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庭花園》、《星河贊歌》。
這是烏利爾繼《風的三十二重奏》后,所記錄的另外兩首樂譜。
他寫的極其流暢,從他的表情來看,更像是在復寫,而不是原創一首樂譜。
“或許,他真的是從夢中獲得了新的樂譜?”月亮女士低聲道。
太陽先生:“要現在對他進行催眠拷問嗎?”
月亮女士想了想,搖頭道:“目前還沒看出異常,先等等。”
頓了頓,月亮女士看向懷里的倦倦:“你去感知一下這幾首樂譜的底層邏輯,看看是否與異常有關。”
倦倦嘆了一口,無奈的點點頭:“…好。”
它就知道,在它看出《黑羊告罪曲》有夢界的味道后。接下來對樂譜的分析,它肯定會出力…
畢竟,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在這方面的感知上,比它弱太多了。
倦倦一個輕跳,落到了桌上。
烏利爾就在它正前方一米不到的位置。
不過,烏利爾并沒有發現倦倦。在他的視野里,桌子上是空無一物的,顯然倦倦使用了隱匿之術。
但話又說回來,就算倦倦放棄隱匿,以目前烏利爾專注樂譜的態度,估計也不會發現它。
倦倦探出黑色的梅形貓爪,放在《風的三十二重奏》樂譜上。
然后緩緩閉上了眼。
一分鐘后,它睜開了眼。不過,不是探查結束,而是被一陣琴聲給驚醒。
它抬眼一看,發現烏利爾已經離開了書桌,來到了鋼琴前,正忘我的彈奏著黑白的步格。
優美的琴音如水銀一般泄落。
這首琴曲的前奏并不雍容,也不宏大,但卻如微風一般,不斷的在眾人耳畔吹拂。
微風之后,是忘我的清風,再之后是迎面吹拂的狂風…
明明是耳朵的盛宴,卻給人一種大風拂面的清爽感。
這是《風的三十二重奏》?
倦倦雖然不懂音樂,但如此明晰的風之意境,它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他剛才抄寫了一遍樂譜后,就開始彈奏。我估計是為了加深印象…不過,他大半夜彈奏,也不怕擾民。”月亮女士嘀咕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他為何會住的這么偏僻…”
大半夜一興起,就開始不管不顧的演奏,這如果住在城中心,誰能頂得住。
月亮女士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看向倦倦:“你這么快就查探完了?”
倦倦:“…還沒,我先聽完。我要結合實際的音符,再進一步的確認它的底層邏輯。”
月亮女士瞇了瞇眼:“你其實就是想聽。”
倦倦扭過頭,不去理會月亮女士調侃的表情。
月亮女士輕笑一聲,不過話又說回來,烏利爾的演奏的確很不錯。她作為一個有數千年音樂素養的人,能輕易聽出烏利爾的演繹技術,絕對達到了西陸藝術界金字塔頂端的水平。
哪怕他彈奏的《風的三十二重奏》明顯有些生疏,且樂器可能并不相符,但依舊讓人忍不住沉迷于風的意境中。
月亮女士估計,烏利爾在鋼琴界的地位,不會比古萊莫在豎琴界的地位低。
如果有機會,月亮女士還真的不介意與烏利爾這樣的藝術家交個朋友。
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先把“異常”搞清楚再說。
烏利爾一首接一首的演奏著,他將之前自己記錄的三首樂曲,全都演奏了一遍。
直到這場耳朵的盛宴落下帷幕,倦倦才滿臉不舍的重新沉溺進樂譜的底層邏輯中。
數分鐘后,倦倦睜開眼。
在月亮女士和太陽先生的注目下,它輕輕點點頭:“和《黑羊告罪曲》一樣,也沾染了一些魘界和夢界的氣息。”
月亮女士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說,從‘概念探查’上來鎖定,這幾首樂譜的確來歷很蹊蹺…”
概念探查,是傳奇巫師幾乎都會掌握的一種能力,算是一種近似概念級的能力。
看似探查的只是樂譜本體,其實能夠追溯到樂譜的概念。
這也是為何,倦倦只是通過烏利爾書寫的樂譜,便察覺到了魘界與夢界氣息。因為,概念探查并不僅限于物質本身。
倦倦:“不過,我個人覺得,《黑羊告罪曲》和今天這三首樂譜,還是有一點不一樣。”
“不一樣?”月亮女士:“哪里不一樣?”
