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雷縱橫赤手搏熊的地方相隔不遠,另一個人正在眾人的拍手叫好聲中與猛虎搏斗。
楚方號稱蜀山第一大力士,平常日子里,就經常徒手與熊、豹、虎之類的猛獸搏斗,這里的徒手,是真真正正的血肉相搏,不動用任何仙力的。
而每當他又殺死了一只猛獸,取下猛獸的獸牙當做戰利品,身邊跟隨的人就會拼命附和,掌聲雷動,從這點上看,楚方是個好大喜功之人。楚氏三兄弟,楚方作為老大,享有蜀山第一大力士的美譽,是三人中名頭最響亮,最為勇武,支持者最多的一個人;二弟楚秀,酷愛習文斷字,研究琴音,始終隱居在后山,過著隱世的生活;三弟楚邪,為人張狂,行事乖戾,與山上的人不太搭調,受到排擠,卻資質奇高,喜歡云游四海,據說經常挑戰山門,印證自身實力。楚邪從六歲開始,就經常獨自遠行,而且從不提前知會家人,家里人一開始會很擔心,但日子一久就都習慣了,不管他去哪里,也不再過問,據說,除了楚邪的生母還有他貼身的一個丫鬟,整座白鳥峰幾乎沒有他的有朋友。
話說回來,楚方天生兩臂齊膝,膀大腰圓,肌肉結實。他和沈飛完全是力量型男人的兩個極端。沈飛屬于肌肉密實,身材瘦消,有棱有角的類型,穿著外衣的時候顯得瘦,而不顯壯,有力且敏捷。
楚方全身肌肉,特別是兩臂肌肉夸張的大,身材也高大,健壯,即便穿著外衣也顯得異常魁梧,站在人堆里一眼就可以認得出來。因為兩臂特別長,特別健壯有力,所以楚方的手掌也特別的大,單手緊握的時候,可以在普通巖石上捏出手印。
楚方平素里重義氣,講面子,往往故意做一些會引起大家共鳴的事情,比如路見不平,仗義出手;比如與虎豹搏斗等等。這些行動為他換來了足夠多的聲名和支持者。
看他精赤上身與虎相搏,掌教默默地搖頭,失望之感不言而喻。好熱鬧的仙人其境界必然有所局限,因為修煉本身是枯燥而乏味的事情,你把太多的經歷放在其他地方,修煉的時間肯定就少了。
掌教沒心思再看他,目光轉向別處。
尹朝華帶領著朝華峰眾隨意地行走在山上,見到什么就封印什么,沒有特別的目標,應該遵循的是正常的修煉法門。冷宮月也是,她和納蘭若雪在一起,與其說是封印靈獸,倒不如說是在游山玩水。掌教點點頭,終于將目光落在那三人組的身上。
沈飛、邵白羽、莫君如,出身自樊村的三名少年,三人身上具是身懷重寶。封印的獸類對他們而言,頂多算是威武一點的坐騎而已,意義不大。
但三人又很享受現下的時光,自從進入蜀山,每日里除了練功打坐就是揮汗練劍,真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隨意地呆在一起了。
邵白羽牽著白瀚王,沈飛牽著墨玉,兩人并行在山路上,顯出不凡的氣質,而莫君如則坐在白瀚王的馬背上,愜意輕松地引頸歡笑,一支樹枝叼在嘴里,雙腿不時輕夾馬腹,像極了替天行道的女俠客。
“啊,蒼天啊大海,我愛你們,啊!”莫君如開懷暢笑。
“不會吟詩,就不要亂叫,擾了小爺我的興致,你賠不起。”納蘭若雪不在,就沒有了約束沈飛的手銬腳鐐,他開始肆無忌憚地調笑對方。
莫君如今天心情很好,保持了女士的優雅,沒有被輕易地激怒:“我的詩不好聽,那你說一首讓我聽聽。”
“讓我吟詩給你聽…想得倒美。”
“看你的樣子也不識幾個字,還吟詩,吟得出來嗎你。”
“啊,蒼天啊大海,我愛你們,啊!”沈飛放聲歌唱。
“這是我說的好吧,你要不要臉。”
“我再說一遍是為了諷刺你,拜托,讓你親耳聽聽自己口中的詩有多難聽。”
“是不是我不理你,你就以為我好欺負啊。”
“這幾天一直是你欺負我好吧,就不許我偶爾欺負你一回。”
“不允許。”
“你說得不算。”
“你說得也不算。”
“好吧,回到剛才的話題。其實我覺得,自己念的書絕對比你多。”
“是什么讓你有了這樣的錯覺。”
“我跟隨名師學習醫術有幾年的時間,在那之后,自行翻看醫書,研習醫術,閱讀了大量的典籍,也依稀能記得幾首詩歌。”沈飛故意將早前編的謊話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說給那些可能在偷聽的人。
