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發達了,能接下來肉聯廠的話,也算救活了縣里的一個企業,為社會做貢獻了。這件事我建議你慎重考慮一下,畢竟做好了,對那些沒工資發的職工們和你,都是一件好事。一個人有能力了,為社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這都是應該的…”燕飛的老爸燕文海如是說。
“兒子啊,你可千萬別聽縣里那些人煽風點火。我給你說,那肉聯廠就是個無底洞,有多少錢你也填不滿的。你現在正發展自己的事業,顧好你那一攤子事情就夠了。”
“記住,別聽你爸的話,他整天就是掛嘴邊什么社會榮譽感啊什么的,當個小破領導,還整天憂國憂民的,輪得他操心嗎?再說了,好事怎么別人不做,讓我兒子做啊!聽媽的話,好好干你自己的事兒…”這事燕飛老媽在燕飛給老爸談過之后,偷偷打電話過來叮囑的。
“與公來說,我還是希望你能接手的。畢竟這件事做好,好處也不小,不但能讓廠里的那些人吃飽飯,還能擴大你的規模,影響上也都是好的。而且經營上,不但是我,就是縣里對你也有信心,相信你也知道。”老潘先說了一番贊同的話,接著又來了個轉折。
“但是從私人角度來說,我是不贊成的。你也知道肉聯廠是個老廠,現在退休工人那一塊就是個大包袱,更別說廠里的職工人數也不少。你別看就那么個小廠,問問你就知道了,人多的很…”
肉聯廠有多少人,燕飛有的是人可問,現在自己牛肉干廠的邢師傅,還有后來又來的幾個職工,都是肉聯廠出身。
對于燕飛的詢問,這些人的回答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廠子有多少人?我們也不清楚,反正每個都得有三四個吧!”
“多少部門?那就多了。負責生產的就好幾個,生產安全的,生產技術,生產計劃,質量監督…反正好幾個。還有對外聯系業務的,負責采購的,管人事檔案,管財務的,管運輸的…”
“還有保安,后勤,工會,宣傳組織部,兩委…”
燕飛都沒聽完,腦子都已經大了一圈。反正用他們的話說就是,這些各個部門的人加起來,比車間里干活的人多不是一兩個。
而現在最主要的一個部門,則是一個新成立的,叫做市場銷售部。這個部門的人也不少,具體到實際工作上,就是組織一些女工,在廠門口和縣里的幾個菜市場上,賣散牛肉干和熟牛肉目前這也是廠里的主要經營收入。
而為了這個部門的運轉,還處分了兩個女工。原因是那兩個女工覺得我們原來上班的,現在成了辛辛苦苦坐路邊賣東西的小販,掙點錢還都得上交,等發工資的時候又給了一點點,還不如自己經營。
結果這兩個就被殺雞儆猴,給了處分這兩個腦子活絡點,賣東西也活絡,一直以來成績不錯。估計廠里也怕把這兩個業務骨干開除,以后就沒人干活。也怕別人都效仿她們,所以在給了個不疼不癢的處分之后,還提高了她們的工資,讓她們回來繼續給廠里賣東西。
不得不說,這年頭鐵飯碗的觀念,實在太深入人心了。如果不是這樣,估計那些個業務骨干,都寧愿被開除也自己出去干了。
總之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有,連老邢這個對肉聯廠感情深厚的人,也是對燕飛說:“那里面的人事關系太復雜了,咱們的場子現在就挺好的,人少,沒一個閑人,大家都干勁十足,如果夾雜了那些人,萬一把場里的風氣都帶壞怎么辦?”
