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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次魔能試驗

  絕望,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羅爾夫覺得,自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喉節被那個兄弟會的女酒保(他還不知道婭拉的名字),用重手法捏碎、撕裂的劇痛,仿佛就在五分鐘前。

  而在那之后,他仿佛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那種痛苦。

  血液從喉嚨倒灌進肺部。

  劇痛從咽喉傳遞到大腦。

  連呼吸道都被阻斷了。

  無法說話。

  無法呼吸。

  無法動彈。

  他像一只重傷垂死的野狗,被隨意丟棄在紅坊街上。

  無論痛死,窒死,嗆死,他命不久矣。

  唯有童年時,在康瑪斯聯盟里流浪的經歷,所逼迫出的求生欲,催使著他茍活下來。

  他,馭使風的異能者,卻一次又一次地運用異能,像擠海綿一樣,將滿含著塵土、血沫與污穢的空氣,一口又一口地,從裂開的喉部,壓進自己的肺部。

  又把呼出的口氣,從脖頸的另一個傷口擠出。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非人的劇痛,都像是來回獄河與人間也似的煎熬。

  用異能來茍活續命,他大概是第一人吧——羅爾夫悲哀地想。

  羅爾夫覺得,自己像極了扒在陰溝里撈垃圾維生的野狗。

  那個女酒保走了。

  那個青皮走了。

  幾隊打手路過他重傷垂死的身體。

  一個探子把他翻過來,試探他的口鼻。

  一陣驚天的爆炸傳到他的耳邊。

  羅爾夫都不管不顧。

  他只是本能般地,一口又一口地,在劇痛中用異能“呼吸”。

  直到天亮。

  直到慌張撤退的努美諾,扛起他的“尸體”。

  努美諾,那個鄉下獵手出身,十二至強里公認的懦夫——羅爾夫從來都看不起他,在幫里嘲笑、羞辱、欺負他,更是隨風之鬼的業余娛樂。

  最諷刺的是,居然是這個自己唾棄的懦夫,在最后時刻,替自己“收尸”。

  羅爾夫是被雙腿傳來的劇痛,活生生痛醒的。

  他被緊緊綁縛著雙手,在警戒廳的停尸房里睜開眼。

  然后看見了涅克拉。

  血瓶幫八位干部(他并不知道,在紅坊街已經損失了五位)之首,“紅蝮蛇”涅克拉。

  但涅克拉只是神色復雜地盯著他,厭惡而猙獰地搖搖頭。

  “你是血瓶幫少數活下來的人了。”紅蝮蛇幽幽地道。

  羅爾夫掙扎著,想要出聲,忍受著喉嚨里的劇痛,卻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

  膝蓋的劇痛襲來!

  膝蓋以下,卻毫無知覺。

  “看看你,羅爾夫,十二至強里的最強者,唯一的超階高手。”

  “那個優秀的、高傲的、驕橫的、前途無量的——隨風之鬼,羅爾夫。”

  “被凱薩琳大人驕傲而自豪地推薦給氣之魔能師,風光無限的年輕人。”

  紅蝮蛇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臉,眼里依舊是復雜和厭惡,諷刺地道:

  “現在卻像尸體一樣躺在這里,不能說話,不能呼吸,不能動彈,不能進食。”

  “你為什么還活著呢?”

  紅蝮蛇的眉毛擰起,臉色變得難看而瘋狂。

  “為什么是你活下來,而不是克斯、宋、斯賓或者多爾諾?為什么偏偏是你,偏偏是凱薩琳的人活下來了,而不是我的人活下來?”

  羅爾夫圓睜雙眼,憤怒而痛苦地掙扎著,但雙重的劇痛和傷殘卻阻止著他的行動。

  紅蝮蛇收斂起憤怒,轉而哈哈大笑起來,很開懷,很快樂,也很病態。

  “血瓶幫損失慘重,我的勢力也受損頗多,”他輕輕地說,“如果人員齊備的話,也許凱薩琳能夠因此踩著我上位,也說不準呢。”

  但涅克拉的表情猙獰起來。

  “但是,一個不能說話,沒有雙腿,還重傷垂死的隨風之鬼,要怎么為她效勞呢?”

