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上午的拍攝先到這里,大家先去吃飯吧!”馮軒滿意地說道。
一上午的拍攝工作還算順利地結束了。
飛瑪斯在抓捕飛車劫匪的鏡頭中表現得很完美,矯健而準確地躍入悍馬的車窗,咬住飾演劫匪的演員手腕,表情很兇力道卻很輕,沒有傷到演員的分毫,這個難度頗大的鏡頭,竟然一次性通過,無論是馮軒還是演員都對飛瑪斯贊不絕口。
鉆火圈的鏡頭里,某條來自其他寵物店的德牧因為面對火焰與酒精的味道多少有些畏懼,騰空高度不夠,把鋼圈碰倒了。著火的鋼圈壓在了它身上,把它的毛被燎了一下,疼得嗚嗚直叫,還好沒有傷到皮肉。不過這個鏡頭就只能把它剔除出去重拍了。看到這一幕,狗主人們也對電影拍攝的危險性心中有數,想成名不是那么容易的。
“領盒飯嘍!”
又到了吃午飯的時間。發便當的小哥嚎了一嗓子,劇組人員呼啦一下子就涌了過去。張子安也不例外,他今天雖然自帶了飲食,但本著不吃白不吃的精神,還是像昨天一樣領了四份便當回來。
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打開雙層飯盒的下層,將清水注入,然后重新蓋上。清水與加熱劑產生了化學反應,只要等上幾分鐘,就能吃到熱乎乎的土豆燉牛肉了。
等待期間,他看了看今天的便當內容,依然如昨天一樣冰涼,除了主食米飯以外,配菜是黃瓜炒雞蛋、素炒菠菜,還有幾片薄得透明的回鍋肉——感覺比昨天還要寒酸。如果昨天的盒飯值10塊錢的話,今天的最多值8塊。
土豆燉牛肉很快就熱好了,打開飯盒的上層,香氣撲鼻,聞著就直流口水。他把便當里的涼米飯連同配菜部扣到飯盒里,讓米粒充分吸收牛肉的湯汁和熱量。
飛瑪斯和兩條警犬已經等得迫不及待,張子安一放下飯盒,它們就低頭呼嚕呼嚕地狼吞虎咽,吃得那叫一個香。
張子安也把自己的那份土豆燉牛肉與便當混合在一起,掰開一次性筷子開吃。
只不過,他實在是有些低估狗的嗅覺了,沒過多一會兒,院子里其他的狗都嗅到了牛肉的香味,沖著張子安這邊汪汪直叫喚。
狗叫聲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特別是這些狗在沖同一個方向叫喚。
許珺玉今天自己吃飯,聽到狗叫聲,又看到張子安像是做賊一樣縮在院子角落里,面對墻壁不知道在悄悄干什么,她心中起疑,于是就端著的便當走過去。
“小張,在干什么呢?”她走到張子安的身后問道。
張子安一回頭,臉上還沾著牛肉的湯汁和飯粒,淡定地說道:“吃飯啊,還能干什么?”
這時,許珺玉也看到了他手中冒著熱氣的飯盒,以及飯盒里的土豆燉牛肉,不禁大吃一驚,“自己帶飯來了?”
他理所當然地回答:“對啊,光吃這些盒飯哪吃得飽?吃不飽肚子,我的狗沒有力氣參加拍攝。”
許珺玉苦笑道:“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劇組里約定俗成,大家要同甘共苦,從導演和明星演員到普通劇組成員,吃一樣的飯…看就算是馮導和林楓,也都是吃的這便當。”
“一碼歸一碼,同甘共苦不需要用這種形式主義來體現。”張子安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可是,這樣會引起劇組其他人的反感的…”許珺玉好心提醒道。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氣呼呼地旁邊沖過來。
“怎么回事?誰讓自己帶飯的?”
說話的人正是發便當的小哥,他發現這邊情況有異,遠遠看到張子安手里拿著自帶的飯盒,跑過來發難。
張子安打量了一下他,反問道:“誰規定不允許帶飯的?”
“我規定的。”便當小哥指著自己的鼻子,蠻橫地說道:“知道我是誰?告訴,我是劇組的生活制片,劇組里的吃喝拉撒都歸我管!我說不行就不行!”
