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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黑暗中的博弈(下)

  聽見拉斐爾的話,泰爾斯不由得微微一怔。

  黑洞里,黑先知的冷笑再度傳來。

  米蘭達微微一震,捏緊了拳頭,看著拉斐爾的目光有些復雜。

  該死的。

  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

  她看著跟三年前截然不同的拉斐爾,心中流過莫名的情緒。

  科恩不爽地嗤笑一聲:“想法倒是不錯…可惜啊,自作聰明。”

  拉斐爾聞言,目光一凝。

  “如果沒有那些‘自作聰明’的人在黑暗中的貢獻,”拉斐爾側頭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揚:“你根本連站在這里的機會都不會有,卡拉比揚少爺。”

  科恩看著拉斐爾,微微瞇眼。

  “你知道嗎,”警戒官聳了聳肩,帶著滿腹的怨氣,對拉斐爾道:“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的族訓,‘勇者死于劍,智者死于謀’。”

  “哦?”拉斐爾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眼神冷淡:“那我敢肯定,你絕對不會‘死于謀’。”

  科恩一反常態,極快地理解了對方的嘲諷:“那也比你…”

  “你們兩個,”米蘭達挑了挑眉毛,怒目圓睜,不滿道:“夠了。”

  “看看場合。”

  科恩和拉斐爾同時不屑地輕哼一聲。

  泰爾斯和小滑頭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只見秘科的年輕人轉過頭,深吸一口氣,繼續話題:“至于第二個意外。”

  “是倫巴。”

  泰爾斯眉心一動:“倫巴怎么了?”

  “他的人手非常高效,從康瑪斯到地下黑幫的人脈,甚至詭影之盾,他的行動可謂暢通無阻,井井有條。”拉斐爾凝重地回答。

  黑洞的另一頭,傳來了微微加快的喘氣聲。

  “為了防止努恩和暗室提前偵知倫巴的行動,我們曾經做過無數預案,也拋出不少誘餌,”拉斐爾低下頭,對著黑洞另一頭的人道:“但多虧了倫巴超乎尋常的效率和能力,秘科沒費太多心。”

  “但直到昨夜,我才發現,倫巴做了許多原本不在計劃中的事情。”拉斐爾冷冷地道。

  泰爾斯抿了抿嘴唇:“比如?”

  “比如軍隊,”拉斐爾淡淡道:“在原本的計劃里,倫巴根本不需要這么多軍隊,但他還是將他們運送進來了。”

  泰爾斯皺起眉頭:果然如此。

  渾濁的空氣里,傳來黑先知的冷哼。

  “又比如你們,米蘭達和科恩,”拉斐爾看向他的兩位同期,目光略過深思的女劍士和疑惑的警戒官:“你們追尋著災禍之劍,追蹤著倫巴軍隊里那次魔能槍刺殺的線索,而一路追到了龍霄城。”

  懷亞瞇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單刃劍,想起科恩和米蘭達對無回之鋒的懷疑。

  奇怪。

  夏蒂爾老師所教授的終結之力…

  為什么會…

  “這些意外,”就在此時,黑先知那瘆人的嘶啞嗓音突然幽幽響起:“你是怎么想的?”

  拉斐爾微微抬頭,閉起眼睛:“我覺得有些不對。”

  “有些不對?”

  科恩嘆了一口氣:“就算是我都能看出來,你們被倫巴給耍了啊。”

  但拉斐爾只是繼續閉眼沉思,理也不理科恩。

  “還有一個問題,”泰爾斯忍不住出聲道:“你們搞明白了嗎?倫巴到底想做什么?”

  無論是拉斐爾還是黑先知,依舊沒有回答。

  幾秒后,黑先知突然開口:

  “那你想通了嗎?”

  拉斐爾眉間一動:“是詭影之盾搞的鬼?”