  “所以啊,”涅克拉說著伸出手,臉容扭曲地一把捏上羅爾夫的膝蓋,被火焰強行燒止血的傷口!

  “你不如戰死失蹤好了!”

  “嗚嗚——”羅爾夫在劇痛中緊閉雙眼,奮力掙扎著因重傷而無力動彈的身體,不是為了掙脫,而是為了減輕一點膝蓋的劇痛。

  他賴以“呼吸”的風力異能,都差點被打斷!

  “我今天心情很壞,收拾首尾,處處碰壁,”涅克拉嘆了一口氣,繼續說:“但解決了你,剪除了一個凱薩琳看好的天才,我覺得還是很愉快的。”

  看著羅爾夫眼中的憤恨、痛苦和狂怒,涅克拉露出歉意和無奈,笑道:

  “沒辦法啊,‘他們’指定要個超階高手,還強調要留下手腕取血,不然的話,其實我想砍掉的,是你的手而不是腿。”

  他最后拍了拍羅爾夫的臉,在他耳邊低聲道:“祝你和吸血鬼們,相處愉快啊。”

  涅克拉的腳步遠去,走上來兩個血瓶幫的打手,其中一個拿起一根三寸長的帶管銅針,另一個,則抓起羅爾夫無力的手腕。

  那一瞬間,羅爾夫深刻地,感受到了絕望。

  ——————————————————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羅爾夫。

  他有股沖動,想要問問他,婭拉后來怎么樣了,他們的戰斗結果如何?婭拉逃脫了嗎?羅爾夫為何為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不是血瓶幫的人嗎?

  但泰爾斯猶豫了。

  因為他看到了此時此刻的羅爾夫。

  看到了這個目光渙散,只能以無意義的亂呼來表達情緒,眼里糅雜著絕望、痛苦、悔恨和哀傷的無腿男人。

  他還記得昨晚的羅爾夫。

  輕佻,自信,高傲,身手不凡。

  在無盡的狂風里來去自如,留下招牌式的笑聲。

  而現在?

  “呼呼——嗚——”羅爾夫又開始閉緊雙眼,痛苦地呻吟起來。

  曾經那個隨性,毒舌,無所顧忌的隨風之鬼,已經不再了。

  他的嘴唇青黑干枯,明顯脫水嚴重,但泰爾斯找不到水,也無法肯定以羅爾夫的狀況,是否還能吞咽。

  泰爾斯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呼吸的。

  男孩只是怔怔地坐在一邊,看著痛苦煎熬,掙扎茍且的羅爾夫。

  他穿越來的第二年,一個女乞兒被奎德打斷了雙腿,那可憐的女孩,在死前足足哀嚎了一個晚上。

  泰爾斯那時還懵懵懂懂,僅僅找回了寥寥幾片記憶,他驚駭、恐懼于現實的可怕,只能躲在墻洞里瑟瑟發抖。

  所以,他在睡夢中,朦朦朧朧地,聽著那個女孩哀嚎了一個夜晚。

  跟現在,好像。

  后來,他不是沒有想過,為何當時沒有多一些勇氣,為那個女孩了結痛苦。

  泰爾斯看著羅爾夫不成人形的樣子,心底沉甸甸的。

  無論犯下多大的罪責,沒有人該受這樣的折磨——他對自己說。

  終究,泰爾斯還是嘆出一口氣,爬到羅爾夫的身邊,輕輕地道:

  “羅爾夫。”

  “米迪拉·羅爾夫。”

  雖然神智已經漸漸渙散,但那一刻,羅爾夫的雙眼瞳孔,還是本能地聚焦起來。

  是誰?

  誰還會記得我?

  這樣一個等死的廢人?

  泰爾斯輕輕地抽出JC的匕首,慢慢貼上羅爾夫的脖子。

  “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忍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折磨和煎熬。”

  “而我可以結束你的生命,幫助你解脫這一切。”

  羅爾夫通過喉嚨和異能進行的呼吸,猛地紊亂起來。

  折磨。

  煎熬。

  解脫?

