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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王子的枷鎖

  泰爾斯定定地望著自己腳下的地板。

  六年前,城閘下的秘道里,逃出生天的一行人被紅女巫攔截,進退不得。

  那個時候…

  滿面疲憊的隕星者單獨上前,用“一個很大的籌碼”,換取了他們的安全。

  泰爾斯的內心不可抑制地浮起深切的懷疑。

  尼寇萊究竟告訴了紅女巫什么,才讓卡珊女士干脆利落地轉身離去,讓她對星辰王子和沃爾頓小姐這樣的存在棄之不顧,仿佛他們只是多余的局外人。

  難道暗室真的那么特立獨行,前一刻還下定決心推翻一意孤行的努恩王,后一刻就能毫不拖泥帶水地抽身而走,諸事無涉?

  如果像倫巴所說的,塞爾瑪的存在只是…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手上青筋涌現。

  “荒謬。”

  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查曼王:

  “一個公認死去六年的龍霄城繼承人還活著?而我孤身北上,身為人質的整整六年,包括我們六年前在英靈宮里你死我活的較量,都不過是某個陰謀的一部分?”

  “你指望我相信你?這種毫無根據的信口之言?”

  王子一臉被冒犯的樣子,不滿地看著國王的雙眼,反駁道:“為什么摩拉爾要故意假死,為什么他要讓自己的家族瀕臨崩潰,讓龍霄城動蕩不堪?為什么努恩王又會想出這種得不償失的計策,還白白地在你的反擊下賠上自己的性命?”

  “因為他不是故意假死,而努恩也不是有意為之!”

  查曼王一拳捶在他的劍鞘上,滿面寒霜地回應泰爾斯咄咄逼人的話語:“你以為這是什么好玩兒的事情嗎?你以為我會無聊到編造這種謊言來離間你跟龍霄城?自從得到這個該死的消息之后,天知道我動用了多少手段、時間和資源去窮根究底,只是為了弄清楚那個廢物王子究竟死了沒有!為了搞清楚我這頂六年前得到的王冠還能戴多久!”

  國王的凌厲眼神中透露著森森殺意:“相信我,如果他沒有死,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想讓他以最快速度、不為人知地永遠消失!”

  泰爾斯狐疑地看著國王臉上蘊藏的怒色與陰寒,隱隱覺得對方的情緒不像是裝出來的。

  車廂里沉默了數秒鐘。

  “所以,‘不是故意假死’,”泰爾斯冷靜下來,他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你知道些什么?”

  查曼王冷哼道:“這是從暗室——確切地說,是我在暗室里的內應傳來的消息,據說紅女巫不計代價地追查此事整整六年,半年前才有所眉目。”

  若有所思的泰爾斯慢慢地重復道:“六年。”

  國王凝重地點了點頭。

  “六年前,摩拉爾王子從他的封地回到龍霄城,在英靈宮里,他跟努恩王爆發了激烈的爭吵——雖然努恩王死前清理了一大部分宮內的人,但仍有人活著證明此事,”查曼王說到這里,眼中閃爍著奇特的光芒,在鄙夷與厭棄之間徘徊:

  “幾天后,摩拉爾不辭而別,消失無蹤。”

  泰爾斯眼神一凝:

  “離…什么?”

  “對,泰爾斯,”查曼王不屑地哼聲:“一位承擔著一國重責的王子,就因為被他親愛的爸爸罵了一頓,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王子用了一秒鐘的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然后目光灼灼地看著查曼王。

  “你能想象努恩當時的表情嗎?他的兒子不負責任地丟下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份,包括原定出使星辰的使命,一夜之間消失在努恩、龍霄城甚至整個埃克斯特的視野之外,為了安然逃離,他甚至故意把行程泄露給佩菲特作為掩護——這才有了后來的一切。”

  “摩拉爾·沃爾頓,努恩的廢物兒子,”國王輕蔑又慍怒地咬牙出聲:

  “他簡直是沃爾頓家族六百多年來最大的恥辱——即便是搜遍埃克斯特上下,大概也找不到比他更糟糕的廢物了。”

  我的天…

  一位王子…

  把一切都拋在身后…

  離家出走?

