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守不住。”
哥洛佛牽著他的坐騎,站在一扇寬闊而精美的雙開鐵門前,看著眼前的精致花園以及中央的龍吻噴泉,打量著前方帶高大廊柱的三層屋宇,表情嚴肅。
“什,什么?”他的身旁,正在給坐騎檢查牙口的——護衛官多伊爾疑惑地回問。
四周圍,被指派來保衛王子的王室衛隊們跟隨著王室的禮儀官和市政廳的政務官,有條不紊地進入這座華美的莊園,與受寵若驚的本地仆人和守衛——大部分是從中央領遠郊征召來的璨星私兵——做著令人頭疼的交接和宣導。
“復雜的地形布局,麻煩的哨崗設置,無謂的裝飾擺設,從異地征召的璨星私兵,”先鋒官哥洛佛的目光從大門圍墻掃到遠處的后院庭園,其中的警惕意味越發濃重:
“以及一個比北境還大的迷宮庭園。”
一片熱火朝天的忙碌氛圍里,先鋒官環顧一圈,把坐騎交給一位先鋒翼的下屬,眉頭皺得更緊了。
“比北境…”他身邊的多伊爾下意識地開口,旋即明白了什么,燦然一笑。
“放松,僵尸,這里可是閔迪思廳,又不是斷龍要塞。”
多伊爾不顧那位先鋒翼衛士的臉色,極度自然地把韁繩塞進對方的另一只手里,看著對方帶著一臉“你們護衛翼的人去哪了”的不爽表情拉走坐騎,這才滿意地回過頭來:
“而我們也不是來打仗的。”
哥洛佛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他看看鐵門外的大道,再看看花園盡頭的屋宇,語氣冷淡:
“王子本該住在復興宮里。”
先鋒官語句悠長,似有深意。
但多伊爾卻嘖聲搖頭。
“不不不,雖然我們以前不熟,但我知道你們先鋒翼站崗不多…”
哥洛佛抿了抿嘴。
“陛下和王后所在的托蒙德廳還有寂室不清楚…”
面有得色地舉起三根手指,一根一根往下掰:
“但是巴拉德室很窄,埃蘭庭有些過高了,很冷,而蘇美廳又太黑太暗…”
“相比復興宮里這些有名的大石窟,相信我,”多伊爾優雅地向眼前的精致花園揚手:
“你會更喜歡這兒的。”
哥洛佛瞇起眼睛。
“至少,至少閔迪思廳有,有…”
多伊爾頓了一下,手指劃過鐵門、花園、噴泉、大道、主廳,最后干脆指向頭頂的太陽,淡然一笑:
“…有光?”
哥洛佛抱緊雙臂望向別處,似是而非地哼了一聲。
顯然不太滿意。
“再說了,你知道它的藝術價值有多高嗎?”
多伊爾雙眼一亮,話風一轉。
哥洛佛則皺起眉頭。
“你知道它在建筑史上的地位嗎?”
護衛官轉身張臂,仿佛要擁抱眼前:
“先不提這兒是大名鼎鼎的賢君行宮…可你瞧瞧這花園,瞧瞧這浮雕,瞧瞧這地磚!更別提它庫存的那么多藝術珍藏!”
“想想看,如果在這兒辦宴會,王都的女士們肯定會爭先恐后…”
多伊爾一個舞步回過身來,滿臉甜美。
哥洛佛一動不動,只是看向多伊爾的表情充滿了鄙視。
“怎么了?”
聳聳肩,一臉不解:
“熱愛藝術,熱愛美,難道有錯嗎?”
哥洛佛把目光移走,他深吸一口氣,僵硬地從鼻子里呼出。
遠處傳來熟悉的馬車和呼喝聲,似乎是一個人在指揮搬運。
沉浸在藝術與美之中的多伊爾臉色一變。
“哦不,那是史陀和富比…”
他立刻躥到哥洛佛身邊,表情嚴肅身體繃直,伸出手臂指著閔迪思廳:
“快快快,裝作在跟我說話,討論防守哨崗或者保衛計劃,很專心很認真的樣子…”
哥洛佛一頭霧水:
“什么?”
