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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很榮幸

  英靈宮,西側回廊。

  火然文`

  “該死,我剛剛差點就連你一起捅了!”

  懷亞氣喘吁吁地把他的單刃劍從最后一個敵人的尸體里拔出來,拍了拍自己似乎有些裂開的左側傷口:“這奇怪的分組是怎么安排的?”

  這具尸體被翻開了,科恩卡拉比揚狼狽地從下面爬出來,他頭皮發麻地看著懷亞的劍從他耳邊抽出,翻了個白眼。

  “真是抱歉啊,我不比米蘭達,也沒有拉斐爾那么強,更沒有身經百戰的白刃衛隊那么能打,”警戒官語氣敷衍地說道:“所以需要你來幫忙…懷亞卡索侍從官閣下!”

  就在剛剛,科恩和懷亞才從幾個黑沙領精銳的截擊中脫身。

  “好吧,也許我該慶幸,”侍從官深吸一口氣,道:“至少不用跟啞巴分在一起那家伙敏感得很,我盯著他的喉嚨超過一秒,他就會注意到,那個眼神,好像我才是捏碎他喉嚨的罪魁禍首…”

  科恩停下腳步,一臉不爽地看著懷亞。

  懷亞愣了一秒,才尷尬地聳聳肩:“額,對不起,忘了你才是正主。”

  “謝謝你的體諒。”科恩沒好氣地回答。

  懷亞看了看眼前的三具尸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嘆息道:“勛爵大人猜得沒錯,他們派出的是小股的精銳,分散搜索如果王子殿下還跟我們在一起,現在大概早就暴露行蹤,然后被無休止的騷擾拖得寸步難行。”

  “快走吧,”科恩喘了口氣,聽著東邊隱約傳來的打斗聲:“這次算我們運氣好,他們的增援收到了信號,卻被另一邊誤導了方向不知道是白刃衛隊還是我們的人。”

  他們往前走了大概幾十秒,來到一處岔口。

  “還要繼續嗎,”懷亞指著一個方向,皺著眉頭道:“我們已經…”

  科恩跟上懷亞的步伐,毫不猶豫超越了他:“只能繼續往前,我們要為王子他們拉扯出空間。”

  懷亞看了科恩一眼,突然失笑,然后快步跟上。

  沉重的氣氛里,警戒官目光在后者的單刃劍上一轉,輕輕蹙眉:“你是夏蒂爾老師的學生,但用起劍來卻像是邵師傅那邊的人。”

  懷亞點了點頭,眉頭緊皺。

  “我知道老師跟我說過,我的終結之力很特別,連帶著我的劍術也受到了影響。”

  警戒官揚了揚眉毛。

  只是特別么?

  “‘罪殤’一系的戰斗風格都很兇險,很多時候,看起來就像是自殺。”科恩想起那個白衣的身影,淡淡地道。

  “但卻是成就最高的一系,”懷亞沉著臉搖搖頭:“許多有盛名的劍士或高手都出自那里。”

  科恩緩緩點頭:“既然你剛剛畢業,怎么會選上侍從官?家世高還是劍術好?”

  “有很多比我厲害,出身也比我高貴的人選,”懷亞搖搖頭,繼續往前走:“但王子尚且年幼,他們需要能與王子共同成長,在將來為他臂膀的人剛剛出塔的新人干干凈凈,最適合這個差事。”

  “否則,卡索家族既不是系譜悠久的本地路多爾人貴族,也不是像你們卡拉比揚那樣的尊貴帝國遺脈,在四代以前只是小小的地方鄉紳換在一百年前,我們甚至連鄉紳都做不了,別說侍從官了。”

  科恩了然地點點頭。

  也正因如此科恩默默地道:國王才放心讓你們擔任侍從官。

  “所以,出生在十三望族里,是什么感覺?”懷亞突然轉頭問道:“并非每人背后都有個傳承千年的家族。”

  科恩表情一僵。

  “千年的家族?”科恩怔住了,隨即陷入深思。

  那扇黝黑神秘的禁門,那些大大小小的古堡…

  “你擁有很多,卻背負更多,無法卸下,”科恩臉色微黯:“就是這種感覺。”

  懷亞看著他的表情,聳了聳肩。

  “敕封伯爵的繼承人,愿意屈尊降貴,到王都做一個小小的警戒官,”侍從官搖搖頭:“這可不常見?”

