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見沈照開口,陳立誠剛要贊嘆一句“好詩!”,一個“好”字出口,忽然意識到有什么地方不對,盯著沈照,有些不太確信的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沈照嘆了一口氣,看著陳立誠,說道:“陳兄,相信我,你們選擇武斗的話,勝算可能會高一些。”
“沈兄,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陳立誠抬起頭,眼睛微瞇。
沈照的表現很不正常,雖然因為出身原因,陳立誠心里是不太瞧得起他的,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在詩文上極有才氣,出口成詩,對他來說并不是難事。
正常情況下,想要攀附上陳家的沈照,不可能在這些小事上得罪他,事實上他最初也沒有表現出拒絕的意思,直到剛才…
陳立誠的目光立刻望向了對面的年輕人。
“怎么回事,沈照怎么了?”陳立誠身后的幾人臉上浮現出了疑惑之色,一時間有些捉摸不透他剛才說那句話的意思。
至于周圍的人,腦海中就更是一團漿糊了。
“李兄,好久不見。”沈照抬起頭,對李易拱了拱手。
不知為何,再次見到這位改變了他命運軌跡的人之后,他的心中波瀾不驚,竟然沒有一絲的恨意。
在京城的這些日子,倒也時常回想起以往之事,失去了往日的驕傲之后,陡然發現那時的年少輕狂,恃才傲物,在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那個年輕人用一記響亮的巴掌抽醒了他,讓他知道什么叫一山還有一山高,徹底的擊碎了他那可憐的傲氣,倒是也讓他沉淀了一些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東西。
“沈兄,好久不見。”能在這里見到慶安府故人,李易心中也有幾分意外,同樣的拱了拱手。
雖說兩人之間曾經有過沖突,但也沒有什么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能在遙遠的京城見到,也算極不容易了。
當然,李易對他沒什么恨意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當時占了便宜…
此時,他隱隱的覺得,眼前的沈照,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
“原來他們認識。”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沈照不愿意為陳立誠出頭,若是那位公子是他的舊識,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陳立誠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不由的對沈照生出了幾分怨恨,冷笑道:“莫非沈照你覺得,少了你,我們就做不出來一首詩嗎?”
這一次,倒是連“沈兄”都不叫了。
沈照笑了笑,說道:“沈某自知自己的詩才相差李兄甚遠,就不獻丑了,陳兄和諸位兄臺都是京城有名才子,才華橫溢,自然不需要沈某。”
他自然聽出了陳立誠話中的意思,怕是今日以后,他們再也容不下自己,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這些日子一心想要攀附別人,心中反倒像是堵著什么東西,剛才那句話說出來,忽然感受到了久違的暢快。
陳立誠再自負也沒有自負到詩文厲害過沈照,只當他剛才說的話是謙虛之語,不過,比不過沈照,難道還比不上一個無名小子?
“你們想好了沒有,若是實在做不出來詩詞的話,便趁早認輸吧。”陳立誠冷哼一聲,不再去管沈照,看著李易問道。
“做什么詩詞啊,回家做夢去吧。”
被人逼著抄詩詞,類似的事情經歷過不少,李易對此已經失去了興趣,擺了擺手,說道:“多大人了,整天斗啊斗的,有什么意思,能不能不要這么幼稚…”
“走了…”在小胖子的腦袋上拍了一下,轉身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小胖子趕忙拉著那小姑娘的手,小跑著追了過去,“大哥,等等我…,前面那個賣包子的,你也等一下!”
陳立誠呆呆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胸中有一口熱血翻騰不已。
就這么走了這算怎么回事?
就算要走,也得道完歉,打斷那幾個奴才的腿才能走!
“你們站住!”陳立誠高聲說了一句,正要追上去,只見那跟著離開的年輕人回過頭,露出兩排白牙,笑著說道:“再跟過來,連你們的腿一起打斷!”