“只有這樣,我們才不用被指派去幫后勤。”多伊爾面色不變,嘴唇微動。
哥洛佛依然不解:
“但…為什么是我?”
“因為他從來不會叫先鋒官去!”多伊爾咬牙切齒地小聲道。
在一幫官吏與璨星私兵的簇擁下,后勤官史陀和掌旗官富比帶著幾位下屬和幾架馬車經過,并在多伊爾的身上留下懷疑與不解的眼神,但是在看到一臉嚴肅的哥洛佛后,他們還是打消疑惑離開了。
多伊爾這才舒出一口氣,整個人松弛下來。
哥洛佛看向他的眼神越發古怪。
但多伊爾完全沒有尷尬感,他很自然地回到一臉陶醉的賞景狀態,眼神一轉,看見了遠處屋宇廊柱之下,杉木大門旁,在人影來回的間隙中,那個靜靜佇立的少年。
多伊爾瞇起眼睛,打量著靜止不動,略顯孤寂的王子——周圍的仆人和衛隊們仿佛有某種默契,在忙碌工作的同時完美地避開王子,離他最近的人也至少在十米開外。
但他們卻時不時投來小心翼翼的眼神,在一語不發的少年身上一掠而過。
“我跟你打賭,那孩子剛剛被打過屁股。”
哥洛佛很微妙地瞥了一眼。
仿佛怕對方不信似的,多伊爾瞇起眼睛:
“相信我,我知道這種感覺,他現在表現得很平靜,但是那全是裝出來的…”
多伊爾深深凝望地看著王子的背影,眼神憂郁,頗有感觸:
“但在心靈最深處,他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哥洛佛看著他,眉頭越皺越緊。
“這不是你該置喙的,”先鋒官嚴肅地咳嗽一聲:
“多伊爾護衛官。”
但多伊爾卻輕哼一聲。
“得了吧,上午的那把破劍…你也很不爽,是么,”多伊爾拱了拱哥洛佛的手臂,渾然不顧對方難看的臉色,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我押全副身家跟你打賭,我們尊敬的公爵閣下,終于見到某位佩劍比他重的人了。”
哥洛佛沒有回答,他只是望著閔迪思廳的門廊,深深皺眉。
那里,泰爾斯公爵靜靜佇立。
他只是凝視著門廊,不聲不響,默然不動。
仿佛與周圍隔絕。
“你在嗎?”
泰爾斯出神地開口:
“你看到了嗎?”
作為回應,身后傳來一個沉穩淡定的聲音:
“是的,我看到了。”
卻不是泰爾斯料想中的那個人。
少年閉上眼睛,微微嘆息。
“王室的私兵和仆役把維護工作做得很好,省了不少事。”
“等我們完成評估和檢查就可以入住了,”守望人馬略斯走上前來,在公爵的身側站定,跟他一起望著這座莊園的主廳,話語耐人尋味:
“恭喜你,閔迪思廳的新主人。”
閔迪思廳。
新主人。
泰爾斯沒有回頭。
少年只是靜靜打量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屋宇,從廊柱到大門,從地毯到內飾。
然而這一次,熟悉,似乎要大于陌生。
馬略斯似乎體會到了幾絲氣氛,他同樣默不作聲,陪王子一同靜立。
仆人和衛隊們依舊忙碌不斷,匆匆來去,卻下意識避得更遠了些。
幾秒后。
“你們不知道。”
馬略斯略一蹙眉。
只見泰爾斯面無表情,緩緩開口:
“你事先并不知道,自己會被派駐到這里,對么?”
