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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最艱難的戰斗

  埃克斯特,祈遠城,荒石地。頂點小說23

  陽光下,泰爾斯和蒙蒂警惕萬分而又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怎么是他?

  隕星者面無表情地蹬鞍下馬。

  他步伐緩慢地走進一塊吐出的巖石,像沒事人一樣,動作自然地拴上韁繩。

  給人以無盡壓力。

  “我聽見你的話了,大嘴。”

  “怎么,對你的水平過于自信了?”

  尼寇萊慢慢地拴好韁繩,轉頭對如臨大敵的蒙蒂道,目光在他手上的短刀上瞥了個來回。

  “是不是覺得,當以賽亞離開白刃衛隊之后,”隕星者拴好了韁繩,他的眼中盡是血絲,顯然操勞多日,但眼神中的意蘊讓人不寒而栗,“龍霄城就再沒有能跟得上你腳步的人了?”

  他輕輕地晃了晃肩膀,把旭日軍刀的刀柄晃到最容易出手的位置。

  蒙蒂瞳孔一縮!

  “啊,不得不說,”這位經驗豐富的斥候輕聲道,手上的短刀緩緩轉動:“多多少少是這么想過。”

  蒙蒂死死地盯著老戰友,紋絲不動,面上幾乎要凍出冰來。

  他的眼里再次閃現出那種讓泰爾斯極度不安的光芒。

  “你是個出色的斥候,蒙蒂,”尼寇萊寒聲開口:“從偽造的假象,到選擇的路線,隱匿的手法,幾乎無人能及。”

  “但也只是‘幾乎’。”

  尼寇萊緩步上前,和蒙蒂的距離慢慢拉近,話語陰沉:“就像現在,從龍霄城開始,我們追了這么多里路…從亂石陵,到暮雪河,再到矛城,甚至追到了這兒,祈遠城的荒石地,差點就要追進荒漠了…”

  泰爾斯下意識地向后退卻。

  但蒙蒂卻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有手上的短刀不斷地調整著角度。

  可尼寇萊沒有在意,他還在不斷逼近。

  泰爾斯的呼吸越來越小。

  終于,在還差數米遠的時候,尼寇萊停下了腳步。

  “可我們還是追上你了。”

  他眉頭輕挑,淡淡地道:

  “德蒙蒂。”

  隕星者和亡號鴉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一方冷漠,一方凝重。

  仿佛給空氣套上了一層無形的枷鎖。

  泰爾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只能屏息看著眼前的兩人,急急思考著對策。

  這個局勢…

  兩個男人站定在原地,仿佛沉重的冰山一樣,面對著彼此。

  隕星者的蒼白臉色鮮明地襯托出他眼內的血色。

  亡號鴉的眼睛則一動不動,凝重之外,仿佛木然無感。

  陽光照射在尼寇萊的刀柄和蒙蒂的刀刃上,反射出奇異的光芒。

  好一會兒后,一方終于動了。

  “嘿嘿嘿…”

  蒙蒂用力地吹了口氣,他臉上的凝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無奈的笑容。

  “我得承認,刺頭,你進步了,白刃衛隊也是,”老斥候搖了搖頭,仿佛老友再會一樣,扯著笑把腰間的短刀收回鞘內:

  “怎么做到的?”

  尼寇萊看著老友主動收刀的動作,眼神終于不再那么可怕。

  那個瞬間,還以為下一刻就要開戰的泰爾斯好歹松了一口氣。

  “從六年前開始,大公親衛就減少了沖鋒陷陣和軍隊指揮,甚至單打獨斗的訓練內容。”

  明明什么都沒做,但卻讓人頭皮發麻的隕星者冷冷地道:“多出來的精力和金錢,全部投進了另一項技藝的鍛煉。”

  只聽他淡淡道:“哨戒偵察,潛行追蹤。”

  空氣安靜了一瞬。

  蒙蒂皺起眉頭:“六年前…”

  “這么夸張?”

