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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遠嫁

  今天最大的功臣是飛瑪斯,最勞累的也是它。

  張子安給雌犬和幼犬洗澡用時很久,它想先打個盹,不料卻沉沉睡去。

  不知不覺中,花香、青草的芬芳、泥土濕潤的味道、太陽融融的暖意還有一絲來自少女的若有似無的氣息再次將它包圍。

  它的鼻孔有些瘙癢,“阿嚏”一聲,打了個大噴嚏,吸了吸鼻子睜開眼睛。

  眼前不是夜里的寵物店,而是在陽光明媚的山谷里,一只討厭的蜜蜂剛剛落在它的鼻端,被它本能地揮爪趕跑。

  “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錢,酒要好。”

  一位風華正茂的年輕姑娘坐著石頭上,屁股下墊著手帕,手里拿著一份豎排版的雜志,讀到一半時被飛瑪斯的噴嚏打斷,于是笑盈盈地抬頭望著它。

  “犬恩公,可是夜里偶感風寒?”她關切地問道。

  伍凝為了方便進山,依然穿的是一身男裝,緊身的小西服將她身材曲線勾勒出來,女性柔美的軀體與棱角分明的巖石形成強烈對比。她戴著一頂圓頂小禮帽,臉龐在帽檐的陰影下顯得格外白皙。

  飛瑪斯扭頭看了看——老茶趴在另一塊巖石上,一邊曬太陽一邊津津有味地聽她朗讀報刊雜志上的要聞;星海在稍遠的草叢里歡快地撲捉蝴蝶和蜜蜂。

  又回到心象世界里了啊…它馬上接受了這一現實,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感冒。

  伍凝喜歡讀書看報,接觸過西方近代的一些粗淺科學理論,思想比較開明,原本是不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但自從被這一貓一狗救下,長期相處之后,她愈發察覺它們兩個的神異之處,根本不能用科學來解釋。它們能聽懂她的話,能夠理解她的喜怒哀樂,又不會把她的悄悄話轉述出去,是她最理想的傾訴對象。

  這一貓一犬長期生活在荒山野嶺里,她很擔心它們會生病,不過即使它們真的生病了,她也沒什么好辦法。

  見飛瑪斯搖頭否認,她松了一口氣,低頭從字里行間找到剛才被打斷的地方,繼續念下去:“掌柜仍然同平時一樣,笑著對他說:‘孔乙己,你又偷東西了!’…”

  不一會兒,這篇文章念完了,她合上雜志放在一邊,揉了揉眼睛,看向草叢里那只黑白小貓。

  這只貓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反正有一次她進山時,看到它與兩位恩公廝混在一起,似乎彼此很熟悉的樣子,大概是它們新交的朋友吧。

  它也有神異之處,總是神出鬼沒,當她念書讀報的時候,經常能聽到它剛剛還出現在她左邊草叢里打滾兒,一眨眼又跑到了右邊嬉鬧。她起初有些害怕,以為它是鬼怪之屬,不過轉念一想,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是鬼怪也無法作祟,漸漸地就不再害怕了…再說它很可愛,哪有這么可愛的鬼怪?

  “我很喜歡這篇小說,雖然我讀不太懂,但總覺得其中飽含著很深刻的寓意。”她回過頭,對老茶和飛瑪斯說道。

  它們當然無法回答她。

  老茶凝望遠方若有所思,飛瑪斯打了個呵欠,覺得嘴里有些沒味,就將一朵小白花叼進嘴里,嚼了幾口咽下去。

  “讀的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是這篇小說里的一個角色,我會怎么做呢?”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自言自語,帶來的家仆遠遠地躺著休息,不會過來打擾她,再說他們也對雜志上的這些文章不感興趣,大概就像文章里那些麻木不仁的酒客一樣。

  “我會成為勢利的酒店老板,還是會成為圍觀的酒客之一,或者…會成為那個好笑又令人心酸的孔乙己呢?”她嘆息道,“讀這篇文章,感覺胸口憋悶得慌,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來…寫得真好!”

  飛瑪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她,它對她念的東西也不怎么感興趣,因為它不了解此時中國的現狀,沒有代入感,不過聽聽也好,就像是無聊時把電視打開聽個響兒。

  伍凝拔起一根小草,捏在手里把玩,將草葉一片片揪下,扔在地上。

  她沉默著,像是有什么難以啟齒的話。

  “兩位恩公,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進山了。”

  片刻之后,她突然開口道。

  飛瑪斯的呵欠打了半截就僵住了,老茶也是一怔。

  她落寞地笑了笑,“不瞞兩位恩公,我父親把我許配給外地的一戶人家,過幾天就要去外地成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兩地相隔千里之遙,就算以后有短暫回娘家探望爹娘的機會,也不可能再進山了。

  “那家人與我父親是至交好友,那位…”她語氣一頓,紅暈浮上臉頰,頗為羞澀地低聲說道:“那位我兒時見過一面,依稀記得是個面目清秀為人正直的少年郎,現在想必已經長成青年才俊…”

  飛瑪斯側頭望向老茶,想看看老茶有什么反應,但老茶只是微微搖頭,表示沒有辦法——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總不能棒打鴛鴦吧?而且看伍凝的樣子,對這門親事和男方的家世人品也挺滿意的,沒有阻攔的理由。

  說真的,在心象世界里相處了這么久,飛瑪斯挺喜歡這位妹子的。最重要的是,她是唯一會跟它們正常對話的人,如果她離開此地,飛瑪斯還真覺得有些寂寞,也許時間長了之后,甚至會忘記怎么說話。

  伍凝的心里也不太好受,她已經把這一貓一狗當成了無言的朋友。

  “我本想找機會報答兩位恩公的救命之恩,但看來今生是沒有機會了,只望來生有緣相遇,小女子必結草銜環以報大恩…”她說道,從巖石上站起來,把手帕折疊好裝進兜里,鄭重地向它們鞠躬行禮。

  片刻之后,她直起身體,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準備向它們告辭:“家父安排我兩天后就要出發。父命難違,此去濱海鎮千里迢迢,我需要早做準備…”

  “啥?”

  飛瑪斯正有些走神,突然聽到她口中說出一個有些熟悉的詞語,不由高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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