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半夜。
喧鬧了一天的濱海市漸漸沉寂下來。
第二天還要上班上學的人們洗澡、刷牙,躺在床上又刷了一會兒朋友圈,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機睡覺。
宅男宅女們滿臉油光地對著電腦屏幕激戰正酣,他們的夜還很長。
值夜班的人打了幾個呵欠,繼續與睡魔抗爭。
不過,對于另一些人來說,夜晚才剛剛開始而已。
某座臨街的居民樓上,本已迷迷糊糊睡著的居民們突然被發動機的轟鳴聲吵醒,煩躁地翻了個身,用枕頭壓住耳朵,嘀咕道:“真特么的有病!富二代們又開跑車炸街呢!”
沒錯,最近不知哪里來了一群富二代——可能附近又有哪片區域拆遷了,得到一大筆拆遷補償款后一夜暴富,他們趁著交警不在和路上車輛稀少的深夜,總喜歡在這條街上飚車,把油門轟得震天響,有的還改裝了車輛,給排氣管加了氣浪,令轟鳴聲分外刺耳。
要說是富二代,頂多也就算是入門級的富二代,開的跑車基本也都是一、二百萬左右的入門級跑車,但即使如此也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們可能是電影看多了或者游戲玩多了,再加上手里有幾個閑錢,就像蒼蠅一樣聚集在這條又長、又寬、又直的公路上,開著新買的跑車飚車,音響放到最大,還不時興奮地鬼嚎幾聲。他們沒什么車技可言,只會猛踩油門直線加速,以此來獲得成就感和消耗過剩的荷爾蒙。
附近的居民們不堪其擾,經常剛睡著就被吵醒,若是關著門窗睡覺的冬春兩季還能湊合一下,現在家家都開著窗戶睡覺,享受春夏之交的舒爽氣溫,更是被吵得不行,心臟不好的人甚至會被突如其來的聲浪嚇得心跳突突地加快,備戰高考的學生們更是苦不堪言。
居民們向有關部門反映了情況,但是沒有任何解決的跡象,因為富二代們總是半夜時分出沒,而且不一定是每天都出現,總不能讓交警們每天在這里待到深夜吧?另外,他們飚車前會先派一兩輛車正常行駛探路,若是看到交警在,就轉移陣地或者改約。
“知道這叫什么嗎?這叫游擊戰!”
來來回回飚車幾次之后,富二代們把跑車圍成一圈,停在空曠的街邊,坐在自家跑車的引擎蓋上,大呼小叫地談論著剛才的飚車,紛紛表示過癮。
其中一位歪戴棒球帽的富二代穿著一件黑白相間的機車皮夾克,左手拿著一罐啤酒,右手摟著嬌柔的女朋友,對其他人大放厥詞。從樣貌上看他也就20歲左右,但眉宇間已經有了縱欲過度的痕跡。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交警追,咱們就跑,反正咱們的牌照都是套牌,他們那破車又追不上咱們;交警在,咱們就換地方;交警累了,撤了,這里就是咱們的地盤了!累死那些臭交警們也拿咱們沒辦法!”
他得意地向其他富二代炫耀自己的知識面,引來他們的一陣驚嘆。
“老大真厲害,連這個都知道!”
“老大不僅車技一流,懂得知識還多!”
“哈哈!所以說,我讓你們這幫臭小子別整天總想著玩女人,多讀讀書,讀書多了自有女人會主動貼上你們,像我這小寶貝就是最喜歡聽我談古論今!”
棒球帽富二代哈哈大笑幾聲,右手加勁,狠狠地在女友柔軟的腰肢間摸了一把,引得女友發出一聲引人遐想的嬌喘,又往他的懷里擠了擠。
俗話說,在瞎子的國度里,獨眼龍就是國王。他雖然只是高中畢業,但在這幫平均水平只是初中輟學的富二代們面前已經是驚為天人的水平了。
笑聲剛落,有人諂媚地問道:“老大,咱們接下來去哪?是接著跑幾趟,還是去KTV門口逛逛看能不能撿到醉酒的妹子?”
“再跑幾趟吧,我剛才有些腳軟,沒敢把油門踩到底,這次我肯定不會輸!”另一人拍了拍屁股底下保時捷911的引擎蓋說道。
“切!得了吧,你就是慫!”其他人起哄道。
“我困了,咱們開個房睡覺吧。”女友打了個呵欠,小聲地對棒球帽富二代說道。
他體內早已被女友擠出了一股邪火,光是揉和捏已經無法發泄了,也很想趕緊開個房泄泄火,但是他又好面子,不想讓其他富二代看不起。
正猶豫間,不遠處的黑暗里突然傳來一道像是忍俊不禁的嗤笑聲。
“誰?誰特么的在笑?”
棒球帽富二代以為是有人在嘲笑他,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在這幫半文盲小弟面前裝裝逼還行,被別人聽見了很可能會出丑。
笑聲很輕,只持續了一瞬間就消失了。
倒是正在嘻嘻哈哈的其他富二代們俱是一愣,止住笑聲問道:“怎…怎么了?”
“沒說你們,你們剛才沒聽到有人在笑么?”棒球帽說道。
其他人面面相覷,他們根本沒留意。
“沒啊,沒聽到。”
“有人在笑?老大你是不是聽錯了,都這么晚了,大街上都沒幾個人了…”
“你呢,你聽見沒有?”棒球帽又捏了一把懷中的女友。
女友困得睜不開眼,懵懂地搖頭。
“嘖!你進車里躺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他扔掉啤酒罐,把女友塞進跑車里,關上車門,借著酒勁大步向笑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老大,你干什么去?”其他人問道。
“啤酒喝多了去!順便看看哪個敢笑話老子!”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等一下!我也去!”
“老大你不會是炮打多了腎虛吧?”
“哈哈哈哈!”
“放你娘的屁!”
富二代們幾乎全跟過來,有的是也憋著尿,有的是想發泄體內過剩的精力,有的純粹是想表現一下哥們兒義氣。
盡管夜深人靜,但他們都是毛頭小子,人多膽氣壯,根本沒什么害怕的。
如果他們之中有人恰在此時抬頭,就會發現旁邊一座老式三層樓的樓頂像是蹲著一只貓,但又不是貓,在月光下閃耀著金屬般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