“否則你們用不著事到臨頭,才來評估和檢查。”
馬略斯微微一怔。
可星湖公爵卻笑了。
“你們甚至沒準備成為星湖衛隊,”泰爾斯低下頭,略見寂寥:
“因為星湖公爵的頭銜,是在你們出發之后才臨時決定,匆匆冊封的。”
因為…一把劍。
馬略斯頓了幾秒鐘,眉毛微蹙,不知何想。
泰爾斯嘆出一口氣:
“同樣,你們也沒準備來到…閔迪思廳。”
在公爵看似無序的話語中,馬略斯似乎聽出了什么,欲言又止。
可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再回過頭來時,他已經換上了笑容。
“對了,布置防衛的時候,別忘了準備銀質武器,也許還有經過祝禱的武器。”
銀質武器…
話題的轉換讓守望人猝不及防:
“為什么?”
泰爾斯哼了一聲,后退幾步,望向閔迪思廳的屋頂和陽臺:
“防備不速之客。”
在馬略斯疑惑的眼神中,王子的語氣帶著淡淡的懷念:
“比如…吸血鬼?”
馬略斯又是一愣,一頭霧水。
但泰爾斯沒有多加解釋。
他只是再嘆出一口氣,抬起頭,怔怔地打量著廊柱。
“它看上去更小了,”少年下意識地道:
“我記得以前,這兒的廊柱很高的。”
馬略斯眼神一動,深深地看著王子。
帶著些許惘然,泰爾斯穿過門廊,隱約看見吊燈下的墻上,正對大門的三幅巨型肖像畫。
以及畫上的三人。
一者背對落日,擎槍縱馬,英勇如昔。
一者立足深林,劍盾在手,堅毅如昔。
一者安坐室內,持杖翻書,慈祥如昔。
看著畫上的三人,泰爾斯的眼神有些飄忽。
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按了按胸前。
那里的某處皮膚,似乎仍在隱隱作痛。
“同樣是故地重游,”馬略斯從后跟上,語氣淡然,“我們見到復興宮時,你可沒這樣的表情。”
復興宮。
泰爾斯嗤笑一聲。
“我第一次進復興宮的時候,是遇刺重傷,昏迷不醒,被背進去的。”
馬略斯瞇起眼睛。
王子的表情略帶諷刺:
“故地重游,你指望我會有什么樣的表情?”
但馬略斯的回答卻超出了他的意料。
“笑。”
泰爾斯皺起眉頭:
“什么?”
只見馬略斯向前一步,跟他一起站在杉木大門之前,凝望廳內墻壁上的三王像:
“你需要笑。”
“這樣他們就不用懷疑你父親不喜歡你,”馬略斯眼睛微瞇:
“或者反過來。”
泰爾斯先是一頓,繼而愕然:
“他們?”
馬略斯依舊淡然,他點點頭,看也不看公爵:
“王室衛隊都是各色精英,他們的嗅覺很靈敏。”
泰爾斯下意識地轉身。
他的周圍,王室衛隊的眾人依舊在各自忙碌,或者指揮后勤,或者與仆役交接,或者分派任務…
看不出任何異樣。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吃吃發笑。
“你知道嗎。”
“我有個朋友,他也建議過我:要笑。”
馬略斯看向王子,只見后者深呼吸一口,遠遠看向天空,語氣感慨:
“因為生活已經夠沉重了。”
“要笑,才能讓它變輕一些。”
少年略略惘然,仿佛再次看到那一片黃沙。
“那么,它有嗎?”
馬略斯凝視著感慨莫名的泰爾斯,冷不防開口:
“在你笑完之后?”
泰爾斯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不知道,”少年的笑容有些艱澀:
“希望吧。”
王子轉過身,就要走進門廊。
“這地方,這座莊園,”馬略斯再次開口,讓泰爾斯的腳步一緩:
“你知道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嗎?”
這地方?
為什么叫這個名字?
泰爾斯收回腳步,掃了一眼周圍。
王子向對面墻壁上,最右側的那幅畫像示意了一下:
“他?”
