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剛才在家里真的已經吃過了。”劉縣令看著面前的一盤綠菜,怔了怔,說道:“李大人,下官是想問問…”
“剛才忽有所感,偶得一詩,不如劉大人幫忙評析評析?”
劉縣令再次一怔,拱手道:“李大人乃是當朝第一才子,詩才無雙,劉某才疏學淺,又哪敢…”
李易擺了擺手,說道:“只是交流而已,劉大人不必妄自菲薄,這沒什么。”
劉縣令只好再次拱手道:“下官洗耳恭聽。”
李易笑道:“早年曾游歷過一些地方,到過那陰山下,一個叫做敕勒川的地方。”
“陰山?”劉縣令疑惑道:“大人還去過北國塞外?”
李易點了點頭,說道:“敕勒川,那是一個好地方,看到這一盤綠菜,忽然想起那里一望無際綠油油的草原,不禁涌起了些許詩興,劉縣令不妨聽聽…”
李易臉上露出思忖之色,片刻之后才開口:“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千里陰山,敕勒平原,天空廣闊無邊,籠罩四方原野…”聽完上句,劉縣令點了點頭,說道:“李大人真是涉獵廣泛,此詩歌,境界開闊,音調雄壯,頗有些南北朝時,北方民歌的感覺…”
“天蒼蒼,野茫茫…”
“這兩句承上,極言畫面之壯闊,天野之恢宏…”
“我住隔壁我姓王。”
“啊…”劉縣令愣了愣,有些不確信的說道:“天蒼蒼,野茫茫,我住隔壁我姓王?”
前面一句,一直在說天地之開闊,這一句轉的彎太急,強烈的反差讓他一時間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劉大人覺得這句不好嗎?”李易想了想,又道:“那就改一改吧,天蒼蒼,野茫茫一枝紅杏要出墻,劉大人覺得這一句怎么樣?”
“李大人詩才,下官不能及之萬一。”劉縣令有些羞愧的搖了搖頭,說道:“下官只是想問問李大人…”
這么明顯的暗示,他都領會不到其中的深意,看來只能明言了。
李易嘆了口氣,走過去,說道:“不管怎么樣,孩子是無辜的,此事,我幫不上什么忙,劉大人自己三思。”
劉縣令愣了愣,問道:“難道,父母都是單瞼,便真的生不出重瞼的孩子?”
“也不一定…”李易想了想,說道:“重瞼和單瞼,都是由基因決定的,按理說同為單瞼的父母,不可能生出重瞼的孩子,但事無絕對,指不定那孩子水星逆行哈雷彗星也逆行玄不救非氪不改命常染色體性染色體基因突變…,變出一個重瞼出來呢?”
還好習武之后,刻意的鍛煉身體,連肺活量都提升了好多,說這一大堆話,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李易抿了口茶水潤潤喉,這才看著劉縣令問道:“劉大人聽明白了嗎?”
“水星,彗星,玄…克,染色…體?”劉縣令怔怔的看著李易,點頭說道:“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李易詫異的看著他,說道:“既然聽明白了,那劉大人給我講講吧。”
劉縣令干咳了一聲,說道:“李大人的意思是說,同為單瞼的父母,也是有很大的可能生出來重瞼的孩子…”
正常情況下,控制眼皮的基因突變概率是多少,幾百萬分之一,或者更小,這個李易不太清楚,但另一種可能,可就大的大的多了。
李易點了點頭,說道:“是挺大的,景國和齊國,或許還要加上趙國…,應該能湊出來那么兩三個。”
“景國,齊國,趙國…”劉縣令仿若被雷霆擊中,呆立在原地。
看著他失神的樣子,李易嘆了口氣,說道:“劉大人,世事無常,要堅強啊…”
不知過了多久,劉縣令才從失神中醒轉,對李易拱了拱手,說道:“李大人,下官先告退了。”
看著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去,李易瞥了老方一眼,說道:“去把劉大人送回去吧。”
老方正抱著那一盤青菜猛吃,聞言抬起頭,說道:“他那么大人了,哪里需要我送,你說是不是,老劉?”
劉縣令跨過門檻,身體晃了晃,回頭說道:“方,方兄弟,你還是送送我吧。”
李易跟著走出去的時候,有下人通報,禮部一員外郎求見。
一名官員快步走進來,躬身道:“李大人,貴妃娘娘壽辰將至,下官特意來送請柬…”
皇家規矩森嚴,后宮妃子壽辰之類,也有相應的禮儀流程。
崔貴妃在宮中后妃的位置僅次于皇后,壽辰自然每年都是大辦,當然,這也并不要求百官必須參與,按照往年的規矩,壽宴當日,崔貴妃會被允許出宮和親人相聚半天,后半夜的時候,再趕回宮中。
這場宴會,其實還是由崔家主辦的。
雖然李易和崔家向來不對付,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便是真的有什么仇怨,發給百官的請柬,崔家還是要例行給他發一份的。
那禮部官員看到劉大有的時候,怔了怔之后,便立刻說道:“劉大人也在這里,倒是省的下官再跑一趟。”
他翻找了一下,又取出一封請柬,遞給劉縣令。
這位京城令官職雖小,但如今手握的權力卻是不小,不可忽視。
等那禮部官員離開,看到劉縣令怔怔的看著手中的請柬,李易隨口問道:“崔貴妃壽辰,劉大人也準備去?”
“去年便被邀請,去過一次。”劉縣令點了點頭,說道:“此等事情,下官不好推諉…”
他眼神閃動了一下,“今年,怕是還得再去看看。”
李易點了點頭,說道:“崔貴妃壽誕,我就不去了,不過禮物還得送到,你說…,送五十個雞蛋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崔家剛剛被人坑了幾百萬兩銀子,這才過了沒多久,哪有閑錢去大辦崔貴妃的生辰宴,送的禮重了,可是收不回來啊…
“好了,到衙門了,老劉你自己進去吧。”馬車在衙門口停下,老方跳下馬車,擺了擺手,“我還得去群玉院談一樁大生意,就不進去了…”
他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走的時候,姑爺還特意叮囑他,讓他看著劉縣令,不要讓劉縣令做什么傻事,他一個大男人,還是縣令,能做什么傻事…
縣衙后衙,一處安靜的小院,劉縣令躺在躺椅上,手上拿著那張請柬,目光怔怔的望著某處。
那是一處小花園。
夫人喜歡紅色的水仙,二娘喜歡黃色的菊花,再旁邊那一株叫不出名字的藍色花朵,是女兒前幾天才移植回來的。
然而此刻,他看到的,只有黑色。
因為,天要塌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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