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慘嚎。歇斯底里的咆哮,霧君怎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怎能甘心,怎會甘心好不容易出現的希望就這樣泯滅。
霧君強忍痛楚,繼續裝出偽善的模樣,在邵白羽耳邊蠱惑道:“我的朋友,斬旁邊的鎖鏈,不要斬我,那是我的本體,你這樣斬,會讓我受傷的。”
明明已從那一劍中明了了對方的心意,霧君還是不放棄游說,這也注定了他的失敗。
邵白羽不理會他,二度揮動劍鋒,筆直斬下。
“嗷。好疼啊,混蛋,你到底在做什么。不施救也就罷了,反倒狠下毒手,你真是邪惡透頂了,邪惡透頂了。”霧君憤怒地哀嚎。
邵白羽雙眼緊盯著他,一次又一次抬起握劍的手臂,又一次一次地斷然斬下:“以這樣殘酷的手法被前輩大能封印,不用想也知道你一定是罪惡滔天的大妖怪了。被困在此不思悔過,一意脫困,甚至對我展開威逼利誘,可見你賊心不死,本性難移。更何況,我若不殺了你,山間的霧就不會散去,我和沈飛就別想離開,這對于將要鵬程萬里的人而言,無疑太不公平了。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你都必須死去。”
“好好好,好你個臭小子。我已經給足了你面子,你卻偏要一意孤行,那也沒辦法了,就讓你看看我的真正實力吧。”
話音落,霧君兇相畢露,彌漫在整座劍崕上的白霧被詭異莫測的力量強行聚斂。
霧君本名“灝蜃魔君”九百年前乃是西南島國的國主,為惡一方。它從海上濃霧中修煉而來,可以自由操控霧氣,后又與人魚狼狽為奸,一者放霧阻撓船只正常航行,一者歌唱吸引船員自投羅網,喝血吃肉,無惡不作。后青山道人去往蓬萊仙島做客,返程時聽到人類痛苦的呻吟,知道是妖怪在作祟,便循著聲音找過去,果然發現一座小島。小島的面積不大,漲潮的時候它會被海水淹沒,落潮以后才會露出水面,厚重而迷幻的霧圍繞在小島的外側,像是一座天然的屏障,不容許外人靠近。青山道尊那是何許人也,法力通天,略施道術便將霧氣驅散,之后深入島中,在臨水的山洞里,看到了堆積如山的尸骸白骨,和附在白骨上啃食的人魚,大呼孽障,舉手之間將之盡數抹殺。
不知死活的霧君本可以逃跑,卻自投羅網,非要和青山道人斗上一斗,結果不出三招就敗下陣來。
青山道人本想將它煉化為劍靈,卻又怕殺念太重,影響持劍者心智,干脆以封印法陣,拘禁它的三魂七魄,以雷火為劫,洗滌它的殺性。封印一成,山崖之上立時被濃霧籠罩,難見五米之地,青山道尊大呼“妙哉”,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將曾經作惡多端,又因為某些原因,不能誅殺的妖物轉移到此處封印。
所以說,整座山上的霧都是霧君的身體,任你刀砍火燒,都不可能消滅,想要徹底殺死它,只能砍被金鎖牢牢困住的三魂七魄,讓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因為霧君強行動用力量,肉眼可見的雷火順著鎖鏈涌來灼燒它的魂魄,霧君慘嚎不止。
邵白羽臨陣的轉意只在一念之間,如果不是霧君的畫蛇添足,他差一點就去破壞封印了,那樣做只有兩種結果,其一,霧君信守承諾,乖乖地納為己用。其二,霧君解脫封印,反噬而來。從霧君現在的表現來看,后面一種的可能性無疑更大一些。
邵白羽很慶幸,自己的幡然醒悟來得不算太遲。他奮起全力揮劍,一次又一次,霧君慘嚎連連,卻始終無法將散亂的力量聚集在一處。這封印是青山道祖所設,那是驚世的人物,所設的封印必然阻絕了一切它施展能力的通道。擁有意識以來,霧君第二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它終于決定不再做保留。忍著雷電加身的痛楚,強行匯聚濃霧于巨人形態,一拳將白羽轟飛三米多遠。
這樣做霧君必須承擔隨時灰飛煙滅的危險,但他已經被逼上了絕路,只有奮起反抗了。霧君以白霧幻化出八手、八腳、三頭,九眼,體型巨大的魔身,對著白羽咆哮。
后者完全不為所動,使了招平沙落雁式,斫斷它的一手、一腳。接著反手一撩,又用了一式大雁南飛,削去它的一只眼睛。
最后背心一刺,用的是萬劍歸一,直刺內核中心。
青山道人用封印的方式賦予了原本無形的霧君以形態,只要以劍刃將內核斬斷,霧君的魂魄就會消散。
在封印的壓力下,霧君的實力發揮不到強盛之時的百分之一。劍尖沒入內核半寸,對他而言已是災難。作惡一生,居然在千年以后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算計,這讓它怎能服氣。
霧君咬牙切齒,一股墨綠色、蛇一般的霧氣從內核中流出,順著鴻鵠劍劍鋒盤繞游走,直逼白羽的手腕。
松手還是不松手?
