是被你嚇唬住了,就會一式劍法也敢與我爭斗,笑話。”

  被讓過去的沈飛去勢未結,炎天傾手往上揚,重重落下,黑劍斬入沈飛后背,在橫著的背骨之間,斬出了縱向的傷口,血流出來,瞬間被燃燒的仙罡吞噬了,沈飛疼得呲牙咧嘴。

  “只要不被你靠近,就沒什么了不起。”炎天傾毫不客氣地說。

  話音未落,朝花夕拾劍已經毒蛇一般噬咬過來,沈飛性格堅韌,若是別人吃了那一劍,早已痛的受不了,莫說反擊,就此棄劍都有可能。但沈飛不一樣,他天性倔強,從不服輸,特別是在關鍵的場合,有一種咬牙堅持的毅力在。

  炎天傾越是看不起他,越能激起他骨子里的兇性,忍著疼痛回身出劍,使出了半式有去無還,雖然威力小了很多,但是這樣近的距離下還是不能小視。

  炎天傾前一刻還在嘲笑他,下一刻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威脅,黑劍一掃,又將沈飛的劍鋒擋了出去,就在他準備以同樣的方式趁勢追擊的時候,沈飛的第三劍已到,一劍快似一劍,炎天傾在接第三劍的時候,已經無法因勢利導,將沈飛的劍刃順利架擋開來了。

  黑劍一橫,與朝花夕拾劍兇猛碰撞。

  “噇啷啷。”無比呱噪的聲音,兩道人影隨著仙劍的交錯而匯聚在一處,凜冽的目光緊盯著對方,濃厚的殺意在其中碰撞。

  “擦。”兩人同時抬臂,仙劍碰撞推著他們向后退,沈飛退了三步,炎天傾退了兩步。沒有馬上進擊,沈飛又一次按捺下來,單手從上往下摁壓,澎湃的力量在手間涌動。

  “呼。”感覺力量收攏得差不多了,接著深深吸氣,右手和左腿同時上揚,一式金雞獨立悍然而出,劍鋒直指蒼穹。這一式,形、神、韻具在,身邊微風仿佛在這一劍引向空中的時候猛烈刮拂了一瞬,河岸柳樹傾擺如濤,水面波紋陣陣,卻不是像四周蕩漾,而是從沈飛站立的地方,往炎天傾所在的方向波動。

  “金雞獨立。”炎天傾收起小視之心,“原來他會的不止一招。”

  向后跳開一步,準備就此拉開距離,沒想到沈飛手中的長劍后發先至,筆直刺來。

  快、準、狠,刺自己的心臟,炎天傾從其中感受到了威脅,因此露出興奮的神色,“不錯、不錯、不錯,三天前掌教判你輸的時候,我就覺得是件憾事,我倆當時便應該痛快交手。”長劍與他擦身而過,炎天傾的右肩之上爆出一道血線,而沈飛的左臂也耷拉下來,再不能動,流出的血被圍繞著他的腐蝕性仙罡蒸發走了,否則看手臂垂下的樣子,應該是非常嚴重的傷勢。

  “來吧,互相傷害。”炎天傾狂性一起,不死不休。行動的速度何止快了一倍,轉瞬之間逼近了沈飛,黑劍筆直刺出,他竟也學著沈飛的樣子,出劍兩傷,要么我死,要么你死。

  瘋子,絕對的瘋子,炎天傾仿佛完全不將性命看在眼里,狂性一起,無可阻擋,比暴走的沈飛還要瘋狂百倍。

  看了炎天傾這么多場戰斗,沈飛深深知道,與自己交手的這個人看起來狂態十足,實際上深謀遠慮,所思深遠,他有著同齡人沒有的冷靜態度,以及對生命的絕對漠視。無論是對他人的生命,還是對自己的生命,他都完全不放在心上。

  看著炎天傾沖來,沈飛反倒站定了,又一次深深吸氣,兩腿前后劈開,雖然左手已經失去知覺,但是他的身上凝聚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有去無還便是需要這樣的氣勢。

  手臂斷了又能如何,取你首級一只手足以。

  一雙虎目瞇起,沈飛望著沖來的炎天傾,劍鋒指地,朝花夕拾劍華麗的表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長約三尺三寸的鋒利劍刃,劍刃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上面印刻著書生醉酒舞劍的圖紋,劍柄為黑棕色,長約兩寸,木頭材質,尖端與一塊祥云型青銅相連,青銅的后面連著劍穗,漂亮的黃顏色劍穗。

  單手持劍,凜冽的劍意在身邊鼓蕩,劍意如氣流那般縱橫捭擱,將炎天傾的木盔和身上的黑袍切割出無數細小的缺口。眼看黑劍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刷”沈飛動了,行動快的不可思議,快的肉眼難見,仿佛驀然刺出的一道流光,仿佛劃過天空的一顆流星,仿佛心中的一個閃念,

  百戰之劍,無所不破,又是擦身而過,炎天傾左臂斷,沈飛右肩膀上被捅出一個血洞。

  落腳之后,黑劍中躍出一個黑影,是那一日曾經見過的血肉傀儡,看那身上千瘡百孔的樣子,應該是在三日前被炎天傾吸收過一次,他一手摁在血肉傀儡的肩膀上,身上的傷勢快速彌合。

  “沒有用的沈飛,我黑劍中的血肉傀儡總共有三個,在玄青殿上被冷宮月干掉了一個,這兩日自行療傷用壞了一個,還剩下一個,以你現在的狀態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放棄吧,你掉頭逃跑,我不會追擊。”炎天傾的體力快速恢復,耷拉下來的左手很快就又能動了。而這個時候,沈飛像是想通了什么,身上赤色的仙罡逐漸冷卻,收回到身體里,一雙赤瞳也轉化成了黑色,身體被侵蝕得不成樣子,傷口大大小小清晰可見。

  炎天傾看他如此,笑道:“想通了嗎,現在就走,我不會攔你。”

  “恩,是想通了。”沒想到沈飛又一次舉劍,耷拉的左臂在童子金身的作用下努力彌合,“有去無還是一道劍意,需要的是魄力和千錘百煉,威力全在劍上,籠罩在身上的腐蝕性仙罡沒有什么鳥用,干嘛非要讓它傷害自己呢,我就這樣和你打,決勝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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