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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怕死和不怕死的】

  周赫煊離開以后,南漢宸在總編室走來走去,突然說:“佩琛同志,周先生這邊缺一個專線聯絡人,你有沒有信心把工作干好?”

  于佩琛不解道:“我們就在周先生的雜志社工作啊,隨時都能見面,根本不需要專門的聯絡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南漢宸搖頭說,“我在西北從軍從政多年,又參加過北伐戰爭,天津租界很多寓公都認識我,隨時可能暴露身份。《非攻》雜志又被日寇所不容,被全國百姓聚焦關注,而且在老蔣那里也是掛了號的。一旦哪天出現問題,我要么被捕,要么只能逃走。而周先生對黨組織非常重要,必須有一個人專門負責聯絡他。”

  于佩琛點頭說:“我明白了。”

  南漢宸繼續道:“你以后要停止一切地下活動,不要跟黨組織有任何牽連。即便我跟其他同志被捕,你也必須置身事外,你的任務是做周先生和黨之間的溝通渠道。”

  “我該怎么做?”于佩琛說,“我平時也不常見到周先生。”

  南漢宸笑道:“我會推薦你做周先生的秘書。”

  于佩琛問:“周先生會同意嗎?”

  南漢宸自信道:“他肯定懂我的意思。但你要注意一點,你的身份是聯絡員,不要對周先生指手畫腳。即便他做的事情跟你理念不和,即便他說了黨的壞話,你也不能站出來干涉。你應該獲取他的信任,而不是引起他的反感,畢竟誰都不愿意身邊留著個情報工作者。”

  “周先生真的可以絕對信任嗎?”于佩琛問,“我知道他是愛國知識分子,但他同樣也是資本家,而且似乎也不愿加入我黨。”

  “沒有誰是能夠絕對信任的,”南漢宸說,“包括我在內,我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夠經受住嚴刑拷打。所以我不該知道的絕對不問,我來天津已經快半年時間,還沒有跟天津本地的黨組織取得聯系。就算哪天我被捕入獄,受不住拷打而招供,也絕對不可能把黨組織暴露出來。”

  “我記住了。”于佩琛用佩服的眼神看著南漢宸。

  南漢宸本來逃亡日本,是被吉鴻昌拍電報請回天津的。他來到天津之后,沒有直接和天津地下黨聯絡,而是自己另起爐灶,已經發展了5名地下黨,同時結交了一些同情共黨的黨外人士。

  因為南漢宸搞的事情太大,他要串聯寓居天津的西北軍高層,組建反蔣抗日聯盟。這種事情很容易引起日本和國黨特務的注意,歷史上的吉鴻昌就是因此而死,南漢宸怕連累了天津本地的黨組織,所以堅決不和天津的黨組織有所牽連。

  南漢宸又說:“周先生一直以來的表現,還是值得我們信任的。他和國黨的許多高層都有交情,能夠獲得寶貴的情報信息。但你要記住,絕對不能向他透露黨的任何秘密。人是會變的,誰也不能預測到以后的事情,記住了嗎?”

  “嗯。”于佩琛鄭重點頭。

  南漢宸撕下一張稿紙,寫了兩行小字交給于佩琛,說道:“前面一個地址是我建立的聯絡站,如果我哪天出了事,你就當什么都沒發生,以后就把消息傳到那邊去。如果聯絡站也被國黨特務搗毀,你就聯系后面一個地址,那是天津本地的地下黨聯絡點。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接觸后面那個聯絡點。”

  于佩琛連忙把寫著地址的稿紙收起來。

  南漢宸卻說:“把地址記在腦子里,然后燒掉。”

  于佩琛又把稿紙掏出來,認真記熟內容,張口直接把紙吞到肚子里。

  “去吧。”南漢宸這才展露笑容。

  “先生,周公館到了。”黃包車夫對車上的客人說。

  鄭介民掏錢付賬,把帽檐壓得很低,生怕被人給認出來,小心翼翼地跑去暗響門鈴。

  南漢宸怕被鄭介民調查抓捕,鄭介民同樣如此,他怕被日本特務和張敬堯的部下謀害。

  去年張敬堯秘密聯絡日本人,想要在北平和天津搞事,幫助日本關東軍占領平津兩地。戴笠得知消息以后,立即派鄭介民去刺殺漢奸張敬堯。

  鄭介民親自化裝成南洋回國的華僑,住進六國飯店進行偵查,等把張敬堯的情況弄清楚以后,再派華北區行動組組長白世維動手。

  刺殺成功以后,鄭介民立即返回南京,再也不敢回北平了。他害怕張敬堯的舊部,以及日本特務對他進行報復。結果堂堂的華北區(特務組織)區長,連自己的北平總部都不敢呆,戴笠無奈之下,只好改任王天木接任華北區區長。

  鄭介民甚至連區長移交手續都不敢去北平辦理,嚇得躲在南京整天看書學習,氣得戴笠直想把這家伙給踹死。

  至于這次天津的行動,鄭介民本來也是拒絕的,因為天津比北平還危險,張敬堯的舊部和日本特務都在這邊啊。可為了前途,鄭介民只能拼命。

  因為常凱申決定效仿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在中國實行法西斯獨裁統治,并準備派遣一批人去德意兩國學習。這可是個美差,他們的任務一是學習法西斯的統治手段,二是發展復興社(藍衣社)在歐洲的組織。如果干得好,很可能成為國黨在歐洲的特務頭子。

  鄭介民聽到風聲,立即主動請纓來天津辦事,想要好好的表現表現。

  不過嘛,拼命讓手底下的人去拼就行了。天津實在太危險,鄭介民決定做做樣子就夠了,順便還可以在周赫煊那里打打秋風,即便不能弄來磺胺藥的份額,也可以趁機結交周赫煊這號人物。

  “陳先生請進!”傭人把大鐵門打開。

  鄭介民這次來天津不敢用真名,他現在的化名是“陳杰夫”。即便是到了周家的花園中,鄭介民依舊用帽檐擋著自己的臉,這家伙的警惕性實在太強了。

  來到客廳坐了片刻,鄭介民就看到周赫煊笑呵呵地走來,說道:“鄭兄,久仰大名,早就想認識認識了。”

  鄭介民連忙起身,抱拳道:“明公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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