畫上,發色已見斑白的中年男人向他友善微笑。
可馬略斯搖了搖頭。
“不。”
守望人抱起雙臂,望著大廳的眼神多了幾絲尊敬:
“雖然一百多年前,閔迪思三世確曾在此居住,而大部分人也都以為是他…但是,不,閔迪思廳,它不是以賢君的名字命名的。”
并非賢君的名字?
這倒是引起了少年的興趣。
“很好,”泰爾斯饒有興味地回過頭來:
“有請賜教,我的…親衛隊長?”
馬略斯沒有在乎泰爾斯語氣里的淡淡異樣,他轉過身,望向復興宮的方向,目光深邃:
“終結歷333年,第二十二任至高國王加冕,他的名字,首次出現在星辰的國王系譜上。”
泰爾斯挑起眉頭:第…多少?二十二?
那是…
“這位國王年紀輕輕卻體弱多病,不得不搬出宮外,覓地休養,把國政都托付給他的叔叔和御前會議處理。”
馬略斯的話很平穩,一如他淡漠的臉色,講出的故事卻未見得令人欣喜:
“短短一年,年輕的國王不幸病逝,連子嗣也未能留下。”
守望人踩了踩腳下的地磚:
“那以后,他臨終所在的城郊莊園便以他的名字命名,以示紀念。”
馬略斯淡淡地看著王子。
托付國政給叔叔,出宮休養…
侄子英年早逝,留名紀念…
這個故事很短,甚至沒有情節,也不太吉利。
它背后的韻味甚至有些…不可言說。
但泰爾斯依然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
“所以,嗯,城郊莊園,”泰爾斯指了指周圍,努力接話:
“你把暮星區叫作‘城郊’?”
馬略斯微微皺眉,顯然不太滿意王子抓重點的態度:“它曾經是。”
“我把這叫作‘城市擴張’。”
泰爾斯挑挑眉毛:
“噢。”
“然而三個半世紀過去了,當我們站在這里,提起閔迪思廳最初的主人,”守望人輕哼一聲,望向泰爾斯的眼神頗有意味:
“哪怕璨星的直系后裔,也早已不曉得‘霧王’了。”
泰爾斯有些尷尬:
“我,額…”
但他很快注意到馬略斯提起的稱呼:
“霧王?”
馬略斯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敲了敲那扇名貴的杉木門,語氣幽深:
“無論生前身后,英年早逝的閔迪思一世,都被人稱作‘霧中王’。”
“生前在位,他的統治如霧,看似有形,實則無質。”
“身后作傳,他的故事如霧,匆匆來去,悄然消逝。”
突然之間,馬略斯的眼神銳利起來:
“沒人記得。”
“沒人在乎。”
泰爾斯下意識地一凜。
“所以好好拾掇你自己,尤其是整個衛隊都在的時候。”
馬略斯的目光聚焦回泰爾斯的身上,讓本來還有些消極落寞的后者一個激靈:
“不管你經歷了什么…”
守望人的語氣冰冷起來:
“要知道,在閔迪思廳眾多不起眼的、被遺忘的主人們里,病懨懨和慘兮兮不是你一個人的專利。”
病懨懨和慘兮兮。
泰爾斯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喉嚨,搓了搓自己的臉。
“但就像霧中王一樣…”
只見守望人冷哼一聲:
“沒人會記得。”
馬略斯看向復興宮的方向,眼神迷離:
“更沒人會在乎。”
沉默。
不得不說,那一刻,被人指出心事和問題的泰爾斯還是有些尷尬的。
好一會兒,年輕的星湖公爵才強迫著自己干笑一聲:
“謝謝你的…鼓勵。”
“馬略斯勛爵。”
雖然它不是那么振奮人心。
但守望人沒有回應他的感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樓上的房間準備好后,我會來通知你。”
“公爵閣下。”
馬略斯說完,大步跨進閔迪思廳。
泰爾斯看著他的背影,在尷尬之余若有所思。
“那位王叔。”
少年突然開口。
復興王的畫像下,馬略斯的背影淡淡一滯。
“霧王那位…代行國政的叔叔。”
泰爾斯目光灼灼:
“在閔迪思一世病逝后,他繼位了嗎?”
