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無可逃避的質問,泰爾斯和快繩帶著無比悲愴的心情,木木地對視了一眼。頂點小說23
怎么辦?
這是他們唯一能從對方眼中看出的意思。
卻無從解答。
“嗯?”
瑞奇催促道:“難道說,你們還需要像剛剛一樣,來點‘動力’?”
想起剛剛的感覺,快繩頓時顫抖起來。
怎么辦?
面對著眾人懷疑加深的目光,看著快繩恐懼的眼神,泰爾斯只能硬著頭皮開口了:“我們…”
怎么辦?
他捅了捅快繩的腹部,希望對方能有主意。
快繩抖了兩下,尷尬地接過話:“那個…”
他只蹦出一個詞,就使勁踩了踩泰爾斯的腳面,緊急求助。
瑞奇好笑地看著他們的表演。
泰爾斯不忿地回瞪了快繩一眼,用拖音接過話:“其實啊…”
他的大腿狠狠地撞了撞快繩,表示趕緊接下去。
快繩難以置信地剜了他一眼,硬著頭皮道:“是這樣子的…”
瑞奇笑了。
笑得很開心。
“算了…”
瑞奇擺擺手,不知道是無奈還是幽默地搖搖頭,眼里卻冒出一絲精光:“你們為什么不原原本本地,把到達這里之前的事情,都給我們說一遍呢?”
“尤其是…迪恩的下落?”
此言一出,泰爾斯和快繩齊齊一凜!
糟糕。
“你們似乎是,要來找坦帕做生意來著?”瑞奇搓了搓手指,回憶著什么:“好像是幫他殺個人?”
兩位王子望向坦帕。
酒館老板坦帕挑了挑眉毛,面對兩人求助的眼神,干笑兩聲:“那個,我也不曉得啊…”
泰爾斯和快繩又是齊齊一僵。
然而,不少人的眼神都慢慢轉向了他們腳底的那個麻袋。
那個…
人形的麻袋,
泰爾斯只覺得自己冒出了冷汗。
怎么辦?
很快,瑞奇的狐疑視線也慢慢地轉動了。
轉向那個麻袋。
糟糕。
這一瞬,泰爾斯的思維仿佛凍結住了。
瑞奇的眼神鎖死在麻袋上,慢慢開口:“所以,你們要殺的究竟…”
就在此時 “你說對了!”
泰爾斯倏然提高音量,毅然決然地站起身來,挺胸抬頭!
從瑞奇到釬子,再到拉塞爾和克雷、蒙面人,都皺起眉頭,不解而懷疑地看向這個表現異常的少年。
唯有旁邊的快繩,還愣愣地看著站著的泰爾斯:啊?
但下一刻,泰爾斯就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劇痛之下,快繩表情一肅。
下一秒,快繩蹦了起來!
他繃直身體,在微微顫抖中,面色蒼白地道:“我們的確不是湊巧才出現在這里的!”
眾人被突然爆發的快繩嚇了一跳,越發疑惑。
泰爾斯深吸了一口氣,不斷想象著印象里一切有著囂張樣子的人,帶著只有自己能發現的喉部抖音道:“切,我們是帶著使命而來的…”
他直視著瑞奇仿佛能看透秘密的雙眼,對自己不斷重復:不能示弱不能示弱不能示弱…
缺口。
從剛剛聽到現在。
他需要找到一個缺口。
保證自己的安全,逃離這個必死之局!
“使命?”
瑞奇品味著這個詞語,瞇起眼睛:
“是么?”
這一次,不等泰爾斯提醒,快繩就無師自通地抱緊雙臂。
他冷笑一聲,用一股貴族特有的高傲感,睥睨著酒館里的眾人。
“當然,”前埃克斯特王子渾不在意地努努下巴:“怎么,那位故事無比悲情的瑪麗娜小姐,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我們就真的只是兩個深夜撬鎖的小賊頭吧?”
瑪麗娜瞪大了眼睛,似乎難以想象,剛剛慫成一團的小賊,現在居然是這副模樣。
缺口。
泰爾斯對自己道。
缺口!
“拉塞爾維達。”
泰爾斯清了清嗓子,看著那位狐疑的使者。
顯然,六年后,加上他的變裝,無論是釬子還是拉塞爾,都已經認不出當初的星辰王子了。
這讓泰爾斯心安許多。
他用想象中某個死人臉的口吻,傲然開口:“你是查曼王的人,但你真的確定,在荒漠里,是迪恩主動聯絡了你?”