他絕不允許張子安開這個先例,否則大家都自己帶飯,他面子上過不去。
許珺玉悄悄拉了拉張子安,意思是別跟他吵了,跟他吵起來沒好處,認個錯得了。
張子安看過劇組的職能安排,其中制片組包括制片主任、現場制片、生活制片、外聯制片、財務、劇務和后勤。
生活制片權力很大,油水很足,如果遇上心黑手狠的,一部中等投資規模的電影拍下來,生活制片能撈到十幾萬到幾十萬。錢從哪來?當然是從劇組成員的牙縫里省出來。制片主任聶遠舉賢不避親,將自己的親戚堂而皇之地安排在這么重要的位置上,美其名曰“鍛煉年輕人”,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劇組里大部分人對此都一清二楚,然而誰也不愿意當出頭鳥得罪聶遠,畢竟大家都要在電影行業里長期混下去,反正中飽私囊的是公家的錢,又不是自己的錢,不就是午飯吃得差一些么?忍一忍就好。
張子安不同,他根本就沒打算在電影行業里長期混下去,就算要混也要憑借自己的實力,而不是忍氣吞聲。不過呢,斗爭是要講究策略的,沒必要硬碰硬,能借刀殺人是最好的。
他故意裝出膽怯的表情,驚道:“是生活制片?”
“呵呵,才知道?”便當小哥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真以為張子安害怕了。他雙臂抱胸鼻孔朝天,不可一世地說道:“告訴,聶遠是我的姨丈,識相的就趕緊認個錯,并且保證以后不自己帶飯,我今天就不追究了。”
張子安小聲說道:“好吧,我知道了,不過今天的飯我已經帶來了,就讓我吃完吧,別浪費…”
飛瑪斯和兩只警犬已經風卷殘云般把飯菜吃了個精光,正在趴在地上消食,而張子安的土豆燉牛肉也吃掉了一半,不過他手邊還有另一個沒打開的飯盒。
便當小哥提鼻子一聞,這土豆燉牛肉實在是香,不由地心中一動。
“不行!沒收!”他從張子安手里搶過飯盒,一摸飯盒的底層還是熱乎的。
赤龍和王子已經把張子安視為半個主人,一看他的東西被搶,呼地一下就站起來,沖著便當小哥呲牙咧嘴,狺狺作聲。
“喂!趕緊拉住的狗!”便當小哥嚇得臉色慘白,不住地后退,“要是敢咬我,我就去告!”
張子安拉住赤龍和王子,低頭道歉道:“對不起,我一定管好它們…”
“哼,這還差不多!”便當小哥色厲內荏地哼了一聲,不敢久留,抱著飯盒快步離開了。
許珺玉正想安慰張子安幾句,卻見他終于憋不住了,像是計謀得逞一樣捧腹直樂。
“怎么了?干了什么?”她好奇地問。
“不用問,一會兒就知道了。”張子安神秘兮兮地說。
便當小哥捧著沒打開的飯盒,小跑著找到聶遠,還沒跑近就大聲喊道:“姨丈!姨丈!我給您帶好吃的來了!”
聶遠正和馮軒以及劇組內一些重要人物商量外景組赴西北地區拍攝的進度問題,都還沒有吃飯,聞聲不由地一皺眉,說道:“什么好吃的?”
便當小哥嬉皮笑臉,想借這個機會進一步博取聶遠的歡心,獻寶似的說道:“姨丈,我給您做的土豆燉牛肉,還是熱乎的,您工作辛苦,趁熱趕緊吃吧!”
在場的其他人一聽,紛紛向聶遠道喜,說有個這么孝順的外甥真是難得,處處想著這個姨丈。
聶遠也是臉上有光,笑呵呵地說道:“好,難得有這份孝心。”
“來,馮導,咱們一起嘗嘗我這外甥的手藝。”他接過飯盒,一摸果然是熱乎的,得意地招呼馮軒。
馮軒擺手,“我就不用了,外甥孝敬的,就自己吃吧。”
“哎,馮導,別客氣啊,咱們都是一家人…”聶遠笑著打開了飯盒。
“哇!這是什么味兒!好臭!”
“嘔!”
一股惡心的味道從飯盒里騰起,其臭無比。旁邊的人都捂住了鼻子,惡心得直反胃,甚至有人還干嘔出聲。
飯盒里沒有傳說中的土豆燉牛肉,只有滿滿的一飯盒狗屎,分成三種深淺不同的顏色,還騰騰地冒著熱氣…
狗屎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文明遛狗,從我做起——鏟屎官的自我修養。”
人們捂著鼻子盯著聶遠和便當小哥,想笑又不敢笑。
“這…這…明明是土豆燉牛肉來著…”便當小哥也捂著鼻子,愕然說道。
“土豆燉妹!”
當眾出丑,聶遠勃然大怒!
影視圈兒里的丑聞傳播得快,他知道這件事很快就會被當作笑話傳遍整個影視圈兒。
他抄起飯盒,呼地一下扔過去。
便當小哥猝不及防,被扣了滿身滿臉的狗屎。
“姨丈,…嘔…”
聶遠臉色鐵青,怒叱道:“滾!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也別再叫我姨丈!”
院子的另一側,張子安認真地對許珺玉說道:“狗吃完飯10分鐘就會有便意,作為文明的鏟屎官,請隨身攜帶拾便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