放完狠話,李軒大笑了兩聲,心情無比暢快,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原地只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覷。
周圍想要看熱鬧的人顯然有些失望,還以為會有一場精彩的文斗比試,出兩篇絕佳的詩詞,卻沒想到有一方居然不戰而退。
不過想想也是,明知文斗不是陳立誠等才子的對手,要是真的去作詩,反倒是自取其辱,倒不如像這般無賴的退去。
“豈有此理!”陳立誠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絲毫的儒雅之色,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查,下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查查那兩個家伙的底細!”
受此奇恥大辱,若是不能雪恥,怕是他心里會永遠的郁郁難平。
“立誠兄何必如此動怒,左右不過是兩個無膽鼠輩而已,連文斗的勇氣都沒有,想來怕是胸無點墨,連一首像樣的詩都做不出來…,左右是兩個草包,今天之后,京城讀書人的圈子里,必將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是極,是極!”
“陸兄言之有理!”
陳立誠身旁的一人出言安慰了一句,其余眾人臉上都適時地露出了鄙夷之色,紛紛出聲附和。
至于圍觀之人,雖然覺得陳立誠等才子提出文斗,本來就有些不公平,但那兩位公子卻連應戰的勇氣都沒有,雖然明智,卻是沒有一點讀書人的骨氣。
“哈哈,胸無點墨,草包…”這時,人群中忽然響起了一道毫不掩飾的笑聲。
笑聲很刺耳,眾人紛紛轉頭看去。
“是沈照…”發現了笑聲的源頭之后,眾人皆是一愣。
“你笑什么?”陳立誠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問道。
沈照捂著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指著陳立誠,說道:“陳…,陳兄啊,你腰間的…,腰間的扇子,可否借我一觀?”
看到沈照的樣子,陳立誠心中一驚,這個時候,要什么扇子,這沈照莫不是瘋了吧?
聽說這人一旦變的癲狂,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來,要是沒有按照他說的做,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情,陳立誠臉上浮現出一絲懼意,很快將腰間墜著的扇子遞了過去。
沈照一揚手將扇面鋪開,笑著說道:“將這首《水調歌頭》寫在扇面之上,想來陳兄是很喜歡它了?”
陳立誠后退了一步,心道自己喜歡這《水調歌頭》,關他沈照什么事情?
沈照止住笑聲,眼神古怪的看了剛才說出“胸無點墨”“草包”的那名才子一眼,說道:“等到陸兄什么時候寫出超越這《水調歌頭》的詩詞來,再去說別人“胸無點墨”吧!”
將那扇子還給陳立誠,大笑道:“陳兄也不用再去查他了,那位胸無點墨的草包兄臺,乃是慶安府,李易!”
看著陳立誠和幾位才子全都變了臉色,沈照只覺得心中暢快至極,大笑了幾聲,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慶安府,李易。
雖然并不知道長相,但這一個名字,對于京城的才子佳人來說,并不陌生。
幕離之下的俏臉上滿是驚色,櫻唇微張,將懷里的團扇拿出來看了一眼,那里有她親手繡上去的《鵲橋仙》。
在這個世界,最好的揚名方式,莫過于寫一篇上佳的詩詞。
無論詩詞最先出現在哪里,最后一定會被全景國的讀書人熟知,流傳千秋萬世。
“怎么會,怎么會…”陳立誠腦海中空白一片,喃喃自語。
那位陸姓才子,則是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圍觀的眾人面露驚愕,幾首詩詞,不由自主的浮現在了他們的腦海之中。
幕離下,千金小姐俏臉微紅,目光時不時的望向梅花林出口的方向。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認為離開的那人是不戰而退了。
那是不屑…
他說的很對,和寫出《水調歌頭》以及《鵲橋仙》的才子文斗詩詞,陳立誠簡直是愚蠢加幼稚到了極點。
沈照剛才真的不是謙虛啊,他從頭到尾都在將此事當一個笑話來看待,陳立誠又如何,景國才子又如何,她們能讓天下女子在閨房中低吟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一針一線的將他們寫的詩詞繡在手帕上面嗎?
他們不能!
想到這里,眾人看向陳立誠的目光,立刻變的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