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不問,商淑清也準備解釋清楚,既然問到了,反倒少了拐彎抹角的必要,頷首道:“緊張要看怎么說,但迫在眉睫用錢的地方的確很多,安軍撫民,固防征丁,到處需要用錢。”
牛有道揶揄道:“難道沒有像在蒼廬縣那邊一樣,劫富濟貧來上那么一次?整個青山郡可比蒼廬縣大的多。”
所言乃指當初剛到蒼廬縣落腳,商朝宗便將縣中富戶給抄了個七七八八,迅速籌集出了一批錢糧。
商淑清搖頭:“也不是沒有那想法,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當初能得手是因為蒼廬縣那邊沒有任何防備,不知哥哥會突然下手。大戰時的青山郡情況不一樣,當地富戶有充足時間提前跑人,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只剩一些帶不走的財產,譬如眼前道爺所居住的宅院便是如此,所以并未掃到多少財物!”
“至于百姓這邊,哥哥已經下令征了一次稅賦滿足所需,若非那次征收,暫時只怕連這一萬金幣拿出都很夠嗆。哥哥新入主青山郡,百姓還在不安、猜疑和觀望中,才剛剛征過稅,若是時隔不久再征上一次,怕是要民心盡失,一旦驚嚇的百姓逃離或與朝廷人馬里應外合的話,后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牛有道微微點頭,可以想象,天玉門那般支持就是為了攫取利益,打下了地盤再讓天玉門投入大量財力怕是不太可能,人家讓你代為牧守一方,是想有進項,不是往外掏的。
天玉門知道這邊困難暫時不向你要錢都是好的,你還想從人家口袋里掏錢出來?
還不到周轉不開的時候,你就沒了轍,天玉門要你牧守一方作甚?
而鳳凌波那邊沒在青山郡得到好處反而搭進來了大量人馬和物資,已經是不高興,鳳凌波哪還會再大量接濟這邊。
這倒是自己疏忽了!牛有道略默,伸手摁在了茶幾上的金票上,慢慢推回了商淑清的身邊。
這明顯是不收的意思,商淑清一臉小心,“道爺可是嫌少?”
牛有道頷首:“若這是給我的供奉的話,那這點錢的確是少了點,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分給大家。”說著偏頭看了看袁罡等人。
被人當面嫌棄了,的確讓人有些下不了臺。
商淑清一張丑臉上瞬間滿是尷尬,囊中羞澀的滋味不好受,語氣中略帶了幾分懇求意味道:“道爺對我兄妹有大恩,沒有道爺就沒有我兄妹的今天,我們也知道這點錢拿不出手。然而這邊目前真的很困難,等青山郡緩過來了元氣,應有的供奉都會補給道爺,目前…”
牛有道抬斷:“郡主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郡主未免小瞧了牛某,我不差這點開銷。”
說著回頭朝袁罡招了下手,“先拿二十萬出來給王爺應急吧。”
袁罡默不吭聲,摸出一沓金票,點了二十張,在商淑清愣怔中走來,二十張面值一萬的金票放在了商淑清跟前,隨后又退了回去。
商淑清怔怔看著那一疊金票,又抬頭看向牛有道,目光極為復雜。
牛有道伸手示意道:“二十萬金幣,郡主拿去,代為轉交給王爺應急。”
對他來說,他不可能讓其他勢力一直主導商朝宗這邊,那樣對他的安全不利。他費勁心思幫助和扶持商朝宗,不僅僅是為了商氏兄妹,也是為了現在、今后以及將來的安全,要給那些跟隨他的人、為他賣命的人一個交代。
所以,他遲早是要和天玉門爭奪對商朝宗的主導權的,只不過現在還不到發作的時候而已,既然天玉門那邊不肯出手接濟,那他就不客氣了。
商淑清瞬間有種被當眾羞辱打臉的感覺,拿出一萬金幣給人家,人家不要,反而出手二十萬給這邊應急。
這是她未曾想到的結果,讓她情何以堪!
一張臉已是漲的通紅,臉蛋越發顯得丑陋,站了起來,銀牙咬了咬唇。
不等她說什么,牛有道似已知道她的心思,擺手道:“郡主不要誤會,這錢是暫借給王爺的,并非白送,以后有了條件再還我。”
青山郡手頭上緊張,借都借不到,如今有人愿意不附加任何條件借錢,爭氣不要?
盡管商淑清不想要,可面對現實,難以拒絕。
最終滿是難為情地尷尬收下了。
她回到前面的郡守府時,立刻有人引了她去王爺的書房,商朝宗和藍若亭正在書房中等她。
一見面,見商淑清臉色不對,商朝宗立問:“清兒,怎么樣?”
商淑清袖子里摸出張一萬的金票,放在了書桌上。
藍若亭和商朝宗面面相覷,商朝宗試著問道:“他嫌少沒收?”
