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位鬼醫弟子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齊京這邊給予了相當的重視,西院大王昊云勝派了人護衛這邊,不讓人輕易打擾。事實上那位鬼醫弟子若不想見客,正常情況下也沒幾個人敢冒然打擾其本人。
總之顏寶如觀察后發現,明里暗里都有人,就連附近的小攤販看著都有些可疑,她根本沒辦法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靠近那座宅院。
她只能在附近等著,找機會。
堂堂丹榜第二高手喬裝打扮混成了這般落魄模樣,只怕連她自己以前都沒有想到過。
可是沒辦法,無論是中立的三大派,還是如今的牛有道,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而且這兩伙人都不會放過她 幽靜庭院,自從來了新主人后,或濃郁或淡雅的草藥味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座宅院。
改建后的廂房,一排籠子里,關著一只只隔開的老鼠,一身青衫的鬼醫弟子無心站在籠子前,觀察著這些喂過藥的老鼠的反應。
外面院門打開了,如今如同無心貼身丫鬟的郭曼帶了幾個人進來,幾人抬進了幾筐草藥,聽了郭曼的吩咐放進了存放草藥的庫房內。..
這里的用藥量很大,浪費也很大,基本都是做各種嘗試時浪費掉了。
不過沒有關系,只要這里需要,或者想要什么草藥,自然會有人送來,不用費什么心。
待送草藥的人離去,郭曼關了院門,轉身來到了廂房,一如既往,又對無心講訴著外面的事情。
這宅院里就主仆二人,郭曼充當著無心打探消息的耳目。
“聽說城外的天神廟已經在清場,據說是英王妃的兒子今天滿周歲,英王妃要帶兒子去神廟祈福。”
郭曼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英王妃邵柳兒的頭上,也是無心偶爾會問及此事,因此她現在也比較留心這方面的消息。
對于其他消息幾乎都無動于衷狀態的無心,一聽到有關英王妃的消息就變得格外認真起來,明顯在凝神傾聽。
聽罷后,又是一副惆悵模樣,喃喃自語,“真快,已經周歲了”
呢喃一聲后問道:“英王也去嗎?”
郭曼:“應該不會去。英王那個人,向來不會因為私事早退,為兒子周歲的事跑去那個什么神廟應該不太可能。”
無心猶豫著,似乎做出了什么決定,回頭問:“神廟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嗎?”
他雖在齊京呆了一段時間,但幾乎不出門,對這齊京來說,他依然是個陌生人,對齊京的街頭巷尾可謂一點都不熟悉。
郭曼頷首:“知道。”
“去神廟看看。”無心轉身了,郭曼當即跟上。
走到院門口,郭曼剛要打開門,無心又停步了,喊了聲等等,問:“我是不是要換身衣裳?”
郭曼上下看他一眼,“先生今早剛換的衣服,還干凈著,不用換。”
無心:“穿的太隨便了,會不會褻瀆神靈?”
郭曼抿嘴一笑,“哪來什么神靈,無非是愚弄百姓讓百姓求個心安的地方,先生難道也信這個嗎?”
一向淡定從容的無心,此時此刻似乎顯得無比糾結,要不要去神廟遇見那個人呢?
他來齊京已經這么久了,一直想見那個人,但一直無法鼓起那個勇氣,獲悉英王不會在那人身邊,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可一到門口又猶豫了。
郭曼開了門,無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了出去。
兩人剛走出巷口,一個靠在墻邊的老嫗突然喊了聲,“是無心先生和郭曼姑娘嗎?”
老嫗正是顏寶如,她不認識無心,也沒見過,但見過郭曼進出,要猜出無心的身份也不難,沒見進去,卻從那宅院里走出來的男人還能是誰?
無心和郭曼一起回頭看來,郭曼皺眉道:“你是誰?”她前面進出巷子的時候見到過這個老嫗,不過沒放心上。
對方突然喊出兩人的名諱,讓人感覺不太正常。
顏寶如:“我是散修顏寶如,還望無心先生救我,我知道這樣找到先生太過魯莽,可我實在是被逼得沒了辦法。本屆的天都秘境之行,我遭了牛有道的毒手”
盡管敢動鬼醫弟子的人不多,可這異常情況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警惕。
顏寶如自己也注意到了,街頭巷尾已經有人在靠近過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快速的,噼里啪啦的一五一十陳述出自己的遭遇,沒有做任何隱瞞。
她知道這位鬼醫弟子難得出門,能遇見一次不容易,自己是沒辦法在不引起誤會的情況下靠近和擅闖進那棟宅院的。
也聽說了這位無心先生頗有其師風范,有點不近人情,不會輕易幫人。
更知道自己這么一弄,回頭立馬會有人想扣下她,想查清她的身份。
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暴露一次,暴露了,很快就有可能被那三派的人給知道,接下來就要面臨被追殺。
暴露了身份,這位鬼醫弟子若不答應幫自己,那么自己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條路,只能是從此隱姓埋名、躲躲藏藏、亡命天涯,再也不敢拋頭露面。
所以懇請人家相助的事情緣由沒做任何隱瞞,找到這位的頭上也不敢欺騙隱瞞,否則又要招惹一個大麻煩。
所以她只能言真意切的一試,對方若拒絕,自己立馬就得跑人。
她不會讓自己落入四周那些蠢蠢欲動目光人的手里,什么丹榜第二是笑話,根本經不起各方勢力做利益交換時的捎帶,不說牛有道,中立三派隨便哪家打個招呼就有可能把她給要過去。
郭曼有些訝異的審視對方,這位就是丹榜排名第二的高手顏寶如?怎么扮成了邋遢老太婆、落魄成了這樣?
