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部分與弗拉基米爾走得較近的喵喵支部長以外,普通的流浪貓們還是第一次聽到它的宣言,頓時驚得呆若木雞,場面寂靜得呼吸可聞。
確實,它們中的很多只流浪貓遭受過人類不同形式的虐待,比如被成年人驅趕、被熊孩子扔石頭、甚至有的貓因為吃了被毒死的老鼠而中毒,但是也有好心的人類喂它們,它們對人類是抱著又愛又恨的復雜感情,無論是愛還是恨,都是針對某些人類個體,它們從未考慮過將人類視為一個整體來審視。
將人類拉下地球統治者的寶座,這怎么可能呢?人類是那么強大,還擁有很多可怕的戰爭機器,以流浪貓的力量與人類為敵,那不是無異于螳臂擋車嗎?
震驚過后,流浪貓們終于回過神,場中響起一陣嘈雜的貓叫聲。
弗拉基米爾卻毫無畏懼之色,高聲說道:“在人類之前,曾經有很多物種曾經統治過地球,然而呢?不過一輪又一輪的王朝興衰的周期率而已!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人類不會永遠是地球的主人,現在他們已經日過中天,開始由盛轉衰,人類彼此之間的殘殺,與他們對待其他物種的蔑視,正是他們衰落的征兆,是我們流浪貓取而代之的大好時機!”
流浪貓們又是一陣騷動,但這次已經不那么慌亂,因為弗拉基米爾說的這些,都是它們曾經親眼目睹過的,它們在深夜中目睹過人與人之間的冷血謀殺,目睹過人對貓的殘忍虐待,那是任何野獸都做不出來的事,絕大部分野獸都不會把同類往死里咬,但是人類會。
因此它們信心大增,覺得弗拉基米爾說的可能是對的。
“人類貌似強大,但人類也有弱點和缺點,最大的弱點就是人類的高傲自大,高傲到認為自己是無敵的,認為沒有什么能夠動搖到他們的統治我告訴你們,這是大錯特錯的!”
它抬起一只貓爪,指向西邊如血的殘陽。
時近傍晚,墨染的烏云正在于西北方向凝聚,令陽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籠罩在陽光里的村子半明半暗,建筑拉長了陰影,狗吠聲愈發刺耳。
空地里一雙雙的貓眼漸漸亮起來,瞳孔圓如滿月,燦若群星。
“這就是人類的落日!夜晚即將來臨,這天下是我們流浪貓的天下!我們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因為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正義的事業是任何敵人也攻不破的!”
這是它一直在等待的時機,利用晝夜交替之際,憑借黑夜的掩護,對徘徊在附近的流浪狗與惡犬展開突襲。
“今天,我們要拿流浪狗小試牛刀,這些流浪狗經常欺負附近的流浪貓同胞,還有幾條惡犬頻頻傷人殺貓!”
弗拉基米爾使了個眼色,由缺耳黑貓帶過來幾只流浪貓,它們要么少了一只耳朵,要么少了半截尾巴,要么身上某塊毛皮被抓爛尚未痊愈,有些傷處甚至深可見骨。
“看看你們的同胞,它們身上的傷痕就是流浪狗和惡犬的杰作!”
群貓看到同胞的慘狀,不由地義憤填膺,摩拳擦掌,紛紛求戰。
弗拉基米爾見動員得差不多了,便緊緊握起一只前爪,厲聲說道:“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同胞受欺負!血債要由血來償!不投降,就讓它們滅亡!”
群貓們的士氣已經被激勵到,憤怒掩蓋了它們對惡犬的恐懼,它們現在只想一涌而上,把利爪與尖牙對殘害同胞的惡犬展開復仇。
大橘踴躍地跳過來,為弗拉基米爾的發言作了補充,它表示這些流浪狗與惡犬都是人類的走狗,只不過流浪狗比較可悲,人類兔死狗烹拋棄了它們,可以寬大處理,而惡犬們自甘墮落,依然被人類指使著為虎作倀,務必見而誅之!
時機已到,弗拉基米爾向大橘、短毛白貓和灰白軟耳貓果斷地比劃出手勢,它們三個立刻率領自己的手下離開,分三路向村子悄悄進發。
缺耳黑貓帶領一些做過絕育手術,性格較為溫和的流浪貓稍后也出發,負責帶領受傷的流浪貓安全撤離戰場。
很快,空地里只剩下寥寥數只流浪貓,除了弗拉基米爾以外,剩下的幾只都是特意挑選出的,它們身體輕靈,神情機警,既是警衛喵又是通訊喵,一方面留在這里保護指揮部,另一方面承擔了傳遞信息的任務,將戰場上的戰況及時傳遞給弗拉基米爾,將弗拉基米爾的命令送抵戰場。
弗拉基米爾不需要其他貓的保護,它很想親身參戰,但這場戰斗的目的是練兵,只有練出一支經過炮火洗禮的精兵,才能成為對抗人類的中堅力量。
它蹲坐在高地上,瞇起眼睛默默觀察著村子的地形,然后用爪尖在地上劃出村子的地圖,縱橫的溝壑代表道路,小石頭代替房屋和建筑,三道箭頭表示三路大軍的主攻方向。
通訊喵不辭辛苦地穿梭于指揮部與前方戰場之間,帶來最新的戰況消息,弗拉基米爾根據這些消息,抹去原來的箭頭,重新劃上新的箭頭,每當一處惡犬的據點被攻克,它會如釋重負地把相應的小石頭扔掉,然后在那個地方打個叉。
它的目光從通訊喵們那花里呼哨的臉上掃過,在往復奔波中,它們的臉上和身上全蒙上了一層塵土,四肢和爪子更是臟得不像樣,但它們的眼神中閃耀著堅定的光芒,那是愿意為正義的事業而隨時獻身的決心。
地圖很簡陋,但是沒關系,這本來就是一支來自窮苦喵民的隊伍,是一支來自泥腿子的隊伍,它們沒有戰車,沒有飛機大炮,即使只有小魚干加步槍,也必將取得最后的勝利!
弗拉基米爾看著即將被烏云吞噬的夕陽,微笑著哼唱起從老茶的電視機學到的歌。
“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人類的末日就要來到!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唱起那動人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