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國的江湖是一個沒有多少約束的江湖,自國家崩亂之后,便連最后一絲束縛也沒有了。
這里人命猶如草芥,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達官顯貴,甚至是公主皇子的性命,都能明碼標價。
但這懸賞皇帝人頭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聽說。
白銀百萬,神兵十把,宗師指導,勾欄揚名…,習武之人,除了追求武道之外,圖的不就是個名利,這一樁刺殺任務,幾乎滿足了他們所有的追求。
武國有無數人想要造反弒君,但這,和把武皇的人頭掛在懸賞榜上,明碼標價,可天差地別。
細想起來,刺殺皇帝,可比刺殺公主難度要大多了,也更容易揚名,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那些刺客,可沒有哪個是因為刺殺公主而揚名立萬的…
不管有沒有如此大膽的刺客,敢于接下這個任務,懸賞皇帝人頭,都是江湖中數十上百年來少見的創舉,在整個武國范圍內,傳的沸沸揚揚…
如此豐厚的賞銀和條件,自然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動,但武皇久居深宮,身邊禁衛無數,宮中高手遍地,沒有宗師的實力,想要潛進皇宮,刺殺于他,談何容易?
除非,有什么辦法,能讓他走出深宮,走出皇都…
皇都,百官剛剛下朝,心中還在消化剛剛在朝堂上聽到的一個消息。
就在剛才,陛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他要御駕親征,親自平定國內的諸多叛亂。
這個消息不可謂不突然,一國天子御駕親征,雖然能夠極大的提高士氣,但卻會帶來更大的問題。
他們能夠理解陛下急切的心思,他為了坐上這個位置,殺兄弒父,屠戮同族,皇位之下,是一片尸山血海,百姓們不服他,不承認他這個皇帝,他需要做一些事情,來穩固他的地位。
沒有什么事情比御駕親征,平定叛亂,安定國內局勢更能樹立他一國之君的威嚴了。
單不說陛下的安全如何保證,僅是前期要準備的輜重糧草,就要耗空國庫的積蓄。
若是從各地征調,必定會加重地方官府的負擔,也就是加重百姓的負擔,百姓活不下去,只能起義造反…
掃平了一處叛亂,怕是又會多出十處…
這根本就是一個無法解決的矛盾。
然而皇命難違,陛下乾綱獨斷,以前御史臺還有些大臣死諫,后來他們真的都死了以后,武國的御史臺,就名存實亡了,滿朝文武,再也無人敢忤逆他的命令。
后殿。
“陛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那些叛賊若是知道陛下要御駕親征,怕是早早的就降了,哪里還用得著費這些功夫…”
武皇揮了揮手,打斷了一名宦官的諂媚,問道:“朕讓你打聽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回陛下,有消息了。”那宦官急忙道:“自從那日以后,老祖宗這些日子都沒有回皇都,那名前輩也不見了蹤影,有不少人在皇都之外見過,二人拼斗搏殺的場面…”
“居然還沒有死?”武皇臉上浮現出一絲失望之色,隨后又擺了擺手,說道:“吩咐下去,朕親征所需之物,著內侍省盡快準備…”
“遵旨…”
那宦官躬身回了一句,還未來得及退下,便有一名宦官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驚慌道:“陛,陛下…”
武皇皺起眉頭,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那宦官跪倒在地,哆嗦著將一封信遞上去,說道:“這,這是今日傳到皇都的消息…”
武皇伸手接過,撕開信封,視線投了上去。
不多時,他的臉色就徹底陰沉下來,將那封信撕成碎片,大怒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這是誰發出去的懸賞,是誰!”
他氣的渾身發抖,咆哮著說道:“查,給朕嚴查,真要將此人千刀萬剮,朕要誅他九族!”
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被人放在了懸賞榜上,明碼標價,他的腦袋就值一百萬兩銀子,十把破銅爛鐵!
這是恥辱,這是他一輩子都洗刷不掉的恥辱!
那宦官哆嗦著說道:“陛下,已經查過了,那人沒有留下姓名,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廢物,廢物,朕要你們這些廢物何用!”武皇揮了揮手,說道:“來人,拖出去!”
那宦官臉色蒼白,跪伏在地,連忙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兩名帶刀侍衛飛快的跑進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宦官,抽出腰間的長刀…
“站住!”
武皇看了看他們,目光又移動到他們手中的兵器上,后退兩步,冷聲道:“誰讓你們帶兵器進來的?”
兩人腳步頓住,互相看了看,一臉茫然。
武皇冷眼看了看兩人,“退下!”
天子最近的舉動有些異常,讓百官百思不解。
他在第一天宣布了御駕親征的消息,勒令各部官員即刻準備,不得延誤。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他就給朝中負責此事的官員又安排了其他的事務,絕口不提御駕親征的事情。
那官員不過是疑惑的問了一句,就被杖刑二十,自此,朝堂之上再無人敢提御駕親征之事。
這件開年以來最大的國事,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擱置。
其次,他還嚴令除城防軍隊之外,宮中禁衛,進入陛下所在宮殿百丈內,不允許攜帶利刃兵器,一律換成棍棒,弓弩箭矢,更是不允許帶進宮內。
就連百官上朝之時,也要遭受極為嚴格的審查,進宮之時,要先進去一個小房子,脫光衣服,接受搜查之后,方可上殿。
此外,膳房所做膳食,要經過十次試吃;陛下就寢之時,寢宮之外,守衛不少于三百;宮中高手,被他常帶身邊…
百官也是后來才知道,竟有人膽大包天,大逆不道,用百萬兩銀子懸賞陛下的人頭…
且不說那十把削鐵如泥的神兵價值幾何,但是這百萬兩白銀,如今的武國國庫都拿不出來…
不知道是誰有這么大的手筆,他們家的銀子,都是大風刮來的嗎?
武國某州。
天色剛亮,官道之上,行人稀少。
某一個瞬間,官道盡頭的天邊,忽然出現了一個黑點。
黑點的速度極快,離得近了,才發現那是一位頭發披散,衣衫襤褸的老者。
老者風塵仆仆,頭發已然凝結,嘴角一絲血跡未干,猛地回頭,大聲道:“瘋婆子,你不遺余力,追了我兩個多月,我楊萬里可曾得罪過你?”
在他的身后,一名老嫗騎在馬上,也不回答,張弓便是一箭,老者身體一側,險險躲過…
此時,他心中的郁悶,儼然已經到了極點。
這老嫗的武功與他持平,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動起手來,不計代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是能勝了她,他怕是也要掉落境界,根基盡毀,此生突破無望…
所以他只能避其鋒芒,結果就是她不依不饒的追了他兩個多月。
饒是他身為皇族,涵養十足,又修身養性許久,此刻也忍不住惱怒。
他回過頭,大聲道:“瘋婆子,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如此恨我,莫非是老夫年輕的時候搶了你的男人不成?”
咻,咻,咻!
這一次,三箭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