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府衙。
袁紹對比著手中的戰報,思索著青州的局勢,眼下朝廷大軍就在燕縣,如果調集太多兵馬去救青州的話,現在兵力上的優勢會被壓縮很多。
這一次對戰朝廷,隨著袁術、陳登的敗亡,雖然朝廷兵少,但袁紹可沒有絕對的信心,因此這次用兵是十分謹慎,但要讓他放棄青州,這不可能,袁譚一定要救。
“我軍在樂陵、平原、清河一帶的駐軍有多少?”袁紹扭頭看向沮授、郭圖等人,皺眉道。
主力大軍不能動,但在地方上,還有不少世家的私兵,平日里受各大世家調度,但這一次,算是袁紹與世家第一次親密合作,袁紹調集冀州主力迎戰朝廷,相應的,世家也該付出一些,若青州被太史慈拿下,對世家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有清河崔家愿意牽頭的話,應該可以募集三五萬人。”郭圖神色一動,微笑道。
“那便請崔季圭出面,冀州主力,如今已盡數在此,青州之戰,便請三郡世家支援一些,青州若敗,那第一個遭殃的,就是清河三郡。”袁紹用筆在清河三郡之上劃了劃,看向沮授道:“另外,命人前往徐州傳令,告訴曹孟德…算了,不用跟他說,直接告訴荀文若,此戰我軍若敗,朝廷一統天下之勢必成,讓他好自為之!”
對于曹操這位少年時的好友,袁紹自問還是了解一些的,既然決意退兵,想要勸他回來參戰是不可能的,倒不如直接從曹操麾下的世家下手,或許會有效果。
“主公,我軍在幽州的精銳何不調回來一些?”郭圖看向袁紹,躬身道。
袁紹雄踞三州,錢糧廣盛,麾下兵馬可不止這二十萬,只是為了防備烏桓、東部鮮卑寇邊,一直以來,至少有十萬軍隊在幽州邊境各縣戍邊,未曾調回。
袁紹回頭,冷冷的看了郭圖一眼,淡然道:“此話休要再提,那些精兵,乃公孫伯珪所留,為的便是駐守邊寨,公孫伯珪寧死不愿調動他們,吾豈能不如一死人爾?”
當年公孫瓚直到戰死,都沒有調回邊軍,當年袁紹派人前去招降,這些邊軍沒有拒絕,卻只有一個要求,繼承公孫瓚之遺志,永鎮邊寨!
雖是敵人,但袁紹對于公孫瓚此舉卻是十分敬佩,不但沒有撤掉這支邊軍,后來更陸續添補了不少,令胡人三年不曾南下一步。
“喏!”郭圖被袁紹的目光嚇了一跳,連忙躬身道。
“去辦吧。”袁紹沒再理會郭圖,看向沮授道。
“喏!”沮授點了點頭,前去派人傳訊。
“報”一名斥候飛奔入帳,來到袁紹身邊,躬身道:“主公,朝廷大將關羽突然帶兵攻占了平陽,正在向白馬方向進發!”
“關羽!?”袁紹聞言,眉梢一挑,冷哼一聲道:“我知此人,當日便是此人傷了顏良,可對?”
“不錯!”逢紀點了點頭道:“此人乃昔日劉備帳下大將,有萬夫不當之勇,主公可曾記得,當年虎牢關下,這關羽與其弟張飛可是差點將呂布給擊敗。”
袁紹聞言點了點頭,那一仗有些憋屈,搞得聯軍后來不得不為劉關張三人張目,原本袁紹是不怎么看得起的,畢竟三個打一個才勉強戰敗,多少有些丟人,但當初呂布叛出冀州的時候,袁紹就不這么認為了,顏良文丑加上高覽張郃,冀州四大將領加在一起,都差點被呂布給虐了,想想當初能以三人之力就力敵呂布,這三人,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差,之后的事情更是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他帶了多少人馬?”袁紹看向那斥候道。
“有一萬大軍,而且來勢洶洶,平陽兩千將士,不足半日便被他擊潰。”斥候躬身道。
平陽并非縣城,而是一亭,并無城郭,只是此處乃燕縣與黎陽之間的一處要沖,過了平陽便是白馬。
“看來…”袁紹瞇起了眼睛,冷笑道:“朝廷的先鋒部隊到了,其大軍也是不愿,這位陛下,如今是坐不住了!”
郭圖連忙道:“定是擔心我軍救援青州。”
“可惜…”袁紹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筆往桌子上一扔道:“孤已經決定先破朝廷兵馬,再解決青州之患!傳令張郃、高覽二將火速率兵進駐白馬,孤就不信,他關羽還真有呂布的本事!”