“只為把王子俘虜回黑沙領?”
拉塞爾微微蹙眉,看向兩人的目光微微一凝。
快繩用余光掃了泰爾斯一眼,后者讀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拜托別捅婁子!
泰爾斯輕咳一聲。
“迪恩的任務,原本就不是去搜索泰爾斯王子的。”
“據我所知,不久前,迪恩自己還不敢確定,目標究竟是否泰爾斯璨星呢。”
拉塞爾微微一動。
這讓釬子和瑞奇都忍不住掃了前男爵一眼。
“你根本就不是跟迪恩一伙兒的人,”只聽泰爾斯自得地道:“說吧,你是截獲了迪恩的情報?還是收買了他的聯絡人?”
拉塞爾狠狠皺起了眉頭。
他的反應,讓釬子和瑞奇看向拉塞爾的目光帶上了一絲不一樣的意味。
但只有泰爾斯知道。
他這是在賭。
在賭兩則分別從查曼倫巴和迪恩本人那里聽來的消息,是否對得上號。
如果不對…
泰爾斯咽了一口唾沫。
拉塞爾蹙眉盯著泰爾斯,目光沉重,帶著深深的疑慮。
泰爾斯只覺心跳加速。
終于,數秒后,拉塞爾輕哼了一聲。
“你們兩個,”只見拉塞爾陰沉著臉色,冷冷問道:
“究竟是誰?”
很好。
賭對了!
泰爾斯在心里翻了個跟頭!
“回答他的問題,”瑞奇似乎決定不再猜疑自己的同伴,他把矛頭重新指向泰爾斯兩人,寒聲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來頭?”
隨著他的話語,雇傭兵們紛紛上前一步,神色不善。
周遭頓時敵意滿滿。
就連釬子也把手按在了懷里,淡淡地瞥視著他們。
快繩一個激靈。
但泰爾斯按住了他。
“唉,”泰爾斯攤了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也許是時候了,快繩。”
快繩竭盡全力,才把突兀而出的驚疑給掩蓋下去。
重新換成淡淡的、滿不在乎的回應:
“你確定?”
“嗯,”泰爾斯掃了一眼周圍,嘆息道:“似乎沒有別的選擇呢。”
快繩眉心一跳:啥?
什么選擇?
但他壓住了自己的疑問,聳了聳肩,很配合地、把話題輕描淡寫地拋回給泰爾斯:“那就干吧。”
在眾人警惕而懷疑的目光下,泰爾斯吹了聲口哨。
他在燈光的照耀下,露出一個陰冷而不懷好意的笑容:“星辰閃耀,黯淡處漆黑一片…”
此話一出,包括快繩在內,酒館里的諸人齊齊一愣!
但幾乎同時,聞者的臉色頓時一片凝重:瑞奇咬住了牙齒,釬子后退了半步,拉塞爾難掩驚訝,但無一例外,所有人全都按住了自己的兵器!
“鏘!”“唰!”
甚至有不少人已經拉出了鋒刃!
不太對…
泰爾斯一個激靈,連忙捅了捅快繩!
幾乎被唬住的快繩靈機一動,接下泰爾斯的下半句話:“巨…巨龍凌空,龍翼下陰影無窮!”
這話讓所有人又是一怔!
許多人硬生生地停下了拔劍沖鋒的動作。
泰爾斯這才舒出一口氣。
好險,幸虧,早知道…
“你們…”瑞奇難以置信地望著兩人。
放松下來的泰爾斯抬起拳頭,輕咳了一聲,輕笑道:“沒錯,我們就是秘科…”
所有人的眼神又是一跳!
這一次,輪到快繩狠狠地杵了泰爾斯的肚子一肘!
泰爾斯一個顫抖,意識到自己失言的他嚇得連忙扭轉話鋒:“…的死敵!”