片刻的遲疑后,邵白羽決定不松。
右臂用力,推著劍鋒又向前進了一分。霧君哀嚎,卻在同時大放厥詞道:“你完蛋了。你完蛋了。臭小鬼。”
那一小縷綠色的霧,像蛇一樣,咬破了邵白羽的手指,一頭扎入進去。
邵白羽鷹目收縮,提氣發力,推著劍鋒頂入內核中心地帶。“咔嚓。”玻璃碎裂的聲音。以劍鋒刺入之處為中心,整個內核片片龜裂,霧君凝化出的實體異獸轟然坍塌,化為細膩的云流,順著腳踝流向山下。
“贏了嗎。”邵白羽捫心自問,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馬上發覺了,那個陰魂不散的家伙竟與綠色的蛇霧一道偷偷溜進了自己體內。
原來,被封印的九百年里,霧君一直在嘗試各種方法逃生。其中最接近成功的,就是金蟬脫殼。這個方法需要霧君舍棄近乎無敵的妖身,將靈魂依附在一小部分軀體上,從封印的夾縫中逃脫出來。方法確實可行,但是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太大。霧君為了將損失降到最低,一直在努力強化分身,使他在與本體分離的時候,不至于太過弱小。
在邵白羽到來之前,他一直做著這樣的努力,接近成功了。是邵白羽的忽然到來讓他看到了保全真身的可能。本性的貪婪讓霧君不計代價的引誘邵白羽,幫助自己解開封印。可惜事與愿違。
不過,九百年的努力不會白費,現在霧君的真身雖然毀了,但分身進入了邵白羽體內,只要能夠順利摧毀邵白羽的主腦,他便仍然是最后勝利者。
霧君在邵白羽體內猖狂肆意,左沖右突,筆直殺向頭頂泥宮,它狂放大笑,得意非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以為憑著小聰明就能謀害本大爺,癡心妄想。老子吃過的人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既然真身已毀,老子便要借你的身體從現人間。
“想得倒美。”邵白羽臨危不亂,進入冥想狀態,快速調集內丹中的仙力狙擊對方。
霧君與這股至凈仙力展開搏殺,而搏殺的戰場是邵白羽的身體,可想而知,他所受到的傷害有多么的巨大。
沈飛在此時駕馭白虎歸來,一翻纏斗下來,那兇猛無比的白虎守衛,竟然被他降服了,變成了坐下的騎獸,真是不可思議。歸來的沈飛見邵白羽痛得撕心裂肺,滿地打滾,大感不妙,縱身跳下虎背,提起丹海之氣,渡入白羽體內。
兩人所修仙力,都是至凈至純,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仙力入體后,立時受到邵白羽精神的指引,同仇敵愾,共抗強敵。
霧君是活了千年的老異獸,發現邵白羽力量忽然猛增之后,馬上改變戰略,將那幼小的身軀化整為零,分出十個小的霧君同時向著對方主腦進發。
邵白羽輕易絞殺了其中的八個分身。余下兩個分身無暇顧及,被他們突破重圍,接近了主腦。當此之時,鴻鵠神劍自動護主,金光璀璨,消滅了其中的一個。還剩下最后一個分身,邵白羽的防御手段已經用盡,沒有任何方法能夠阻止他了。
霧君哈哈大笑,故意減慢速度,體會邵白羽死境下的絕望。“我贏啦,我脫困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狂肆意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一顆嘴巴與身體等寬的星星驀然出現,一口將他吞噬掉。
霧君只感覺眼前一黑,便永永遠遠地離開了人間。
彩兒捂著肚子,打了個響嗝,像是吃撐了。白羽有些驚訝,利用精神與它交流,“咱倆并未簽訂契約,你是怎么進來的?”
彩兒卻不回應,喝醉了酒似的,昏昏欲睡,搖搖晃晃,圓滾滾的身體越發虛淡飄渺了。邵白羽不斷詢問它的情況,可惜都沒有得到回應。只有沈飛看得清楚,在體內激斗正激烈的時候,一直在白羽身邊轉圈的彩兒“嗖”的一下消失了,再出現時,已經是戰斗勝利以后,彩兒的狀態明顯不對,身體鼓脹而虛渺,感覺隨時會從現世消失掉。
邵白羽結束內視,看到彩兒異常的狀態,不用問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他艱難地伸出雙手,輕輕地托起彩兒,放在懷里溫暖。
彩兒迷蒙地睜開雙眼,輕輕道了一句:“老爹,以后可不要再大意了。”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會吧,掛了?”沈飛不改他嘴欠的風格。
“閉上你的烏鴉嘴!”邵白羽憤怒地掃了他一眼,“它只是睡著了,睡著了而已。”確實,彩兒與霧君很像,都沒有實體,平日里,身體像果凍一樣,左面縮進來一截,右面就凸出去一截,上面縮進來一截,下面就凸出去一截,時刻處在運動之中。而這也成為了它生命體征存在的有力佐證。就如白羽所說,他只是睡著了,至于什么時候能醒,則全憑造化。
想到彩兒進入體內的情景,邵白羽試著像操控鴻鵠仙鳥那樣操控它,果然成功,不一刻功夫便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進入到丹海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