  尼寇萊盯了他半晌,這才緩緩點頭:

  “就是這么夸張。”

  泰爾斯的目光凝結在半空。

  國王之死,給這位前白刃衛士的影響遠比想象中大得多。

  蒙蒂嘆了一口氣。

  “額,這是好事,真的。”

  “衛隊改革,”蒙蒂訕笑著舉起手,在空中晃了晃:“你知道,以前那支老衛隊…卡斯蘭的影子太重了,哪怕你當了二十年隊長,大家依舊只記得他…”

  但尼寇萊似乎沒有任何要跟他敘舊的意思,隕星者輕輕地瞥了一旁的泰爾斯一眼。

  泰爾斯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給你十秒,蒙蒂。”

  “立刻消失,”尼寇萊的語調很平,好像只是打個尋常的招呼:“我就當今天沒看到過你。”

  蒙蒂的表情微微一僵。

  他低下頭,一手叉腰,一手撓了撓自己的脖頸,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刺頭,關于這個王子的事情,你得讓我解釋…”

  尼寇萊的眼刀倏然一轉,落到亡號鴉的身上。

  “沒什么可解釋的。”

  “這僅僅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尼寇萊對著泰爾斯努了努嘴,眼神重新變得冰冷:“我不管你是在哪里,是從誰的手上把他給截下來的,也不管你準備把他送到哪里去。”

  泰爾斯不由得又是一陣神經緊繃。

  “你可以走了,老朋友。”尼寇萊毫不留情面地道。

  蒙蒂的笑臉登時僵硬起來。

  他看向別處,吐出一口氣。

  泰爾斯看得出來:亡號鴉壓抑著自己的惱怒,狠狠地握了握拳。

  但王子因為他要發火的下一刻,蒙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再次笑了。

  “聽著,刺頭。”

  “龍霄城和祈遠城在西征這件事上是同盟,”蒙蒂齜著牙,一副為難樣子的指了指泰爾斯:

  “他遲早也要去祈遠城的,你總不想看著他落入黑沙領,落入國王的手里吧?看在老交情份上,更看在彼此的上頭份上,這件事情我們該站在一起…”

  可尼寇萊打斷了他。

  “大嘴,”隕星者輕聲道:“現在已經不是過去了。”

  蒙蒂話語一頓。

  “我們也早就過了爭風吃醋,以及一起招妓的年齡了。”

  尼寇萊搖搖頭,目光淡然:“這沒有用。”

  “我說了,只給你十秒,立刻消失。”

  蒙蒂的笑容消失了。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泰爾斯的心頭掠過一陣陰影。

  尼寇萊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他只是默默看著老友。

  而好幾秒的時間里,蒙蒂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昭示著他的想法。

  “說得對,刺頭,”老斥候咀嚼著這句話,緩緩點頭,毫無感情地重復道:

  “現在早就不是過去了。”

  尼寇萊默不作聲。

  突然,亡號鴉突然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

  但不是開心的那種笑。

  是冷笑。

  亡號鴉的笑聲里帶著讓人心寒的意味,他緩緩點頭:“很好,尼寇萊勛爵。”

  不祥的預感再次侵襲泰爾斯的心頭。

  “可別忘了,”亡號鴉輕輕咧著嘴,齒縫里咬出淡淡的威脅:

  “這里是荒石地,已經是祈遠城的領地了。”

  蒙蒂冷笑著上前一步。

  他直視老友的雙目:“我的祈遠城。”

  泰爾斯下意識地回過頭,尋找馬匹。

  出乎意料的是,尼寇萊也笑了。

  隨著他蒼白的面容上泛出笑紋,隕星者輕輕地抬起腳步。

  向對方迎去。

  “你的祈遠城?”

  他慢慢走到蒙蒂的眼前,兩人近得快要貼上額頭,幾乎能親吻彼此。

  只見隕星者對上亡號鴉的冷笑,眼神凌厲,語氣不善:

  “那又怎樣?”

  蒙蒂的冷笑漸漸小了。

  “我們上次交手是什么時候,刺頭?十八年前?”亡號鴉輕聲問道。

  帶著只有彼此才知曉的意味,兩位老友毫不示弱地對視了一瞬。

  “十八年。”尼寇萊點點頭。

  “但是今天?我沒打算單打獨斗。”

  “你聽見信號箭了,老朋友,”尼寇萊寒聲道:“大公親衛們隨后就到。”

  蒙蒂的瞳孔生生一凝。

  “其中有很多你的舊相識,”隕星者特別咬字,重復了一遍:

  “隨后。”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蒙蒂的表情慢慢變冷。

  兩人沉默了五秒鐘。

  一秒后,蒙蒂猛地閉上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氣,咬牙出聲:

  “見鬼。”

  尼寇萊輕嗤一聲,露出勝利者特有的微笑。

  “對,真見鬼。”

  他看著眼前情緒難抑的蒙蒂,輕聲道:

  “我只數到十。”

  蒙蒂像是被激怒了。

  他遽然睜眼,語氣激動:“你”

  但尼寇萊絲毫不為所動,他只是冷淡地看著蒙蒂,吐出下一個詞:

  “十。”

  蒙蒂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了隕星者的領子!

