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清茶竟敢要價一百兩銀子,李縣侯莫非是忘了,曾某還有一個戶部侍郎的身份?”
一百兩銀子自然是沒有的,曾仕春將錢袋扔給了那伙計,匆匆的追趕出門,遙望著前方的背影,冷哼一聲說道。
李易轉過頭,問道:“戶部侍郎又怎么了,戶部侍郎就可以整日早退,消極怠工,喝茶不給錢?”
曾仕春回頭看了一眼,說道:“本官若是追究起來,這茶館,明日就不必開門了。”
“那正好,我也不用手下留情了,曾大人明日記得穿厚實一點,也不知道曾大人身體如何,這幾百板子下去,還能不能像今天這樣威脅我…”
李易無所謂的一笑,轉身便要走進院子。
“留步!”
曾仕春臉色一變,快步走上來,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才道:“曾某還有幾句話,要和李大人說…”
李易擺了擺手,“先不急,我進去說幾句話,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有什么話,等我出來再說,”
“咦,李公子,你怎么又回來了?”小翠蹲在廊下,雙手揉搓著木盆里的一件小肚兜,看到李易進來,慌忙的將木盆藏到背后,揚起臉問道。
李易若無其事的掃了一眼,問道:“你們家小姐呢?”
“小姐在畫室。”她飛快的回了一句,挪動著身體,護住身后的木盆,看著李易走進去,這才端起木盆,風一樣的跑到后宅去了。
畫室之內,曾醉墨正在伏案作畫,此時正畫到某處關鍵部分,聽到門口傳來動靜,并未抬頭,說道:“小翠,你洗完了,幫我捏捏腰…”
李易有些意外,有些話雖然已經說開了,但兩人目前的關系,卻是還處在很純潔的地步。
除了那幾次意外的牽手,擁抱,吻,看到她換衣服,洗澡…,好像也沒有別的了吧?
認真的說起來,就連一次正常情況下的牽手都沒有。
“還愣著干什么,快點過來啊,站了好久,酸死了…”
李易怔怔的點了點頭,緩步走過去,站在她的身后,雙手放在了她腰身的位置。
她從小就有極強的舞蹈功底,平日里也會刻意的做一些塑性的運動,因此纖腰部位的緊繃細膩,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一些。
李易只是失神了一瞬,就心無旁騖,眼觀鼻鼻觀心的按揉起來。
她平日里站著作畫,時間久了,腰和肩這樣的部位就會很不舒服,等這一段日子忙完了,應該教她一些基礎的武學,不求她變的像柳二小姐和長公主那么厲害,有個強身健體的作用就行了。
“小翠,你這幾天大有長進啊,手法也和以前不一樣了,從哪里學來的?”曾醉墨終于畫完了這部分,放下畫筆,轉頭望了過去。
“不對,沒有六十三…”李易和她目光對視,問道:“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怎么又瘦了?”
“啊!”洛水神女卻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身體一顫,便立刻跳開,紅著臉道:“怎么是你?”
“小翠在外面洗肚兜呢,我就自己進來了。”李易解釋了一句,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畫卷,詫異道:“這畫的是誰,如此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曾醉墨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呸,不要臉,哪有這樣說自己的。”
李易皺了皺眉,說道:“不過囡囡,你這里處理的有些不好…”
“哪里?”說到畫的事情,她便認真起來,再次走過來,目光望向桌上的畫,然而在下一刻卻抬起頭,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問道:“你,你剛才說什么?”
李易指了指桌上的畫作,說道:“我說你這里處理的有些不太好。”
她疑惑的看了李易一眼,只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再次低頭,問道:“哪里不好了?”
“這里,這里應該棱角再分明一點,才配得上英俊瀟灑嘛…”李易指了指畫上人臉部的某處輪廓,隨后又搖了搖頭,說道:“不過這不是你畫技的問題,畢竟囡囡你最擅長的是山水畫…”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曾醉墨后退幾步,羞紅了臉看著他,什么畫技的問題,早就被她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這是她的小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乳名,自她記事起,除了爹娘,還這么叫她的,不過兩三人而已。
李易詫異的問道:“什么,囡囡嗎?”
“不許說!”
“囡囡怎么了?”
“不許這樣叫我…”
“為什么,囡囡,囡囡…,挺好聽的啊。”
“啊,小翠,快來,幫我堵上他的嘴!”
看到李易從院子里走出來,站在原地的曾仕春詫異道:“李縣侯,你的臉怎么了?”
“沒什么,曾侍郎有什么話,現在說吧。”
小翠那個傻丫頭,玩鬧起來沒個正形,張牙舞爪的就將他撲倒在床上,她們兩個人力氣小,自己又不能真的和她們較真,結果臉都被搓紅了,還被抹上了一點顏料,洗了好久才洗干凈。
曾仕春和他并肩走出巷口的時候,才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問道:“你們…,到什么程度了?”
李易知道他問的是什么,看著他,并未說話。
“看來是我多此一問。”曾仕春臉上浮現出一絲了然,搖了搖頭之后,肅然道:“醉墨這十幾年來,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好好待他,日后千萬別讓她再受委屈。”
“我定然會好好待她,不讓她再受委屈,不用等到日后。”
李易看了曾仕春一眼,說道:“反倒是曾侍郎,還有你們曾家,可千萬別再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十幾年前,曾家遭逢的巨變,到現在還是她心中一道不能輕易揭開的傷疤,那些事情,就連李易也不敢輕易提起。
曾家雖小,但對她,卻能產生極大的影響。
曾仕春抬眼看著他,說道:“李縣侯別忘了,醉墨姓曾,她是我們曾家的人,這句話你來說,怕是有些不太合適。”
“那是以前。”
李易目光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以后不是了…”
“你…”曾仕春臉上露出怒色,李易卻再也沒有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看著他上了馬車,曾仕春佇立在原地許久,在某一個瞬間,臉上的怒容消失,逐漸的爬上一絲淺笑。
“如此,本官就可以放心了。”他這樣喃喃了一句,轉身離開,臉上的笑容收斂,似是陷入沉思。
“蜀王,白費心思…”
馬車上,老方偏頭望了一眼,“姑爺,回家嗎?”
“回…”李易想了想,說道:“先去東街。”
“去東街?”邋遢老者睜開眼睛,問道:“去東街干什么,從這里過去,幾乎要繞半個京都了。”
“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那么多廢話!”老方抖動韁繩,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從福記出來,老方嘴里面鼓鼓的,還不忘贊嘆說道:“姑爺,這福記的蜜餞味道真的不錯。”
邋遢老者扔了一塊果干在嘴里,點頭道:“福記的果脯和糕點,京都聞名,十幾年前,應該是叫做徐記來著…”
“徐記,福記…,以后不如就叫做徐福記吧。”
李易拎著裝滿了果脯糕點的盒子上了馬車,回頭指了指一旁的店鋪,對老方說道:“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