  不知為何,泰爾斯的腦中突然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身影:數十年前,還沒有后來那樣成熟嫵媚的姬妮女士,身無分文,形容狼狽,卻毅然地走出家族的莊園,跟上王子的車隊,走向不可知的未來。

  國王用了幾秒鐘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在惱怒與憤恨中回過神來。

  “因此,焦頭爛額的天生之王在搜尋之余,只能啟用一位面貌相似的替身,代替他離家出走的兒子出使星辰——反正作為象征的王子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我們追查到了那個替身的情報,他出身龍霄城郊的一個小貴族家庭,祖上與沃爾頓有著血親,在十八年前就被白刃衛隊找到,從此進龍霄城里去‘干活’,當然,其實是接受訓練成為摩拉爾王子的替身。”

  只聽查曼王冷冷地繼續道:

  “后來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摩拉爾的替身死在了星辰,我猜努恩很意外,但他順勢而為,弄假成真,對外貌似憤怒地向星辰索求相應補償,對內則清理不安分的大公們。”

  泰爾斯努力把自己從摩拉爾給予他的震撼中拉出,懷著難言的心情看向國王。

  “這就是為什么我開始懷疑女大公的身份:努恩沒道理會留下一個女大公的同時還留著一個足以掀翻前者的兒子,從讓龍霄城陷入繼承之爭的可怕漩渦里——相信我,從威蘭領的奧勒修到安倫佐公國的月季花,這是貴族家門里最可怕的災難。”

  “當然,他最大的驚喜應該是你,泰爾斯,一位可以在未來,在摩拉爾消失的時候,在龍霄城內外交困的時候,在他威勢漸衰乃至撒手人世的時候,拯救龍槍家族的星辰王子。”

  “一件絕佳的工具。”

  國王目光復雜地看著泰爾斯,好像眼前的王子是一件物品。

  “就這樣,努恩用一個冒充的女大公網羅住你和星辰,穩住了沃爾頓家族在龍霄城的統治,讓龍槍家族平安度過天生之王不在的年頭,同時對你們隱瞞起最大的秘密:也許有一天,里斯班或者隕星者會迎回在外面玩厭了的摩拉爾,龍霄城重回沃爾頓的手中,星辰的算計盡皆落空。”

  查曼王結束了自己的話語,靜靜地看著泰爾斯。

  泰爾斯一言不發,眉頭時聚時散,默默地思考了將近兩分鐘。

  怎么會…這樣?

  他的眼前出現了努恩王的背影:那個兼具豪邁與老辣的先王,在他的腦海中回過頭來,露出讓人瑟縮的冷笑。

  努恩·沃爾頓。

  他能果敢地在群臣面前下場決斗,也能毫不猶豫地用出毒計。

  他能面不改色地毒死幼女,也能毫不在意地,把家族的傳承放到他和小滑頭的手上。

  而現在…

  努恩,天生之王。

  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就是你想要說的?”

  第二王子語氣疲乏地道:“六年前的一切,你我兩國的恩恩怨怨——復興宮里的陰謀,要塞前的對峙,龍霄城的災難…都起源于摩拉爾的任性出走?”

  “很難相信,不是么?”查曼王冷笑著:“但一切事情的起源就是這么荒謬、可笑、滑稽、毫無道理可言。”

  “你在北方為質,為一個冤枉的罪名受困了整整六年…”

  “我幾乎賭上一切,又幾乎失去一切…”

  每說一句話,查曼王眼里的恨意就聚集一分。

  “亞倫德淪為階下囚,佩菲特被扭斷了脖子,埃克斯特甚至換了一位國王…”

  “從那之后,所有的流血不斷,動蕩不堪——所有這些,全都是源于一個廢物的離家出走!”

  國王壓抑著憤恨,目光狠戾,似乎下一秒就要開口吃人。

  車廂里沉默了幾秒鐘,仿佛要他們記住這一刻的沉重。

  王子輕輕閉上眼,又緩緩睜開:

  “但努恩沒有想到的是,他在黑沙領的外甥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剛剛開始布局的時候,就先下手結果了國王的性命,自己戴上了王冠?”

  “所以,你才會坐在這里,跟我講這些話。”泰爾斯看向國王的眼神回復了平靜,無風無浪。

  車廂里,查曼王的喘息漸漸平復。

  “不僅僅是我,泰爾斯,”查曼王向后靠上車廂,雙目炯炯有神:“還有你。”

  泰爾斯眼眶一縮。

  “別忘了,我的王冠,是我們一起打造的。”國王淡淡道。

  泰爾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后嗤笑一聲。

  “依然是毫無根據的鬼扯,”王子困倦地揉搓著自己的額頭:“摩拉爾之死——一切都只有你告訴我的空口白話。”

  “是的,所以我話止于此,”查曼王毫不猶豫地回答:“但我相信你的心里自有定論,而你在此待了六年,對龍霄城的人和事都比我熟悉,完全可以自己去找到真相。”

  泰爾斯低下頭,只覺得思維疲倦。

  無論是摩拉爾的生死,塞爾瑪的身份,還是努恩的算計抑或眼前的查曼,都讓他有種大腦爆炸的錯覺。

  太過了啊。

  真累啊。

  “假設這是真的…這么說,我被一個死人欺騙、戲耍了整整六年?”

  王子不知所以地輕笑了一聲:“這感覺,還真是奇特啊。”

  他的對面,國王臉色微動。

  “只有六年,算是不錯的了。”

  泰爾斯抬起頭:“什么意思?”