  這算什么。

  科恩在心里鄙夷道:在刃牙沙丘的時候,俺還在呸呸,西部土話說順口了我還在荒漠里跟獸人掰過手腕呢。

  “我家老頭子說了,時代在改變,學會適應不是壞事,”科恩聳了聳肩:“卡拉比揚伯爵被直接任命為情報總管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一個敕封伯爵繼承人去干警戒官,就當是為了鍛煉吧看看王國是怎么運作的。”

  “確實不是壞事,”懷亞聳聳肩,“所以,我們卡索和卡拉比揚,才有機會在這里并肩作戰,不是么。”

  科恩輕輕一笑:“記得把這個故事告訴你的孫子們。”

  “正是,”懷亞攤開手,搖頭失笑:“‘你們的祖父曾經在龍霄城,和未來的王國敕封伯爵一起冒險,為未來的至高國王出生入死…’”

  下一刻,兩人的臉色齊齊一變!

  “鏘!”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掣劍出鞘,膝蓋微彎,腳步拉開,緊張地看向對面的臺階。

  一個著甲的身影出現在那里。

  只見“火炙騎士”圖勒哈,一步一步,緩緩地從臺階上走下來,神情嚴肅地望著他們。

  警戒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嘆自己的“幸運”。

  懷亞瞇起眼睛,心中忐忑。

  “來吧,大塊頭,我可沒忘記牢房里那一下,”警戒官咬緊牙齒,擺出一個起手劍式:“還債的時候到了。”

  他們的面前,圖勒哈面無表情地按上自己那把黃金色馬刀。

  “又是他,”懷亞緊張地看著眼前的圖勒哈,想起牢房里的那一幕,凝重地對科恩道:

  “確定要打?”

  現在逃走,也許還有機會甩掉他。

  “沒有別的選擇了,”科恩眉頭一皺:“盡我們所能。”

  懷亞深吸一口氣,舉起單刃劍,搖搖頭:“那好吧。”

  圖勒哈彎起一邊的嘴角,如小山般緩步向他們走來。

  “你們幾乎派出了所有人,”圖勒哈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打斗聲,眼神犀利地道:“甚至分散了人手,不惜代價地用截擊對抗我們的截擊。”

  “應該不是要刺殺大公。”

  “隕星者在哪?”他低聲開口,聲若沉雷。

  科恩兩人皺起眉頭。

  “你們的王子又在哪兒?”

  科恩和懷亞雙雙一愣。

  “你似乎很關注王子殿下啊。”懷亞冷哼一聲。

  圖勒哈瞇起眼睛。

  “我能感覺到,”火炙騎士似乎很輕松,火炙騎士緩緩抽出他的馬刀,讓科恩兩人越發緊張:“你們的人很分散,幾乎是個半圓,逐步向英雄大廳逼近。”

  科恩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真糟糕。

  這家伙,是用什么感覺到的?

  “你們不是為了突破,而是充當斥候和哨探,”圖勒哈冷酷地道:“來掩藏某些人的位置,掩蓋他的意圖,不是么。”

  科恩和懷亞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中的猶疑。

  “坎比達認為,那個中年勛爵和隕星者是威脅最大的存在,”他輕輕揮舞自己的馬刀:“但自從在雪地里相遇之后,看著他面對尼寇萊的眼神,我就有種直覺。”

  圖勒哈凝重地道:“那個看似無害的王子,才是最危險的。”

  “你們的王子,他在哪兒?”圖勒哈臉色一變,繼續逼問:“打算做什么?”

  科恩兩人一言不發,只是緊張地思考著等會的應對。

  但下一刻,圖勒哈就踩動腳步,揮刀進擊!

  神經緊繃的懷亞心中一震,單刃劍立刻出手,直取圖勒哈的面部。

  科恩臉色一變。

  “不!”警戒官怒喝一聲,用力扯住懷亞的左臂,將他拉退。

  懷亞的單刃劍與圖勒哈的黃金馬刀凌空相遇!

  空氣中的溫度急劇上升。

  “滋!”

  詭異的滋滋聲再次響起。

  “當啷!”