莫君如騎著馬,袖口和腿腳的衣服統一被銅環束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來你是不服了,要不要賭一賭。”
“賭什么,怎么賭。”沈飛來了興致。
“我們比對詩。我說上句,你接下句,然后你說上句,我說下句,以此類推,說不上來的人算輸。”
“彩頭是什么。”
“既然我說了規則,而且勝券在握,那么彩頭就你說了算吧。”
沈飛看她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里,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有意加重彩頭說道:“這樣,誰輸了就為對方無償地洗一個月衣服,怎么樣。”
莫君如聽了后,微微蹙眉。自從在方栦主峰過上了住宿的生活,上課的時間都要統一穿著青天碧水衣,下課以后再換上自己的衣服,一天兩身衣服,大大增加了洗衣的頻率。她從樊村出來的時候,本來用芥子帶捎了不少的衣服,但隨著時間日久,自己出落得越發美麗,身材越發凹凸,原來的衣服也都穿不了了,每日洗衣成為了一件大的工程。光是洗自己的衣服就已經焦頭爛額,更不要說再加上沈飛的,臭男人的衣服,她想想都覺得頭痛。
果然抓到了對方的痛楚,沈飛得意的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莫君如氣的要死,心說,姑奶奶我就跟你賭上一回,就不信能輸。當下抬起頭:“好,賭就賭,一言為定。”
沈飛與她擊掌,一言為定。
“白羽哥哥你來做見證,你來出題。”莫君如頻頻向她的白羽哥哥使眼色,兩人自小一起長大,私塾老師請的是同一人,雖然自己從來沒好好聽過,但課上講的多少有些印象,只要邵白羽從其中摘選詩句,贏的把握就會很大。
邵白羽何等聰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苦笑兩聲,低下了頭。對于沈飛與莫君如之間的爭斗他實在不想介入,更何況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若被沈飛看出來,估計耳邊可清凈不了了。
沈飛看白羽樣子有古怪,又發現莫君如拼命拉扯他,不明白其中緣由也必須阻止:“不行不行不行,你別想耍賴,對詩是咱倆人之間的事情,關邵白羽什么事,要來就咱倆人來,他頂多當個裁判,做咱們賭約的見證人。”
“哼。”莫君如坐在馬上,嗔怪地剜了邵白羽一眼,后者哪里敢面對她的目光,低頭牽馬,一副我聽不見,我聽不見的樣子。
莫君如厚厚的嘴唇撅了起來:“好,你先來,我一定贏你。”
“話可不要說得太滿。”沈飛輕輕推開擋路的樹杈,心里有了主意,“山有木兮木有枝。”
莫君如一聽這簡單,爽快的對答:“心悅君兮君不知。”長句出口,意識到了不對,面孔一陣羞紅,將嘴里的樹枝扔到沈飛臉上,“好你個沈飛啊,占我便宜是吧,你到底要不要臉。”
沈飛心里樂開了花,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義正言辭地說道:“咱倆有賭約在前,我出上句,你說下句,何來占便宜之說。”
莫君如說不過他,嘴都氣歪了,心里暗自盤算,必須得想辦法回擊才行。想了半天,沈飛不耐煩了:“有完沒完啊,出個題想這么久,你是不是一句詩都不會啊,不會就爽快認輸,為我洗衣服。”
“少啰嗦。”莫君如氣不打一處來,但肚子里的墨水也實在有限,只能隨便拋出一句抵擋一陣:“天平山上白云泉。”
詩句脫口之后立時后悔,暗道:哎,太簡單了,必須找生僻點的詩句才行。
果然,沈飛略一尋思就對了上來:“云自無心水自閑。”他反問:“何必奔沖山下去。”莫君如隨便回答:“更添波浪向人間。”
機會又來到自己手中,莫君如可不想輕易放棄了,仔細搜索知識的宇宙,尋找其中最隱晦的所在。
