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本來是一只神鳥,動劍之時,鳥身會浮現出來,納蘭若雪卻覺得鳥身太巨大了,完全把自己的光芒遮擋住,顯不出自己的風采。結果琢磨來、琢磨去,居然自創一式,將大鳥的身體撇去,只召喚出它的一對翅膀,加持在身上。這樣一來,也就是舍去了攻擊的強度,而獨取速度,沒想到誤打誤撞,倒真的取得了不錯的效果,紫光的翅膀本來承載的是紫光神鳥那般巨大的身體,現在加持在她這副弱小的骨架上,那翅膀真是輕松的不得了,這也導致了她在行動中的靈活和快速,甚至與肩負雷行之力的雷縱橫相比都不成多讓。
在莫君如的眼里,納蘭若雪一下子變成了幻影,以她現在的眼力,只能捕捉到一道道虛幻的影子,而看不見若雪的真身所在,紫光劍一次次逼近,都是玄女自動做出反應,才保證自己沒被刺到。
“嘿嘿,還不投降,非逼我出手是吧。現在認輸,喊聲姐姐,我就放過你,否則劃傷了你那白皙皙的小臉,毀了容哭都來不及了。”空間里,到處都是納蘭若雪的聲音。
莫君如不斷變換方位,四下張望,她本以為自己和對方的實力應該再伯仲之間,沒想到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這讓她非常沮喪,正想求饒的時候,心底里忽然有一個聲音出現:“玄動乾坤,舞炫四方。玄之舞。”
這聲音像是蜜一樣,充滿溫柔,莫君如四下尋找,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卻又有同樣的聲音在心底響起:“不用找了,我住在你心中,我是玄女。”
“玄女?玄女劍?你會說話?”莫君如卻不懂得心語的道理,大聲呼叫。
納蘭若雪只當她發了神經,暗自得意。
莫君如又道:“玄女,真的是你嗎,難怪聲音那么好聽,那么溫柔呢,你在哪里,什么叫玄動乾坤,舞炫四方啊。”
“君如,你不必找我,因為我和你本是一體的。隨我做就好了。”
“咱們是一體的?”想到被玄女幻象擁抱的情景,莫君如似懂非懂,重重點頭,“好,我什么都聽你的。”
“玄女劍身封印了世上最精純的陰之力,鼎盛之時即便神劍雪塵都不是對手,更何況區區紫光,你之所以屢戰屢敗,一是自身修為不夠,二是沒有掌握方法,現在,我便將玄女劍唯一正確的用法展示給你,你要牢牢記住。”
一直在外圍晃悠的納蘭若雪見莫君如一直自言自語的,像是發了癔癥·,懶得繼續玩下去了,從背后快速棲近,橫起劍背去拍君如的屁股。她玩心很重,但沒有惡念,更不會傷人,所以出手很輕,根本不想傷害對方。
可是,結局往往出人意料,她做夢都想不到的變故在轉眼間發生,自認為完美的一擊,擊中的竟然僅僅是幻象,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玄女劍已經兜頭罩下,劍鋒懸在她頭頂一寸之地,莫君如壞笑著看著她,發出勝利者的宣言:“你輸了。”
幾縷黑發慢悠悠地落在地上,汗水瞬間涌出,浸透了納蘭若雪的衣衫,她從未被人以劍相指,也從未這般近距離的接觸死亡,巨大的震驚籠罩了內心,她聽不見,也看不見了,萎靡在地上。
“喂喂喂,你怎么了,我很有分寸的,應該沒有傷到你吧。”莫君如關切的上前查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會對對方造成這樣巨大的傷害,這份傷害并非身體上的劃傷,而是源自于內心的沖擊,這份沖擊太震撼了,給了納蘭若雪當頭一棒,讓她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
她回憶起,自己玩耍偷閑的時候,冷宮月獨自在望夫石上練劍;回憶起自己纏著母親撒嬌的時候,冷宮月也在練劍;回憶起自己出去漫無目的閑逛的時候,冷宮月還是在練劍。
她忽然明白了對方為何如此努力,她忽然感受到了真實的仙人世界。——一個劍刃相對,非生即死的世界。
她再也聽不見身邊的聲音了,她再也看不見眼前的事物了,任由以為犯下大錯,驚慌逃命的莫君如離開明月峰峰頂,任由寒風吹拂,母親來到自己身邊,“孩子,不要怪母親心狠,你也該面對現實了。母親走了,尚有宮月能照顧你,可是如果宮月也走了呢。這世道的事情,有誰又能說的清楚呢。想當年仙魔大戰,群仙凋敝,萬魔填坑,你只有看到真實的世界,才能明白自己該有的活法。”
早在莫君如出現在明月峰上的時候,納蘭明珠,納蘭若雪的母親,就已經出現在了黑暗的深處,暗自觀察一切,當看到莫君如使出玄舞步法的時候,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女兒必敗無疑,她那時是可以出手的,卻將出手護女的欲望強壓了下來,因為她相信莫君如和自己的女兒一樣,表面驕橫,內里善良,斷不會痛下殺手。也自信,自己的女兒可以從這一役中,明了大義,看清楚仙人的世界。
仙人以劍相對,劍出之時,必有一死。
這現實很殘酷,但沒有辦法,因為勝敗只在一念之間,你不能保證自己的敵人和你一樣,會在關鍵時刻留手。
醒過來吧女兒,以你的資質,只要明悟,任何時候都不算晚。
同夜,玄青寶殿,
逆瀑下的掌門真人李易之正在接見一名李姓少年。李是王室之姓,凡是與李字沾邊的人,多少帶著貴族血脈。
久未露面的李宏源匍匐于地,頭不敢抬。
燭火晦暗,掌教的眼睛遲遲不肯睜開,但李宏源不會放棄。
“你知道,即便繼續留在山上,也不可能奈何那兩人的,資質差太多了。”掌教的聲音無情而露骨,道出的卻是事實。沈飛和邵白羽兩人實力突飛猛進,常人修煉以年計數分辨進步成果,而這兩人修煉,則以天計,每天一個新氣象,每一天都似判若兩人。
這樣的資質太可怕了,即便一百個李宏源同時修煉,也追趕不上。
但,他很執著:“有句話,叫做笨鳥先飛。”
李宏源沒有往下說,但掌教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閉合的雙眼微微睜開:“留在山上,你打算如何。”
“苦心修行,笨鳥先飛。”
“你是貴族?”