  但查曼王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輕聲冷哼:

  “別忘了,無論是埃克斯特一代代好大喜功與粗獷豪放的大公們,還是星辰王國一群群精于算計而老謀深算的貴族們…”

  “都被一個看似平庸懦弱的星辰國王,一個逝去百年的死人…”

  他感慨道:“欺騙、戲耍了一個多世紀啊。”

  下一刻,泰爾斯的眼神回復清明,他認真地看向查曼·倫巴。

  “你想要什么,倫巴。”

  終于,查曼王身體前傾,微微地翹起嘴角。

  仿佛這場對話才剛剛開始。

  “里斯班和隕星者把英靈宮看得太緊,我無法接近那個女孩,但你可以,”國王目帶深意:“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

  泰爾斯輕哼一聲。

  “羅尼和萊科,以及哨望領的修斯特爾和冰川海的卡馬倫,他們四位大公的聯合聲討并不好對付,是么?”

  他聳了聳肩:“所以你才費盡心思地挑動自由同盟,還謀劃著龍霄城的立場選擇。”

  查曼王點了點頭。

  “我說過,這不是份好差事,每位大公也都不是易于之輩,”他認真地道:“但如果…”

  可是泰爾斯打斷了他。

  “你知道,六年前你在英靈宮里說…”

  “你們每個人生來就在國王與大公之爭斗不休間的枷鎖里,永世無法解脫——你想要打破它。”

  王子用一種國王從來沒有見過的語氣開口,貌似感慨,又帶著輕微的戲謔:“但不知道為什么,你現在的所作所為總讓我想起努恩王。”

  有那么一刻,泰爾斯看見查曼王的手上筋腱微顫。

  “想要打破枷鎖的人,絞盡腦汁地研究著枷鎖的構造,為這個逃脫游戲而著迷,”泰爾斯輕聲道:

  “直到某天,他發現,身上的枷鎖,已經長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他就再也離不開,他曾經想要打破的枷鎖了。”

  泰爾斯下意識地嗤笑著,問出六年前曾經問過另一位國王的問題:“你難道不會覺得累嗎?”

  “還是說,枷鎖給予你的痛楚,已經讓你感覺不到它帶給你的沉重了?”

  查曼王沒有說話,他的臉龐在昏暗的車廂里一動不動。

  沉默持續了很久。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失聲而笑。

  他把視線轉向別處,不再理會不動聲色的查曼王,自己搖了搖頭:“這提醒了我,也許他——摩拉爾出走的選擇,正好讓他逃離了這個枷鎖,從此解脫。”

  不像我們。

  無論會不會被倫巴找到,某種程度上,摩拉爾·沃爾頓——那位拋下一切遠走千里的任性王子,都已經遠離了血脈所賦予的枷鎖。

  但是…他自己呢?泰爾斯·璨星呢?

  他什么時候能掙脫這道枷鎖呢?

  那一刻,泰爾斯突然想起了氣之魔能師,想起他向自己伸出的手。

  但隨之而來的,是皓月神殿里,霍姆大主祭貌似警告的眼神。

  查曼王的臉色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沒有。”

  幾秒后,國王從牙齒間咬出話來,緊握著劍鞘的手指輕輕用力:“一走了之不是逃離,軟弱逃避也不是解脫。”

  “但他會的,”查曼王的話語越來越低沉,字句間蘊藏著可怕的意味:

  “在我們找到他之后。”

  泰爾斯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試著把思維從感慨中拖回眼前的漩渦。

  “摩拉爾,假設他如你所說還活著…”

  王子強打精神,迫使自己和國王對視:“那他會在哪兒?”

  聽見這個話題,查曼王也從慍怒與惱恨中恢復,他輕輕敲了敲佩劍:

  “最近一次,一個和摩拉爾特征相符的人出現在大荒漠南側,臨近瑟拉公國——我們只查到這里,那邊是星辰人的地盤,暗室也難以滲透。”

  “但我們不會停下。”

  “我們合力找到摩拉爾,然后殺了他,泰爾斯,”國王寒聲道:“無論由誰下手,讓我們一起了結這個莫名其妙的威脅,讓努恩和他愚弄世人的玩笑,都見鬼去吧。”

  查曼王慢慢地靠近他的臉龐:“經由此事,我希望你明白,泰爾斯:在看似平靜的龍霄城里,究竟誰是朋友,誰是敵人,誰把你作為可堪一會的對手,誰又把你當作滑稽戲里的木偶。”

  泰爾斯彎了彎嘴角,想象著那位王子隱姓埋名浪跡天涯的樣子,又想了想里斯班和尼寇萊的樣子。

  “你想得真不錯,一石二鳥。”

  王子搖搖頭,張開雙臂,毫不顧及形象地向后掛靠在車廂上:“但你知道,我現在依然可以大喊一聲,或者干脆地公開車里的真相,然后,你的話、你的秘密跟你的理想…”

  泰爾斯瞇起眼睛:“就都跟你一起見鬼去吧。”

  查曼注視著他,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車廂里的溫度似乎重新降到了冰點。

  “我有個問題,泰爾斯,”不知過了多久,國王緩聲道:“一旦摩拉爾歸來,等待你那位小女朋友的會是什么?”