老邢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表情也是難受的很。別看他現在整天紅光滿面的,在三岔河這里干的是有聲有色,天天都干勁十足的,可是畢竟在那廠子里干了半輩子,提起來還是有感情的。
可是這些話,他覺得還必須得說。因為一想起來那廠里的情況,他就怕燕老板這里,有一天忽然走上那廠子的老路這就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至于場里面的人,雖然覺得現在一個鐵飯碗企業,要求助于自家的場子,很是讓他們有些自豪。但是對這件事的意見卻是出奇的一致,基本就沒人贊同和肉聯廠那種鐵飯碗企業打交道。甚至在燕飛還沒到家的時候,大家就推選黑子當代表,給燕飛打電話,拐彎抹角地提出了反對意見。
眾說紛紜,燕飛聽完之后干脆置之不理,打算多陪媳婦幾天反正這事也不是三兩天的事兒,他也沒承諾幾天給小趙秘書那邊回話。
但是剛陪媳婦過兩天逍遙日子,就被徐小燕姑娘給驅逐了。用的理由是那張可以讓他一路暢通的證明,是有時間限制的人家不可能給他開個證明讓他一直用,就給了一周時間,因為怎么算,一周時間他開著車也能開到家。
這也算是燕老板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誰讓他演戲上癮,最后還非得要點好處呢!
實際上姑娘一天都不讓他多待,車上拉著試驗儀器,被他像扔破爛似的扔到路邊,場里一大堆事,縣里還等著他回話。他卻在這里天天按時接送媳婦上學放學,頓頓研究做什么飯來討好媳婦,這還有個企業老板的樣子嗎?
結果他還是拖延到了半夜,才戀戀不舍地從被窩里爬出去。這次就是他有理由了,白天市里不讓走大車。姑娘給他面子,沒揭露他帶著證明完全可以白天把車開出去,默許了他多賴半個晚上的被窩。
大半夜離開有媳婦的被窩,燕老板明顯是有點氣不順。
于是開著車出了市,到了沒人的地方就連人帶車玩了個失蹤。接著從車上下來,就溜達到了實驗室里面。
車開進來的聲音在這安靜的農場里,傳的格外遠,很快一號就帶著二號找了過來。
才獲得過燕老板的獎勵,一號的態度愈加恭敬了,進來就默不作聲地跟在燕飛后面,等他看完了手上的資料,才小聲道:“老板,對實驗室你有什么要求嗎?”
燕飛隨手把手上的東西扔到一邊,很是不爽道:“這研究的是什么東西?誰讓他們研究恐龍了?吃飽了撐的是吧?讓他們研究牛,從基礎重新研究…算了,你把實驗室的負責人去給我叫來吧!”
一號對待這事,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他的文化水平,別說這些島國人還在用島國文字寫實驗記錄,就算是用漢字寫,他也看不明白。
等一號跑著出去叫人,燕飛就又拿著實驗室這一段時間研究的東西,開始翻開了起來。然后發現,其實自己也看不懂倒是勉強知道這些人目前研究的,是恐龍基因和牛以及野兔野雞的基因對比,其他的就看不出來了。
他隨口沖在旁邊有些傻乎乎地發呆的二號問道:“這些人研究的翼龍,是怎么來的?”
二號才從迷糊中清醒過來,趕緊點頭哈腰地:“就是兩群翼龍打架,有個往咱這邊跑,我們用弩炮給打下來的。”
你說的這…可這真是夠簡潔的。
不過燕飛也知道,二號這家伙是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玩意兒,也沒法和他計較。只得自己腦補,大概是往這邊跑的翼龍身后還有追兵,他們怕波及或者嚇到地上的牛,才用弩炮給打下來的。
“現在那些才來的人中間,還有沒有想搗亂的。”
“沒了老板,誰也不想喂那些大龍。再說咱現在還有武器,不怕他們搗亂。”
“武器要保管好,別給他們接觸的機會。”燕飛囑咐了一句。“還有,養的那些雞啊兔子的,都給看好了,別讓它們跑出去了。”
聊了沒兩句,一號就帶著一個老頭過來了。那老頭恭恭敬敬地走過來,用一口還不夠地道的三岔河口音說道:“老板,有啥事兒嗎?”