呂布的人品遭人詬病,但若論勇武,縱使諸侯再怎么不屑,也無法否認,那是一場場實戰打出來的名聲,但呂布之下,誰為最強,卻沒人分過,縱使關羽敗了顏良,袁紹也不覺得關羽便能以一敵二,要知道,張郃、高覽的武藝可不比顏良差多少。
“主公,顏良將軍求見!”一名親衛進來,躬身道。
“他怎來了?”袁紹聞言眉頭一皺,點頭道:“讓他進來。”
“末將顏良,參見主公。”顏良從帳外進來,臉上帶著幾許風塵之色,對著袁紹躬身道。
“將軍傷勢還未完全康復,怎的這么快便回來了。”袁紹看著顏良的臉色,有些苦惱的詢問道,他大概知道顏良是來干什么的了。
“修養數月,末將傷勢已經痊愈,聽聞那關羽來戰,特來請戰!”顏良躬身道。
“顏將軍上一次敗于關羽之手,僥幸逃得性命,如今又何必自取其辱?”郭圖看著顏良,搖頭道:“依我看,張郃、高覽二位將軍雖不如顏將軍,但銳氣未挫,當由他二人迎戰關羽。”
顏良眼中閃過一抹怒色,冷哼一聲,抱拳道:“主公,關羽此人,刀法頗為詭異,正因為末將與那關羽交過手,才更清楚此人虛實,尋常武將,不知其根底,貿然交戰,定會吃虧。”
關羽的頭三刀有多么恐怖,顏良作為不多數與關羽交戰并且活下來的人,深深明白其中的厲害,就算張郃、高覽二人武藝不差,第一次跟關羽交手,被斬殺的概率是極高的。
袁紹聞言,不禁皺眉,顏良說的,也不無道理,但終究是關羽的手下敗將,上次一戰,令冀州軍先鋒精銳盡失,這次如果再輸給關羽的話,這戰爭還未正式開啟,士氣上冀州軍就要先輸一籌。
一旁的審配掃了一眼郭圖,微微皺眉,拱手道:“主公,不若令顏將軍與張郃、高覽二位將軍同去,那關羽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是他們三人的對手。”
“不錯!”顏良聞言點頭道:“那關羽厲害的是武藝,統帥卻未見得有多厲害,平陽之敗,我軍兵少,關羽以一萬戰兩千,自然游刃有余,算不得本事。”
“關羽不過朝廷一先鋒,卻要我冀州出動三員頂尖大將才能抗衡,豈非說我冀州無人?”郭圖冷笑道。
“夠了!”袁紹拍了拍桌子,皺眉看著快要吵起來的幾人,有些煩躁道:“此戰,關乎我軍士氣,絕不容有失,你三人同往,以策萬全!”
“喏!”顏良躬身一禮,冷冷的瞥了郭圖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袁紹沒有繼續在這件事情上討論,而是重新拿起筆,在地圖上勾畫,皺眉道:“派出更多的斥候,我要知道朝廷大軍的一舉一動!另外命三軍準備,明日一早出兵,進駐白馬!”
“喏!”眾人答應一聲,只有沮授微微皺眉,張了張嘴,最終卻什么也沒說。
“都去準備吧。”袁紹揮了揮手,命眾人退下,心中卻是不太平靜,這一仗意義重大,若他贏了,不但是真正的北方霸主,并州、司隸乃至河套、西涼都唾手可得,往西可進一步進占關中乃至蜀中,擒獲劉協,奉天子以令諸侯,就算天子猶能茍延殘喘,他也可以南渡黃河,席卷中原。
“主公!”田豐匆匆從帳外走來。
“元皓啊?有何事?”袁術抬了抬頭,看向田豐道。
“聽聞主公欲迎戰朝廷大軍?”田豐皺眉道。
“不錯,朝廷先鋒關羽已經攻下平陽,不用多久,怕是就要打到黎陽來了。”袁紹點點頭道:“元皓為何有此一問?”
“主公,不可迎戰吶!”田豐苦笑道:“朝廷如今先敗陳登,再敗袁術,威勢滔天,銳氣正盛,我軍正當避敵鋒芒才是。”
“有何不同?最終一樣要打。”袁紹看向田豐,皺眉道。
“是要打,但不該是現在!”田豐道:“當先固守,朝廷銳氣雖盛,但盈不可久,日久必然衰弱,而且據臣所知,如今朝廷糧草,皆由水道運輸,如今已漸至深秋,只需再等三月,待河道兵鋒,朝廷無法以水運運糧,我軍屆時主動出擊,牽引其主力,再以游騎襲擾敵后,何愁朝廷不敗,主公何必急于一時!?”
袁紹聞言又有些意動,不過想想顏良等人已經出征,此刻收兵未免損傷士氣,當即搖頭笑道:“元皓未免太過憂慮,我軍有雄兵二十萬之眾,又無糧草之憂,此等時候,何須懼怕天子?”
“主公!”田豐皺眉,還想再勸。
“我意已決,而且大軍已經出征,軍令如山,豈能亂改。”袁紹擺了擺手道:“元皓只管看我如何大破朝廷兵馬。”
“唉”田豐還想再說,袁紹已經直接走人了,只能苦嘆一聲,懊惱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