  泰爾斯心情一黯。

  “你知道答案。”

  “難道好心的里斯班和善良的隕星者,會在摩拉爾復位之后發給她一張嘉獎狀,表彰她六年里坐在英靈宮中冒充女大公時,為龍霄城的安穩所做出的貢獻?”

  國王冷笑連連:

  “如果摩拉爾的事情是真的,那這個秘密就不會隨著我的死而埋葬,而終有一日,它將和你的敵人一起,兇猛地反噬你,反噬那個女孩——這就是你今天所面臨的選擇的意義。”

  泰爾斯一動不動地望著查曼,眼神里黯淡無光,感情缺缺。

  選擇。

  又是選擇。

  他握緊了拳頭。

  王子冷冷地道:“我大可以抽身而走,袖手旁觀,你們就玩自己的棋局去吧。”

  國王笑了。

  “你不會的,你跟很多人都不一樣,泰爾斯。”

  查曼王胸有成竹地搖搖頭,目光如劍,直指人心:“只要你有能力、有余力、有信念,你就不會袖手抽身,事不關己地在身后留下一個地獄,冷血地旁觀他人在其中痛苦哭嚎,然后虛偽地安慰自己:這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現實的選擇。”

  他在昏暗中舉起手,指了指馬車外,那個龍霄城最高的地方:“否則,六年前,你就不會自投羅網地回到英靈宮了。”

  泰爾斯的拳頭越捏越緊,幾乎要把手心抓破。

  可惡。

  他在心中疲憊地嘆息。

  馬車里沒有人再說話,沉默持續了很久。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如果你沒有別的話要說,那就這樣吧,”泰爾斯表情黯淡地搖頭道:“我累了。”

  “當然,”靜靜看著他的查曼王隨意地點了點頭,好像他們根本不是仇敵:“如果…你知道在哪兒能找到我。”

  泰爾斯聽見這話,嗤笑一聲:

  “還不舍得走?”

  “你知道,風暴將臨,龍霄城未來的日子不會平靜。”

  那一秒,國王的眼神變得很微妙,其中蘊藏著說不清楚的意味。

  “不舍得走的人不是我,泰爾斯,”查曼·倫巴在平靜中耐人尋味地道:

  “如你所言,風暴將臨。”

  泰爾斯皺起眉頭,他在咽喉涌動間站立起身,把手按上車門。

  “還有一件事,泰爾斯。”

  背對著國王的泰爾斯停下了腳步,微微偏過頭。

  查曼王側過頭,用一種奇特的眼神瞥視著他。

  “六年前的斷龍要塞下,你敢于拼上失去性命的可能,也要反向沖鋒,與我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毫無后路地對賭,”

  “但六年后的今天,在平和的龍霄城里,你卻不敢拼上女大公的性命,不敢嘴硬到底,與我在潛流暗藏的戰場上對賭。”

  泰爾斯怔住了。

  只聽國王笑道:“怎么,泰爾斯,難道在千鈞一發的血腥中,比在詭異難辨的局勢里更好做決定?還是因為面對他人的性命,比起面對自己的性命時你更難抉擇?”

  泰爾斯咬起牙齒,皺起眉頭。

  那不一樣。

  當年,我和我身邊的人都在死局里,我可以毫不猶豫地拼上自己的性命,拼上幾無希望的性命。

  但是今天…

  塞爾瑪…

  “抑或是在龍霄城的六年里,你變得懦弱了,猶豫了,仁慈了?”查曼輕聲道。

  泰爾斯維持著按住車門的姿勢,臉色嚴肅。

  “我們不一樣,倫巴,”第二王子沒有轉頭,依舊側對著查曼,他冷冷地道:“你是個冷酷無情的賭徒。”

  查曼王輕挑眉毛:

  “那你呢?”

  “你又是什么?”

  這一次,泰爾斯沒有再猶豫,他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下馬車。

  “小心了,泰爾斯,”國王的聲音在身后隱隱傳來:“當敵人們嗅到你的弱點…”

  泰爾斯毫不猶豫地關上車門,把身后的話都關在車廂里。

  他今天已經聽得夠多了。

  沒必要再動搖自己的心情。

  更何況…

  弱點…

  王子想起黑先知的恐怖樣貌,心中一緊。

  馬車里,查曼王眼神復雜地看著被甩上的車門,低頭檢視著自己的劍鞘,看似毫不在意地說出后半句:

  “…他們可不會輕易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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