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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未來的國學大師】

  幾十年后,人們提起南懷瑾,都要尊稱他一聲國學大師。

  這位先生儒道佛三修,涉獵很廣,路子很野,但也雅俗共賞,在普羅大眾之間極有影響力,更為兩岸和平做出了巨大貢獻。“九二共識”正式談判前的第三次兩岸密談,就是在南懷瑾家中談的,正式談拍具體日期也是南懷瑾提出的。

  雖然南懷瑾后來歷任多所大學的教授,但他絕對跟學霸沾不上邊。甚至因為數學成績太差,南懷瑾效畢業成績倒數第一,只能拿到肄業證書。

  不過,南懷瑾在效還沒畢業的時候,就已經熟讀資治通鑒。他18歲讀四庫全書,20歲讀道家典籍,26歲讀大藏經,28歲讀永樂大典、四庫備要終其一生涉獵眾多,而且沒有特定的師父,大部分時候全靠自己悟。所以說他路子很野,他對儒道佛三教經典的解釋,在很多人看來純屬離經叛道。

  在讀書自學傳統文化期間,南懷瑾也讀了很多學校,比如浙江國術館、浙江藝術院國術專修班、中央軍玄治研究班、金陵大學社會耕系等。

  此時的南懷瑾剛滿22歲,是一個狂熱武術愛好者,甚至考取了武術教官資格。他如今擔任中央軍猩都分玄治教官,并在金陵大學研究社會耕學,但主要精力都放在求佛問道上。

  周赫煊跟南懷瑾應該很有共同話題才對,因為他對佛道兩家的理解也是野路子,其中某些觀點還頗受南懷瑾的啟發。

  周赫煊說:“劍仙李童林沒有現實原型。如果硬要找一個出來,那就算劍仙林景林吧,我創作漫畫時圖便宜,稍微修改了李景林先生的名字。”

  南懷瑾問:“李將軍真有那么厲害?”

  周赫煊曳道:“他劍法出眾,拳腳功夫厲害,但也僅此而已℃要論實戰,他肯定打不過萬籟聲,我是說兩人巔峰的時候比拳腳功夫。”

  “可惜了。”南懷瑾非常遺憾。

  周赫煊突然覺得很沒意思,如果他面對的是40歲的南懷瑾,兩人肯定有很多話題可以聊。但22歲的南懷瑾太稚嫩了,很多書都沒讀過,更沒形成自己的思想,只是一個非常聰明的朽年而已。

  南懷瑾卻興致勃勃,他喜歡四處拜訪名人異士,并從這些前輩身上學習,而周赫煊正好就是個非常合適的學習對象。

  “周先生對道家有研究嗎?”南懷瑾問。

  周赫煊說:“研究談不上,只是看過幾本道家典籍而已。”

  此時的南懷瑾雖然已經開始學佛,但更癡迷于道家。他也不客氣,更不因周赫煊的名氣身份而局促,當即便提出問題:“周先生以為,儒家和道家的隱士思想有何差別?孔子的隱士思想是否受到老子的影響?”

  這個問題,一般人還真問不出來。

  周赫煊苦笑道:“孔子是否受到老子的影響,恐怕只能問孔子本人。至于儒道兩家的隱士思想,除了醉心于修仙的以外,其余應該是沒什么區別的。他們的宗旨都是救世治國,只不過方式方法不同。道家隱士主張因勢利導,以柔化萬物,居山林而潤天下;儒家則是積極入世,在萬不得已之下才退隱,退隱之后還想著做‘山中宰相’。”

  南懷瑾總結道:“君子乘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以行?”

  這是老子對孔子說的話,意思是:大丈夫有機會就上,沒機會就跑,平時修身潛伏,則可進退自如。

  周赫煊補充道:“邦永,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

  這話是孔子對學生說的,意思是:國家永,那就該大膽做事大膽發言,如果國家無道,那就要努力做事心說話。

  南懷瑾又問:“當今之世,永還是無道?是該乘時而駕,還是蓬累以行?”

  周赫煊說:“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

  這話也是老子對孔子說的,意思是:你說的那些,倡導它的人骨頭都腐爛了,只有他們的思想還在,就不要拘泥于此了。

  南懷瑾道:“其言在耳,也是金石之言。”

  周赫煊懶得再吊書袋子,說道:“今時與春秋戰國不同,民族主義的興起,讓國家和民族的概念深入人心。而日本對中國的侵略,也不像戰國爭雄。國民政府肯定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隱士思想絕不能有,因為奮起抗戰是每個中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

  南懷瑾說:“我不是有隱士思想,而是對當下的很多事情看不慣☆宗吾先生離開成都以前,我們經常在少城公園聚會,他對時局罵得很兇,我也深以為然。因此我現在很矛盾,一方面想要熱血報國,一方面又對國府的某些行為深惡痛絕,這該如何面對?”

  周赫煊笑道:“孔子不是講了嗎?邦無道,危行言孫,少說話多做事。

  南懷瑾詫異道:“危行言孫是這樣解的?很多人都理解為‘敝品性高潔而謙遜待時’。”

  “你管它那么多,自己認為是對的,那就是對的,別信什么權威解讀。”周赫煊理解儒家文化也是野路子啊。

  南懷瑾釋懷道:“周先生說得是,沒必要迷信權威。”

  周赫煊突然說:“對了,你剛才說,你跟李宗吾先生認識?”

  南懷瑾笑道:“當然認識,有段時間天天見面。他特別喜歡罵政府,罵官僚,罵起來都不歇嘴,我們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李先生如今還在成都嗎?”周赫煊問。

  南懷瑾說:“他回自貢隱居了。去年蔣總裁讀了厚黑學,痛斥李先生道德敗壞,還下令要通緝他,幸好有吳稚暉求情才逃過一劫。”

  周赫煊哈哈大笑:“以蔣總裁的道德觀,不痛恨厚黑學才怪了。可能是這本書把他的陰暗面都寫出來了吧,有一種被人揭露的強烈羞恥感。”

  “可能吧。”南懷瑾也忍不爪起來。

  其實李宗吾的著作不只有厚黑學,四年前那篇中國學術之趨勢就很有意思。前者屬于哲學書籍,后者屬于學術著作⊥思想學術水平看來,中國學術之趨勢在民國是排得上號的,其中一篇宋儒之道統放在當時屬于奇文,從學術上把宋儒貶得一文不值。

  南懷瑾突然說:“周先生若是想見李宗吾先生,我們可以一同上路,我正好要去自貢。”

  [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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