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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告誡

  “怎,怎么會是你。”

  這是葉飛和人像同時發出的疑問。

  原來,火光凝結出的人像,竟然是葉飛日夜伺候著的藥人。

  先是驚訝、迷茫,繼而是強烈的憤怒,藥人的表情不斷地變化著,在看到昏迷的莫君如之后,他仿佛找到了一切的原因,化作龍形沖過去。

  火浪撲面而來,葉飛和莫君如衣衫盡化,身上焦裂無數。火龍沖來了,繞開葉飛,直撲莫君如,后者眼里閃過一抹決絕,竟然橫向一撲,將君如擋在身后。

  “撲。”無邊炎氣,在葉飛面前沖散,藥人的聲音再度傳來:“小子,你找輪回嗎。”

  “不要殺她,我求你。”

  “你求我?你從五歲開始,便與我一起,從未求過我,今日居然為了這個瘋丫頭求我?”

  “這些年,我從未有過朋友,白羽是第一個,她是第二個。”

  “你把她當朋友,她對你呢。”

  “那不重要。”

  “好,好小子。想來你成人之后,一定是個癡情的種子,這點倒有些像我。”

  葉飛沉默。

  藥人道:“小子,王劍出鞘,必飲血。你不讓我殺她取血,那就是讓我殺你嘍。”

  葉飛沉默。

  “再問你一遍,讓不讓開。”

  葉飛抬頭,倔強地道:“沒有我,誰能為你換藥,你的身體會爛掉的。”

  “我說了,王劍出鞘必飲血,你以為就憑你這個屁大點的孩子,能夠威脅到我嗎。”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她死。”

  “世上沒這么多好事,世人總要有取舍。”

  “你可以放過我們。”

  “她見過王劍,必須死。”

  “君如暈過去了,說不定根本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

  “我不能冒險。”

  “我不讓你殺她。”

  “笨蛋,那你就和她一起去死吧。”說罷,火柱沖天,在云端化作九頭怪龍,筆直沖來。這一擊,威力驚人,灼熱的氣浪使得周圍的樹木盡化塵埃。

  “轟轟轟。”火龍咆哮。葉飛堅定地守衛在莫君如身前,毫不退縮。火龍沖入身前三尺,他一頭長發俱被燒毀,臉孔萎縮,如燭蠟融化。他不可抑制的慘嚎起來,即便如此,仍是不躲開。

  火龍沖入他面門,已經貼及皮膚,葉飛快要失去意識了。這時候,耳邊響起了藥人無奈地嘆息:“算你狠。”話音剛落,火龍一改之前的奔放,開始向內部收攏,逐漸交匯為一處,沖入葉飛眉心。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火浪仿佛無窮無盡,源源不斷地沖入進去,葉飛身體顫抖不止,身上映出紅霞,肌膚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彌合著。直到所有火氣盡數沖入體內,之前立在那里的王劍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葉飛眉心處的一個紅點,那個紅點很小,呈火焰狀綻放著,看上去像個胎記,幸好葉飛面色夠黑,紅點才不算明顯,只有距離近了才看的到。

  “謝謝你,謝謝你。”葉飛對著虛空磕頭。

  “快回草屋,我有事情要交代與你,快點。”

  濃霧盡散。

  當方白羽攜眾人趕來的時候,只看到母豹殘缺的獸皮裹著君如赤裸的身體,葉飛和那三只豹崽都不見了。

  當晚,君如醒來,面對暴怒的父親以及眾人關切的目光,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去,去把葉大夫給我請來,我要當面感謝他。沒有他我已經墜入輪回了。”

  劍拔弩張的眾人恍然大悟,莫父親赴草屋,求見葉飛,至此,葉飛神醫之名,終于在村上傳開。

  同日,草屋前,正在睡覺的大黃狗向下耷拉的耳朵忽然立起,它抬起頭,看到葉飛帶著三只小豹崽健步如飛地從山上趕來,一雙狗眼緊緊盯著他,像是被吸住了。

  待他們踏入院內,大黃狗忽然打了個噴嚏,三只小豹崽立刻被嚇得渾身發抖,畏不敢前,葉飛沒時間理會它們,徑直沖進屋內。

  進屋后,便察覺到溫度與往常不同,心中打鼓,駐足在那席很是嚴密的竹簾前,久久不敢將簾子掀開,直到再度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進來吧。”

  葉飛心中莫名的一喜,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昏暗潮濕的空間內,寬大的藥桶已經粉碎了,木渣到處都是,一向脾氣暴躁的藥人,穿了件素色長衣,坐在那張簡易的床上,身上的爛瘡竟是都好了。

  “你,你是藥人?”葉飛見他一身氣質儒雅,樣貌不俗,全然沒有之前的頹喪氣,不禁心中犯疑,“這不會是所謂的回光返照吧。”

  “臭小子,你放心吧,你死了我也好好的活著,死不了的!”

