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2678節 艾達尼絲與奧拉奧

  當安格爾將圓木取出,畫作化為飛灰的時候。在地下迷宮深處,隱蔽的黑暗空間里,一雙碧綠的眼眸倏地睜開。

  隨著她的蘇醒,周圍立刻浮盈起淡淡的微光。

  微光照耀的范圍不大,但卻足以看到她的輪廓。

  這是一個躺在紅色花叢中的女子,長得極美,金色的長發散落鬢邊,棱鏡耳墜隨著她的坐起,輕輕搖晃。

  如果此時安格爾等人看到她的話,會發現,這個女子的長相和此前《田園閑趣圖》里的金發農婦一模一樣。

  只是畫中的女子眼里含春,而她的眼眸卻如無邊林海,深沉而冷淡。

  女子坐起后,陷入了沉思。

  她是因為什么醒過來的?對了,好像是懸獄之梯的哨點被破壞了?

  誰破壞的哨點?智者主宰嗎?不對,他還有求于我,而且,想要修復魔能陣必須有她幫忙的,他沒有必要去破壞那個哨點。再說,奈落未歸,懸獄之梯對智者主宰也沒有其他價值。

  除了智者主宰外,還有其他人嗎?

  那些沉眠的執念者嗎?也不是,所有安插的哨點,都沒有執念者蘇醒的跡象。而且,他們蘇醒的話,幽奴會第一時間通知她的。

  不是執念者,也不是智者主宰,那么就只剩下兩個選項:

  第一,虛空中的魔怪。第二,木靈。

  前者有可能嗎?不大可能,除非跌落了虛空,否則魔怪不會攻擊處于懸梯上的生命。

  至于木靈的話…百年前她就觀察過那只木靈了,膽小如鼠,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把它嚇的裝死。懸獄之梯的哨點,用的也是那只木靈的本體衍生物制作的,以那只木靈的性格,它感知到自己的衍生物,就明白那里曾出現過危險,肯定不會再去的。

  而且,她隱約察覺到懸獄之梯里魔能陣的某個位置,能量流動有異常,那只木靈應該在那里,而不會跑到廢墟上。

  既不是魔怪,也不是木靈,那沒選項了。

  金發女子正在思忖間,突然,她抬起頭望向黑暗深處。

  靜靜的盯了數秒后,一道宛如馬戲團小丑獨特聲線的男聲,從黑暗中響起。

  “哎呀呀,我又被發現了嗎?真是羨慕啊,明明艾達尼絲每天都在睡覺,怎么實力比苦命的奧拉奧還要厲害呢?”

  隨著話音的響起,一個頎長瘦削的人影輪廓,隱約出現在了黑暗里。

  “因為我這是在修行,而你,看似努力,不過是在渾水摸魚罷了。”被稱為艾達尼絲的女子淡淡道。

  “又來了,每次我說你睡大覺,你就說你在修行。你把我當傻子嗎,我曾經可是跟著主人征戰過的,睡覺是什么樣子,我可是很清楚的!”

  艾達尼絲輕聲道:“你不信就算了…還有,你來我這里做什么?”

  “你這邊亮起了光,我不注意也難啊。不過,你這次入睡的時間很短啊,之前不是幾個月就是幾年,這次一天之內都醒了多少次了,怎么,做噩夢了?”

  艾達尼絲沉吟了片刻,看向黑暗中那看不清身形的輪廓:“什么叫我醒了很多次?我只醒了這一次。”

  “一次嗎?我怎么記得是兩次?我記錯了嗎?”滑稽的腔調,讓人聽不出是故意還是無意。

  艾達尼絲靜靜道:“你記錯了。”

  “好吧,那就當我看錯了。”看似退了一步,語氣卻帶著一絲戲謔。

  而且,艾達尼絲察覺到了奧拉奧的用詞,一開始自言自語‘我記錯了嗎’,如今回答的卻是‘就當我看錯了’。

  一個是記憶出錯,一個是眼力出錯。倆個差別是相當明顯的。

  艾達尼絲低垂眼眉:“你應該不是為了調侃我來的吧?”