莫君如第一次埋怨自己,當初上課的時候,怎么就沒有多背兩首詩呢。
思忖良久,見沈飛又要不耐煩,狠狠心說道:“日暮數峰看似染。”這是她面對眼前青山,脫口而出的一句詩,出處早已記不得了,不過確實足夠生僻。
沈飛琢磨半天,腦海里一點印象都沒有,便求助地望向邵白羽,哪想到對方早就將頭轉向另外一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欠揍樣子。知道從他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沈飛無奈,垂頭喪氣正想認輸,卻聽內心深處,有人說道:“商人說是汝州山。”這聲音是老夏無疑,想想他生前是一名喝酒醉死的書生,沈飛心中一喜,充滿底氣,朗朗上口道:“商人說是汝州山。”
“呦…”莫君如發現自己低估了對方的能力,心里有些忐忑。
沈飛勝券在握,哈哈大笑,不一刻,老夏的聲音又傳了來:“天人寧許巧。”
這句詩沈飛有印象,但對不出后半句,原封不動地照搬出來,難為莫君如,后者眉頭緊蹙,連續沉重的咳嗽,示意白羽,后者見躲不過,也只好筆畫出了剪紙的動作。
莫君如記上心頭,興高采烈地回答:“剪水作花飛。”
“這不算,你們耍賴。”沈飛的眼睛里可揉不進沙子,“好你個邵白羽啊,你明明是裁判,卻不公正,偏幫一人,你知道自己的行為造成了多么嚴重的后果嗎,你知道這是思想上的嚴重墮化嗎,你知道…”
邵白羽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一臉無可奈何,暗道:怎么每次都是如此,明明是你二人爭勇斗狠,可總是我最后倒霉,受到莫名的加害,里外不是人。
在沈飛無限次的言語攻擊之后,邵白羽忍無可忍,跳上馬背:“比比比,比什么比啊,你倆人加一起也說不上來幾句詩,還斗詩,笑掉大牙了都。駕,白瀚王,咱們走,馳騁天涯。”
莫君如蜷縮在邵白羽懷中,手指藍天,充滿幸福:“駕,馳騁天涯。”
得老夏出手,沈飛本來勝券在握,被兩人這般糊弄過去,真是不甘,可當白馬走遠了,又無法可想,只能跳上馬背,從后方追趕:“馳騁天涯…哼,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們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三人兩騎,在山間馳騁。兩匹千里馬在陡峭的山壁上如履平地,輕松縱橫,很快到了小河邊,身上見汗,跳下馬背取些水喝。
沈飛取水的動作與兩人不同,他是側身半跪,往嘴里撩水;而莫君如和邵白羽則是雙膝跪地,用嘴取飲,方便肯定是后者方便,因為一掌下去,也抓不上多少水。但是,沈飛的動作卻便于警戒,在山上行走的時間長了,水源附近時不時會有猛獸出沒,最是危險,必須在飲水的同時,保證自身安全,所以沈飛才選擇這種側身取水的方式,一旦出現異常,馬上可以做出應對。
邵白羽看著沈飛的動作,覺得有道理,自己試了試,并不太難,可以接受。
取水的時候,上流漂來一股股紅色的液體,君如驚呼,沈飛和邵白羽生出警覺,同時翻身跳上馬背。
馬背上的邵白羽向莫君如伸出手,君如從下方仰視他,看他長眉若柳,身如玉樹,不禁動心,面頰一陣發燙,慢慢地伸出小手。
在體內的陽之力被排擠出去后,莫君如的身上每天都在發生著新的變化,即至今日,小手纖細冰清玉潔,觸摸之時一陣冰涼,讓人忍不住抓緊了,不愿意松手。
若不是邵白羽常年與莫君如以兄妹相稱,真有些把持不住。
他向上一拉,君如跳上馬背,到了他后方,緊緊摟住白羽的腰肢,頭埋在白羽的背上,仔細嗅聞,像是在體會什么稀罕的事物。
直到沈飛沒好氣地咳嗽,也不罷休,緊緊摟住邵白羽,一副不愿松手的撒嬌模樣。
白羽對她寵愛有加,由得她任性,雙腿輕夾馬腹,白瀚王歡鳴,上山去了,墨玉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