  所有人又是一怔。

  特別是泰爾斯。

  他再次想起了倫巴和那個叫“釬子”的男人的談話。

  泰爾斯沒有開口——他知道,也許秘科的兩人會為他解答疑惑。

  但黑先知只是冷冷一笑。

  “災禍的意外,不是努恩之死的理由,”只聽莫拉特陰冷地道:“倫巴的意外,也不在他厲不厲害,而在他是怎么做到的。”

  聽著黑先知的聲音,泰爾斯突然覺得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黑先知的這句話里,似乎帶著奇異的情緒。

  拉斐爾倏然睜眼,語帶疑惑:“難道說…”

  黑先知的下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眉頭一皺,疑惑不已。

  “西陸的鵑鳥里,有一類亞種,一般生活在星辰的東海領和南岸領,”黑先知繼續操著他嘶啞而瘆人的嗓音道:“它們產卵的方式很特別,總是將蛋產其他鳥類的鳥巢里,靠著后者的資源、照護和喂食,養大它們的后代。”

  “因此,這類借著他人的巢穴,托養出自己后代的鵑鳥,又被稱為‘欺詐天使’。”莫拉特冷冷道。

  泰爾斯眼神一轉:什么意思?

  就在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疑惑萬分的時候,唯有拉斐爾久久不言,眉間聳動。

  幾秒后,拉斐爾的表情定格回了他慣常的輕松與淡然。

  “我想通了,”拉斐爾淡淡地道:“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從什么時候…”

  “那不重要,”黑先知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重要的是,你準備好了嗎?”

  拉斐爾深吸一口氣,在其他人奇怪的眼神下,他微微點頭:

  “是的。”

  “很好,”只聞其聲的黑先知冷笑一聲:“對你的考驗,現在才真正開始。”

  拉斐爾站起身來,右拳緩緩捏緊。

  下一秒,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神下,拉斐爾右臂上的那個詭異黑洞開始收束,那張大“嘴”周圍的可怖利齒,漸漸向著中間靠去。

  “好運,殿下,”在黑洞的蠕動里,只聽莫拉特在微微嘆息:“可惜了,龍血。”

  泰爾斯一愣,隨即意識到,他們跟黑先知的聯絡就要斷了。

  幾乎是眨眼之間,拉斐爾手上的皮膚慢慢聚合。

  那個黑洞就這樣消失了。

  拉斐爾的手臂完好如初,光潔如故。

  除了那個刺眼的受刑烙印。

  莫拉特·漢森的聲音不再響起。

  “該死,”科恩看著他的手臂,咬了咬牙:“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秘科的小手段,”拉斐爾搖了搖頭:“無關緊要…現在重要的是我們的下一步。”

  不甘心的科恩正要繼續追問,卻被米蘭達一把拉住。后者神色清冷而哀戚地搖了搖頭,倒是把科恩的滿腔憤慨都噎在了喉嚨里,再也發泄不出來。

  “下一步,”泰爾斯把目光從拉斐爾的怪物手臂上收回,按下心底的疑惑,問道:“什么意思?”

  “我們不是要突圍嗎?”

  拉斐爾搖了搖頭。

  “我一直以為,災禍的突然發狂吸引了大部分的力量,導致了龍霄城的防衛空虛,所以努恩王才會毫無還手之力地被刺殺,”秘科的年輕人拉下右手的袖子擋住那個烙印,平靜地道:“我也一直以為,倫巴屬下的高效行動,是因為他御下有方、準備充足。”

  “我錯了。”

  “讓努恩王死得這么快的不是災禍的意外爆發,也不是倫巴的出眾能力。”

  泰爾斯露出詢問的表情。

  拉斐爾沒有讓他疑惑多久。

  “努恩王身邊的防御如此空虛,絕不僅僅是因為對災禍的忌憚,還因為有人建議他這么做——比如將白刃衛隊全數派出,比如凈空巡邏隊,”拉斐爾露出一個微笑,像是解開了困擾多年的謎題:

  “至于倫巴的行動,之所以能如此順暢,連軍隊都能悄無聲息地運送入城,也絕不是因為黑沙領的高效運作,而是他人有意的幫助。”

  一瞬間,泰爾斯皺起眉頭。

  他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其他人都有些不對勁。

  米蘭達目光一閃,她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向著一個方向緩緩轉身。

  科恩看著米蘭達的動作,深吸一口氣,慢慢搭上腰間的劍。

  懷亞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他猛地抬頭,臉色難看地握住腰間的劍。

  羅爾夫也皺起眉頭,看向牢房盡頭的——那扇厚門。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扇門。

  或者說,那扇門外的東西。

  泰爾斯臉色一白。

  下一刻,他和小滑頭就被懷亞和羅爾夫同時護在了身后。

  拉斐爾的話仍在繼續,只是語氣凝重:“為了今天,您無法想象我們投進了多少資源和人脈,殿下。”

  “當您踏上埃克斯特國境的時候,‘龍血’就已經是大勢所趨,無法回頭,”秘科的年輕人抽出自己的劍,他轉過身,面向厚門,深吸一口氣:“只憑區區一個倫巴,哪怕再加上他們的狐朋狗黨們,也根本無法反轉我們設定好的結局。”

  拉斐爾的眼神變得無比凌厲:“但倫巴他們,卻偏偏做到了。”

  “他們徹底破壞了秘科的計劃,將結局一舉反轉。”

  泰爾斯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說…”

  “他們在最劣勢的局面下扭轉了情勢:將努恩瞬間擊倒,把局勢都收攏在倫巴的手里,殿下,”拉斐爾轉過身,眼神平靜地看向牢房的那扇厚門:“他們就像那種‘欺詐天使’一樣,借著王國秘科的巢穴,借著我們悉心準備多年的計劃,孵化出他們想要的結果。”

  所有人都進入了最高警戒,齊刷刷地看著那扇隔開牢房內外的厚門。

  “這是黑暗中的博弈,只是我們搞錯了對手,”拉斐爾瞇起眼睛,一對眸子在黑暗中反射著紅光,“坐在棋盤另一端的,既不是倫巴,也不是他的朋黨,更不是什么詭影之盾。”

  泰爾斯心中一動,想通了很多事情。

  比如…為什么努恩王會認為,災禍之劍參與了摩拉爾之死。

  “這種風格,這種手段,據我所知,”拉斐爾點點頭,眼神突然變得無比犀利:

  “只屬于一個人。”

  “一個我們一直以為,只會站在努恩王一側的人。”

  沒有人說話。

  泰爾斯輕輕地握住JC匕首,開始屏息。

  身后,小滑頭顫抖地問:“又怎么了?”

  泰爾斯搖了搖頭。

  喀嚓。

  厚門被打開了。

  牢房里的所有人瞬間緊張起來!

  一個人影緩緩步入這間昏暗的牢房。

  腳步輕盈。

  “抱歉打擾你們了,”來人操著溫和的嗓音,彬彬有禮地道,語氣和藹:

  “只是你們遲遲不突圍…我就只好上來看看。”

  在看清來人的瞬間,泰爾斯的眼神瞬間凝結住了。

  他的心跳開始加速。

  那是一位慈祥和藹,穿著紅色外袍的老婦人。

  笑容可掬。

  “有信心引來血之災禍,那你們一定是有萬全的把握。”那道和藹的嗓音在繼續,語氣友善。

  在泰爾斯復雜的眼神下,只見紅袍的老婦人——埃克斯特王國“暗室”的最高負責人,與黑先知齊名的情報頭子,被稱為“紅女巫”的卡珊女士緩緩地抬起頭。

  她對著臉色凝重的拉斐爾,露出一個褶皺滿滿的笑容,淡然地說道:“所以,這位秘科的小朋友啊,我能否請求你,在回到牢房之前…”

  “…交出星辰之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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