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寒與肖雄站在一處閣樓的窗口,眼瞅著楚云武院的游行隊伍招搖過市。
“楚云武院這幫人到底要干嘛啊?”肖雄一臉古怪:“那邊小丫頭堵著人家軍營,這邊漠雪又帶人游街。就算是給南唐施壓救人,這也有點過了啊。”
“你覺得只是單純的施壓?”薛冰寒望著窗外,表情肅然:“他們所喊的內容,你難道一點都沒察覺么?”
“喊的內容?”肖雄側耳聽了聽,道:“還是那些啊,妖魔禍亂什么的。也不算喊錯,而且這又不是秘密。南唐百姓雖然不知詳情,但民間風傳早就有不少了。”
“連你都不覺得有問題,那些南唐人和妖魔只怕更不覺得。只是…”薛冰寒眼神閃爍:“算了,許是我想多了。總的說來,這件事對全盤計劃倒沒有壞處。”
“是呀。”肖雄嘿嘿一笑:“看來漠雪也懂事了,知道幫你分憂呀。”
“未必是漠雪,但即便是別人也無妨,這件事終歸是對我們有利的。”薛冰寒轉向肖雄,吩咐道:“漠雪這邊有老虎在,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城衛軍營那邊的小丫頭,你記得照應一些。”
肖雄懶得去深想其中關節,既然薛冰寒得出判斷,他照做也就是了。
“這事簡單。”肖雄聳肩:“不過那邊我到沒覺得有什么可擔心的,城衛軍一群酒囊飯袋。我看就算滿編全上,也不夠那小丫頭一個人打的。”
“林青青手持三品靈兵,又有張南教導,手段自然厲害。但南唐城衛軍,也并非真的那樣弱。他們想著生擒,又不敢下重手,才會畏首畏尾。可若是真打急眼了,列出軍陣搏殺,即便漠雪過去也未必能討得了好。不過我所擔心的,倒也不是城衛軍。”
薛冰寒表情凝重了幾分:“只丟個司徒夏真,便鬧出這多動靜。若是那丫頭也出事,局面很可能會失控。”
“嗯,對了,林青青是張南的徒弟來著…”肖雄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連忙道:“我這就去。”
看著肖雄離開,薛冰寒皺眉沉思。
南唐妖魔一直都在暗中,外界總有議論也是在小范圍內或者私下。楚云武院的院生們這般舉動,等于將這些事情拿到了明面上。現在不顯露什么,可一旦將來什么時候正式撕破臉,民眾們也不會因為妖魔太過恐慌,更不會因為劍樓介入圍剿而反感。
從這些方面來說,的確是好事。但薛冰寒總是感覺哪里有點不對,隱隱有一種被人算計的感覺。尤其是只要一想到張南那張面孔,心中就越發的不踏實。
“罷了,許是對那人的成見太深。如此猜忌,非君子所為。”薛冰寒晃了晃頭,不再多想。
這件事無論怎么看,都是對劍樓謀劃有利。背后即便有張南蠱惑,也想不出他能得到什么好處。
城中某處,無門大宅院。
“欺人太甚。”邋遢書生一臉怒氣:“這安京城受我等庇護,他們如此行徑,分明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畢竟是我們綁了他們的人,鬧騰鬧騰也是無妨。”儒雅老者,亦是妖王月山,表情十分平靜。“而且再怎么鬧也只是官面上的事,南唐朝廷會處理,尚不需要我們出面。”
“大人,之前我就想問,抓那個司徒夏真做什么啊?”邋遢書生道:“最多是和那個木合提有些私仇,與我們又有什么關系。咱們這兒的規矩,只是提供安置場所,對私仇可是從來不管的。木合提一個半妖,值得您這么看重嗎?”
月山有些沉默。
他并非看重木合提,是死是活他都不關心。月山所在意的,是對方找木合提的原因。木合提是妖魂,和他一樣的妖魂。讓木合提所畏懼的敵人,也讓月山產生了某種感同身受的危機感。
月山有些懷疑張南,但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而且就算確認,他也安心不下來。因為木合提那個廢物,不光連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得罪對方的原因。為了把這團亂麻弄清,他才令人協助木合提綁了司徒夏真。
“木合提的事情沒那么簡單,你就不要問了,我自有計較。”月山道:“另外,你去提醒下木合提,讓他這段時間不要露面,司徒夏真也換個安全地方關起來,暫時不要審了。我總覺得那些院生的行動,不是表面那么單純。”
邋遢書生雖然還是滿心疑慮,但妖王既已發話,他也不得不從,領命而去。
薛冰寒和妖王月山不管心里怎么想,現在都還穩得住。因為游行和毆打城衛軍這些事,對他們來說都是小事,尚影響不到大局。不過對于其他人,可就沒沒這么輕松了。
組隊游街蠱惑民眾,封堵城衛軍營毆打校尉將官。即便是在最平和的時期,也是嚴重影響兩國邦交的惡劣事件。更何況現在兩國關系本就風雨飄搖,太子被綁,將軍之女失蹤,正亂的時候,又出了這樣的事。
“郝執事,你們到底要干什么啊。”東宮屬官曹亮來到驛館,拉住武院執事郝子安就是一通抱怨。“現在太子殿下正與南唐方面談判,本來已經有所進展了。可你們這一鬧,將太子殿下置于何地,將我楚云置于何地啊…”
武院最強的話事人是張南,地位最高的是兩位先天境導師,這種事其實不該找郝子安來說。但怎奈別人都不搭理他,曹亮也只能抓著郝子安欺負。
不過今天,郝子安似乎也不打算給他面子了。
“曹大人,你這話有趣了。”郝子安冷笑:“據我所知,南唐皇帝除了第一天見過太子殿下之外,后面就全推脫了,明擺著是虛與委蛇。南唐表面對我楚云重視,實則心里根本就沒當一回事。我都能看明白的事,曹大人看不明白?”
“國家大事,你知道什么?!”曹亮有些掛不住了:“況且我現在問的是你們武院!”
“武院的事也不勞曹大人。”郝子安沒好氣道:“況且您抓著我真沒用,那些院生我管不了。您啊,還是去問張先生吧。”
郝子安現在的確是心力憔悴,只想著有一天過一天。等回到楚云,這輩子都不出門了。
張南就在旁邊坐著,慢條斯理的喝著茶。
“張先生…”曹亮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委婉道:“那些院生,您是不是也勸一勸啊。我們也擔心司徒夏真的安全,但辦事得穩穩,不能太急…”
“嗯。”張南點頭:“是不能急。”
曹亮大喜:“張先生果然明事理,那就拜托您了。”
“好說。”張南很和藹。
曹亮更高興了,又說了好多拍馬屁的話,然后高高興興的回去找太子殿下復命了。
看著曹亮離開的背影,張南幽幽嘆了口氣。
“是不能急啊,這才哪到哪。開胃菜慢慢吃,大餐在后面呢。”
郝子安從旁邊一激靈,飛快的轉回自己房間。
什么都沒聽到,什么都沒聽到…
郝子安努力給自己催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