聽到是和牛有道結仇后,郭曼目光閃爍了幾下。
什么顏寶如,什么丹榜第二的,無心起先是沒當回事的,找他的人太多了,每個都顧及的話,他也顧及不過來。
聽到又是來求自己幫忙的,類似的事情他已經聽的麻木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都聽過,已經偏頭一旁,不愿再聽下去,準備走人。
可當聽到牛有道,聽到這位是被牛有道給害了時,無心挪出的腳步停下,又回頭看向了她。
待滿眼哀求神色的顏寶如話畢,無心淡淡問道:“你怎么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顏寶如忙道:“憑先生的影響力,只要先生愿意打聽,驗明真假不難,在下也不敢欺騙先生。”
無心回頭順著街道,看了眼出城的方向,眸中閃過一絲糾結,最終轉身而回,“不去了。”
“呃”郭曼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眼巴巴的顏寶如,也跟著轉身而回。
顏寶如哀聲道:“先生,只要先生救我,我愿做牛做馬報答先生。”
背對而行的無心淡淡拋出一句,“帶她過來。”
郭曼目中閃過訝異神色,不知多少人來求,都求不動這位,沒想到這個不知真假的顏寶如才剛來、才一開口,先生就松口了。
“走吧,先生讓你跟他走,沒聽到嗎?”郭曼對顏寶如招呼了一聲。
“啊!”顏寶如自己也不敢相信,聽說這位不好說話,竟如此輕易就答應了?
隨后欣喜若狂,慌不迭地連忙跟上了,那根拐杖也扔掉了。
四周的暗哨或明哨亦面面相覷。
“把你臉上的東西洗掉。”剛進院子,掃了眼顏寶如的無心提醒了一聲。
一見面,他就知道顏寶如臉上的皮膚不是真的,涂抹了什么東西。
不勞郭曼動手,顏寶如自己打了井水凈面,再對上無心時,已是花容月貌,神色略有忐忑。
漂不漂亮,無心無感,只問了一句,“你中了苦神丹的毒?”
顏寶如緊張問道:“先生能醫治嗎?”
“不知道。”這就是無心的答復,同時吩咐了郭曼一聲,讓準備東西。
很快,無心的常用救治物品擺好了,三只干凈杯子里倒入了清水。
無心一聲“手來”,抓了顏寶如遞來柔荑,揪住一根食指,銀針一扎放出血來,捏住她指尖往三只水杯里各滴入了幾滴血,之后撒開她手,從一堆瓶瓶罐罐里取了白、綠、黒三種顏色粉末分別抖匙撒入三只水杯內。
三只水杯逐一晃動,亦逐一觀察水杯中顏色的變化,神態專注而認真。
顏寶如眼巴巴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有絲毫打擾。
當手中最后一只水杯觀察完畢,并放下,無心抬頭了,盯著她道:“你說謊!”
顏寶如愣愣不解,“先生何出此言?”
無心道:“一切正常,你根本就沒有中毒!”
顏寶如當場傻了眼,驚疑不定道:“先生確定?”
無心面無表情地盯著她,“我說了,你沒中毒!”
顏寶如神色變幻莫測一陣,似乎漸漸反應了過來,臉上漸漸浮現崩潰神色,雙手捂面,悲聲道:“牛有道,你這狗賊騙的我好慘!”
沒中毒,牛有道強迫自己吃的壓根不是苦神丹,也就是說,她完全可以順利平安的離開天都秘境,完全沒必要多事,更沒必要去得罪那中立三派。
她現在大概明白了,自己沒吃苦神丹,中立三派應該也沒幫牛有道攜帶靈種。
牛有道設好了局,把她推到了一條岔路口,一條道平安無事,一條道則是萬丈深淵,如何抉擇在她自己。
而她自己卻選擇了萬丈深淵,這讓她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