倦倦想了想,道:“我也說不清,就是感覺《黑羊告罪曲》多了一些冥冥中的感覺。”
就比如一個來自魘界的蘋果。
一個是野蠻生長出來的蘋果,一個是王室精心培養的蘋果。雖然兩個蘋果都來自魘界,都沾染了魘界氣息,可給人的感覺還是有所不同。
《黑羊告罪曲》和《風的三十二重奏》就是類似的情況。
雖然都沾有魘界和夢界氣息,但氣息里蘊含的信息卻是不一樣的。
倦倦:“如果用‘異常程度’來表達的話,我個人覺得,《黑羊告罪曲》的異常程度會更大一些。”
月亮女士:“可不管《黑羊告罪曲》還是《風的三十二重奏》,都是眼前這位烏利爾所書寫的…”
明明都是烏利爾所書寫,為何會有不同的信息表達?
月亮女士沉吟道:“或許,我們該和烏利爾交流一下了…”
太陽先生:“催眠?”
月亮女士搖搖頭:“不,在沒有弄清楚異常是什么情況前,先別動用超凡能力在烏利爾身上。”
烏利爾肯定是源頭,這一點應該是沒錯的。
哪怕是月亮女士也不敢去賭,超凡能力會不會讓“異常”出現負面反饋。
畢竟,這是晚睡老師安排的任務。
能被晚睡老師如此看重,這里的“異常”絕對不簡單,所以月亮女士打算小心一點行事。
倦倦也疑惑的看了過來:“不用超凡能力探查,那你打算怎么做?”
月亮女士眼神閃爍了一下:“我們…直接敲門。”
話音落下那一刻,一道月影閃爍,月亮女士、太陽先生以及倦倦瞬間消失在閣樓中,出現在了外面的大街上。
月亮女士抬眼看向遠處那破爛的閣樓陽臺,輕聲道:
“大晚上連續演奏三首琴曲,我們作為來黎明城的音樂愛好者,路過這里時不小心聽到,心生向往,于是前去拜訪…”
太陽先生自然不會反駁愛人的話,點點頭:“這很合理。”
倦倦翻了個白眼:“…你們倆的打扮,比舞臺劇上的演員還要浮夸,這像是音樂愛好者么?合理個屁啊。”
月亮女士不置可否的道:“打扮可以隨時換,就像小貓也可以變成人一樣。”
語罷,倦倦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一道朦朧月光籠罩在自己身上,然后她的身體便開始猛地瘋長。
僅僅數秒,黑色的小貓咪變成了一個一米二的雙馬尾小蘿莉。
小蘿莉的額頭還有一個金黃的月牙標記,就像是開了天眼一般。
月亮女士笑瞇瞇的蹲下身,在倦倦那驚愕的眼神中,將她的額發放下,擋住月牙標記:“月牙的能量太強,我沒辦法遮掩。所以,只能用頭發擋一擋了。”
倦倦雙眼瞪得滾圓:“我沒說要變人!”
月亮女士:“喜歡音樂的小夫妻,帶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兒,來黎明城探親,這個人設背景如何?”
太陽先生微微一笑,攬住月亮女士,親吻她的秀發:“這當然合理。”
月亮女士:“那就這么定了。記住,倦倦你的新名字就叫月牙,我叫滿月,而你…”
在太陽先生溫柔的眼神中,月亮女士輕聲道:“你還是叫太陽吧。”
太陽先生點點頭:“當然可以,我的滿月夫人。”
月亮女士臉上浮出點點羞紅:“別當著孩子的面這么叫,多害羞。”
倦倦:“…”喂,我還沒答應呢。
月亮女士:“我們走吧,該去敲門了。再晚點,借口就不好用了。”
月亮女士向前邁了一步,身上那浮夸的裝扮瞬間消失不見,換成了一套精致的蓬蓬裙。
太陽先生也一個轉身,變成了燕尾服紳士。
倦倦:“…大晚上穿的這么精致,你們不覺得違和嗎?”
月亮女士笑了笑,打了響指,身后立刻出現一輛高大的黑廂馬車,還配有一位穿著標志馬甲的車夫。
車廂精致且有浮雕,一看就是貴族出品。
月亮女士:“現在就合理了,我們是貴族出身,肯定一切要從繁從奢。”
倦倦:“所以,又添新人設了?”
月亮女士:“人設這種東西,不都是自己給自己的嗎?”
在倦倦的白眼中,月亮女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從高貴優雅變為了淡淡的羞澀與憧憬,還有幾分潛藏在眼底的驚訝。
“這樣的表情,像是一位粉絲嗎?”
