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竟然要遷都洛陽!
實際上,洛陽本就是東漢都城,加上這兩年朱雋在洛陽大招流民,恢復了幾分生機,而且隨著朝廷的地盤日益擴大,尤其是在南陽、蜀中先后落入朝廷掌控之后,繼續以長安為都城,信息傳遞之上,難免會滯后,天子遷都洛陽,這樣看起來也十分合理。
但這則消息一出,卻令天下嘩然,尤其是在劉協拒絕諸侯‘請愿’的情況下,開始遷都洛陽,在諸侯或者說關東世家眼中,這自然也代表了天子的態度,決不妥協。
“消息已經確定了,自八月中旬開始,劉備便開始大肆將流民遷往洛陽、河內之地,眼看著冬日將近,這潁川四郡的百姓卻有大半不斷向朝廷治地遷徙,看來陛下準備的戰場非是潁川四郡,而是在虎牢!”彭城,曹府,荀彧捧著手中的書信,看著曹操嘆了口氣。
“虎牢關嗎?”曹操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緬懷之色:“不想時隔六年,昔日景象竟然要重聚,只是此番,又會是誰勝誰負?”
當年董卓以一己之力,力抗天下諸侯,雖然最終妥協,退往長安,但嚴格來說,當時的群雄可沒有真的打贏董卓,退往長安,那是董卓自己決定的。
而如今,天子遷都洛陽,就等于將天下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洛陽,一方面避免了南陽一帶被戰火波及,另一方面,一旦天下諸侯因為請愿書一事發難,在這種情況下,集結兵力屯兵洛陽,也是唯一的選擇。
如果全面攻打的話,雖然分散了朝廷的注兵力,但能打的也就多了一個南陽,還可能面臨劉表的夾擊。
雖然跟當初局勢很像,但實際上,如今的朝廷比之當初董卓掌控之下的朝廷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當初董卓最強盛的時候,也不過只是一個關中再加一個西涼,而如今劉協除了這兩地之外,還有蜀中作為大后方,并州張揚也依附于劉協。
而且當時的董卓,可沒什么盟友,但如今的劉協,至少劉表方面就算不出力,也不可能站到諸侯陣營中來。
“師出無名吶!”曹操站在廳堂之中,負手而立,想到即將可能面臨的戰況,心中就止不住的苦笑。
請愿書的內容,曹操是看過的,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其中真正的危害,或許眼下,就如請愿書中所言那般,能夠為朝廷選擇不少能吏,但時日一久,就如劉協所言那般,上品無寒士,下品無世族的局面絕不是空想,這甚至比當初十常侍賣官對朝廷的危害更大。
十常侍賣官,雖然對世家有利,但寒門也未必不能通過此途徑上位,雖然有失公允,但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平衡?
而這請愿書中所述內容,如果真的執行的話,不出百年,上品無寒士,下品無世族將會徹底實現,這對國家來說,絕非什么好事,曹操很佩服劉協能夠第一時間看穿并果斷拒絕的魄力,但如此一來,此番征戰就在所難免了。
“師出無名,卻也師出有名!”荀彧嘆了口氣,他跟曹操一樣,在世家跟皇室之間搖擺不定,他要為世家謀出路,但此番袁紹那邊弄出來的這份請愿書,卻是在掘天下之根。
沒有人比荀彧更清楚寒門的力量,郭嘉、戲志才皆算得上寒門士子,但兩人如今的影響力,戲志才且不說,但那郭嘉,天下哪路諸侯敢忽視?
荀彧將一份矯詔交給曹操。
“這是…”曹操疑惑的看向荀彧。
“三公矯詔,袁紹借三公名義所發,號召天下諸侯清君側,正朝綱!”荀彧沉聲道。
曹操打開矯詔,輕聲念起來:“天子年幼,朝中有奸邪蒙蔽圣聽,霍亂朝綱,我等士人,雖有心重振朝綱,奈何奸邪當道,云見逼迫,昔有霍光、伊尹撥亂反正,今日,袁紹愿以以三公之名義,號召天下英雄共起,清君側,正朝綱,還天下以太平,扶社稷于將傾,詔書所到之日,往天下英雄以家國大義為重,撇清私怨,勠力同心…”
“好一個云見逼迫,好一個效仿先賢?本初竟然要自比霍光、伊尹?”曹操放下矯詔,看向荀彧以及一旁昏昏欲睡的戲志才道:“此戰,我等去否?”
戲志才抬了抬眼皮,搖頭道:“去不得,又不可不去!”
