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女人閉著眼睛,靜止不動,看上去毫無架勢。但安格爾閉上眼靜心聆聽,就能聽到從那女人所處的位置為圓心,向四周散發的嘩嘩水聲。
瀝之息流。
這是安格爾在天空塔競技場里遇到的第一個女人,也是讓安格爾感覺最奇怪的女人。
明明公告屏上還沒有顯示開始,競技場的陣勢還有禁魔的魔能陣,但這個女人身上就出現了詭異的變化。
水,安格爾仿佛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灘水。
「牛奶男爵vs瀝之息流」倒計時歸零,戰斗一觸即發!
對面的女人平凡無奇,頭發是青色小卷,眼底黑眼圈很重,在倒計時未終結時一直閉著眼睛似在假寐;直到倒計時結束,她才睜開眼,露出黑幽幽的眼珠。
瀝之息流伸出手指,指向地板劃了條橫線,她的面前就出現一條來回流動的溪帶。
“瞬發戲法!”安格爾在制造防御圈的時候,同時也在注意對手的動作。
瞬發也就罷了,但最為奇特的是,這條用水織成的溪帶,并不是貼著地板,而是圍著瀝之息流打轉,就像真正的衣帶般。
“束縛。”瀝之息流仿若水流劃過瓷片一般的聲音,輕輕響起。
溪水織成的帶子,隨著這道聲音沖向安格爾,但安格爾此時也完成了第一道防御,一座冰墻。
溪帶被安格爾用李代桃僵的方式躲開,安格爾隨之用出熟稔的無賴打法,金色小箭如一場發光的雨般,沖向瀝之息流的陣地。
“盾。”瀝之息流再次低吟。
溪帶驀然從冰墻上揭離,化作一個繁復的水盾,想要防住金色小箭。
水盾可以防住穿透性極強的金色小箭?安格爾不相信這種事,但偏偏就發生了,那個由溪帶幻化出來的盾,真正的擁有了盾的性質,看上去是水流組成的,但金色小箭打在上面,發出的聲音卻是恍若金屬與金屬的觸碰。
金色小箭被水盾彈開。
安格爾繼續發射金色小箭,甚至擴大了命中范圍,但讓安格爾無奈的是,水盾竟然也隨之擴大。
任何事物不可能面面俱到,水盾的面積大了,厚度自然會下降。帶著這個思維,安格爾猛攻一個點。
但金色小箭射出近半,對面的水盾連傷痕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安格爾甚至從瀝之息流身上感覺不到魔力消耗的跡象,難道他維持水盾連魔力都不消耗?那如果繼續打消耗戰,安格爾必輸無疑。
安格爾射擊的空隙,被瀝之息流抓住。她低聲說了一聲:“刀。”
溪帶化為一把水刀,斬天一劈,竟然將安格爾設下的第一道防線:冰墻,給劈成了兩半。
“水化萬物,這手擬物的技術也太厲害了吧,連點喘息時間都沒有。”安格爾暗忖:“這樣的擬物手段,將水的善變發揮到了極致,對面的女人真的是野蠻洞窟的嗎?不是深海之歌的?”
元素擬物,是一種很高端的元素側技術手段,安格爾曾經閱讀過擬物的書籍。所以他很清楚,元素擬物的弱點所在。
擬物的再像,其本質依舊是水!
只要是水,找出相克的屬性,必然可以破掉這擬物手段。
水火不容,火可蒸發掉水,但水也能滅掉火。所以安格爾沒有選擇用火來對付水元素擬物,而是用出了一道整個野蠻洞窟也沒有記載過的戲法。
在這段時間,安格爾用全息平板計算了好幾個0級戲法的組合排列,然后在有空的時候,就用魔能公式將之化為戲法模型。
其中就有一道除塵術的變形。
除塵術是0級戲法,與清潔術常常配套使用,本質上是風、土兩元素的適配,安格爾此刻打算使用的便是除塵術的變形。
他命名為「塵埃」。
風與土的新生結合,漫起滿天的塵埃。這就是這道戲法的本質。
其實有點像沙塵術,但遠遠達不到沙塵術的威力,頂多掀起一些比霧霾稍微大顆點的細碎塵土,長時間接觸都對人體造成不了傷害,因為鼻毛可以過濾這些細碎塵土,基本沒啥卵用,所以安格爾直接將之命名「塵埃」。
但用在這個時候,卻是十分合適。靠塵埃來汲取水元素,可以無視其擬物效果。
安格爾興奮的一邊射擊,阻擋對方的進攻,一邊在心底默默的構建起塵埃的戲法模型來。
塵埃,這道戲法甚至連0級戲法都算不上,構建起來十分迅捷。就算安格爾沒有特意去記憶,也只花了三、四秒左右,就將它構建出來了。
塵埃被安格爾使用了出來,對著那空中彷如白練的溪帶。
塵埃接觸到了溪帶,溪帶染上點點灰塵,看似水分在快速流失,安格爾覺得勝利在望時,瀝之息流突然又吟出一個字:“油。”
“油?”安格爾有點疑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么會說出油字?
