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夢雨漫聽懂了自己的話中話，江如煙淡淡道：“嗯，他還比不上錢謙益有才了。只是在米國的一家對沖基金工作，一切以金錢利益為重。那一副觍顏迎降的樣子，跟錢謙益一般無二。”
雖然語氣淡淡的和之前一般無二，可掌握千門被動技能的丁木還是感覺到了江如煙話語之中的怨念，他的腦子里迅速閃過了柳如是和錢謙益的生平故事，跟這些有文化的人在一起，肚子里要是沒點墨水，都不知道對方在說啥。
柳如是當年雖然身在勾欄，可卻是萬千名士的寵兒。14歲嫁與年逾花甲的大學士周某為侍妾。周狀元出身，常把她抱于膝上，教她讀詩學文。其他妻妾醋意大發。周某死后，柳如是被迫下堂而去，重操青樓舊業。
之后，柳如是流落松江，改舊名，自號“影憐”，表濁世自憐意。在松江與復社、幾社、東林黨人交往，常著儒服男裝，與諸人縱談時勢、和詩唱歌。柳如是擇婿要求很高，許多名士求婚她都看不中，只停留在友誼階段。
直到23歲，柳如是嫁給了東林領袖、文名頗著的大官僚錢謙益，過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只不過，很快崇禎帝自縊，清軍占領北京后，南京建成了弘光小朝廷，柳如是支持錢謙益當了南明的禮部尚書。不久清軍南下，當兵臨城下時，柳如是勸錢謙益與其一起投水殉國，錢謙益沉思無語，最后走下水池試了一下水，說：“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奮身欲沉池水中”，卻給錢謙益硬托住了。于是錢謙益便觍顏迎降了。
想到這一節，丁木就插了一句，說道：“看來如煙姑娘的這位好不容易選中的男朋友氣節有限啊。我倒沒想到，你會這么愛國。”
江如夢似乎感覺自己的情緒有些不佳，就轉換了話題：“不說這個了，咱們已經到了地方，這就下車吧。”
“這是哪？”夢雨漫下了車，看了一下周圍，全是白墻黑瓦的建筑，不由好奇道。
“這里可是極其有名的地方。魏晉時期就是富人區了。今天咱們就從這里開始漫游一下秦淮吧。”江如夢淺淺一笑，問道，“你們能猜出嗎？”
丁木和夢雨漫面面相覷，他倆來南都來的比較突然，事先沒做功課。
江如夢見兩人摸不著頭腦了，就開口吟詩道：“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我去，這就是烏衣巷啊！”丁木感嘆道，“我還真不知道烏衣巷竟然是這樣一幅模樣。”
“這是烏衣巷后面，我們從這里穿過去，就能到秦淮岸邊了。”江如夢顯然對這里很熟悉，解釋道，“現在烏衣巷并不繁華，游人主要是來仿古。看看王謝兩家的華堂，王家有名相，更有王羲之、王獻之等大書法家；謝家出名臣，也出謝靈運、謝眺等大詩人。雖然已經不是原來的古跡，還是有些古意可以憑吊的。”
“劉禹錫寫那首詩的時候，王家和謝家都不復存在了，何況今天。我看看這新修的故居，無非是讓些工藝品店，倒是借這個地利賣東西罷了。”丁木一般不看復建的假古跡。
江如煙冰雪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丁木的喜好，她領著丁木和夢雨漫穿過烏衣巷，來到一個古渡口道：“這個桃葉渡，卻是舊址呢。”
夢雨漫看了看渡口附近的水流，不屑道：“這就是桃葉渡啊，我看水流也不怎么急嘛。桃葉肯定是撒嬌。”
丁木卻不明白，這跟水流又有什么關系，不禁投過去了疑問的眼神。
江如煙講道：“相傳東晉書法家王獻之的愛妾桃葉需要經常往來烏衣巷附近的這個古渡口，因當時此處水流湍急，小妾桃葉自然有點小害怕。王獻之便作《桃葉歌》相贈：‘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并每次到古渡口迎送桃葉過河。”
“嗨。這首詩我知道了。”丁木一聽就知道，這倆姑娘有共同話題，都喜歡什么溫柔誓言和纏綿的詩，想象告別的渡口和離去的歡顏，不過他卻很不屑，這有啥啊。
夢雨漫跟丁木很熟稔了，嬌嗔道：“這可是一場流傳千年的風花雪月，你真是個木頭。”
“是啊，我爸就這么給我起的名字。就是木。”丁木耍貧嘴道。
聽兩人斗口，江如煙不由咯咯笑了起來，說道：“咱們看看那邊的那座文德橋。有道是‘君子不過橋，過橋非君子。’你們可是這是何故？提示一下，需從兩岸風物中尋答案。”
丁木眼睛一掃，就看懂了這秦淮兩岸的差別，開口道：“你提示之后，這就簡單了。這兩岸一邊是正兒八經的夫子廟與江南貢院，講究的是非禮勿視，矩令霜嚴。一邊紙醉金迷的秦淮青樓，那肯定是春宵苦短，閣樓紅帳的勾欄之地。正人君子肯定不過橋。”
夢雨漫調笑道：“丁木，你已經在橋這邊嘍。”
丁木滿不在乎道：“我本來就不是啥正人君子。我以成為一個正人君子為目標，卻從來不向那個方向努力。”
聽兩人談笑無忌，江如煙心中有些羨慕，她說道：“正因為過橋非君子，君子就不過橋了，改坐船。所以，秦淮的燈船畫舫才那么有名氣。”
“這青樓的客戶服務果然很到位。”丁木點點頭，“可惜…已經過了那個時代了。沒機會再感受一下才子佳人的生活了。”
夢雨漫聽丁木這么說，頓時臉一黑，非常想用手遮住半邊臉。這丁木說話都哪跟哪啊。
不過，江如煙微笑道：“雖然青樓沒了，還有秦淮船菜。據說這些秦淮美食背后的推手，則就是那些秦淮女子，她們早就通曉一個道理，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秦淮八艷之一的董小宛，另一個身份竟是中國古代十大名廚之一。咱們今天就來嘗嘗，董小宛真傳的秦淮船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