  尼寇萊只是笑了笑。

  蒙蒂似乎氣得渾身發抖,只見他上前一步,幾乎是頂著尼寇萊的額頭怒吼道:“你!刺頭!”

  “操!”

  但尼寇萊依舊只是微笑,蒼白的臉上一如以往,殊無血色。

  泰爾斯暗自嘆了一口氣:看來,蒙蒂的老交情是指望不上了。

  蒙蒂惱怒而猙獰地扯住尼寇萊,失態地咆哮:“我記住你了,刺頭,我記住你了!”

  亡號鴉狠狠地喘著粗氣:“總有一天,我會找回今天的場子的。”

  尼寇萊也突兀地伸出了手!

  他的手臂與蒙蒂的手臂交疊而過,同樣扯住對方的領子。

  “那你得先離開,”針鋒相對的尼寇萊冷冷地道:

  “然后才有‘找回場子’一說。”

  亡號鴉和隕星者的視線再次交錯,其中各自燃燒著不知名的火焰。

  下一秒。

  仿佛有默契一般,兩人同時冷哼一聲,松開對方。

  蒙蒂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走向自己的馬匹。

  尼寇萊冷眼看著他。

  旁觀著的泰爾斯吃了一驚:

  “你這就走了?”

  蒙蒂解開韁繩,跨上馬鐙,沒好氣地回頭:

  “不然呢?”

  “在這兒等著被包圓嗎?”

  泰爾斯看看惱怒的蒙蒂,又看看渾身散發冷氣的尼寇萊,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老天。

  “你不是很擅長廢話嗎,小子,”蒙蒂調轉馬頭,咬牙切齒地盯著一言不發的尼寇萊:“幫幫忙,做只稱職的灰鵲千萬別閉嘴,最好煩死他。”

  泰爾斯露出尷尬的笑容。

  下一刻,蒙蒂怒甩韁繩,胯下坐騎揚起馬蹄,向著西方,迅捷而毫不留戀地遠去。

  他的背影隱沒在巖石中,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直到馬蹄聲也消失難聞。

  在剛剛的緊張氣氛中屏息的王子殿下,此刻懊惱地回過頭。

  看向唯一剩下的人。

  “真是印象深刻,尼寇萊勛爵,”泰爾斯嘆息道:“這么快就追上我了。”

  尼寇萊抱起手臂,露出讓人心寒的冷笑。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

  隕星者低頭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匕首,不言不語。

  少年晃了晃手上的jc,無奈地笑笑。

  “所以,在等你的同伴們前來會合,順便把我抓回去之前,能否告訴我,”泰爾斯訕訕地把jc匕首插回鞘套,塞回懷里:“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以為你封鎖了城池,正忙著跟大人物們打交道,一個個篩查可能劫走我的人。”

  “怎么突然就出現在這兒了?”

  尼寇萊笑了。

  他帶著咬定獵物的篤定神色,輕輕頷首:“是啊,你的計劃是不錯,小王子。”

  “安排人手襲擊隊伍,制造你被人憑空擄走的假象。”

  “在局勢最復雜的時候,讓整個龍霄城里上上下下相互猜疑,”說到這里,隕星者目光一寒:“大大拖慢搜索的效率,誤導我們的方向。”

  “實則暗地里自己逃走。”

  “如果真的中了你的圈套,那我們哪怕搜查上大半年,都找不到你吧。”

  泰爾斯心中黯然。

  他還是發現了真相。

  “那你們又是怎么發現的?”泰爾斯揚起眉毛,也抱起手臂,看上去完全放棄了反抗: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死人臉?”

  聽見這個外號,尼寇萊的笑容更冷了一分。

  “我確實沒那么聰明,”只聽他冷漠地道:“但跟你這種一秒十個鬼點子的人比起來,二十多年的衛隊生涯,特別是最近六年,讓我至少懂得了一件事。”

  泰爾斯皺起眉頭。

  “那就是,”尼寇萊把手伸進懷里,輕聲道:

  “面對自己不理解的事物,哪怕再謹慎也不為過。”

  隕星者從懷里掏出了一樣東西。

  他把它攤開,然后輕輕松手。

  泰爾斯的瞳孔一縮!