“實驗室現在研究恐龍做什么?不是說讓你研究牛嗎?”燕飛問道。
“對不起老板,我們不該自作主張,請老板責罰!”老頭立刻站直了身體,低著頭等著燕飛訓話。
燕飛擺擺手:“不用那么拘謹,給我說說原因就行。不是不讓你們亂研究,而是我現在需要一些基礎性的東西,如果你們有合適的理由,讓你們同時進行研究,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這里的人員富裕,實驗設備儀器也多,燕老板還是很寬宏大量的,只要自己交代的事情能夠做好,剩下的愛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也懶得管。
“謝謝老板的仁慈。”沒等到責罰的老頭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是這樣的,我們發現這里的牛健康狀態都出奇的好,就算想找一些病牛做樣本都挺困難。然后我們通過和以前研究的樣本對比,發現這里的牛,特別是月齡小的那些牛,健康程度,是我平生第一次見…”
這是廢話,大牛還有當初從牧場帶出來的,但是那些小牛,基本都是到了這里才生出來的,能一樣嗎?
“不用給我細說了。”燕飛打斷了老頭試圖開始的長篇大論。“現在我還聽不懂,回頭我有時間了,你再慢慢給我講。等回頭你把你們實驗室里,以前研究出來的,還沒有發表的成果,都給我整理一下。再研究一些和牛相關的基礎性的東西,不要以這里的環境為依據,以人類社會的條件來研究。明白嗎?”
“明白!”老頭趕緊點頭。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別的沒你事兒了。”燕飛揮手讓他離開。“記住,盡快做出一些小成果出來,不要太高深的,就是諸如一些常見病癥預防治療,如何給牛增肥之類的東西,能發表到華夏地方性的雜志上的就行。對了,就島國一些牧場里的經驗心得之類的,寫一些出來就行…”
“中!我知道該干啥了老板。”老頭回答完離開,走路上還有些納悶,明明有好的研究成果,為什么要弄一些低級的呢?照老板說的那種,就不能叫研究成果,只能叫經驗。也根本不用研究,牧場的心得經驗之類的,誰還不能隨手寫幾篇出來啊!
燕飛也是有些無奈,他的實驗室剛建立,能在萬城市或者省里的畜牧雜志上,發表一些東西就可以。如果一下子拿出來能發表到國家級的刊物上的,正兒八經地研究成果不說別人怎么看,就連他自己都不信一個鄉下剛開張的小實驗室,專業實驗人員就孤零零的一個,能拿出來那樣的成果啊!
等老頭離開后,燕飛又想起來一件事,拿著桌子上的研究材料問道:“這些人中間,有沒有本身就懂咱們這里的語言的?要能寫會說的那種。”
一號通過這么長時間,對這些人也熟悉,回答道:“有兩個做研究的,應該能達到老板你的要求。其他人都不行,有幾個現在說話還不利索呢!”
“那就行,回頭讓那兩個人當老師,讓所有人學咱們的文字。在我的地盤里,寫這些歪歪扭扭的蠻夷文字干什么?早點普及咱們的方塊字才是正理。”燕飛吩咐他,想了想又接著說道。
“至于說學東西慢的,這些人員雖然都算研究人才,但是只要島國不缺,咱這里就不會缺。你也不用對他們太好,實在學不會或者不愿意學的,給他一把刀讓他出去闖蕩去吧!”
聽了燕飛的吩咐,一號點點頭:“我明白了老板。”
燕飛笑呵呵地:“明白就好,你要記住,這些人在咱們這里,還不如一頭牛,一只雞或者兔子對咱們重要。只要記住這一點,以后你就該知道對待他們了。”
二號躲一號背后小聲嘀咕:你干脆直接說,不把他們當人就行了唄!
燕飛懶得和這種混人計較,實際上如果所有人都像二號這樣,他才更放心。天天除了吃睡干活,什么都不想,多好的苦力啊!
在實驗室待了一會兒,帶了一些自己覺得應該勉強能看懂的資料,他就到菜園島上那個山洞口處,躺著看了起來。
快天明的時候,開著車回到三岔河鄉,離老遠就看到劉進學站在霧蒙蒙的路邊,朝著這邊一個勁兒地張望。
不用問就知道,這位肯定不是迎接燕老板的,而是迎接試驗儀器的。“杰眾文學”