  “但我必須嚴肅而謹慎地問你,米迪拉·羅爾夫,你愿意讓我,就此解脫你的痛苦嗎?”

  “愿意的話,眨一下眼皮。”

  “不愿意的話——”

  “我只問這么一次。”

  泰爾斯一臉沉重地,等待羅爾夫的反應。

  昏暗中,羅爾夫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男孩模糊的輪廓。

  解脫。

  羅爾夫感受著喉嚨到膝蓋的劇痛,每一次“呼吸”,都在扯開喉嚨的傷口,每一次掙扎,都會牽動膝蓋的斷口。

  他口渴,饑餓,寒冷,痛苦,最可怕的,是絕望。

  他想起風在身邊飄動的感覺,想起第一次用異能殺人,第一次進入幫會,第一次從上頭手里拿到獎賞,第一次在那個瘦弱女孩的身上成為男人,第一次朝圣也似的見到氣之魔能師。

  他想起敵人畏懼的目光,想起同伴服從的眼神,想起“她”贊賞的表情,想起聽見關于“十二至強”的竊竊私語時,自己嘴角上翹的得意和滿足。

  那是曾經的風光。

  而他已經,永遠失去這一切了。

  不是嗎?

  下一瞬,羅爾夫目光堅定,他竭力驅動起大幅下降的異能,為半殘的身體猛地“吸”進一口氣。

  然后,隨風之鬼就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拼著摩擦兩側夾鎖的痛苦,竭力將頭抬起,認真地注視著泰爾斯。

  他準備眨眼。

  眨一下就夠了。

  一下!

  于是泰爾斯看見,羅爾夫的上下眼皮抖動了一下,顫抖著,慢慢朝著中間合起。

  泰爾斯在心底哀嘆一聲,緩緩捏緊手里的匕首。

  但羅爾夫的眼皮,卻只是顫抖著,停在了眼睛的中線。

  差著最后一線,沒有合上。

  良久。

  良久。

  曾經的隨風之鬼,眼前閃過一片熟悉或陌生的景象,荒蕪的田野,以及臟污的泥路,野狗遍地,蒼蠅叢生。

  那是他的小時候,在康瑪斯聯盟的鄉下,茍且求生。

  那一次,他跟一群野狗,搶著一片快被蒼蠅堆吃完的黑面包。

  那些野狗真兇啊——地牢里,羅爾夫靜靜地想。

  它們震耳欲聾的咆哮,不惜一切的撕咬,瘋狂的力度,然而——羅爾夫下意識地舔了舔上齒。

  那面包,味道真糟啊。

  泰爾斯眼里,羅爾夫的面容,顫抖著扭曲起來。

  他的眼皮緩緩地放松,張開,回復之前的角度。

  “咚!”

  在兩片夾鎖中,羅爾夫好不容易支起的頭顱,泄氣一般地猛然后倒,后腦砸在了地上。

  他終究沒有把眼皮眨下去。

  泰爾斯默默呼出一口氣,緩緩放下手中的匕首。

  但羅爾夫對后腦的疼痛,兩頰的刮傷,都恍若不覺。

  只見他扭曲的面容,隨著頭部,開始微微抖動。

  “嗚嗚——嗚——”

  這不是呻吟。

  泰爾斯不禁一愣。

  他看見羅爾夫痛苦地閉上雙眼,面容顫抖著,任由透明的液體,從雙眼不停地滑落。

  “嗚嗚——”

  聲音很壓抑,也很悲苦。

  他在哭。

  隨風之鬼,這個曾經強大而風光的異能者,男人,戰士。

  居然在垂淚哭泣。

  不知是為自己的懦弱,還是當下的痛苦。

  像一個平凡人,一個正常人,甚至一個有點軟弱的小市民一樣。

  不堪重負般地。

  哭泣著。

  泰爾斯只能愣愣地看著。

  看著這個無法言語,無法正常呼吸的男人,在放棄了解脫的機會之后,倒在地上,狠狠地痛哭起來。

  泰爾斯黯然地別過頭,手上的匕首,卻越握越緊。

  恩索拉,尼德,凱利特。

  那些在第六屋里死去的,連姓氏都沒有的乞兒們,一個個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想了想自己的處境,想了想基爾伯特和約德爾。

  男孩折起眉頭,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新割開的傷口,就跟身體剛剛的滾燙灼熱一樣,似曾相識。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心底里落下。

  泰爾斯第二次貼近了羅爾夫的耳朵。

  “我明白了。”

  他輕輕地說。

  羅爾夫依然在不堪地哭泣著。

  “那么,你愿意掙脫這副枷鎖嗎?”