商淑清又從袖子里摸出一沓金票,放在了桌上。
藍若亭和商朝宗愣住,藍若亭拿了金票一點,愕然道:“二十萬?郡主,這是怎么回事?”
“道爺獲悉這邊手頭上緊張,借了二十萬金票給我們應急…”
商淑清把大概的情況說了遍后,書房內陷入了一片靜默中。
許久之后,商朝宗嘀咕一聲,“他哪來這么多錢?”
藍若亭:“之前天玉門問我們知不知道他洗劫留仙宗、浮云宗和靈修山在摘星辰商鋪的事,這錢怕是和那個有關。只是三派又跑來投靠,這恩恩怨怨的我們不知情,也不知道爺是怎么搞的。”
商朝宗略沉默,忽仰天喟嘆一聲,“人家似乎什么都不缺,本王還能給人家什么?”
藍若亭和商淑清也沉默了,都理解他賞無可賞的心情,其他人是一味向這邊索取,道爺卻是一味給予,從頭到尾可謂沒占過他們什么好處…
次日大早,袁罡雙手抓在一條單杠上吊著,已經靠雙臂的抓握之力吊了好久,也正是在鍛煉雙手的抓力。
幾名南山寺的和尚在庭院中打掃,唰唰掃地。
以前向來如此,現在只是恢復了正常而已。
牛有道的日常基本生活大多是這群和尚在操持,從日常飲食的試毒,衣服的洗曬,再到居住環境的衛生,每個環節都是南山寺的和尚打理。
這也是袁罡的意思,牛有道這邊的日常,袁罡在每個環節都擬定了詳細步驟,讓這群和尚嚴格執行,不會讓外部其他人插手,主要還是為了牛有道的安全,不讓心懷不軌者有下手的機會。
晨曦祥和中,黑牡丹從掃地聲中走來,走到牛有道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得了允許后推門而入。
不一會兒,黑牡丹又從內里推開了牛有道房間的幾扇窗戶。
吊在單杠上的袁罡偏頭看去,從窗口見到牛有道坐在了梳妝臺前,黑牡丹開始給牛有道梳理頭發。
而就在這時,商淑清也來到了,對院子里暫停掃地行禮的和尚微笑點頭,也對吊在單杠上的袁罡點頭致意。
下一刻,看到了窗戶內黑牡丹為牛有道梳理的情形后,商淑清腳步頓停,怔怔看著。
她此來自然是像從前一樣,以前一直是她在給牛有道梳理頭發的,如今牛有道回來了,意圖延續從前。
來之前,她也猶豫過要不要過來,畢竟道爺身邊已經有了一個那種關系的黑牡丹,糾結了好一陣才來的,結果所見令其暗暗垂首,眸中閃過黯然神傷神色,發現自己跑來果然有些多余,也挺尷尬的,鬧得不知是過去好還是轉身離開的好。
本以為自己有自知自明,能想開和坦然面對,但親眼見到后,發現心里依舊不是滋味。
“嗨!”吊在單杠上的袁罡突然吐氣開聲,人在單杠上翻飛動作。
閉目在梳妝臺前端坐的牛有道睜眼看來,正仔細為他梳理的黑牡丹也抬頭看向了窗外。
兩人看到袁罡動作的同時,也看到了靜靜站在庭院中的商淑清。
牛有道飽含深意地瞥了眼跳下單杠大步離去的袁罡,略偏頭道:“請郡主過來吧。”
黑牡丹遂放手,放下梳子出門,很快請了商淑清進來。
“郡主有事?”牛有道笑問。
商淑清溫婉道:“過來看看換了新地方道爺習不習慣。”
牛有道哦了聲,“我還以為郡主是來給我梳頭的呢。”
商淑清看了眼黑牡丹,“有牡丹姐姐代勞,用不著清兒粗手粗腳的。”
牛有道:“她呀?她才是粗手粗腳,不如你。”
黑牡丹翻了個白眼,暗罵沒良心,老娘白伺候你這么久了,就換來一句粗手粗腳?
“你去準備洗漱的水。”牛有道偏頭對黑牡丹說了聲。
“是!”黑牡丹應了聲離開了。
屋內就剩下了兩人,安靜,頭還沒梳完的牛有道又緩緩閉上了雙眼。
不知該走還是該留的商淑清貝齒略刮了刮櫻唇,輕輕走到了梳妝臺前,拿了梳子走到牛有道身后,細心認真梳理起來。
不用看是誰,舒服熟悉的感覺,牛有道閉著眼睛就算不知情也能知道是商淑清,和黑牡丹動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是每一根發絲都能感受到的溫柔細心,靜靜流淌的舒適感。
而黑牡丹梳理時總能用梳子硬拽下你幾根頭發來,商淑清卻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會讓你感覺梳頭是一種享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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