守望人的背影靜止了幾秒鐘。
“當然。”
馬略斯回過頭來,表情深邃:
“代行國政的蘇美·璨星,最終從他早逝又無后的侄子那里,繼承了王位。”
“即史上的‘胡狼’蘇美三世。”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心中了然。
但馬略斯的話還未完結:
“以…”
“…星湖公爵之身。”
泰爾斯悚然一驚。
可是不等他追問,守望人就頭也不回地舉步離去。
消失在樓梯之上。
只留下泰爾斯,兀自尋思著這個故事的意義。
幾秒后,王子卻釋然一笑。
真有趣。
無論是閔迪思廳的主人,抑或是星湖公爵,他歷代前任們的故事,都是那么…
耐人尋味啊。
泰爾斯最后瞥了一眼馬略斯消失的方向,轉身離開門廊,走向花園,在等待的同時換上一副笑容,打量起周圍忙碌的人群。
他突然發現,在來來回回的仆役和私兵中,有兩個身影是如此與眾不同,一者渾身輕松而一者略顯嚴肅地站在水池邊上,煞有介事地討論著什么。
泰爾斯認出了兩個人,于是緩緩舉步,向他們而去。
“你原本不想來,對么。”
噴泉邊上,多伊爾看著遠處的幾個女仆,瞇起眼睛:
“你知道,哥洛佛家是‘七侍’里的佼佼者,擁王黨的中堅,好幾代人都深得信任,位高權重。”
他的身邊,哥洛佛狠狠皺眉。
“你父親是裘可·曼大臣的前任,你哥哥更是在財稅廳里,前途無量。”
多伊爾的注意力仍在女仆們身上,看也不看哥洛佛,一面敘述一面感慨:
“陛下也銳意進取,年富力強。”
“但是你卻在這兒,來趕這趟不走運的渾水。”
多伊爾轉過頭,好奇地盯著哥洛佛。
“為什么?”
但這一次,他似乎踢到了鐵板。
只見哥洛佛同樣扭過頭,冷冷地盯著對方。
像是在盯著肉攤上的一塊腐肉。
沉默了持續了很久。
半晌,得不到回應的只能尷尬地笑笑,自覺回過頭去。
“好吧,你不想說也沒關系。”
“可我就不一樣了。”
多伊爾對著一個終于受不住他的眼神,向這邊偷瞧的女仆釋放一個完美的笑容:
“在我們家族興盛的那些年里,多伊爾跟舊權貴們走得太近了,關系盤根錯節…以至于后來整整三代,都沒出過能得復興宮重用的人。”
哥洛佛沒有說話,但他收回了眼神。
多伊爾望著圍墻下紅臉扭頭的女仆,眼神有些凝固:
“他們擔心再這樣下去,家族在‘七侍’里的地位遲早不保——就像,就像沒落多年的塔爾丁,貝萊蒂,還有…”
多伊爾頓了一下,向閔迪思廳的方向努努腦袋,嘆息道:
“馬略斯。”
哥洛佛沒有說話,仿佛沒有聽見。
“所以我就被逼著到這兒來了。”
多伊爾挑挑眉毛:
“我父親想得倒是很美:從國王親衛再到王子親衛,也許最后又變回國王親衛,最后…”
的臉色微微黯淡:
“當然,那也只是…想得很美。”
哥洛佛目光微閃。
“畢竟,現在已經過了靠封地大小吃飯的歲月了,”多伊爾輕吐一口氣,表情無奈,語氣深長:
“而我們既不是六大豪門,也不是十三望族。”
在紋絲不動的哥洛佛面前,多伊爾幽幽地道:
“我們只是…璨星的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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