去,那就是跟朝廷作對,與大義為敵,現在朝廷做主的可不是董卓,而是劉協,跟當年群雄討董有著本質的區別。
但若不去,袁紹、袁術恐怕會在出征之前,先拿曹操來祭旗,袁紹、袁術再加上陳珪父子,無論如何,曹操根本不可能同時面對三大諸侯聯手征討,而且名義上來說,曹操如今可還沒有正式脫離袁紹呢,如果曹操不答應,帳下世家也不可能支持曹操,雖然經過上次劉備的事情,世家對曹操的制衡能力被削弱了不少,但不代表不存在,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一旦動手,再小的威脅都能不斷放大,曹操承受不起,所以他非去不可。
“志才這是何意?”曹操苦笑著看著戲志才,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主公可秘密上書一封于朝廷,言及我等無奈,請求朝廷諒解,出兵一定要出,而且聲勢要大,此戰若朝廷勝,主公便有了一條退路,而諸侯也不能說主公什么,但若袁紹勝,主公依舊可以立于不敗之地!”戲志才笑道。
“談何容易?”曹操聞言不禁苦笑道,劉協和諸侯也不是傻子,自己出工不出力的話,諸侯怎會看不出來,但若除了大力氣的話,朝廷那邊怎可能因為他一紙書信便放棄追究?
“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至于屆時如何把握,就看主公了。”戲志才笑道。
“某要親自去?”曹操皺眉,這一次他本打算隨便派一員大將前往參與會盟便是,但看戲志才的意思,竟然是要自己親自前往,曹操心里有些拒絕。
“此番會盟,作戰尚在其次,真正需要的是,主將能夠在朝廷與士人之間游刃有余,主公帳下猛將雖多,但能做到此步者,卻無一人。”戲志才搖頭嘆道:“主公若不愿去的話,需選一方徹底投靠。”
曹操聞言,皺起了眉頭,的確,縱觀他麾下,無論是夏侯惇、夏侯淵兄弟,還是曹仁、曹洪,能力都頗為不俗,作為一軍統帥綽綽有余,但若說玩兒手段的話,別說袁紹手下人才濟濟,恐怕便是袁術都不一定能夠玩兒的過,最終,只得無奈點頭算是同意。
壽春,袁術府邸,相比于曹操的搖擺不定,袁術的想法就要簡單多了,難得有此機會,打一定要打,但問題是…
“袁紹不過區區庶出,有何資格以三公名義下詔!荒唐!”憤怒的將矯詔扔在地上,袁術忍不住又踩了兩腳之后,方才憤憤不平的回到座位上,冷笑道:“諸公對此事有何看法?”
“諸公!”閻象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出來,苦笑道:“此番征戰,關乎我世族存亡,不可因小失大,袁紹如今作用冀州、幽州以及青州三州之地,兵強馬壯,實力雄厚,由他來做主盟者,也算實至名歸,主公又何必因此事而煩憂?”
“莫說三州之地,便是有六州之地,他依舊是我袁家庶出,上一次討伐董卓,我不與他計較,讓他做了盟主,如今竟然絲毫不與我商議,便以三公名義下詔,他袁本初眼中,還有無我?”
一群文武聞言心中暗暗腹誹,人家憑借一塊渤海發家,到如今卻是雄踞三州的北方霸主,而您老人家一開始就占據著汝南、南陽以及淮南這等錢糧廣盛之地,卻接連戰敗,丟城失地,如今只剩下南陽以及淮南部分地區,有何資格跟如今雄踞三州的袁紹相提并論?
不過這話,眾人也只敢在心里面想想,自袁術被劉協打的割地賠款,獻上傳國玉璽之后,脾氣就變得越發暴躁,動輒傷人乃至殺人,此刻見他大發雷霆,可沒人敢在這個時候給袁紹說好話。
“主公,臣有一事,欲奏于主公。”韓浩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躬身道。
“講!”袁紹冷哼一聲,怒聲道。
“此番征戰朝廷,乃天下之事,曹操、陳珪皆已響應,為何獨獨不見江東人馬?此中…恐防有詐?”韓浩皺眉道:“若我軍出征之際,那孫策趁機襲擊我軍之地,則我軍休矣!”
“他敢!”袁術聞言,不禁皺眉怒道。
“主公,臣以為,孫策此人不可小覷!”李豐連忙上前,接過話茬道:“當初主公不過借他三千人馬,然而這不過短短三年不到,其已經先后擊敗劉繇、嚴白虎、王朗,盡占江東四郡之地,若不加以節制,日后恐是我軍之患,臣以為,此番出征,當邀孫策一同參與會盟,至少不能讓其有機會在后方為我軍制造麻煩。”
袁術聞言,皺了皺眉,點頭道:“也好,正愁麾下無上將可用,將那孫策招來,也可算是一員猛將了。”
袁術的話,讓帳下的紀靈面色不是太好,卻也不好辯解什么,群臣見袁術將目光轉移,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氣。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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