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雋這些年雖然漸漸開始修身養性,不負從前那般鋒芒畢露,但此刻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哪怕是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張繡,也不禁打了個寒顫,暗暗驚異于眼前這位老將此刻所爆發出來的氣勢。
對于朱雋的要求,張濟自然沒理由拒絕,當夜,當即便點出兩千精兵交托于朱雋。
“將軍,那李蒙雖然遭敗,但營中也頗有些人手,只要兩千兵馬,是否有些不足?”張濟有些擔憂的看向朱雋,李蒙雖敗,但損傷的主要還是士氣,兵力的損失也不過三五千,雖然有些傷筋動骨,但也不至于元氣大傷,只是兩千人前去偷營,一旦被李蒙察覺,那這兩千人馬損失是小,若是朱雋折在這里,可不好交代。
朱雋看著眼前這些將士,滿意的點點頭,這張濟練兵的本事還是有的,微笑道:“此乃用奇,兵馬多了,反而不利于突襲,有這兩千人,足矣,不過還需向張將軍借這位少將軍一用。”
張濟心中一沉,著看向一旁的張繡,苦笑道:“將軍見諒,我兄長家就剩這么一根獨苗,末將…”
“哦?”朱雋聞言,搖了搖頭:“若是怕死,為何又要為將?也罷,既然少將軍不愿,本將軍也不愿強人所難。”
張繡正是熱血沖動的年紀,哪受得了朱雋這般輕視,當即不顧張濟的眼色,傲然挺胸,朗聲道:“叔父,孩兒請戰!”
“你…”張濟瞪著眼睛怒視張繡,不知如何是好。
“大丈夫生在世間,若是畏首畏尾,與那些庸碌百姓何異?侄兒不才,愿意以掌中槍,匡扶社稷,掃平亂世,李蒙不過一無能之輩,豈能讓我退卻?”張繡朗聲道。
“好,男兒當如是!”朱雋聞言,撫掌笑道。
“將軍,那末將也隨行。”張濟苦笑著看向朱雋。
“不可。”朱雋搖搖頭道:“這軍營之中,尚需你來坐鎮,張將軍放心,本將軍定會還你一個活生生的侄子。”
張濟聞言,只能苦笑,兵兇戰危,戰場之上,又哪有什么保證,武藝再強,一根流矢便足以搖了張繡的小命。
只是張繡話已經出口,又有朱雋在側,他也不好橫加阻攔,只得點頭道:“我兒當小心行事,萬事聽朱將軍吩咐,切不可莽撞…”
“叔父。”張繡苦笑著看向張濟:“侄兒是去劫營而非遠行。”
“行啦,張將軍不必多慮,本將軍自有計較!”朱雋已經翻身上馬,招了招手,隨行而來的將士將一桿大槍交于他手中,這是朱雋的兵器,名曰牙麟,乃當代名匠以隕鐵所鑄,早年朱雋在身居高位之前,也是東漢有數的猛將,只是后來隨著地位漸高,年紀也越來越大,不負從前勇猛,卻也不弱于人。
張繡翻身上馬,跟在朱雋身后,兩千人馬在兩人的帶領下,很快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另一邊,李蒙逃回了大營沒多久,潰軍陸陸續續的返回大營,當兵吃餉,軍中糧草大半聚集在此,因此,這些潰軍在逃出之后,最終還是回了軍營。
李蒙稍稍清點一番,發現此一戰,便折損了三千多名將士,加上傷兵,這一仗下來,傷亡已經過了五千,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惱怒。
“將軍,我軍如今折損了不少將士,那張濟叔侄經此一戰,聲威大震,若此時來攻,我軍恐難再敵,不若將此事傳回朝廷,請李傕將軍再派一些援軍過來。”眾將聚集在帳中,商量著對策。
李蒙兵馬本就不如樊稠兵多,今日敢去強攻,皆因樊稠不在,張濟不足以服眾,他們又有大義可以動搖對方軍心。
只可惜,原本一手好牌,被李蒙玩兒的稀爛,此刻局面有些收拾不住,莫說擒殺張濟,奪其兵權,現在張濟不來找他們麻煩,他們就要燒高香了。
李蒙聞言,面色有些陰沉,這么一來,豈不是等于告訴李傕他無能?
心中百般不愿,但他更怕張濟反攻,此時此刻,他已經沒了底氣再與那張濟叫板,看著眾人期待的目光,李蒙知道,這些家伙心里跟自己也是同樣的心思,顯然并不看好自己。
雖然這是事實,但李蒙依舊感覺很惱火,這些人,已經對自己失去信心了嗎?
“也罷。”最終,迎著眾人期待的目光,李蒙也只能點點頭,看向眾將中,一名皮膚黝黑,五短身材的將領道:“程剛,此事便由你親自去一趟,將此間事情向李傕將軍報知,求些援兵過來。”
“將軍放心!”那將領聞言連忙站起身來,一臉諂媚的道:“此事皆因那張濟狡詐,埋伏我軍,我軍糟了埋伏,致使損兵折將。”
看著對方臉上諂媚的笑容,李蒙卻十分受用,這家伙沒什么本事,但心思卻是機靈,當下裝模作樣的點點頭道:“事不宜遲,你立刻出發吧。”
“啊?”程剛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將軍,可否等到明日再去?”
如今夜色已濃,此時連夜趕路的話,今晚上怕是別想睡了。
李蒙目光一瞪,冷哼道:“豈不聞兵貴神速?天知道那張濟何時會打來,越早請來援兵,我等也好越早將那張濟消滅,省的每日提心吊膽,怎么?你有異議?”
“卑職不敢!”被李蒙兇狠的目光一瞪,原本滿腹的牢騷瞬間壓了下去,程剛只得苦著臉道:“卑職這便動身。”
說完,程剛連忙起身,到馬廄里牽了戰馬,連夜出了營寨,欲往長安而去,只是出營奔出還不足十里,便被一陣腳步聲給嚇了一跳,這么晚了,哪支軍隊會連夜行軍?
還未來得及疑惑,卻見夜色下,兩騎探馬出現在附近,顯然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正朝這邊過來。
程剛嚇了一跳,調轉馬頭便想離開。
“哪里走!”一名探馬已經沖到近前,也不細看,手中長槍已經扎過來。
程剛百忙中慌亂的應了一槍,手中兵器差點被震飛,雖是將領,但程剛可非戰將,一身武藝,甚至連軍中屯長都不如,此刻被探馬一槍震得武器差點脫手,哪敢再戰,連忙高聲道:“莫要動手,在下愿降!”
說完,很光棍的將手中兵器往地上一拋,勒住了戰馬,一轱轆從馬背上落下來,跪倒在地上。
夜色的籠罩下,兩名探馬看著眼前跪倒在地上的程剛,俱是一臉的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