  那樣東西在半空中飄蕩了幾秒。

  直到落在他的腳下。

  “這是…”

  少年愣愣地看著隕星者掏出的東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躺在他腳下的,是一張紙。

  一張天藍色的,帶著難看褶皺的名貴薄紙。

  泰爾斯看著這張薄紙,心中滋味難言。

  是那張紙。

  那張艾希達寫給他的請柬。

  在英靈宮被疑心甚重的尼寇萊截下來后,在泰爾斯的捉弄和掩飾下,隕星者怒氣沖沖地隨手把它揉成一團。

  但是…

  “我還以為你已經把它扔了呢。”

  泰爾斯緊皺眉頭,看向尼寇萊:“你不是看過紙上寫的玩笑話了嗎,需要我重復一下么?”

  尼寇萊寒聲而笑。

  他前進一步,重重地踩上那張天藍色薄紙。

  紙上寫著一行褪色不少的大字,尤為顯眼:

  隕星者大笨蛋。

  “對,但那只是表象。”

  尼寇萊緩緩地搖頭。

  泰爾斯的形象倒映在他的眼中,無論尼寇萊怎樣搖頭,都不曾離開瞳孔中央:“你無法想象,我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付出了許多代價,發動了幾乎所有情報資源,從質料到貨源,一心一意,細細追查了這張紙的底細。”

  泰爾斯悚然一驚。

  “里蘭硬紙,”尼寇萊一字一句地重復著,毫無生氣和韻律,仿佛在背誦著他根本一竅不通的知識:

  “原木料產自諾頓公國,制造和染色工藝來自龍吻地,質料出色,經久耐用,甚至可以反復擦寫,是西陸南方,安倫佐公國宮廷的特供用紙,專門用于貴族請柬書寫。”

  泰爾斯凝重地看著他。

  尼寇萊泛起笑容,有著一絲抓住對手的得意:“在北地,財雄勢大的貴族們也許會花費重金打造一把利劍,或者養活一匹好馬,但沒人會用這種奢侈品這種紙你在哪里都買不到,連康瑪斯商人都懶得把它運來北地。”

  “而我們之前也搜查過星辰的使團,包括那位普提萊尼曼子爵同樣沒有這東西的蹤跡。”

  頂著泰爾斯復雜的眼神,尼寇萊指著地上皺巴巴的硬紙:“這東西。”

  “它不該出現在英靈宮里,出現在你手里。”

  下一刻,隕星者聲音一寒:“這只可能是從外面,從我們所不知道的某個渠道里帶進來的東西,還要刻意瞞過英靈宮的耳目,因為它肯定承擔著某些秘密而特殊的使命。”

  聽到這里,泰爾斯輕輕地閉上眼睛。

  秘密而特殊的使命…

  “小王子,顯然,你很早很早就在對我們隱瞞些什么了。”

  尼寇萊咧起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雖然我不清楚,但你確實在暗中謀劃通過每個月出宮下棋來完成,顯然,那個棋牌室也是有問題的。”

  “所以你失蹤之后,”隕星者的目光前所未有地鋒利起來:“當里斯班伯爵還在思考你是被誰劫走,當各大勢力還在驚疑不定地相互試探的時候。”

  “我就知道,而且深信不疑:你既不是被綁架,更沒有被擄走。”

  “而是自己逃走了!”

  尼寇萊閉上了嘴巴,輕蔑地看著泰爾斯。

  “那時候,我就知道:這一切一定是你自編自演的戲碼,僅此而已。”

  這一刻,荒石地上刮起輕風,帶起沙塵,讓泰爾斯的心情越發寒冷沉重。

  “這么一想,你失蹤之后的去向就很明顯了,”尼寇萊的話鋒從未顯得如此有力量,幾乎不比他的刀鋒遜色:

  “當時大家都在懷疑的、有深刻嫌疑的勢力黑沙領,祈遠城,暗室,包括龍霄城諸位封臣的勢力,這些都成了你最不可能去的地方。”

  一句接著一句,泰爾斯甚至有種感覺:尼寇萊的話幾乎把自己逼入絕境。

  “所以,大公親衛就在表面上封鎖城池,裝作懷疑這些勢力,自顧不暇。”

  尼寇萊的笑容越來越可怕:“實質上,在你失蹤的一個小時內,我們就早早把所有的精力和資源,全部投入了唯一的方向。”

  他緩緩開口,咬字清晰:

  “星辰王國,秘科。”

  尼寇萊冷笑連連:這是之前的戶外訓練中,他從未出現過的表情。

  似乎這才是他徹底擊敗泰爾斯的時刻。

  “對,泰爾斯,我們在城外就追上你了你停留的那個樹叢,我們找到了你和那匹馱馬的足跡,就在你們離去后的半個小時內。”

  泰爾斯心中一緊。

  “如果不是因為蒙蒂橫插一腳,你現在早就在英靈宮了。”

  尼寇萊搖搖頭,似乎毫不在意:“但你得知道:你逃不掉。”

  隕星者的冷笑聲還在繼續。

  讓泰爾斯的心情越發郁悶。

  少年默默地看著被尼寇萊踩在腳底的紙張,一言不發。

  仿佛那不是紙張。

  而是他的驕傲。

  好半晌,泰爾斯才艱難而嘶啞地開口:“居然是這個。”

  “打死我也想不到,居然是這張紙,是這張紙的來源出了問題。”

  他頹然地嘆息道:

  “該死的…”

  該死的…

  艾希達小狗狗泰爾斯木然地在心里補充道。

  尼寇萊輕笑回應。

  “看,一旦戳穿了關鍵,”隕星者靴子慢慢轉動,緩緩碾過那張薄紙:

  “大名鼎鼎的王國秘科,也就不過如此了。”

  “你們的脫逃計劃,錯漏百出,幼稚可笑。”

  泰爾斯深吸了一口氣。

  太陽終于擺過了頭頂,開始西垂。

  荒野上依舊寂靜,唯有微風吹過石縫的低鳴,遠處幾聲零星的鳥叫。

  “很厲害,隕星者。”

  “你說自己小心謹慎,”泰爾斯長長嘆息:“你的確沒有小看我,也讓我付出了代價。”

  他緩緩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開口:

  “但你小看了秘科。”

  尼寇萊的眼神一凝。

  泰爾斯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微笑著轉身,眼前一亮。

  “哇哦,他走之前給我留了一匹馬,”泰爾斯一副開心的樣子,看著蒙蒂僅剩的那匹馬匹:

  “還有長劍和盾牌。”

  “我猜,他是故意的大概看你很不爽。”

  在尼寇萊越發不善的眼神中,泰爾斯毫不猶豫地走向了那匹馬。

  “哼,”隕星者這次的笑容頗為特殊,他一邊笑,一邊搖頭:

  “真的?”

  “你,和我?”

  泰爾斯也笑了。

  他從馬鞍上抽出長劍,拾起盾牌,轉向面色古怪的尼寇萊。

  “說起來,”泰爾斯興致勃勃地看著對方,甩了甩長劍,試了試盾牌的重量,心情愉快地頷首:“在課程里對練了那么久,我們似乎還沒實實在在,真刀真槍,拼上性命地交過手?”

  下一秒,泰爾斯收起笑容,擺出北地軍用劍術的起手式。

  舉盾向前,劍鋒待命。

  少年表情肅然,正對著眼前,他所挑戰過的,除了魔能師以外最強悍的對手。

  極境的隕星者。

  瑟瑞尼寇萊。

  這大概不是他經歷過的,相差最懸殊的戰斗。

  但絕對會是最艱難的戰斗。

  你只有一次機會泰爾斯全神貫注地看著眼前的人,默默地對自己道:

  泰爾斯。

  只有一次。

  看著武器在手,準備完畢的泰爾斯,尼寇萊的笑容慢慢褪去。

  “這是個壞主意。”

  他面無表情,簡明扼要:“就你,憑什么戰勝我?”

  泰爾斯冷哼一聲,聳了聳肩:“怎么,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指望我乖乖束手就擒?”

  隕星者狠狠地皺起眉頭。

  風聲呼嘯,冰冷的劍鋒映照出炙熱的日光。

  尼寇萊眉心一舒,突然開口:

  “你吃飯…用的是右手吧?”

  泰爾斯瞇起眼睛:“什么?”

  尼寇萊的瞳孔緩緩縮緊。

  “放心。”

  他壓了壓指節,扭動著脖頸,活動全身的關節,骨骼間發出可怕的噼啪爆響。

  隕星者捏緊拳頭,緩步向著嚴陣以待的泰爾斯走來。

  “等會兒無論打得多慘…”

  前白刃衛隊的指揮官陰冷地道:

  “我都會給你留下那只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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