  “我在調侃嗎?”陰陽怪氣的語調,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他說的是反話。

  “如果你不說目的的話,我要繼續沉睡了。”艾達尼絲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撥弄了一下地面盛放的血紅花朵。

  “智者不愚,別反被愚弄了。”雖然語調依舊有些浮夸,但比之前明顯多了幾分誠摯。

  艾達尼絲鼻腔里傳來輕哼,并未回話。

  “還有,阻攔不是辦法,他們不一定是我們要等的人,可畢竟是諾亞的后裔,如果連機會都不給他們,你覺得主人回來會有什么想法?”

  艾達尼絲:“你口中的主人不會回來的。”

  奧拉奧:“我知道你對主人有怨言,這無所謂。但艾達尼絲,你一定要記住,我們誕生于黑暗,生長于黑暗,但不意味著我們屬于黑暗。”

  奧拉奧說完這番話后,身影逐漸隱沒在黑暗中。只留下了一句:“你做的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去做改變,這一次也一樣。可你不一定真的能阻攔他們的前進,因為智者不愚,你在利用他時,他也在試探著你…”

  “…沉湎在黑暗里,不是我們的宿命…我們終會有離開這里的一日…”

  聲音慢慢的消散,而奧拉奧的身影也徹底的消失不見。

  艾達尼絲望著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許久之后,才低語輕喃:“我們不一樣。”

  艾達尼絲吐出這句話后,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將思緒重新回歸到了懸獄之梯的哨點被破上。

  雖然奧拉奧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她的思路,但他們的對話,卻給她提供了新的想法。

  因為地下水道很少有外來客,尤其是抵達懸獄之梯的外來客,她剛才只想到了地下水道本土的生靈,卻是忽略了這群人。

  “如果是諾亞后裔,那倒是有可能。”艾達尼絲眉頭緊蹙,表情帶著疑惑。

  她并不疑惑他們破壞哨點的理由,因為無知者總會做一些無知的事;而哨點破壞了也可以重建。

  她更在意,也更疑惑的是:“他們是怎么破壞的哨點?”

  她留在懸獄之梯的哨點,雖然總體能級不高,但技術卻結合了魔紋、鏡像與空間,非常有迷惑性。

  單純破壞畫的話,隔段時間,哨點會自己重生。

  可現在,畫不僅被破壞了,連魔紋、鏡像與空間,三者齊齊被破。

  這有點不可思議。

  智者也可以毀壞哨點,但他屬于靠蠻力碾壓型的破壞,想要同時破除三個關隘,就算是智者也不是那么簡單就能做到的。

  “這次來的諾亞后裔,到底是什么情況…”

  艾達尼絲沉吟片刻,還是有些坐不住。因為,她莫名的有種惴惴不安感,仿佛即將發生什么大事。

  “不行,要讓幽奴過去看看情況。”艾達尼絲低聲輕喃了一句,便緩緩的躺下,伏在了艷麗的花叢中。

  隨著艾達尼絲的呼吸逐漸平穩,她似乎進入了休眠狀態。但是,她脖子與耳朵上掛著的菱形鏡飾,卻開始不停的閃爍起來。

  黑暗之中,奧拉奧遠遠看著艾達尼絲那閃爍的首飾,表情有些復雜。

  沉默了片刻,奧拉奧緩緩的伸出手,他的手掌中心有一片薄薄的圓形鏡片。

  這個鏡片也和艾達尼絲的首飾一樣,在不斷的閃爍著微光。透過鏡片上顯現出來的影像,奧拉奧清楚的看到,艾達尼絲的身影在一片虛無的黑暗里穿梭著。

  “又出去了嗎?”

  奧拉奧的五指微微一握,心中有一瞬間,生出了捏碎鏡片的念頭。

  那片虛無的黑暗隧道,是他一點點打通的,所以他如果捏碎了鏡片,艾達尼絲會徹底的迷失,無法尋找到起點與終點。

  可奧拉奧最終還是沒有捏碎鏡片,而是壓低了帽檐,回頭走入了深沉如幽淵的黑暗里。

  此時,在懸獄之梯內。

  安格爾正通過留在外界的幻術,感知著智者主宰的情緒變化。

  他故意提到“畫表面的薄膜宛如一層鏡面”,不僅僅是在向同伴暗示,也有試探智者主宰的意思。

  只是,智者主宰在猜到他能感知情緒后,情緒的反饋變得非常的微弱。

  主動壓抑了情緒變化后,哪怕安格爾也很難進行感知。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畢竟他現在真身在懸獄之梯,感知智者主宰的情緒要透過幻術。如果他現在就站在智者主宰的真身面前,那結果卻是未可知了。

  “我沒有聽過你所說的畫師之名,但我相信你所說的畫師是真的,畫也是真的,你用幻術模擬出來的畫師其他作品也是真的…不過,你的話是不是真的,我無法確定。”智者主宰說是無法確定,但語氣卻十分篤定,他不信這么巧合的事。

  “無法確定…那就繼續看下去。”安格爾輕輕一笑:“說不定這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巧合的事呢?”