  金屬落地的清脆聲。

  懷亞被警戒官拉退了整整五步,直到坐倒在地上。

  但他已經無暇估計科恩了。

  懷亞呆愣地看著手上的單刃劍:前端的劍刃已經折斷,斷口平整,劍刃發紅,隱隱散發著高溫。

  就像被瞬間熔斷一樣。

  斷刃在地上不斷晃動。

  而他們的對面,圖勒哈毫不意外地輕哼一聲,隨手甩了甩手上的黃金馬刀,在空氣里濺出奇怪的火星。

  科恩和懷亞頭皮發麻地看著火炙騎士舉起他的刀,毫無阻礙地刺進身旁的墻面。

  他緩緩揮動手臂,馬刀劃過墻面,所到之處火星四濺,只留下焦黑的痕跡。

  隨著滋滋聲響起,空氣里傳來難聞的炙烤味。

  “自從失去了它對應的獵物,這把刀的重要性大大降低。”圖勒哈把他的刀從墻里抽了出來,像是從水里抽出來一樣。

  他瞇起眼睛,看著地上的兩人:“但依然是有效的武器。”

  科恩扶著懷亞,驚愕地看著圖勒哈手上的那把刀。

  那是…

  他想起了在家族的古堡里所讀到的那本舊書。

  科恩又想起了圖勒哈的綽號。

  那是…

  “這只是警告,”圖勒哈神情嚴肅:“我尊敬你們的精神,所以…”

  “我保證,會很快結束的。”

  “怎么會…”懷亞喃喃地看著自己武器上的斷口,“這可是…塔里精煉的鋼鐵…”

  他又看了看圖勒哈的馬刀,無比驚疑:“那到底是什么武器?”

  居然能毫無阻礙,毫不費力地…斬斷金屬?

  科恩深吸了一口氣。

  “傳奇反魔武裝,”科恩凝重地回答,死死盯著那把黃金色澤的馬戰用刀:

  “旭日軍刀。”

  “號稱能斬斷一切的熾熱鋒刃,”科恩聞著空氣中滿滿的炙烤味,感覺著升高的溫度,咬緊牙齒:

  “又名:地獄之息。”

  懷亞微微一怔。

  “見識不錯,”圖勒哈贊許地點點頭,望著自己的武器:“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刃是有溫度的。”

  星辰一方的兩人,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現在怎么辦?”懷亞皺起眉頭:“他的刀…”

  “是啊。”科恩咬緊了牙齒。

  他看著圖勒哈舉起旭日軍刀,緩緩逼近。

  警戒官為難地而沉重地搖搖頭,仿佛在自言自語:“面對一把能斬斷幾乎所有兵刃鎧甲的武器…”

  “要怎么辦?”

  英靈宮的另一個房間里。

  小滑頭愣愣地靠墻發呆。

  泰爾斯則捏著拳頭,不言不語。

  腳步聲傳來。

  星辰副使來到他們的身邊。

  小滑頭微微一驚,回過神來,求助也似地看向泰爾斯。

  王子對她點了點頭。

  普提萊看著眼前的泰爾斯,以及他身后因回到了英靈宮而渾身不自在的小滑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們已經散開到位了,”普提萊聽著周圍隱約傳來的打斗聲,估算著他們的距離:

  “殿下,你們也該出發了。”

  泰爾斯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普提萊。

  “他們會活下來么?”他苦澀地道。

  普提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注視著他。

  幾秒后。

  “如您所說,”副使先生微微嘆息:“您很清楚這場棋局的關鍵在哪里,要把最強的棋子擺上戰場。”

  “您贏了,”普提萊淡淡地道:“我們就贏了。”

  “無論犧牲幾何。”

  一時間,泰爾斯居然說不出話來。

  他只能低下頭。

  “我,”泰爾斯只覺得心里沉甸甸的,“對不起。”

  “這本不是我的計劃。”

  氣氛很壓抑,小滑頭在一旁抿著嘴,心事重重。

  “我知道,殿下,”普提萊搖了搖頭,面色如常:“我知道。”

  “我們不得已闖進城閘,這是個意外,在那里又被發現,是另一個意外。”

  “最終讓我們不得不如此。”

  普提萊緩緩地蹲下。

  “但人生里最迷人的事情之一,”副使先生輕聲嘆息:“就是總有意外,來打斷我們計劃好的美夢。”

  普提萊的眼神飄遠,似乎回憶著過去:“意外。”