  葉飛大驚,暗道他怎么能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許久不敢發問,直到心中實在好奇,憋不住了才問道:“你,你身上的爛瘡怎么好的。”

  藥人嘆了口氣,瞳孔中迸射出異樣的光芒,幽幽地說道:“我錯了,一直都是錯的。”

  “錯在何處。”

  “一直以來,我都誤以為這一身的爛瘡,是那個人種在我體內的一道詛咒,只有死了才能徹底擺脫掉。因此,不管身上多癢,多痛苦,我都頑強地活著,就是要和那個人作對到底,證明老子可以擊碎他的束縛。”

  “然后呢。”

  “可笑的是,我錯了。我身上的爛瘡是他能夠給予的最后的慈悲,他希望我終有一天能夠迷途知返,改邪歸正。”

  “什么意思,我聽不懂。”

  “那柄劍。”藥人忽然抬起手,指向葉飛的眉心,“我終生執迷的那柄劍!它離開了,我身上的爛瘡也就好了。”

  “那個人不希望你繼續用劍嗎。”

  “他愿我從善。”

  “看來你之前真的是個大惡人。”

  “將近十年的日夜煎熬,讓我明白了許多道理,我雖不決心向善,但也絕對不會再為了心中的欲望去做惡了。”

  “看來你重生了。”

  “算是吧。我要走了,去云游天下。”

  “咱倆相依為伴八年時間,雖然中間摩擦不斷,但到了離別的時候,還真有些舍不得。”

  “真的?”

  “當然。”

  “臨走之前,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別整的跟臨終遺言似的,好不好。”

  “少廢話。”藥人被他整的一肚子氣,不過很快平復下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代“你感受的到嗎。”

  “什么。”

  “眉心處的灼熱。”

  “恩,是有點燙,感覺有許多人在腦子里說話。”

  “都是王劍的影響,那是一柄誘惑人向惡的魔劍,而它現在已經認你為主。”

  “是那柄向外吐火的劍嗎。”

  “是的!它是魔教的圣物,是魔道之主的王證。按照魔教的規矩,被王劍認主的人,便是新一代的魔王。”

  “啊?那我豈不是已經是魔王了。”

  “道理上是如此,但是…”

  “但是怎樣。”

  “但是我這個上一代的教主,已經消失幾十年了,魔道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若我現在持王劍歸來,或許還可以引舊部歸心,重新統一魔道,但若是你,肯定會遭致四方的追殺。沒有人會認一個無名小卒為教主的。”

  “啊?那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不僅如此。你知道自古正邪不兩立,王劍是邪道的象征,其象征意義甚至遠遠大于實際的力量,正道尋了這柄劍幾十年,若讓他們知道王劍在你身體里,你一定會死的更慘。”

  “照此說來,我不是沒有活路了。”

  “你尚有一路可走。”

  “什么。”

  “隱藏王劍的力量,日夜修行直到有了大成,再回歸魔道,一統神教,成為新一代魔王!”

  “我心懷正義,不可能加入魔教的。”

  “正邪在人心,不在名稱,你以為正道就真的走的是正途嗎,他們雙手沾染的鮮血,并不比魔教來的少。”

  “那為何世人稱你為魔。”

  “這…只怪我手段粗暴了點。”

  “我難道不能逃之夭夭嗎。”

  “身懷王劍,你逃到何處都不是凡人。”

  “那到底該怎么辦啊。”

  “辦法我已經替你想好了,說這許多,旨在告誡你,動用王劍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的危險。我現在就將它封印起來,不到學有所成的時候,絕對不可動用其中的力量,切記切記。”

  言罷,藥人雙手結獅子印,食指與中指并攏,指向葉飛的眉心:“葉飛你記住,魔道雖惡,但可以防范,正道之人則是以正義為名,行極惡之事,你若加入魔道,只需小心翼翼,不出紕漏即可。你若走入正途,則更需謹言慎行,切勿輕信他人,更不要再做今天這樣的傻事。”

  說著,點點炫光從眉心流入葉飛的體內,腦海里的誘惑聲,胸口的灼熱感隨著炫光的進入漸漸消失,“現在魔劍已封,你我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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