  多克斯這時也幫腔道:“對啊,世界上巧合的事太多了。我們來到這,或許是巧合,又或許是命運的安排。如果真的是命運所指引,那么巧合的事就不是巧合,而是命運給予的饋贈。”

  頓了頓,多克斯用開玩笑的語氣道:“說不定連木靈都和安格爾認識呢。”

  多克斯的確是在維護安格爾,但從內心深處,他其實也不信這些巧合。但誰讓他們是一伙的,且有契約在身,維護伙伴就是維護共同利益。

  智者主宰看了多克斯一眼,又轉頭看向安格爾:“那我就繼續看下去,看看你們口中的巧合,會不會一個接一個的跳出來。”

  智者主宰話畢,退到到一邊,不再開口。

  智者不吭聲了,多克斯自然而然的將話題又對準了內部,跑到安格爾身側問道:“那金發女人是…誰?”

  多克斯本來想問,金發女人是不是鏡之魔神里的那個女子。但智者主宰在旁,他只能拐著彎暗示。

  安格爾:“不知道,或許是將畫掛在這里的人?”

  安格爾說到這時,看了智者一眼。試圖讓智者來作答,只是智者這回不吭聲了。

  得不到回應,安格爾聳聳肩,給了多克斯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是不是鏡之魔神中那個女人,他也不知道。但這幅畫所有的異常,都出自最外層那類鏡面材質的薄膜,再加上那金發女子側臉的確有點像鏡之魔神徽標中的女性。就安格爾個人覺得,就算不是鏡之魔神,也應該和其有一定的關聯。

  不過,目前還不用去考慮鏡之魔神的事。如果鏡之魔神與奧古斯汀有關,那他們終究會相遇。如果無關的話,安格爾也不想節外生枝,反正西西亞已經進入了夢之曠野,還是有機會了解地下水道的秘密。

  而且,現下安格爾還有一件事要做。

  安格爾低下頭,目光看向了地上那根黑褐色的圓木。

  這是木靈的衍生物,或許可以…這么做。

  安格爾眼神閃爍的時候,身后傳來智者主宰的聲音:“如果帶上它,你遇到木靈的幾率會降低。”

  “為什么?”問出疑惑的不是安格爾,而是多克斯。

  多克斯疑惑道:“這如果是木靈的本體衍生物,那帶著它,木靈不是應該主動現身嗎?”

  智者主宰:“木靈感知氣息的能力不弱,你們想要找到它本身就很難。現在你還帶著它的衍生物,這不直接告訴它,你們的位置么?以它的性格,它必然會提前躲避,而不是現身。”

  “而且,衍生物留在這里這么多年,它也從未來尋找過。你們憑什么覺得帶上它,木靈就會主動出現?”

  多克斯摩挲著下巴,臉上露出恍悟。

  也對,木靈如果真的想找回本體衍生物,它早就來了。可它從未尋找過,意味著它根本不在意。或者說,畏怯大過了內心在意,干脆眼不見心不煩。

  這么一想,這個木靈的奇葩程度簡直超出了想象啊…

  “你還是要帶上它嗎?”多克斯轉頭看向安格爾,發現安格爾依舊拿著圓木不放,似乎還比劃著什么。

  安格爾頭也不抬:“為什么不呢?”

  多克斯:“你不怕找不到木靈?”

  安格爾停下手中的比劃,抬頭看了眼多克斯:“你剛才不是說了么,說不定木靈認識我,直接就跳出來找我了呢?”

  “再說,我不帶上這個,就一定能找到木靈?”

  “既然結果是不定的,那為什么不帶上它。再不濟,也是超凡材料。”

大熊貓文學    超維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