  “我知道的,”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看著地磚,盡力把不必要的情緒都排出大腦:“只是,聽著他們…”

  普提萊垂下眼瞼,一動不動。

  “普提萊,對不起,”泰爾斯嘆了一口氣,終究放棄了繼續說下去:“保重。”

  就在此時。

  “殿下。”

  副使先生忽然打斷了泰爾斯。

  只見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似乎下了什么決心。

  “臨行前,”普提萊垂著首,緩緩點頭:“我想讓您知道一件事。”

  “請不必為我覺得愧疚。”

  泰爾斯皺起眉頭,看向副使。

  但普提萊的臉孔隱藏在昏暗里,他看不真切。

  泰爾斯莫名地覺得,此時的普提萊很不正常。

  “十二年前,我在埃克斯特和星辰的邊境,和秘科合作負責外交司的情報收集,”普提萊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那一年的夏天,我曾經做出過一個決定。”

  泰爾斯越來越疑惑。

  “一個簡單的決定,一個輕飄飄的提議。”

  他低沉地道,聲音輕得像是落空的羽毛:“只需要我輕輕點頭,那封關于埃克斯特的提議就會被傳回國內…”

  泰爾斯突然聯想到了什么,一股莫名的恐慌油然而生。

  十二年前。

  埃克斯特…

  普提萊略略停頓,似乎有些說不下去。

  “但那是個錯誤…”

  “不可饒恕的錯誤…”副使先生微微喘息:“北境由此迎來了災難。”

  “戰火延燒,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那個瞬間,泰爾斯心中劇震。

  他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普提萊:

  “什么?”

  努恩王的聲音,似乎重新回響在耳邊。

  那是來自你們星辰的刺客…

  泰爾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瘦削的男人。

  普提萊抬起了頭,途中微微顫抖。

  他的臉上滿布著死寂灰暗的哀戚。

  “我曾經無數次向自己撒謊,告訴自己那不是我的錯,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個意外,只是一個刺客的愚蠢失誤…”

  “我甚至學會了冷漠,學會了漠不關心,告訴自己:忘記過去。”

  “但那沒有用,”副使神情灰暗,語氣里似乎充滿了絕望:“你所造就的罪孽,終會回到你的身上。”

  “無論你逃避與否。”

  泰爾斯看著這個男人的懺悔,心里卻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所以,殿下,當我聽見您說,您要阻止戰爭,想改變,想挽回,想做點什么的時候…”

  普提萊紅著眼眶,神情哀戚而安詳。

  “我真的很欣慰。”他輕聲道,笑容苦澀。

  泰爾斯愣愣地回望著他:“普提萊…”

  普提萊深吸一口氣,收斂了表情,目光閃動:“泰爾斯璨星。”

  聽見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泰爾斯微微一動。

  普提萊靜靜地望著他,眼神堅定。

  下一秒,普提萊緩緩地按住自己的右胸,慢慢點頭,語氣肅穆。

  “與你共事。”

  “我很榮幸。”

  話音剛落,普提萊就果斷地站起來,轉身離去。

  留下怔然的泰爾斯。

  第二王子沉下了眉頭,呼吸急促,思緒紛亂。

  房間里,只剩下小滑頭不明所以的詢問聲。

  幾分鐘后。

  英雄大廳外,密密麻麻的黑沙領士兵組成嚴密的防線,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一切,連墻壁里的莫名響動都不放過,有專人偵聽。

  他們的舉動甚至影響到了四位大公一方的人馬,后者頻頻向他們看來。

  坎比達子爵沉著地聽取著屬下的層層回報,不時點頭。

  終于,在一次回報過后,坎比達臉色微變。

  他猶豫了一秒,然后對自己的副手做了個手勢,果斷地轉身離開。

  在一隊士兵的陪同下,坎比達走過層層疊疊的嚴密防線,不時回應著屬下的行禮,終于,他轉過一個走廊。

  這個走廊里,兩隊黑沙領的士兵,押送著一個俘虜,來到坎比達的身前。

  坎比達皺起眉頭。

  “在這種情況下見面…”這位芒頓城子爵淡淡地道:“我該感到意外嗎?”

  “自投羅網的勛爵閣下?”

  坎比達的眼前,星辰使團的副使,普提萊尼曼勛爵被扣著雙臂,神色沉靜地抬起頭,向他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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