  羅爾夫的哭聲頓了一下,沒有停,但漸漸小了。

  泰爾斯眼前浮現出那個斷腿哀嚎的小女孩,浮現出過去四年,幾乎每一個在廢屋里死去的孩子們。

  牢房外又傳來慘叫和哀嚎。

  這操蛋的世界。

  男孩不知道地牢里究竟有什么,但他看著羅爾夫的目光,卻越來越簡單,越來越清亮。

  然后,泰爾斯認真地看著已經不能再隨風而起的隨風之鬼,斬釘截鐵地繼續道:

  “掙脫這副枷鎖,然后,帶著這副殘破的身軀,再在這個世界掙扎下去,茍活下去。”

  “看看它還能有多殘酷。”

  “你愿意嗎?”

  羅爾夫停止了哭泣。

  他的頭無法動彈,只能轉過目光,怔怔地看著身邊的男孩。

  只聽這個男孩,一字一頓地道:

  “這也許不是自由。”

  “也許代價很大,你甚至可能馬上就會死。”

  “而我,也只是為了我自己。”

  泰爾斯低下頭,緩緩道:

  “但我可以試著,給你一個機會,讓你離開這副枷鎖,再掙扎一次。”

  “你愿意嗎?”

  羅爾夫的雙眼,死死地看著男孩的雙眼。

  盡管雙眼中還殘留著淚水,但此刻他的心里,突然想笑。

  他似乎覺得咽喉和膝蓋的痛苦,都漸漸麻木了。

  那些野狗。

  那些跟他搶面包的野狗。

  那些野狗的下場——羅爾夫勉勵“呼吸”一口,竟從心里冒出些莫名的快樂——他們的下場:

  可真慘啊。

  躺在地上的羅爾夫,重新顫抖著抬起眼神,定定地看著泰爾斯。

  下一刻,隨風之鬼慢慢地,卻清晰無誤地。

  眨了一下眼。

  每個人一生中都要眨無數次眼。

  毫不起眼。

  但就在剛剛,羅爾夫也許眨下了,他一生里最重要的一次眼。

  羅爾夫慢慢地把頭放下。

  泰爾斯笑了一下,把心底的陰霾驅散了不少,他輕快地點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

  ———————————————————

  “原本以為是殿下提前蘇醒了。”

  “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

  蔓草莊園三樓,一間昏暗的房間里,克里斯緊蹙眉頭。

  他的正面,是一副連接著無數輸血管,花紋繁復,而體量巨大,足足有一人高,三米寬,六米長的棕黑色石制棺材。

  此時此刻,那副巨棺里,不斷地傳出震動。

  “我試著連接殿下的意識,反饋依然是一片混沌,只有饑渴和殺戮的本能——無論怎么安撫和溝通,都是一樣!”克里斯放下手上的一道血管,臉色越來越沉重。

  “這樣下去,殿下只會提前耗光僅存的能量和血液!”

  羅拉娜臉色驚駭,這個紅發血族緊張地道:“一定有什么東西刺激到了殿下,但我們明明什么也沒有做!”

  克里斯眼里精光閃爍,絲毫沒有之前的那副死寂和干枯,老人果斷地道:“不是我們!”

  “殿下在五分鐘前才有這種反應,那時——”

  只見克里斯臉色一變,想起了什么的他突然回頭,對著身后臉色凝重的伊斯特倫大聲道:

  “那個幼崽!”

  “他的血氣香味,我們隔著兩層樓都聞得到,而以殿下的嗅覺就更——那個幼崽呢?”