半空中的溪帶,在瀝之息流話音落下后,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本身的性質,從透明的水變為了半渾濁的黑黃色油。
“這是油?”安格爾驚詫道。
瀝之息流沒有回答,而是指揮著“油帶”沖向安格爾所在位置。同一時間,瀝之息流還喚了一道火苗。
火助油勢,油借火燃。
“火帶”炸裂在安格爾身邊,他被反沖的力量彈飛。
連續幾個跌撞,安格爾在擂臺邊緣好不容易停止了腳步。
“真是油?這怎么可能?水和油八竿子打不著關系,連性質都改變了,元素擬物怎么可能做到這個地方!”安格爾驚疑不定。
瀝之息流并沒有回答安格爾,而是抬起眉,看上去十分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
安格爾敢肯定,她肯定不是因為戰斗而疲憊,看那厚厚的黑眼圈…該不會是想睡了吧?
瀝之息流用行動表示了她的作風,她居然站著站著就打起了鼾。
“她到底有多久沒休息?”安格爾試探著,對瀝之息流使出了一道綁縛術。
下一秒,瀝之息流就輕松的被綁住了。
安格爾:“…”好像,真的睡著了。
同一時間,半空的告示牌出現:牛奶男爵勝利的字樣。
安格爾帶著詭異的違和感與深切的疑惑走下了擂臺,天空塔的醫療人員走到擂臺,將瀝之息流放在擔架上,隨意聊著天從選手通道路過。
安格爾分明聽到,一位醫療人員在低聲道:“這小姑娘怎么又在臺上睡著了。”
“又”?難道瀝之息流不止一次在擂臺上打瞌睡?
天空塔三層的選手區依舊很熱鬧,安格爾得勝歸來,并沒有引起眾人的矚目,反而有些人對安格爾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能排到瀝之息流,他真是中了大獎啊。”有人在低聲感慨。
安格爾一臉懵逼的找了個角落休息,他沒有進入冥想,而是回憶著瀝之息流的一些事。她在擂臺上睡覺,安格爾并沒有太過在意,頂多覺得這人奇葩。他在意的是,為什么溪帶會變成油帶?雖然都是液體,但性質上都不一樣,怎么可能變化。
這個疑惑,讓安格爾百思不得其解。
整個上午,安格爾打了四場比賽,除了與瀝之息流的比賽讓他出現了困惑外,其他三場比賽的勝利都很輕松。
下午,安格爾原本打算繼續打滿四場比賽,但在打完第二場比賽時,他在選手區看到了娜烏西卡。
他想了想,沒有繼續比賽,而是在娜烏西卡上場時,去觀眾席上看了她的一場比賽。
娜烏西卡的對手是一個普通的元素側巫師學徒,在安格爾看來,既沒有學過特殊術法,也沒有太突出的能力,他靠著機括腕弩可以輕松將他放倒。
但娜烏西卡和他對戰時,卻并沒有安格爾那般輕松。娜烏西卡是血脈側的學徒,目前沒有融合血脈,學習的戲法套術也很普通,只有近戰能力拔群。但對面的巫師學徒,頂著防御戲法,和娜烏西卡硬碰硬也不落下風。
安格爾微微疑惑。
為什么不用單蝶?
如果娜烏西卡在近身時候用單蝶對戰,戰事早就結束了。但娜烏西卡并沒有這么做,她甚至連腰間軟劍都沒有取下來。
最后,娜烏西卡還是贏得了勝利,但贏的并不輕松。她只打了一場,就匆匆的離開了天空塔。
安格爾則繼續打了一場,得到勝利后,才踏著黃昏的霞色,回到了家里。
安格爾回到家,立刻拿出全息平板,搜索著元素擬態的書。
翻完好幾本元素擬態學,安格爾疑惑了,書上描述的和他想象的一樣,擬態就是擬態,不可能改變元素性質。
那瀝之息流是如何做到連性質都改變的?
而且,安格爾還有些疑惑,瀝之息流的水盾也太結實了吧,根本不像水,反而像是金屬。莫非,他使用的不是水盾,而是金屬護甲?但他明明看到瀝之息流通過溪帶變形,才形成的盾牌。
在安格爾兀自沉思的時候,突然院外傳來了敲門聲。
“帕特少爺。”
古德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安格爾嚇了一跳,趕緊關上全息平板,飛快的藏到懷表中稍微平息了下呼吸,才來到院子里給古德開門。
“帕特少爺,大人請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