差點沒把舌頭咬住。
快繩暗暗呼出一口氣,發誓再也不能跟這個大舌頭一塊行動。
寂靜。
絕對的寂靜。
眼前,幾乎所有人,都瞪著仿佛死人一樣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詫異,驚奇,不可思議。
酒館里的燈火不斷搖曳,映襯得里面的氣氛也變換不停。
讓人窒息。
“我的名字是‘賽卡’,如你們所見,”只見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在快繩身側抱起雙臂,冷冷地道:“我們是‘暗室’的人。”
快繩很知機地冷哼一聲,帶著可恨的笑容,對著周圍伸手欠身:
“我是快繩。”
“尊敬的卡珊女士,托我向各位問好。”
時間仿佛靜止了剎那。
那一刻,無論是瑞奇、釬子還是拉塞爾,他們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好幾秒鐘過去了。
“不可能。”
“以你的年紀,”瑞奇深吸一口氣,似乎在調整著大起大落的心理,對泰爾斯道:“來做密探,是不是太早了點?”
“嗬,”泰爾斯輕笑一聲,胸有成竹:“太早?”
“您也許不知道卡珊女士八歲起就開始接下任務,跟王國秘科生死周旋了呢。”
瑞奇緊緊皺眉,打量著泰爾斯的眼神一刻也未曾放松。
“暗室?你們怎么會在這里?”釬子帶著低沉的嗓音,默默地問道。
快繩冷笑一聲,看上去就像是嘲笑對方的無知。
“沒人告訴你們嗎,詭影之盾的朋友們?”
泰爾斯,哦,不,是暗室的新任探子,少年人‘賽卡’揚了揚手,對著臉色鐵青的拉塞爾笑道:“迪恩不是查曼王的探子和線人,他是我們暗室的人,你們的情報是從他那里‘偷’來的。”
“這位拉塞爾先生的話,并不全是真相呢。”
拉塞爾做了個深呼吸,臉頰抽搐,面色不渝。
這讓泰爾斯更為放心。
過了。
泰爾斯在心里拍拍自己。
他賭對了。
“至于查曼王在暗室里布置間諜這種事情…不必擔心,這是埃克斯特內部,查曼王和卡珊女士之間的小小誤會,”快繩識趣地補充道,不忘記向拉塞爾甩去一個威脅的手勢:
“女士很快就會找陛下解決的。”
瑞奇皺起眉頭,看向拉塞爾的目光不再與以往一樣,就連釬子也皺起了眉頭。
“你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釬子陰仄仄地道。
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泰爾斯吹了一口氣。
“我們失去迪恩的聯絡也有一陣子了,”他拍了拍桌子,滿不在乎:“所以我們不得不親自來看看。”
快繩拱了拱肩膀,翹起一邊的嘴唇。
“但既然我們已經聽到了你們密謀的消息…”
那個瞬間,酒館里的所有人都神色緊張地看著他們。
只見快繩舉起手指豎在嘴唇前,狡黠地笑道:“不知道啊,紅女巫麾下的‘暗室’,是否有這個榮幸參加你們的行動呢?”
“或者,你們能試著把我們滅口?”
泰爾斯笑著補充道:“畢竟,暗室布置在這里的人手,可能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嘛!”
這一刻,瑞奇等人的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了。
“暗室,”釬子的呼吸慢慢加速,他轉向拉塞爾,低聲咒罵道:“你該從一開始就告訴我!”
拉塞爾什么也沒說,只是咬緊牙齒。
泰爾斯和快繩并排站著,笑容如故。
沒人知道,他們兩人的背后齊齊出了一身冷汗。
但就在這時。
“撲通。”
輕輕的一道響聲傳進耳邊。
泰爾斯微微一頓。
所有人也齊齊一怔。
“撲通!”
又是一陣響聲,比方才更大!
但落在泰爾斯的心里,卻如晴空霹靂!
無他。
因為這道響聲…
是從他和快繩的腳邊傳來的。
循著響聲,泰爾斯和快繩像凍僵的冰雕一樣,僵硬地低下頭,然后齊齊一顫!
不…不會吧?
這是驚呆了的泰爾斯。
“噗通。”
又是一聲。
但聲音的來源已經很清楚了。
是那個人形麻袋。
確切地說,是一個人。
一個男人。
一個本該死去的男人,正痛苦地捂著喉嚨,趴在地上。
他一寸一寸地,從被掙脫的麻袋里爬了出來。
這個男人表情疲憊,目光渙散。
但他卻在抬頭看到泰爾斯和快繩之后,狠狠一拳,捶在地面上!
帶著不甘與怨毒,死而復生的光頭雇傭兵大迪恩狠狠地罵道:“操!”
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無論是泰爾斯還是快繩,兩人都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
這一刻,他們的臉色要多難看…
就有多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