  心神不定的伊斯特倫,看著神色激動的克里斯,下意識地回答道:

  “他剛剛似乎不小心割傷了自己,然后拔了那個半殘超階的取血管,又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我沒仔細聽,然后他——”

  面無表情的克里斯沒有再聽伊斯特倫的解釋——可疑的巨棺依然在不斷地傳來震動和悶響——老人粗暴直接地打斷伊斯特倫的話:

  “把那個幼崽提上來——不,伊薩,你留在這里,讓羅拉娜去。”

  看著震動越發頻繁的巨棺,克里斯眼中閃過異常的火花:“殿下渴望的,正是他的血。”

  ——————————————————————————————————————

  “這個方案很冒險,”泰爾斯冷靜地對著地上的羅爾夫陳述道,他仿佛回到了第六屋,使盡渾身解數,只為保護那些無邪、無錯、無罪,卻生來就在獄河中煎熬的乞兒們。

  “但坐在這里等待奇跡,束手就擒,顯然更加不智。”

  羅爾夫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眼神明顯異于常人的男孩,費力地“吸”進一口空氣。

  他那副認真的樣子——羅爾夫心里笑道:不比大姐頭差呢。

  隨風之鬼沒有意識到,在經歷過生與死的抉擇之后,他已經釋然了許多。

  泰爾斯繼續平靜地闡述著,仿佛說話的不是他自己:

  “我不知道你現在還剩多少力量,但我預估不會很多,而且那個老頭的實力——”

  “所以,魯莽的冒險和被動的等待,都不適合現在的境遇。我們最好也是最佳的時機,是等到我的援兵到來,在他們破門而入的一瞬間——”

  “你等不到援兵了,短生種的小崽子。”

  一道冷漠的女聲打斷了泰爾斯的話。

  羅爾夫的臉色瞬間一緊。

  泰爾斯則怔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回過頭,看向牢門的位置。

  柵欄外,一身俏皮騎馬裝的羅拉娜·科里昂,一邊用纖細而柔美的右手食指,誘惑地刮過自己的嘴唇,一邊用化成可怖利爪的左手,狠狠抓開了牢門的鎖!

  “伊斯特倫說過的吧,你無論做什么,我們都聽得見哦。”

  “戲弄了伊斯特倫的小先生,”仿佛要嘲弄他一樣,羅拉娜輕笑著,搖曳著誘人的纖瘦腰身,一步一步地,從打開的牢門,優雅而性·感地邁入牢房:“可惜啊,也許你再長大幾歲的話,連人家也會被你迷惑呢。”

  “但現在,你就要變成殿下香醇而濃郁的充能飲料了——也許可愛的羅拉娜,還能嘗上一口呢?”

  看著隨時突然現身的羅拉娜,泰爾斯明白,她可以隨時制服他。

  男孩深深地嘆出一口氣,真誠,而遺憾。

  “羅爾夫,”他淡淡道,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慌張:“我需要十秒鐘。”

  十秒鐘?

  羅拉娜突然覺得不安起來。

  她想起了被愚弄的伊斯特倫。

  他還能有什么底牌?那個半殘的,被困死在夜翼石鎖里的超階短生種?

  但心眼頗多的羅拉娜不愿冒險,她的神情轉眼變得凌厲和果斷。

  故弄玄虛的小鬼。

  她誘人的身姿,瞬間閃爍到泰爾斯眼前!

  等到殿下把你吸成干尸一具,你還能——

  可就在此時一陣古怪的狂風,就在狹小的牢房里猛地卷起!

  “呼!”

  火光急急搖曳,幾度闌珊!

  狂風將羅拉娜吹得倒推三步,大吃一驚的她連忙抓住身側的柵欄,死死地站住。

  這是——異能?

  不可能,這個孩子不可能是異能者。

  那就是——羅拉娜吃力地看向泰爾斯身側,那個被夜翼石鎖死死地鎖在地上的超階高手——是他!

  都這個樣子了,居然還留著一些力量。

  沒用的,羅拉娜松了一口氣,愉快地想,被鎖成這個樣子,又重傷在身,就算是你的異能,又能持續多久?