太陽先生:“像。”
月亮女士:“那我就上了。”
寂靜的夜色下,“咚咚咚”的敲門聲傳入破閣樓。
此時還沉浸在自己思緒的烏利爾,也被這近在耳邊的敲門聲給喚醒。
“大半夜怎么還有人上門,難道是查管家來了?”
烏利爾一邊嘀咕著,一邊打開破爛的大門,走到陽臺往下看。
只見院子外,一輛高大的馬車停駐,兩位穿著精致的貴族男女,牽著一個小孩,正好奇的往里張望。
或許是聽到了陽臺上的動靜,那貴族婦女抬頭看了過來。
烏利爾可以確定,他不認識這幾人。
看他們的打扮,有點像是都城的貴族?不過,就算是貴族,與我有什么關系?為何會大半夜敲門?
在烏利爾疑惑的眼神,那位穿著蓬蓬裙的貴婦對著他猛地招手:“你好,剛才是你在演奏鋼琴曲嗎?伊甸在上,這真的太美妙了!”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和先生聊聊嗎?”
烏利爾皺起眉,下意識就想要拒絕。
對方是個陌生人,最重要的是,誰會半夜上門和人聊啊?
不過,還沒等烏利爾開口拒絕,那貴婦便拉起小蘿莉的手:“這位是我的女兒,她正在學習鋼琴,遇到了一些困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先生能幫幫他。”
倦倦:“…?”又添新的人設?
看著那可愛的小蘿莉,烏利爾想了想:“要不明天…”
貴婦似乎明白他要說什么,立刻接口道:“我們其實是準備舉家搬遷離開黎明城,家具都帶上了。”
貴婦一邊說著,一邊掀開馬車車簾,里面滿滿當當都是行李箱。
“明天估計已經不在這里了…”
“正因此,我們才很冒昧的大半夜敲門。”
貴婦說到這,一臉期待的看向烏利爾。
烏利爾遲疑了幾秒鐘,還是點點頭:“那…好吧。”
烏利爾之所以答應,主要原因還是在于對方看上去很真誠,而且也不像壞人。
因為他的院門根本沒鎖,閣樓大門也是破破爛爛的,對方如果真的是壞人,想闖也就直接闖了。
要知道,查管家每次來這里,連鑰匙都不用帶,就直接能進屋。
可見這座閣樓的破舊。
他們愿意守禮的敲門,甚至將馬車里的東西都展示出來,足以說明他們心腸不壞。最重要的是,剛才那貴婦說了一句“伊甸在上”,這是伯明翰伊甸學院出身的人的口頭禪。
這無疑表明,對方肯定有家人出自伯明翰伊甸學院。
說不定,就是那位學琴的小女孩。
烏利爾自己也有一些好為人師,再加上最近遇到的一些事,這讓他并不介意做一些“改變”。
烏利爾下了樓,將他們迎進了屋。
一樓雖然有點亂,但好在白日時查管家有收拾,起碼還有坐的地方。
邀請這一家人入座后,烏利爾也得知了他們的名字。
太陽、滿月和月牙。
有點奇怪,但作為一個藝術家,烏利爾對任何事物的接受度都很高。就比如,在伯明翰伊甸學院的時候,他的室友就自稱體內住了一個女生,并讓烏利爾叫他為公主殿下…
于是接下來的三年里,他叫對方公主殿下,而對方則叫烏利爾為王子。
公主與王子,也就成了室友和他在學院里的代號。
說不定,眼前三人也是如此,就是一個代號罷了。
他們互相做了一個自我介紹后,那位自稱滿月的貴婦,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剛才的三首琴曲是你彈的嗎?真的太好聽了!”
烏利爾有些赧然的撓撓頭:“是的。”
“說來,我對鋼琴曲也有一些研究,我從未聽過這幾首樂曲。不知道,是哪位大師創作的?”
“難道是先生你的原創?”
烏利爾一愣,趕緊搖頭“不是的,這是我從夢里…”
烏利爾下意識的將情況說了出來,但說到一半又停住了。夢中所得,這聽上去太魔幻了,應該不會有人信。
要不,換個說辭?
烏利爾在思索間,月亮女士眼神閃爍了一下:“夢里?難道先生也從夢里獲得過樂曲?”
烏利爾猛地抬起頭:“為什么要說‘也’?難道你…”
月亮女士點點頭:“是啊,我曾經也在夢里獲得過一首樂曲,只是我的樂感不太好,沒有記下來。”
“話說回來,這三首樂曲真的是先生從夢里獲得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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