“怎能與您想比。”
“咱倆同姓,也算有點淵源。這樣吧,我就再給你一個機會。”
“謝掌教。”
“先別急著答謝,你還沒問過機會是什么呢?”
“您的意思是?”
“看到那塊石頭沒有,沈飛單手便可舉起,你若雙手能做到,我就收你為徒,輩分在那兩人之下,算是關門弟子。”
李宏源順著掌教的目光望過去,便見那矮矮的長壽果樹旁邊,確實有一堆石塊。他咬咬牙,走上前去,兩腿岔開,雙臂環住其中最大的那一塊。
“呀呀呀呀。”一翻猛力,巨石稍稍抬起,卻聽掌教說道:“笨鳥啊,我說的是那邊的那塊,你搬它做什么啊。”
李宏源聞言一喪,聚集在手臂上的力量瞬間散去,勉強舉起的石頭落在地上,爆出轟的一聲響。
他回過頭來,勉強壓抑心中憤怒:“不是這塊嗎。”
“是那一塊啊。”掌教指著前方。
“哪一塊?”李宏源四周環顧一圈,除了身邊這一堆的石頭,再沒有發現其他的了,他心中疑惑,指著旁邊稍小一點的石頭:“這塊嗎?”
掌教搖頭。
又指向更小一點的石塊:“這塊嗎?”
掌教還是搖頭。
“那是這塊?”
“是這塊?”
都不是。
李宏源被搞糊涂了,眉頭緊鎖地望著掌教,但見對方緩緩起身,雙腳踩在水面上,如踩平地,一絲水紋都沒有激蕩起,“我說的,是那一塊啊。”
掌教右手所指,赫然便是玄清殿正西方的鈞天石了,“我要你把它舉起來。”
李宏源啞然,頹然倒地。
說起鈞天石,先要提到一件寶貝,叫鈞天劍,傳說此劍乃上古神物,是斬下了戰神蚩尤頭顱的神劍。因為殺敵無算,魔性滋生,所以被皇帝以石壁之壘封印起來。
后,天地巨變,降龍士橫空出世,破開石壁之壘,擊碎封印,從啟此劍,至此天下無敵。據說,這塊鈞天石便是曾經封印過鈞天劍的石壁之壘當中的一塊,是擁有魔力的石頭,此石平凡無奇,也不甚巨大,但風吹不走,雨浸不透,總是呆在那里,像是黏在山上,是塊徹頭徹尾的頑石。
因為這石頭樣子平凡無奇,山下人很少知曉,李宏源知道它的來歷,完全是一次巧合,聽聞掌教讓自己舉起它,已明白無法留在蜀山,心灰意冷。
掌教走下逆瀑,來到他身邊,右手摁住他肩膀:“怎樣,放棄了?”
李宏源目光閃動,低著頭不言語。
掌教笑了笑,一步步地走出殿去,快要出殿的時候,李宏源忽然抬起頭,對著他大喊:“我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沈飛單手能將鈞天石舉起。”
“我說的你也不信。”
“不信,除非親眼見到,否則,誰說的話,我都不信,即便是您。”
“呵呵,果然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那么好,便親眼看一看吧。”掌教不再說話,踱出殿去。
李宏源呆在原地,琢磨著掌教剛才的話:“親眼看一看?也就是說,我可以留在蜀山,直到沈飛單手舉起鈞天石的那一天為止?”雙目锃亮,他猛抬頭,張開雙臂,對著天空咆哮,“換句話說,只要沈飛死了,我就再也不用離開蜀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宏源瘋了一般的仰天長嘯,李易之站在陰暗處觀瞧他,大有深意地點點頭。
“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云烈的聲音又一次從他身后傳來。
李易之早知道對方在這里,故作驚訝地道:“我怎么覺得你一直在監視我呢。”
“豈敢,豈敢。我的一舉一動還不都在你的掌控之下。”
“師弟,你好閑啊。”
“看來你不歡迎我嘍。”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為那個孩子,你還真是操碎了心。”
“要說操心,誰也比不上你啊。這一套套計劃,天衣無縫,你得死多少腦細胞才能謀劃出這么完善的計劃啊。”
“師弟,你管的太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