倒是那個耍花招的幼崽…待會拼著克里斯的斥責,我也要先嘗一口  一定讓你印象深刻!羅拉娜惡狠狠地想。

  “那就,開始咯。”

  泰爾斯看著眼前被疾風阻礙的羅拉娜,神色安詳地倒轉過匕首。

  他在羅爾夫不解的眼神里,用完好的那只右手,握上刃尖。

  “祝我們彼此好運。”他道。

  我的,第一次魔能試驗。

  開始。

  泰爾斯盯著羅爾夫身上的黑色石質枷鎖。

  羅爾夫則漲紅了臉,死死地盯著羅拉娜,狂風不斷。

  羅拉娜寒著臉抓緊身側的柵欄,左手開始變形,化成一只赤紅色的可怕利爪。

  我要打破他的枷鎖——泰爾斯默默地想。

  解救這個已經一無所有的男人。

  如果真如我所預想——泰爾斯在腦海里,回憶起一幅幅生死間的畫面:

  奎德的手,扼上自己的脖頸。

  艾希達的手,輕輕地握緊。

  還有,那遙遠記憶里的一片血色,以及那個叫不出名字的,溫柔的中二病。

  泰爾斯咬緊牙齒,閉上眼睛,右手猛然抓上金屬鎖扣!

  灼熱從金屬上襲來。

  但他咬牙苦忍。

  羅拉娜感覺到了什么。

  她吃驚地轉頭,發現手邊抓著的柵欄,竟然在震動!

  怎么回事?女血族慌張地想。

  那個半殘的家伙——難道是多重異能?

  “哧——”

  柵欄隨著羅拉娜的手,粉碎成無數小塊!

  立足不穩的羅拉娜捂著手臂的斷口,尖叫著,被異能形成的狂風瞬間吹出地牢之外。

  耳邊,傳來羅拉娜尖利瘋狂的咆哮聲。

  滾燙感襲來。

  光——意識模糊的泰爾斯想。

  好多的光。

  ——————————————————————

  三樓停放著巨棺的房間里,克里斯突然神色奇怪。

  “羅拉娜這是要干什么?”他冷冷地道,看向悶響不斷的巨棺。

  “也許想先試試嘴,”伊斯特倫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感覺到了這位大人的緊張感,繼續道:“她對手邊的美食向來——不對!他們在——”

  伊斯特倫的話,隨著兩人齊齊驚愕的神情,被外界打斷了。

  “轟!”

  只聽地下的方向,傳來爆裂也似的巨響!

  門外的方向,猛地刮進來一片塵土。

  一老一少兩位血族的神色齊齊一變,相互交換了下眼神。

  地牢出事了。

  下一刻,他們的身影就出現在莊園外!

  伊斯特倫在看清楚眼前景象的瞬間,驚駭而失態地張大嘴巴。

  只見,月光之下。

  那個臉上帶著刺青的,沒有雙腿的超階短生種。

  曾經的隨風之鬼,米迪拉·羅爾夫。

  已經擺脫了一切束縛。

  他正緊緊挾著那個短生種的小崽子,借著狂風,臉色堅毅地——

  飛翔在半空。

  ———————————————————

  不遠處,正在馬上,帶著三十名終結劍士飛速騎行的基爾伯特神色一變!

  “血脈燈。”疾馳的風聲中,他對著身邊的宮廷女官低聲道。

  在馬上顛簸的姬妮,一臉凝重地看見了基爾伯特懷里的燈。

  燈焰變紅。

  偏向一邊。

  “那個方向——”基爾伯特回憶了一下,神情凝重:

  “是凱文迪爾家的蔓草莊園!”

  宮廷女官怒吼一聲,一鞭子抽在坐騎身上。

  “管他誰家的!”

  “哪怕前面是埃克斯特的沃爾頓家族——”

  “——也要殺進去!”

  基爾伯特點點頭,臉上浮現堅決和凌厲:

  “全員隨我轉向!”

  “不必顧惜馬力!”

  “加速前進!”

  “準備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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